大师兄,药不能停!下+番外——小抽屉
小抽屉  发于:201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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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过后的天气逐渐转暖,黄昏时候,夕阳将维扬城的街道每一块砖石都照成金灿灿的颜色。

出得城来,水渐郁郁沿着土路缓步行走。

他去红粉楼找过了,小狸听说水新失踪,比他还慌张,两人又一同去了凌徽租住的院中,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几乎把维扬城跑遍,可是仍然没有找到水新的踪迹。

水渐回到玄正派大院门前,一群弟子正在那里整理马车。

江南盟比武大会已经结束,是回青云山的时候了。

“不,我必须找到水新。”水渐暗暗下决心,转身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水渐!你给我站住!”

水渐回过头,一顿,拜道:“掌门。”

不怒分开众弟子,走到水渐面前,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水渐垂首道:“我去找水新师弟。”

不怒冷哼一声:“水新不是你师弟,他已经从玄正派弟子中除名!”

水渐沉声道:“水新是我师父亲自收归门下的,师父要我照顾他,他是我师弟,是我的责任,这一点,不会变。”

不怒哪里想到,水渐作为玄正派的大师兄,众弟子的表率,竟敢当众顶撞他,顿时大怒,一掌拍向水渐。

水渐立刻侧身飘开,闪过不怒的攻击。

“才怪,你根本就不会保护自己,只会上赶着让人扇你。”

不知为何,水渐脑中闪过一个人担忧的话来。

“脸疼不疼,让我看看?”

他回过神来,已经飘出一丈,不怒又惊又怒地站在一丈外的原地瞪着他。

那一缕护体真气,似乎产生了变化,足以让他自如地施展轻功。

“水潇,”不怒忽道,“你告诉他,水新是什么人。”

水渐一愣,难道,他们已经识破水新的身份了?怎么可能?知道水新身份的人,明明只有医仙、小狸两人……不对,还有凌徽,或许还有魔教别的人,比如……影使者?

水潇上前一步,清清嗓子,同情地望着水渐:“大师兄,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水新他是……魔教教主。”

漫长的寂静。

许多弟子是初次听说此事,都露出震惊恐惧的神色。

一个青衣弟子分开众人,跑上来,激动地问水潇:“你、你说什么?你不要胡乱说,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水新师弟他怎么可能是魔教教主?”

不怒沉声道:“水静,水潇没有胡说。”

这青衣弟子正是水静,他怔怔地抬头看不怒。

不怒扫视众弟子,肃然道:“水新,是埋伏在我们玄正派中的魔教奸细,也是魔教教主,三年前他死里逃生,变化出一副容貌,隐藏在我们门中,这是我门中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耻大辱,今日,我作为掌门,在此昭告,必将手刃莫骄,以血此耻!”

众弟子短暂地怔忡之后,纷纷爆发出愤怒的呼号,魔教中人果然可恶,竟然玷污了他们玄正派的清净门庭,实在不能饶恕。

不怒见状,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又宣布道:“青衣、绿衣弟子留下,明日随我前往追击魔教余孽,其余弟子随水静回山。”

“不……怎么会……我不相信……”水静仍在喃喃自语。

水临从一边走出,默默来到水静身边,扶住他:“明天回山,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水静抓紧了水临的手臂,激动地问:“你相信吗?水新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水新是、是魔教教主??”

水临垂下头。

水渐转身要走,他觉得这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这样随便一煽动,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不怒却突然叫住他:“水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跟我到里面来。”

第56章:对面不识

从维扬城西边出去,有一片山岗,山上生长着茂盛的竹林。

玄正派一行人驾车赶马,从竹林间的小径过去,春天的柔风吹在脸上,暖阳一片,十分舒服惬意。

水渐却心事重重。

忽听扑棱棱一声,鸟儿飞起,一驾马车轻盈盈自对面行来,车前坐着一个灰衣人。

水渐皱起眉头,这人,为什么这么眼熟?

时间已过去一天。

水新消失已经有整整一天了。

水渐没办法抽身去找水新,不怒真人命令他随车一起去位于昆仑山中的血地狱,他只好托付小狸继续去找水新。

水新如果真是被那灰影使劫走,不知现下在哪里,是不是有危险,如果不是被灰影使劫走,又会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怒突然知道了他魔教弟子的身份,是谁泄露出去的。

马车猛地刹住,水渐身子往前倾去,他急忙收回神思,稳住身体。

“什么人?!”开路弟子喝道。

水渐定睛向前看去,接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人……难道是灰影使?

灰影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马车里的人……又会是谁?

水渐的心跳突然一滞。

轿帘轻轻飘动,一只苍白的手探出来,掀起轿帘。

水渐盯着那只手,那是一个女人的手。

“什么人!为何拦住去路?”开路弟子仍在高声喝问,玄正派在江湖中的地位,意味着他们不用给任何人让路,除了龙夏王朝的帝君。

“呵,”身穿黑纱衣的妇人笑起来,“挡道的是你们才对吧?你们还不速速闪开,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来!”

这妇人一出来,玄正派弟子们有几个见过世面的就议论起来了,不怪他们惊讶,只是……这位魔教叛徒琴楼夫人凌徽一向低调,很少抛头露面,如今竟然这样趾高气扬地拦住玄正派的马车,可不是太奇怪了吗?

水潇立刻探身向马车里的不怒请示,低声答应之后,转过身来,正对凌徽,笑道:“凌夫人,我们小辈给您让路倒是应该的,不过,这马车里可是我们的掌门,您看,您是不是该让个道?”

水渐望着凌徽身后的马车,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那人果真是灰影使么?如果是,他怎么会和凌徽勾搭到一起去了?他们两个魔教的人架着马车,又是要做什么,去哪里?

凌徽娇笑一声:“原来是掌门啊,可惜,我们马车里也是位有身份的人物,不能随便给你们让道啊。”

水渐听到凌徽这样说,呼吸顿时一紧。

有身份的……难道是……?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又轻轻落下,水渐盯着那薄薄一层轿帘,目不转睛。

“难不成还是哪个王爷?皇帝老子?江湖中可没有人能让我们师尊让路的!”有弟子奇道。

“我管你们马车里是谁!快让路!”水润骂道。

凌徽又笑一声,正要说话,马车里的人似乎对她传音入密说了什么,凌徽顿住,倾身向马车聆听。

那马车里的人对她吩咐了几句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让开,你们先过吧。”凌徽笑道。

竹林窄道尽处,是一片空阔的草地。

玄正派的队伍通过窄道,进入草地,凌徽站在一边,目送他们通过,她含着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中间那辆马车。

而后,她的目光对上水渐审视的目光。

马车开过之后,水渐从车上跳了下来。

“大师兄,你要去哪儿?”一旁的弟子忙问。

“你们先走,我等会就追上来。”水渐道。

马车轮子轱辘辘地轧过草地,向前行驶,水潇回头看,对马车里禀道:“师尊,他去了。”

“嗯。”

竹林道口。

“凌夫人。”水渐彬彬有礼地问候。

凌徽笑道:“水兄弟,怎么回来了?”

水渐望着她身后的马车:“那位驾车的车夫……似乎有些眼熟,敢问尊姓大名?”

灰衣人始终垂首不语。

水渐凝起目光,仔细打量,他只看过灰影使几眼,还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灰影使。

灰影使应该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跟玄正派的车队打了个照面,还不让路吧?

不过也说不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故意在大路上出现,反而能降低人的警戒心。

“他呀,不过是个车夫罢了,谁知道叫张三还是李四。”凌徽笑着敷衍过去。

水渐皱起眉头。

凌徽笑道:“我们还要赶路,先走了。”

水渐却忽然抓住她的袖子:“我师弟……水新呢?”

“我在这里!”

马车上传来熟悉而欢快的声音,水渐惊喜,放开凌徽,向那边看去。

轿帘掀开的一瞬间,外面明媚的阳光照射进马车之中,锦绣堆成的车壁内,一身绣金玄色长衣的美人斜坐其中,倾身向前,白皙修长的五指粗糙地抓着轿帘,只见他流缎般的长发沿着粉颈垂落,修饰着精致如画的面容,容光之盛,直比盛夏骄阳还要夺人眼目。

水渐愣住了。

看到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竹林翠屏,随风摇曳,令人心醉的绿意在他周围融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为他一个人增色……至少在水新眼中是如此。

从刚才开始,水新就一直心跳砰砰地希望水渐能拦住马车,这样他就能看到他,就能把他带走,他一点都不想和灰影使、凌徽他们在一起,他们说的什么重建魔教之类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听。

笑意绽开,水新欢快地探身出来——因为过于心急牵扯到身后某个受过肉躏的地方,他呲牙咧嘴了一下,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渐面前。

“你可算追上来啦——”

水渐却并未见喜悦,脸上反而有如寒霜笼罩。

他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厉色,很快又被诸多猜疑淹没。

水新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说着,他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吗?今早洗脸的时候,还是一层黑的啊?

水渐的手缓缓抬起,落在剑柄上,五指收拢,握住。

他缓慢而阴沉地问道:“我师弟水新呢?”

这回轮到水新呆住。

“什么?我不就是——”水新的心猛地一颤,他摸上自己的脸,那种僵硬紧皱的感觉没有了,难道,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黑灰掉了?!

“仓琅”一声,长剑出鞘,冰冷的剑锋逼在颈中。

水渐的语气比剑锋更冷:“我师弟呢?被你劫到哪里去了!”

第57章:狭路相逢

剔透灵澈的眼眸蓦然睁大,里面映出面色冷酷的水渐。

剑锋的寒气刺入水新颈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如果魔教教主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

“杀了他。”

“为什么??魔教已经覆灭了,他也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一定要感激杀绝??”

“不是赶尽杀绝,是立场问题,他是魔教教主,魔教的人很有可能会因为他而重新聚集在一起……”

“水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魔教教主……的弟弟!你杀他一次不够,还要杀他第二次,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水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不顾你心情的话了,是我考虑不周。”

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不代表就会放过魔教教主,是吗……

一个月前,浣花天。

没关系,你不是一直讨厌欠人人情吗,那我就让你欠我更多人情,这样……你就还不清了。

“你要蹲地牢,我就陪你蹲地牢!”

“这地方实在不是人住的,我去给咱们弄点家具摆设什么的,很快就回来。”

“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乖乖听话的。”

半个月前,地牢。

“怎么办……去找野鸡?不行……去找水静?不,也不行……”

“算了,便宜你了……”

“再帮你一次好了,你可欠我了一个大人情……”

两天前,地牢外门前,门外大雨。

回忆如走马灯般在黑暗中闪过,颈上的剑又逼近一分,冰凉的剑锋贴着火热的动脉。

水渐无情地催促道:“快把我师弟水新交出来!”

水新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惶然望着水渐,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用剑指着自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又闭上了。

其实,他在水渐心中,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特别吧。

他只是一个师弟而已。

否则,水渐怎么会认不出他呢?只是,只是换了一张脸而已啊……

如果水渐换了一张脸……哪怕变成一个女人,他也坚信自己能认出他来。

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咫尺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地,拔剑相向。

水渐也在看着水新。

可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耀眼的容光和那般熟悉的眼神……让他不敢去猜测这张脸之后的人到底是谁。

从看到这人第一眼开始,细细密密的白点逐渐填满视野的每个角落,心跳加快,耳朵嗡嗡作响,血液飞快流过骨膜,头脑发热,不能思考,嘴巴自动质问着莫名其妙的话,脑袋里却反复回响着一句,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世上,水渐只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人,那就是魔教教主。

为什么,水新,偏偏就是魔教教主?

“教主!”凌徽急了,慌忙抢上来,要隔开水渐。

灰影使却远远望着,不发一言。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决裂的时候,如果不经过这一步,教主永远无法下定决心,重归魔教。

玄正派的大弟子……既然是你夺走了教主,那就请你亲自把他还回来。

“别动他!”水新忽然道。

他脸上初见水渐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精致的容貌只剩下冰冷之色,仿佛瞬间从阳春三月落入寒冬腊月,却依然美得摄人心神。

水渐的呼吸仿佛停滞,眼前的景象,与三年前何其相似。

三年前的寒铁崖……如果再来一次,他还能下得去手么?

水新抬起手,推向剑锋。

水渐心内自嘲,如今对方已经突破天魔功第三重,而他被吸走全部能力,怎么还有那个自信,去重演三年前的情景?

玉般明洁的手掌收拢于剑锋。

一缕鲜血沿着剑锋流下,十分刺眼。

“教主!”凌徽简直要惊呆了,她想看的可不是这么一出教主自虐的戏码!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不该是——水渐一脸震惊。教主得意大笑,告诉他,这些年潜伏在玄正教,多亏你帮忙了,然后一掌拍出,水渐当即毙命,三年前大仇得报。

这、这才符合他们魔教爽快的行事风格吧!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水渐握剑的手僵住了。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呼吸的震动会传给手臂,手腕,一直到剑身,剑锋。

剑锋上握着一只手。

那只手曾经握着梳子,温柔地替他梳头。

现在,却在流血。

“你……”如果要夺剑,实在没必要自己上手的。

水渐的话停在第一个字,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剑锋处流向剑柄。

冰冷的铁器逐渐变得温热。

“?”水渐不明白对面的人要做什么,没有内力攻来,却只有不断升高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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