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火照青山,青山不识我(下部)——幼儿园不得奖状
幼儿园不得奖状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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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岩点了自身的穴道后才将那把短刃拔出,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却没有道痛,他从窗口跃身而出,落在了临江坊的后院里。

寒剑出鞘,剑光寒入骨髓。

那几匹狼骤然倒地。

楚惊岩脱下了外衣,将那外衣盖在了亡命女童的身上,他的眼神有些冷,就像是他的剑那般。

栾轻闲从后面走来,站在了楚惊岩的身后,道:“这才是真正无辜的人。”

楚惊岩冷眼看着地上的血,他抬起没有握剑的手,然后摊开手掌深深地看了一眼,尔后又将手握成了拳。他身体里的血还在滚烫地流淌着,而那女童的血很快便会冷却干涸。

栾轻闲在心底叹了一声,他没有安慰的资格,因为他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他只道:“该走了。”

楚惊岩阖上双目,他道:“我在坊外拐角的巷子深处等你。”

第9章

栾轻闲去取马,而楚惊岩在巷里等他,两人离开临江坊后便奔离了芍城,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杀手,云无颜是不会放任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唯一有可能的——

楚惊岩与栾轻闲相视了一眼,这药粉定是剧毒,云无颜会挑个毒发的时机下手。

也许,这百里之内,已经藏匿了不止一两个来要他们命的人。

他们藏身在一破庙之内,破庙里蛛网尘末处处皆是。

即便点了穴道,但楚惊岩的伤口还有鲜血冒出,栾轻闲看了他一眼,却看不到他面上有别的神情,仿佛觉察不到疼痛一般。

楚惊岩着一身墨衣,衣衫上的鲜血使得墨衣更似墨,所幸那短刃刺得并不深,也没有伤到内里的脏器。只见他靠坐在墙边,将染血的衣衫褪了下,胸膛上的伤口有些狰狞。

栾轻闲拿来酒囊,酒囊里装满了酒,他打开塞子便将酒倒在了楚惊岩的伤口上,酒水汩汩而流,他道:“忍着点。”

楚惊岩皱眉忍着,伤口刺痛不已,他将手覆在栾轻闲手上,道:“够了。”

栾轻闲道:“不在庄里好好当你的庄主,还跑来这地方受罪,你真以为你当上了楚湮山庄庄主,他们便不敢动你?”

楚惊岩道:“我从未这么想过。”

栾轻闲忽然将唇凑到了楚惊岩耳边,说道:“那你是故意被伤的。”

楚惊岩没有否认,他道:“的确如此。”

“为何?”栾轻闲问道,他从不觉得楚惊岩会是这么容易让自己受伤的人。

楚惊岩侧首直视栾轻闲的双目,说道:“你无需知道。”

栾轻闲也没有再问。

夜很快来临。

漆黑得就像那件染血的墨衣一般。

夜很静。

静得就像破庙中坐在暗处一动不动的二人一般。

月色很暗,楚惊岩与栾轻闲所处的地方也没有月色照到。谁也没有动,唯恐衣物摩擦的声响会引出躲在庙外的杀手,以他们的武功要对付外面的人并不难,而如今只因身上有伤故不能以身犯险。

楚惊岩伸出手,在栾轻闲的掌心上写了个字。

栾轻闲微微皱起了眉,掌心有些痒,但他没有立即将手收回,而是看向了破庙之外,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这破庙之外竟然有七个人。

楚惊岩与栾轻闲没有动,破庙之外的七人也没有动。

仿佛须臾就停在了此处,月色就此凝成薄纱,而这破庙里外的人皆成了石像。

有风刮过,刮得庙外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

栾轻闲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很热,由里到外的热,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却一时想不起是何时也有过这种感觉,直至他察觉到身旁楚惊岩的气息有些不稳才恍然想起,是情蛊。

情蛊不该是在这时候发作的,栾轻闲仔细想了想,定是因为云无颜洒出的那包药粉——

“闯出去。”楚惊岩在栾轻闲耳边说道,他的声音很沉,与平时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大一样。

栾轻闲颔首同意,在这里待得越久他们的处境便会越危险。

只见楚惊岩握着剑站起了身,抢在栾轻闲面前掠出了庙门,就在他出门那一刻,刀光袭来,清冷得宛如夜里的月光。

楚惊岩挡下了不止一道刀光,他眼神凛然,使刀的人手很快,并且不止一个人。

有人从上空掠下,一把剑直直指向楚惊岩。

剑光与刀光交汇,比之月光更清冷了几分,月色无情,而刀剑更是无情。

栾轻闲从庙里出来,他的脸色有些绯红,在看到半空中落下的那人时,便踩起轻功一掠而出,他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又曲起手肘重击在那人的胸膛上,很快又抬手拍出了一掌,夺去了那人手中的利剑,一招一式紧凑不离,丝毫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楚惊岩背对栾轻闲而立,道:“我想,你需要一把剑。”

栾轻闲握紧了手中的剑,朝来人挽出了一个剑花,他笑起来,又一招袭去,却见那人往后一跃躲了过去,他道:“我手中有剑。”

楚惊岩道:“不,你需要一把好剑。”语罢,他一剑刺穿了一个杀手的脖颈,剑拔出时那杀手骤然倒地。饮忧剑上染上了血色,这血色与剑光融于一体,在月下看着竟看出了些令人寒心的美。

“你来为我寻一把好剑?”栾轻闲说完便朝其中一杀手欺身而上,而不再一味地躲避着。他很热,似乎连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楚惊岩看了一眼栾轻闲道:“有何不可。”语罢,他便一心应付起其余几人来。

第10章

剑意凛然,连剑风都仿佛带着刃。

他们要对付的仅剩四人,而其中一人失了剑就仿佛失了手臂一般。

三把剑齐齐朝楚惊岩与栾轻闲而去,长剑点花,三把剑顿时仿若擅舞女子手中的薄刃一般,但下一瞬,长剑一转,倏然朝着楚惊岩与栾轻闲身上要害袭去。

体内蛊虫不安,楚惊岩心里也因此而躁动不已,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他感受到有一股寒气在镇压着体内的蛊虫,那股寒气正是来自于冰洞中取来的珠子。

三杀手看到楚惊岩手中动作一滞,便趁机挥剑而上,却没想到他们的剑还未挥出便感觉到脖颈处一疼。

楚惊岩的剑已经收回了鞘中,只见三杀手的脖颈上涌出血液,他们的双眼中写满了愕然以及震惊。树中藏匿的鸟儿扑翅飞出,留下了几声羽翼扑扇的声响,而破庙前被抹了脖子的三杀手刹时倒在了地上。

剩下一个丢了剑的杀手转过身想要逃跑,却被栾轻闲掷出侧剑刺穿了身体,他定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楚惊岩转头看向栾轻闲,问道:“你还好么?”

只见栾轻闲一步步朝楚惊岩走出,他伸出手扶在了楚惊岩肩上,似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他笑得有些虚弱,说道:“记得帮我寻一把好剑,别忘了。”

楚惊岩侧过头看他,说道:“不会忘。”

栾轻闲想了想,说道:“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如何?”楚惊岩问道。

栾轻闲道:“我记得初次见面时,你带着一把乌鞘的剑。”

楚惊岩怎么会忘,他道:“那把剑虽是寻名匠打造的,但却华而不实,你若是喜欢,我便赠予你。”

栾轻闲似乎是没想到楚惊岩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他愣了一瞬,说道:“好。”他不是不知道将随身携带的剑赠与别人有何寓意,即便这剑已被尘封起来,若不是至交,又怎么会将宝剑相送?栾轻闲没有再多想,只当是楚惊岩看在卓岚月的脸面上才答应下来的。

楚惊岩道:“待将这情蛊去处之后,我再回庄里将那把剑取来给你。”

“多谢。”栾轻闲笑道。

此时,栾轻闲已经有些抵不住体内蛊虫的躁动,他看着楚惊岩,却没有在楚惊岩身上看出被蛊毒困扰的迹象,他问道:“你身上的情蛊,去哪里了?”

楚惊岩这才将那颗散发着寒气的珠子拿出,如今这珠子已不如初见时那般寒入肌骨,即使栾轻闲将手覆在那珠子上,也只能感受到些轻微的寒气。楚惊岩道:“将手覆在这寒珠上。”

栾轻闲毫不迟疑地照着楚惊岩的话做了,不到一刻钟,他体内的情蛊也被镇压了下去。栾轻闲平息了一下气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道:“没想到这珠子竟有这般用处。”

楚惊岩将那寒珠收了起来,点头道:“或许这寒珠能除去我们体内的蛊虫。”

“但愿如此。”栾轻闲思忖了许久,又道:“在找到九公子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把这情蛊解决了。”

楚惊岩道:“也好。”

“华几谷中也许会有关于解蛊的藏书。”栾轻闲看向楚惊岩,道:“我不知如何才能进入华几谷,所以这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他笑了起来。

楚惊岩道:“无事。”他的神情未变,但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出一丝失落。

栾轻闲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忽然有些内疚,他本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谷主邹忘归与楚惊岩逝去兄长的情谊,他也是有所听闻的。

楚惊岩未语,栾轻闲睨了他一眼,道:“那我们何时去华几谷?”

“此时便可。”楚惊岩道。

两匹骏马在狭窄的夜路中奔驰,黑衣者像是鹰,而那白衣者像是月下昙华。

云无颜站在垂帘外,轻声道:“楚惊岩与栾轻闲连夜离开了芍城,五杀手无一幸存——”细看之下才发现,此处竟不是云无颜常待的临江阁。

垂帘内的人似是思索了许久,才道:“盯紧他们,先别出手。”说话之人正是九公子。

“是。”云无颜道。

帘内的人没有再说话,云无颜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九重霄的事情,拖太久了。”九公子又道。

云无颜连忙说道:“我这便吩咐下去。”

“去吧。”

云无颜走后,有一男子道:“速速解决九重霄,之后再将消息散播出去。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可我就是喜欢会咬人的兔子。”

这男子并不是九公子,帘后竟然还有着另一个人,那男子道:“兔子这般惹人喜爱的小东西若是能活捉那便更好了。”他顿了顿,又道:“不,兔子这种玩意儿怎么能像他。”

第11章

崔寂坐在客栈里,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外,他在这里坐了很久,久到他手边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冷去。

他像是在等人,并且不像是在等朋友,而是在等仇家。

客栈掌柜不敢多问,只因这人穿着打扮都像极了江湖人士,这是他惹不起的。

又一刻钟过去,崔寂的神态仍然没有改变,他的坐姿也仍是那般,紧盯着门外的双眼仿佛感觉不到疲惫一般。

客栈小二满目笑意地问道:“客官,您还需要点什么?”

崔寂却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仿若一尊石像一般。

小二自知得不到回答,只好默然离开,他刚转过身,便听见崔寂说道:“去备一壶热茶,再拿来两只酒杯。”

小二愣了半晌,实在是想不通既然要备热茶,那为何不用茶杯而用酒杯?但他没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去端茶了。

这客栈本就在荒野之外,半日也没几个人经过,但凡有人骑马而过,那马蹄声老远就能听得见。

风中夹杂着马蹄声,渐行渐近。

崔寂执起手边的茶盏,尔后细饮了一口茶,仿佛那茶是什么价值不菲的贡茶一般,实则不然,这荒野外的客栈里哪能有什么好茶,只是崔寂常年为生计奔波,食不果腹也是常有的事,在他眼中,能饱腹的皆是美味。

不多时,门外走进了两个人,那两人正是楚惊岩与栾轻闲。

楚惊岩与栾轻闲走进客栈便看见坐在中央的崔寂。

崔寂手一抬,说道:“请。”

楚惊岩与栾轻闲应邀坐在了崔寂身边,栾轻闲说道:“你在这等我们?”

“是。”崔寂没有否认。

栾轻闲又道:“你等了很久,至少有一刻钟。”

崔寂依然没有否认,他点头道:“是。”

栾轻闲知道崔寂在这里等了至少一刻钟只因他看到桌上的茶壶已经被小二撤了下去,那壶里的茶定是已经凉透了。

栾轻闲又道:“多日不见,你连喜好都变了,你向来喜坐在角落,而今日竟坐在了这正中。”他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崔寂的双目,只见崔寂的双目像死灰一样沉寂。

崔寂沉默了一会,道:“我坐这只为方便你们看到我。”

“原来如此。”栾轻闲笑道。

楚惊岩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栾轻闲,只觉得栾轻闲笑得有些狡黠,但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只因栾轻闲笑得未免太假了些。

客栈小二将新茶端了上来,还带了两只酒杯,那小二弯着腰笑道:“客官请慢用。”将茶与杯送来之后,小二便转身走了,他没有帮忙倒茶,他实在是揣摩不出这客官的心思。

崔寂将壶里茶倒进了酒杯里,尔后再将两只满上了茶的酒杯分别放在了楚惊岩与栾轻闲的面前。

“不知崔兄以酒杯盛茶为何意。”楚惊岩沉声问道。

崔寂道:“栾老板好酒,但长途跋涉实在是不适合以酒解渴。”

栾轻闲笑道:“这算是替我解解酒馋么?”

“栾老板不嫌弃便好。”崔寂道,他眼里仍是一片漠然。

栾轻闲笑道:“怎么会嫌弃。”说罢,他将酒杯拿起,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酒杯竟就在栾轻闲手中碎裂开来。

崔寂急急往后扬身而出,双脚落在了后方的木桌上,避开了栾轻闲掷来的碎瓷。

客栈的掌柜惊呼了一声躲在了柜台后面,而那小二惊声叫起,浑身颤抖地爬进了桌底,他本是蹲着的,但崔寂往后躲时踩在了他头顶的木桌上,把他吓得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崔寂的手已经覆在了剑柄上,但他始终没有将剑拔出,他眼里有了一丝痛苦挣扎的神情,但很快那眼中的痛苦便消失得无迹可寻了。

栾轻闲忽然转过头看向楚惊岩,他有一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是摄魂术。”他原本以为这“崔寂”是别人易容而成的,没想到这竟然是崔寂本人,也不知这摄魂术是出自何人之手……

崔寂已经抽出了一小截剑,他双眼看着楚惊岩与栾轻闲,忽然掠身而出。

楚惊岩与栾轻闲脚下踩起轻功,不约而同地朝门外掠出。他们并不想伤及无辜,方才定是把客栈里的掌柜与小二给吓着了。

崔寂追了上去,拔剑挥出。

栾轻闲急往侧身一躲,只见剑风挥过,一旁的树上留下了一道凛冽的剑痕。栾轻闲手中没有兵器,手与剑相斗怎么说他还是亏了一些的,故而他只是躲在了楚惊岩身后,再伺机出手。

楚惊岩出手时只用了六层功力,他并不想要崔寂的命,兴许在崔寂清醒之后,他们能够从崔寂口中得知施术之人是谁,再者,崔寂于栾轻闲来说,也是有些感情的,他并不想看到栾轻闲黯然神伤的模样。

崔寂的招式总是轻易地便被楚惊岩化解了,他无力分神去留意身后的栾轻闲,故而才猝不及防地受了栾轻闲一掌。

崔寂咳了一声,嘴角流下血了,他忽然丢下了手中的剑,双手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栾轻闲退了几步,他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崔寂却没有走上前去。

楚惊岩的神情未变,但手却握紧了剑鞘。

崔寂痛苦难耐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的衣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他的双手还抱在头上,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像是某种兽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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