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逸闻——北小安
北小安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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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他抱着一个桶,里面装着手巾和干净衣物,带上享桦来到之前疗伤的那个温泉山洞。他前几日忽然发现外面越寒冷这里就越暖和,温泉水能让人身心愉悦放松,他还萌生过把家搬到这里来的想法,可后来发现洞里经常有成群结队的蝙蝠来往,便断了念头,只是每天来这儿泡个澡再回去睡觉。

张缘谛先是自己脱了衣服,然后指挥着享桦也脱。享桦脱衣服的动作很慢,每解一个扣子都要想半天,似乎在回忆手法。这让张缘谛怀疑他丢失的那一魄就是专门管理生活的。

等到他赤身裸体的在泉边站好了,张缘谛仰着头将他打量一番,然后咬着下唇坏笑道:“这阵子还把你吃胖了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身材还挺好。”

享桦生的确实不错,肩宽腰细、臀窄腿长,肌肉既结实又匀称,每一处关节里似乎都蕴蓄了无限的力量。穿衣服时还看不出什么,脱光了很有一番看头。张缘谛跟个色狼似的把他从头看到脚,然后目光游离着飘到胯间——这里尺寸也颇为可观。

如此看来,这人似乎每一处都很端正漂亮,挑不出毛病,之前怎么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呢?

张缘谛对他一招手,享桦得令,噗通一声扑进水里,拍了张缘谛一脸水花。张缘谛哈哈大笑着拿手巾给他搓洗了手臂和后背,然后把手巾交给他,让他自己洗。泡温泉真乃人生一大享受,张缘谛简直舒服得不知怎么呆着好了,索性任身体慢慢下沉,连头带脚全泡进水里。

可泡了没一会儿,就觉腰上一紧,被人从水里拎了上来。张缘谛回头一看是享桦,对方眼里带着一点焦急,死死的掐住他的腰。张缘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大概以为自己要淹死了。不由得又笑起来,捏住享桦的鼻子道:“本天师水性好得很,你尽管放心。”

嬉水许久,两人穿好衣服返回山洞。出来时天上正飘着细小的雪花,月光下的山路白茫茫连成一片。

“今年的雪来得倒是早。”张缘谛抱着衣服朝空中哈了一口白气,心里生出一种类似孩童的欢快。可转念又想到那冰冷的石床,就忍不住发起愁。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有人肉小火炉。

把一切收拾妥当后,张缘谛爬上床,一轱辘贴进享桦怀里。享桦自动自觉地伸手抱住他,张缘谛在黑暗中摸了摸他的眼眉,打了个小哈欠道:“睡吧,明早带你打雪仗去。”

雪天的清晨格外明亮,黄二郎前来蹭饭,吃完后立即被张缘谛拉去了外面玩儿雪。

只见张缘谛搓圆了一只巴掌大的雪球,对准享桦一扔。雪球撞在享桦胸口散开,领他疑惑的揪起衣襟看。张缘谛哈哈大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黄兄快来!”

黄二郎真不愧是他的好伙伴,立即团了四五只雪球朝享桦扔去。可扔了没几个,忽然被张缘谛一球击中后脑勺。只听张缘谛略微不满的说:“别打脸啊。”

黄二郎翻了个白眼,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张缘谛发射一枚雪球,这俩人登时打作一团。

享桦对他们这种打来打去,边打还边笑的做法十分不能理解,只好坐在一边石头上观战。

黄二郎玩的忘乎所以,双手齐发,并大喊道:“看我的夺命双镖!”

雪球旋转着,拍在了忽然出现的扶黎额头上。

场面顿时安静了,黄二郎还保持着发射双镖的姿势,嘴巴张成了圆形。张缘谛愣了一下,忙扔掉手里的雪跑过去道:“师兄你没事吧!他、他、他不是故意的。”

扶黎擦掉额头的雪痕,斜了黄二郎一眼,对张缘谛道:“我有话对你说。”

“好,进山洞再说。”

张缘谛拉上享桦跟着扶黎进了山洞,经过黄二郎时朝他一撇嘴。黄二郎还在冷冻状态,直到人都走光了才蹲下来捂住脸,发出声音:“哎哟我的妈呀……”

山洞里,扶黎道:“我去了地府,那里无人索过他的魂魄,我又去了那次战斗的地方,也寻不到魂魄的气息。”

说到这,他面上露出一丝类似惋惜和愧疚的神情,望向了享桦。享桦见他看自己,目光木然地斜了他一眼。

张缘谛忧心的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扶黎思忖着说:“还有一个办法,用锁魂瓶索其魂魄,再放其归窍。”

张缘谛一拍巴掌,顿时精神了:“锁魂瓶在那个胡云青手里,我们去找他借。”

扶黎疑惑:“哪个胡云青?”

张缘谛站起身走到他近前,拿手在脸上比划着:“就是那个四方脸粗眉毛,灵虚宫的胡云青。”

扶黎眼中颜色变了变,偏过头去道:“原来是他……此人与我有过节,恐怕不会轻易将东西拿出来。”

“可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不是吗?不如你带上我去,我去求苏四公子,让他帮忙交涉,你看如何?”

“也只有如此了。”

二人商议结束,决定今日就返回临梅山庄。张缘谛在洞里收拾东西,扶黎自己先出来,见黄二郎还在外面。

黄二郎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看见他后,连忙抱住头作惶恐状道:“扶黎大人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扶黎略感惊讶的一怔:“我有说过不饶你?”

黄二郎嗫嚅着:“您不用说,我自己已经要吓破胆了……”

扶黎微微一扬眉,似乎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中是如此可怕的存在,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我没有怪你。”

黄二郎顶着他的巴掌心里一哆嗦,打嗓子眼儿里“嘤”了一声,竟就此现出了原形。

扶黎见他当真是十分害怕,一时有些失语,他本就不善交谈,更别提要安慰一只小妖,最后只得就势在黄鼠狼的小脑袋上抓揉一把,抬腿走了。

简单整理好行李,张缘谛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拉着享桦出了山洞,跟黄二郎道过别,便随扶黎再次返回临梅山庄。

他们一走就是一个月,山庄里又是一番新样貌。被毁坏的建筑已基本修葺完毕,加之山后梅花林已盛开,一片梅红衬得山庄更加典雅雍容。

三小姐得知扶黎回来了,原本已修炼得寂静的心再次活动起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到了大门口。可到了门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躲到苏四身后。

苏四懒得辩排她,随着两位哥哥将三人迎进庄内。

张缘谛将事情一说,坐在首位的苏大哥缓缓露出了惋惜之色,道:“你们来晚了,胡云青十天前已经返回太华山了。”

30、灵虚宫行(上)

张缘谛听完苏大哥的话,生出了大失所望的感觉。此时宋霆雨还在山庄内,听闻此事找到张缘谛道:“这有何难,我带享桦兄回去灵虚宫,禀明师父,不怕胡师兄不把瓶子借出来。”

这确实可行,只是……“享桦他不比当初昏迷时。”张缘谛看了一眼身边坐着发呆的享桦,“他现在行动不受控制,我怕他去了陌生地方会害怕。”

宋霆雨也看出他状态不妥,道:“那张兄弟跟我一道去吧。”

又回头看向门口的扶黎:“扶黎师叔也一起。”

扶黎垂下眼皮道:“我就不去打扰了。我送你们去,在山下等。”

宋霆雨有些为难:“这怎么行,您与师父也是有交情的,若他老人家知道我没能把您请上山,定要责骂我。”

扶黎也有些头疼,他倒不是怕去灵虚宫,只是太华山上一些其他的散仙曾经与师父不和,连带着对他印象也不好,这一去又不知要惹出什么事。他干脆一甩袖子道:“你不要提我就是,我去外面等你们。”说罢迈步走了。

屋内两人都挺尴尬,宋霆雨叹了口气:“扶黎师叔的脾气还真是……”

张缘谛连忙打圆场:“据享桦说,他一直是这样的,你不要介怀。我们何时出发呢?”

宋霆雨道:“原本我也预备着明天回灵虚宫,胡师兄说回去请师父派几位有能为的弟子下山来保护山庄,但我对他很不放心要回去看看,既然你们来了,那不如我们今天就启程。”

“甚好!”

张缘谛这把连行李都不必再整理了,直接背上就走。

简短解说,四人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来到太华山下,扶黎自行找住处去了,宋霆雨带着张缘谛上了山。

灵虚宫建在半山腰,门前一千阶石台阶,走的张缘谛险些吐血,好容易进了大门,已有两名青衫少年等在那里。

“宋师兄,师叔清晨卜卦说你今日必到,特派我俩前来迎接。”

宋霆雨微微一笑:“有劳二位师弟了,我有事要禀告师父,他老人家在华凌殿吗?”

一少年道:“掌门师父去登云顶闭关了,现在宫内主持大事的是元诚师叔。”

闻听此言,宋霆雨不禁皱了眉头。

少年带他们前往华凌殿去拜见兼任掌门。

趁这个空档,张缘谛悄声问他:“有什么为难事吗?”

宋霆雨跟前面的人拉开了一点距离,道:“这位元诚师叔就是胡云青的师父,当年也是他求情,师父才网开一面没有将胡云青赶走。”

“哦。”张缘谛明白了,同时忍不住一撇嘴,看起来此行不会太顺利啊。

此时正值晚课结束,宫内弟子陆续从华凌殿内出来,看见宋霆雨皆围上来打招呼、问长问短。宋霆雨因为为人正直和善,所以在灵虚宫人缘很好,但此时他心里装着事,也无法一一回答师弟们的问题,只含笑着敷衍了几句便进了内殿。

大殿之上端坐三位老者,首位的长眉长须,身穿墨绿色长袍,上绣兰花暗纹。其他两位也是相似打扮。

宋霆雨上前叩头道:“霆雨拜见三位师叔。”

为首老者微微笑道:“霆雨,此番下山历练可有收获?”

“回师叔的话,收获颇多……”

张缘谛带着享桦站在一边,听他们一问一答既古板又无趣,便走神四处看。门外露出三个少年的脸,正面带好奇的朝他们看。张缘谛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目标乃是享桦。享桦大概是觉得很无聊,已在不知何时盘膝坐下了,正托着腮在……咬头发。

张缘谛一皱眉,赶忙把他拉起来,同时把已经吃进嘴里的发丝拉出来。门口的少年们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令张缘谛面红耳赤,仿佛丢脸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时宋霆雨这边终于讲到了正事,提出要借锁魂瓶,并引见了张缘谛和享桦。

当年胡云青一事在灵虚宫闹得挺大,元诚真人与享桦有过一面之缘,虽然表面看上去态度和蔼,但心中略有不屑——享桦的年纪实在太轻,平白无故就跟自己成了平辈,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现在看到对方呆愣麻木的模样,元诚真人心里还有些小痛快。

“好说,好说,我一会儿就叫青儿把瓶子拿出来,你们先去客房歇息吧。”元诚真人笑呵呵对宋霆雨道。

“那就多谢师叔了。”

宋霆雨带着张缘谛和享桦出了大殿:“放心吧,师叔一向说话算话,我们就回去等着吧。”

在分配住所时,张缘谛犹豫再三,还是跟享桦住了同一间房。不知为什么,他总害怕享桦一个人呆着,所以想要陪着他。

享桦一直在咬头发,张缘谛知道他是饿了,只能先拿出点自己带的干馒头喂给他。好容易到了晚饭时间,有弟子送来饭菜,张缘谛这才松了口气。边喂饭边抱怨道:“等你好了我得好好嘲笑嘲笑你,为了照顾你看把我累的……你倒是嚼一嚼再咽啊!”

……

晚间时分,离睡觉还早,张缘谛闲着没事做,推开门想在门口走走,哪知刚一开门便看见胡云青带着两个同门弟子走过来了。

胡云青还是那副德行,大概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底气更足了,走路都横晃。满面带笑的来到张缘谛近前道:“哟,道长这是出来遛弯?”

张缘谛知道他没安好心,可鉴于还要跟他借东西,语气也不能太糟糕,便也微笑着回答:“不,我是刚溜完,准备回去休息了,胡兄晚安。”

“等等!”胡云青一手把住门边,脸上的笑退去三分,强硬的挤进了屋里。“我来看看老朋友,张道长不会介意吧?”胡云青边说边往里走,随即看见了床上盘膝而坐的享桦。

享桦的状态有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胡云青。他刚才被师父叫去谈话,得知老仇家如今遭了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口咬定不借瓶子。元诚真人对这个徒弟很是头疼,虽然他也不待见享桦,但是碍于掌门师兄的面子,东西是一定得借的,所以板着脸训斥了胡云青几句,让他明日就把锁魂瓶交出来,好让享桦快些治好病走人。胡云青心中不服,可又没办法,想来想去决定在对方还处于弱势的时候去报报仇,解解恨。

张缘谛心里很着急,快步走到享桦身前挡住道:“胡兄,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要看的话,还是等他痊愈后吧。”

胡云青眯着眼扫了他一眼,猛地出手将他推到一旁,同时大笑道:“等他痊愈?那我还有机会吗?哼,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说着伸手就要揪享桦的衣领。享桦刚刚在他推张缘谛的时候,眼神就暗了一下,如今见对方的手朝自己来了,忽地抬手拍掉了他的手,同时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这记耳光响彻房间,包括胡云青带来的那两个跟班,在场各位全愣住了。胡云青被打了个趔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这小子好着的时候欺负自己就算了,娘的都这副德行了还敢跟自己动手?想到这胡云青一个健步冲上去,探双手去掐享桦的脖子。

享桦毕竟元神受损,反应时快时慢,抽完那巴掌后双眼的神就又散了,结果一下被胡云青掐住脖子,顺其力道倒在了床上。

张缘谛扑上去猛锤胡云青的后背腰腹,叫他松手。门口两个跟班瞧见了,忙冲上来架开张缘谛。张缘谛气的连打带骂,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

隔壁屋里的人听见了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有胆儿大的还想进屋看看。有人通知了宋霆雨,宋霆雨急三火四赶过来,一声怒吼震住了屋里这几位。

他上前拉开胡云青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享桦师叔可是掌门师父的同门。”

胡云青也气的昏头涨脑,想也没想就骂道:“师叔?他算个屁师叔,不过是个妖怪养大的东西,人不人妖不妖,还敢打老子?”

宋霆雨剑眉倒竖,握紧了拳头:“胡师兄,请你注意言辞!”

这时门外人群散开,元诚真人带着两位护法到了。进屋后扫了一眼现场,立刻沉下了脸,问道:“什么事如此喧闹?”

宋霆雨看了一眼胡云青,道:“师叔,我也是刚来,但是进屋时正巧看到胡师兄在殴打享桦师叔。”

元诚真人长眉紧锁,低低的怒斥一声:“混帐东西,不知礼节以下犯上,你给我到一剑天阁反省去。”

胡云青如今气消了大半,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有些话也不好当面说,只得低着头跟两位护法走了。

元诚真人又交代宋霆雨几句,看了一眼还歪躺在床上的享桦,也转身走了。

张缘谛把享桦扶起来,翻开衣领去看他的脖子,只见白皙的脖颈上赫然一圈通红的勒痕,心中就是一疼。

宋霆雨驱散了外面的门徒弟子,又派人送来伤药,眼中满是歉意。张缘谛知道他要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抢先道:“这事与你无关,无需你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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