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欢——水屏幽
水屏幽  发于:2015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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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珣摇了摇头,秀丽的眉眼里有种疲惫的憔悴:“是让人用极强的内力震碎内脏而死的,就在离他的宅院不远处,像是杀手所为。”

关毅揉了揉太阳穴:“杀死魏宏的幕后主谋,应当就是散布谣言的人吧……不过我很奇怪,散布谣言的确是对聂剑文大大的不利,乍一看像是我们所为,可是细细一想,这谣言真正攻击到的,怕是这聂家江山。”

沐子珣看向关毅:“你是说,散布谣言的是狼夷族的人?……这倒不无可能。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费劲去杀魏宏?”

关毅缓缓吐了一口气:“或许魏宏的死根本与这件事无关呢?或许他得罪了什么人,只是恰巧此时被杀了而已。”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二人扭头看去,却是沐府的侍卫气喘吁吁的跑来,见着沐子珣不由大喊一声:“将军,不好了!”

沐子珣心里竟是“咯噔”一声,面上却很淡然的问:“怎么了?”

那侍卫抹了把汗,急道:“卓先生让官兵们带走了!”

沐子珣霍地站起来,冷冷道:“谁给他们这个权利让他们随便带人了?!”

那侍卫慌张道:“是皇上!他们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下令捉拿勾结狼夷族,散播谣言的钦犯的!还从书房里搜出了卓先生和狼夷族的主事互通的书信!”

沐子珣“呵”地冷笑一声,转身欲走。然而下一秒却被关毅拉住:“你干什么去?”

沐子珣冰冷的眼神里闪着杀气,沉沉的盯着关毅:“当然是去找聂剑文!勾结狼夷族?!哈!明明勾结狼夷族的人是他!”

“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关毅拉紧沐子珣的手腕,狠狠把他扯回来,“卓欢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他要害卓欢干什么?”

沐子珣皱着眉头看他:“什么意思?”

关毅缓缓道:“也许散播谣言的就是卓欢呢?那天我和你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在外面!以他的内力修为,不会听不到吧?勾结狼夷族的是聂剑文,可是散播谣言的有可能是卓欢!”

沐子珣缓缓吐了一口气:“无论是不是他干的,勾结狼夷族的罪名他不能顶!我去找聂剑文!”

关毅没留神,沐子珣已经挣开他转身下了楼。关毅“哎”了一声,见拦不住他便没有再拦,摇了摇头,缓缓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面目沉沉。

******

沐子珣见到聂剑文的时候,聂剑文正在寝殿里画画。熏炉里异香袅袅,身旁还有几名宫女奏着琴。聂剑文见沐子珣来了,笑了笑,挥手让那几名宫女退下了。

“爱卿别来无恙?”聂剑文搁下画笔,神态悠然的看着沐子珣。

沐子珣冷冷的看着聂剑文,一时没有说话。

聂剑文眯了眯眼,起身走到沐子珣面前,笑道:“可是为了你那管家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了,人证物证俱全,就差他亲手画押认罪了。三日后朕亲审,到时刑部若干大臣陪审,爱卿若有空,不妨也来看看。”

沐子珣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但却开口了:“物证呢?我要看看。”

聂剑文笑道:“本是不行的,不过,卿看看倒也无妨。”说着把案台上一张纸递给他:“不过真件在刑部,这是刑部的何大人描摹了一遍呈上来的。”

沐子珣细细看了一眼,是一封卓欢写给狼夷族主事的信,信上大概就说了赵丞相女儿婚礼去天竺,他顺便把战马送去的事。沐子珣心想这倒是与关毅猜想的不差,果真是通过嫁妆把战马送去的。这信上倒没有太表明卓欢身份,但是结尾的署名却是“卓欢”二字,无可辩驳了。

沐子珣把信还给聂剑文,淡淡道:“这不是卓欢的笔记。”

聂剑文随手把信放在案台上,笑道:“他怕被发现,当然会把自己的字迹改一改了。想用这点为他翻案,不可能的。”

沐子珣看着聂剑文,忽然唇角一勾,竟笑了起来:“陛下,臣实在不明白,卓欢只是一介草民,为何陛下竟要陷害于他?”

聂剑文眯起了眼睛,笑意变得有些恶质:“你想知道吗?”

沐子珣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聂剑文忽然一把拉过他,狠狠的吻了上去!那不能说是吻了,像是噬咬、撕裂一般的啃啮!沐子珣一动不动,只是一双利剑一样的双眸瞪着聂剑文,不甘服输似的瞪着他!

聂剑文微微顿了一下,缓缓离开他的唇。沐子珣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冷冷道:“可以告诉我了吗?”

聂剑文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个洞一般,接着不可遏制的笑了:“当然是因为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朕下旨害死了你祖父,你便视朕如蛇蝎,私下联合原来尊敬沐老将军的一些臣子,妄图将朕赶下宝座,自己取而代之!朕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打击你一下了。”

沐子珣冷笑道:“那直接陷害我不就成了?”

聂剑文微眯了眼,忽然冷笑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

沐子珣也没躲,聂剑文这一巴掌着实狠,竟扇的沐子珣后退了几步,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鲜红的指印。沐子珣歪着头向地上吐了一口血,转头看向聂剑文,脸上竟带了几分笑意,冰冷而又蔑视的:“怎么?难不成陛下是看上微臣了,舍不得下手?”

聂剑文“哈哈”笑了几声,忽然向前一扑,将沐子珣扑倒在地板上,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是啊!朕就是舍不得下手!沐子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牵着朕的心?!朕……我明知道你要害我,我明知道你手下聚集的势力越来越大,终有一天可以威胁到我,可是为什么我下不去手?!为什么?!!”

沐子珣被他掐的面色发青,一开始还要挣扎,然而听到聂剑文的那袭话不知怎么就怔住了,竟是忘了挣扎般任聂剑文疯了似的往死里掐。待到聂剑文发现沐子珣几乎翻了白眼,才忙醒悟般的松了手。

沐子珣趴在地上拼命呛咳,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聂剑文看着他,语气难得平和:“卓欢这个人朕实在琢磨不透,不过……他太像一根长在朕心底的刺了,此时拔去,也好。一方面除了朕心头的一根刺,一方面向天下人证明了朕的清白,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么?阿珣,朕和你说了这些,你可明白了?”

沐子珣看着聂剑文,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他怎么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沐子珣哑着嗓子笑了几声,看着聂剑文,不自觉道:“疯子,疯子……”

聂剑文哈哈大笑起来:“对,我是疯了,早在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朕就疯了!”

第21章

“将军!”拂衣见沐子珣回府,不由大喜,扑上前来,看得沐子珣那脸上和脖颈处的淤青,不由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弄的?”

沐子珣摆摆手,淡淡道:“关毅呢?”

拂衣忙道:“在大厅等着将军呢!”

沐子珣点点头,忙迈入大厅。

关毅见了沐子珣那伤倒没说什么,只是严肃道:“这次怕是糟了。我去找了刑部的李大人,李大人说这次的案子皇上钦点要亲审,压入天牢里去了,连探望都不让。我甚至搬出了沐老将军的名头,李大人都不敢放一下探望的机会。狱卒那边就更别说了,那里的守卫都是皇上的亲信,这次皇帝怕是动真格的了。”

沐子珣叹口气,揉了揉眉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关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拍了拍他的肩。

******

三日后。刑堂。

今日坐堂的换成了聂剑文,一身明黄色衣袍,手里摆弄着惊堂木,眼是微微眯起的,带着一点煞气和恶质。他左手边坐的是一干刑部大臣,右手边坐的是一些当朝元老,像曾经与沐老将军并肩而战的黄盛黄老将军坐在右手第一位,沐老将军的直系亲兵将领江越坐在右手第二位,下面是沐子珣和关毅。刑堂外聚满了人,熙熙攘攘的探着头往里面看。

聂剑文拍了一下惊堂木,缓缓道:“传人犯。”

接着堂内外一声接一声的喊声接连而来:“传人犯卓欢——”

不多时,卓欢一身囚衣,带着镣铐锒铛而来。沐子珣这三天里想尽了无数办法,竟是不知如何救他一命,只得到处找人打点了打点,希望卓欢在牢里好过点。此时见他囚衣虽脏,但却没有什么刑伤,心里好歹放下一些。

卓欢倒是一脸平静,走到刑堂中央便跪下了。然而那腰板却仍是直挺挺的,即使戴着镣铐,却偏偏仍有那么一分风流恣意的感觉。聂剑文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坐在师爷座位上的刑部尚书王和王大人。王和一心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见得了皇上首肯,便喝道:“堂下人犯卓欢,所犯何事,汝可知罪?”

卓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和,朗声道:“据抓我的人说我犯得罪是勾结狼夷族,真是奇怪了,狼夷族是干嘛的?我没事勾结他们做什么,想换只狼养着玩吗?”

“你……!”王和不由气结,他吐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聂剑文,见聂剑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得厉声道:“那你就是不认罪了?”

卓欢笑了笑,低下头去理了理衣袖,牵动着镣铐琅琅作响。沐子珣在旁边看着他熟悉之极的动作,忽然心里就那么乱了一下。卓欢抬首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小可自幼离京,虽未受过孔孟教化,但好歹也读过几本书,识得那么几个字。忠义礼信与小可无缘,但小可尚懂得这么几句话。”说着视线投向了聂剑文,一字一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人皆可枉我杀人劫道奸银掳掠,独不可枉我出卖国家!”

一时刑堂之上寂静无声,卓欢的声音在这不大的刑堂里竟像是震了几震,震的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聂剑文眯了眯眼,像是受不了卓欢的目光似的,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和。王和听闻那袭话不由呆了片刻,此时看聂剑文看向自己,不由打了个寒战,厉声道:“这么说,你是不认了?!”

卓欢微微一笑:“我没有罪,认什么?”

王和“嘿”一声,随后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上刑!”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搬来了一个长凳,手里拿着两根粗长的棍子。聂剑文见了淡淡道:“这位卓先生看上去是一个硬汉啊,王大人,悠着点,别把人整死了。”

王和忙道:“是、是。”说着转向那些侍卫:“先打三十板子。”

卓欢冷笑一声,肩膀一挣,甩开前来拉自己的侍卫,自己走上前去,趴到长凳上。那些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拿起木棍便向卓欢背上打去。卓欢紧紧扒着凳子一声不吭,刑堂里只剩下木棍敲击后背的沉闷声音,一下,又一下。

待到三十棍打完,卓欢微吐了一口气,自己摇摇晃晃的从长凳上下来。抬头便见聂剑文阴沉的脸色,和他身边王和冷汗直流的脸,不由好笑道:“咦,王大人,受刑的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疼似的。”

王和小心的瞥了一眼聂剑文,见他脸色阴沉,心里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忙厉声道:“愣着干什么!换荆鞭!”

不一会,一个十字的木架搬了上来,几人拖着卓欢,将他绑在那十字的木架上,另一个壮些的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粗长的鞭子。这根鞭子和普通鞭子不同,上面有着细小尖利的倒刺,一鞭子抽上去怕是会挂下一大片皮肉来。王和看着卓欢,软言道:“还不认罪吗?待会可有你受的。”

卓欢惨白的脸上挂着几许轻蔑的笑意,他笑了笑道:“所谓的三堂会审,就是逼供吗?”

王和脸色一变,厉声道:“给我打!五十鞭!”

鞭声呼啸着朝着卓欢的肩背处而去,仅一鞭子,卓欢的背上便殷出一道粗长的血迹。而卓欢也像挺不住了似的,浑身不由得一抖。然而他却死死咬住嘴唇,愣是一声也没有吭。

沐子珣死死的握住椅子的把手,嘴唇咬的竟也和卓欢一样的惨白。他的眼里全是卓欢后背上越来越多的血印,最后衣衫也被打破了,露出了后背惨烂的皮肉。而卓欢终于挺不住了,一声低吟不自觉的从嘴里逸出,随后又被他咽下。然而随着下一鞭的到来,剧烈的疼痛让卓欢控制不住自己的呻吟。卓欢死死抓住了两旁的木架,忽然开口:

“千锤……万凿……出深山!”

卓欢的忽然出声上鞭声顿了一下,王和忙让行刑手停一下,然而鞭子一停,卓欢便又不说话了,只是抬起了头,盯着王和。像一只野兽一样的目光让王和很不舒服,挥了挥手让行刑手继续。

鞭声响起时,卓欢的声音又大了些:“烈火……焚烧……若等闲!”

虽是因为痛而断断续续,但是所有人都听清了他在说什么。是于谦的石灰吟!

“粉身碎骨……浑不怕!”

卓欢抬头盯着王和和聂剑文,忽然呵呵笑起来:“要留……清白……在人间!”

第22章

大堂里再一次一片寂静。那行刑手竟是被卓欢的气势震的不敢再打下去,求助般的看向王和。王和也有些傻,心里直觉的这次的事不一般。然而他自己却不敢做主,只得看向聂剑文。

聂剑文也回望着卓欢,这时看到王和在看他,不由“啧”了一声,不悦道:“刑部就这么点本事么?勾结狼夷族可是凌迟的罪行,犯人怕死难免嘴硬。不过,朕倒是听说,这十指连心,怕是拶指应该比这什么荆鞭难熬多了罢。”

王和惊诧的看了一眼聂剑文,见聂剑文冷冷的看着他,不由道:“好、好,来人,上拶子……”

长长的木条连着绳子,两个侍卫一边拉着一个,木棍加紧的声音让人牙酸。卓欢死咬着嘴唇,丝毫不管那唇已经被咬的血烂,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关毅忽然觉得手背一凉,不由往左手方向看去,却见沐子珣侧着头,紧紧的闭着眼睛。关毅看他眼角竟是有一些晶莹,不由心里一震,上去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道:“阿珣……”然而就这么一声,自己却也不知说什么了。

王和见那拶子竟是快要把卓欢的指头夹断了,那犯人仍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心里也怕把指头夹断了不好写供状,忙命人停下。见聂剑文的面上的冷意越来越盛,王和忙道:“陛下,不如试一试烙刑……”

聂剑文挥挥手:“上烙刑罢。”

不多时,一只火盆端了上来,连同一只钳子。那钳子却是细长的,被火烧的火红。卓欢趴在地上,连跪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面前的火盆,竟还有力气浮出一丝冷笑。聂剑文见到他这丝冷笑,不由道:“下手准些,不要浪费了。”

那侍卫低声说了声是,便拿着钳子走向卓欢,向卓欢的小腿上烙去。皮肉被烧焦的“嗞嗞”声冒起,然而那侍卫竟没有抬手,而是把钳子狠狠往里刺,像是要把他的小腿捅穿一般。卓欢竟是再也忍受不住,当场惨叫出声!被夹的惨不忍睹的手指使劲的抓挠着地面,弄的血迹斑斑。而沐子珣手上一紧,木椅的把手竟被他生生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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