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夜(深夜勿语)下+番外——麻糬十二
麻糬十二  发于:201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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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地上,看着他,小婴儿也看着他,继续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戳戳那软嫩的脸蛋。

却被小婴儿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小手虽小,但却很用力。

那柔软,那温暖,那温柔的触感。

令他整个人都狠狠地一颤,长久以来死寂的心瞬间跳动了起来,感到这天地间仿佛充满花瓣的芬芳,充满春风的温柔。

继而,小婴儿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他的眼里突然掉落出两滴晶莹的液体。

他伸出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眶。

这是什么?

他笑了,却也哭了。

这种被填满了心的感觉,这种让他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不再犹豫,用双手,温柔地,结实地把那婴儿抱了起来。

是个小男孩。

他把小婴儿举起来,光溜溜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

“啊呜……”

小婴儿见没有手指吮了,就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嘴里,喏、喏吮吸着。

他把小婴儿抱在胸前,牢牢圈着,问道:“你是饿了吗?”

“啾——”

他又慌忙跑进屋里,把被子找过来,发现太大了,手指一划,被子被剪掉一块,用来裹住小婴儿,裹了好几层,严严实实的。

“呜哇……呜哇哇……”

小婴儿却在这时哭了起来,他也手忙脚乱起来,慌乱地问道:“饿了吗?你吃什么呀?”

小婴儿不懂得回答他,他只能干着急着。

他与诸神并无过多来往,而那白虎也不见得懂得如何照顾这么小的小婴儿。也不打算向他寻求帮助了。

他抱着婴儿踏出长久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住着的地方,踏入人间,化身为一个衣着朴实的年轻人。

他来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小村庄里头。

碰巧晌午,村庄的人都出去劳作了。

只剩下妇人们在家打理家务。

正好看见一个年纪颇大的妇人在院子里喂鸡,他走过去,还没出声,怀里婴儿的哭声已经吸引了妇人的注意。

妇人抬头一看,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年轻人站在那儿。

小村庄的人都朴实善良,何况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妇人也不会忌惮他这个陌生人。她开口问道:“怎么了吗?年轻人。”

他开口道:“孩子饿了……要吃什么?”

妇人急忙去打开门,就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水灵灵粉嫩嫩的小婴儿。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说道:“哎哟,这小家伙饿得都嗷嗷叫了,哭得那个让人心疼哦。来来,我家碰巧有今早刚挤的羊奶,先进来,我给你去热一下。”

妇人搬来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又急急忙忙地跑去热羊奶了。、

不一会儿,温热的羊奶被端了出来,放在他面前,可是……

“要怎么喂?”

妇人是个热心的人,看着年轻人孤身一人抱着小婴儿出现在这儿便产生了许多联想,不过她心疼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便对他说道:“来,把孩子给我吧?”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妇人笑道:“你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吧?我来教你。”

他便把婴儿交给妇人抱着。

看着妇人娴熟的动作,他悄悄把姿势和动作的都记下。

妇人抱着小婴儿,轻轻拍了拍,哄着:“宝宝别哭别哭,马上就有的吃了啊。”

妇人拿起小勺子,小小地饶了一口羊奶,递到婴儿嘴边。

婴儿迫不及待张嘴喝下,因为用勺子喂,不能太多,怕会呛着,勺子喂又喂得慢……妇人叨叨絮絮地说着,他一一牢牢地记下。妇人忽然问了一句:“孩子的母亲呢?”

他一愣,回答道:“他没有母亲……”

妇人自言自语起来:“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多可怜呐。”

他正要解释说不是,但妇人又开始叨唠着:“你一定是从北方来吧,听说呀,北方闹饥荒,很多人连水都喝不上哦。”

“不过看年轻人你一表人才,应该不会如此艰苦潦倒才对啊。”

“但是吧,那饥荒一闹呀,有钱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

他张张嘴,本来打算解释的话语就自动吞下,既然大娘给他编造了一个故事,他又何必去推翻,到时再做一番无谓的解释呢?

妇人喂了许久,碗里的羊奶一滴不剩,小婴儿吃饱后就乖乖睡了。

妇人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对那年轻人说道:“你这娃娃长得可真好,能有这么一可爱的孩子,年轻人真有福气,放心吧,大娘我呀,相信你潦倒日子不会长的,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既然妇人都这么说,他也只能点头说是。

妇人问他住哪儿,他就说只是在附近找了个破屋落脚,听说家乡饥荒以得到朝廷救援,等他学会了如何照顾孩子,他就会带着孩子踏上返乡的路程。

妇人便热心的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村庄的人都是好人,你也不用怕,要照顾好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点点头。

自那天起,他天天都到村庄里,渐渐的,小村庄里的人都认识了他。每回见到他,都笑眯眯地说,哎呀,你这孩子好像又长大了那么一点啊,越瞅越可爱呀。他每回都收到许多礼物,每回都学到如何照顾孩子的新技巧。

就这样坚持了数个月。

有一天,他对村庄里的人一一道了谢,说他要返回家乡了。每个村民都给他送去了东西,大多是给小婴儿的,他也收下了。

第二天,村庄里的村民一大早起来,就发现村庄里头一夜之间到处长满了硕果累累的果蔬,瓜藤,田里的水稻都垂着沉甸甸的金黄稻穗,还多了一方水池,水池了养满了鱼虾,水源从村外不远处的小河引来,再次之前,他们并没有挖过任何水池。

村民们都跪地拜天,大呼神仙降临。

有人提起是不是那位突然出现又突然走掉的年轻人给带来的,他们又“恍然大悟”,便说好人有好报,与人为善,就是于己为善。村长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并叮嘱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要把乐于助人,与人为善的美德流传下去。

而回到原本住处的他,抱着小婴儿轻柔地哄着。

他学会了如何给他洗澡,如何给他喂奶,如何哄他入睡,还有许多许多细微的东西,他都一一记了下来。

虽然他有时会哭闹,但他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耐烦。只是更加温柔地呵护着他。

他抱着他,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轻拍着他的背,好让他入睡。

藤椅摇啊摇,他呢喃的话语传到了昏昏欲睡的婴儿的耳朵里。

“我的孩子,我叫只时,是时间之神,记住了吗?”

小婴儿闭上了眼睛,细微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温柔而令人感动。

******

我记住了,我永远都会记得的。只时。

63.糊涂仙境,最终轮回。

“嗯……”小手揉揉惺忪睡眼,爬起来,推了推眼前的人,小声叫道:“只时?”

只时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睡得沉了。

小手的主人忽然露齿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又俯下去,在只时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在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就出去玩一下下,肯定回来吃晚饭的。只时你乖乖睡哦。”

说完就蹑手蹑脚地爬到榻下,穿好鞋子,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去哪儿玩好呢?上次去蛤蟆仙人那儿抓了几只他的青蛙被揍了好几下屁股呢,现在还记得那疼疼的感觉呢,我才不要再去了。”

他嘴里叼着路边采的小黄花,一蹦一跳到处溜。

“啊!有了!”

他又跑回公馆里面,他记得,公馆里有个门是可以通往“糊涂仙境”的。

他问只时:“为什么要叫糊涂仙境?”

只时笑着说:“因为无论是神是人还是鬼,即使进去前多么清醒,进去后都一定会变得糊涂,找不到来时的路,找不到仙境的出口。”

他瞪大眼睛:“哈?那进去了的岂不是很惨?”

“对啊,你平时爱出去玩我也不管你,但糊涂仙境你一定不能去,里面住了许多出不来的妖魔鬼怪,怨气极大,出不来是一回事,被他们伤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信誓旦旦地拍胸点头,说道:“我一定不会去的。”

只时瞅着人小鬼大的他觉得好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淘气鬼,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爱往外跑的小家伙呢。”

他笑眯眯地抓着只时的大手,说道:“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爱唠叨的……呃……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爹爹呀,我去人界玩,看见别的大人让自己的孩子叫他做爹爹呢,你为什么不呀?”

只时哭笑不得,说道:“你觉得爹爹和只时这两个称呼,哪个更亲密点?”

他低头,咬手指,冥思苦想。

“呃……唔……嗯……好、好像是只时。”

“称呼并不重要,你是我的孩子,对于我来说是比我更重要,比这世间,比这天地更重要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他抬头问他:“我为什么那么重要呀?”

只时蹲下来,捧着小小的他的小小的脸,说道:“因为你就是我整个世界。”

他眨眨眼睛,似乎还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抱着只时的脖子,凑上去,用力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撒娇道:“我要和只时永远地在一起。”

只时搂住他,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温暖,他说道:“嗯,永远。”

皓月想着想着,转眼就到了糊涂仙境的大门前。

只公馆是个可通往三界的地方,只不过每个入口都只有只时知道,后来只时告诉了皓月,本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应不会太记得,岂料皓月把他所说的话记得一字不漏。

打开糊涂仙境的大门,白色烟雾从门后跑出来,皓月越发好奇地向前探索。

他一踏入糊涂仙境,身后的门就被“啪——”的一声关上,他回头一看,烟雾迅速靠拢,很快就看不清身后的门了,他转头,发现眼前也是迷蒙一片,自言自语说道:“怪不得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样叫人家怎么找哦。哼哼,不过对于我来说是小意思。”

“呵呵——”

皓月倏地抬头,叫道:“谁?!谁在笑?”

笑声逐渐远去,皓月忍不住往前面跑着,最喜欢就是玩捉迷藏了!

他本以为糊涂仙境里面就是烟雾一片,迷蒙不变。但越往里面走,就会越发现,烟雾逐渐便淡了。

先是看到许多大树,枝叶遮天,绿树成荫。皓月迈着小步伐跑过去,抬头看那一片绿色,叹道:“好多好多树哦……”

“嘻嘻嘻,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呐?”

“咦?谁在跟我说话?”皓月大叫着。

从皓月的头顶上伸下一条枝条戳了戳皓月的头顶,说道:“是我。小朋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吵死了。”

皓月抬头看着,发现那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的枝叶汇聚成一张人脸,看上去还有那么点阴森恐怖,皓月说道:“哇,你的脸好大!”

“……”人脸呆了一会,说道:“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不客气。”

“我没说你在赞美我……”

“可我的确是在赞美你呀。”

“……好吧。你来这儿做什么?这里不是小朋友该来的地方。”

“我来玩的,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呀?”

人脸盯着他的小脸,说道“你又是谁?”

“我叫皓月,你咧?”

“我是树妖,这里是糊涂仙境,你进得来,就出不去了,不如留在这里陪我?”树枝渐渐伸展开来,粗壮的枝条上挂着一个个金黄色的球,有大有笑。

皓月好奇地凑上去想要看清楚是什么,却发现,金黄色球里面竟然是一只只不一样的小动物,皓月问道:“他们睡着了么?”

树妖说道:“是的。他们被我收藏起来,永远地和我在一起了。你也来吧。”

皓月再次抬头看看那张巨大的人脸,摇摇头。

巨脸倏地变得狰狞起来,树荫下狂风大作。皓月差点站不稳,树妖冷冷说道:“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征求你意见,是让你必须选择。”

皓月伸手,抓住那蜿蜒盘旋的树枝,把小手放在那金色的球上面,金球一个接一个碎裂,那被困住的飞禽走兽苏醒,吱吱喳喳地吵个不停,并且四处分散。

树妖勃然大怒,叫道:“你做了什么?!”

一条树枝狠狠地甩下来,甩向皓月。

但树枝去到皓月面前就奇异的静止了,接着被弹回原处,树妖沉声道:“你是只神?”

皓月摇摇头,张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那张变幻无常的脸,说道:“人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热闹些好,你困住他们做什么呀?”

“困住他们,他们才会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可他们又不能跟你说话,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用呢?你看呀,你是树,他们都离不开树的,无论玩得多快乐,总要在这里安家的。你看我嘛,我也老是去玩,但我一定会回家的,因为离开了家,我也就没地方可去了。”

树妖垂眸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们,沉默不语。

“越是寂寞,就越不能沉默。这样你也就不会不开心啦。”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皓月仰头,笑眯眯地说道:“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拼命地想把所有东西都留在身边,却忘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开心不会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巨脸渐渐消失,枝叶散开,露出湛蓝的天空,前方本被大树挡住的去路也逐渐看到了光。树叶沙沙的响,说道:“糊涂仙境本是你不该踏足的地方,不过我相信,你会是第一个可以走进来也可以走出去的人,祝你好运。”

皓月继续蹦蹦跳跳地先前出发,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尽头。

树妖叹口气说道:“糊涂仙,这个孩子你应当早些送他回去好,只神是不好得罪的。”

“呵呵……”

在皓月刚刚进来的那个笑声再次响起,说道:“他只神再厉害,也不是不敢踏足我这里么?这个孩子,相当有意思呢。”

在见过了喜欢把身边的东西做成标本的树妖后,一路上皓月竟也见到了不少的妖怪,譬如说爱吃花朵的鼠妖,差点被他当成花朵啃了,他说他身上有股香香甜甜的花儿的味道。譬如说喜欢把喜欢的东西变成石头的石精,不用说,差点被他变成了石头,他说他很可爱,嗯,这点他也承认……

可这一路上虽然有阻,可也还是通过了。最后那些妖怪都无可奈何地放他走,虽然觉得可惜,但这个孩子的出现,却改变了他们的一些东西。

“哈哈!这不就是出口嘛!虽然有雾挡着,但我绝对没记错的。唔……”皓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地说道:“天色也晚了,虽然还没逛完,但下次再来吧。再晚的话,只时又要揍我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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