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断袖!——咕哝
咕哝  发于:2015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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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当夜,我决定理论结合实践,去偶尔作一作孽。偷偷钻出被窝,我将窝在地上惊觉性异常高的大黑结结实实地夹在门板里,脚底生风溜出木舍了。

噌噌溜到药草园,奔到柳树下摸出师父惯常刨土的用具,我深吸一口气,刨出了师父舍不得喝一直深埋在地下的一坛好酒。

皎皎月光,倾华透亮,我低低一笑,身后也传来低低的笑。

师父在我身后负手而立,风华绝代。他的脚下,大黑沉沉呜咽,一双狗爪子肿似涂黑了的馒头。可怜见的。

倘若有了什么意外,还有为师在你身后站着。如此看来,他贴心得让我泪奔。

在被大黑追着咬被迫气喘吁吁眼冒金星环绕山腰转了一圈后,旭日东升了,我也觉悟了。

自作孽并不可怕,可怕的遇到比你更能作孽的人。显然我家师父是这般的人物,而我二哥在这方面也好不谦逊,堪堪和师父并驾齐驱分毫不让。

夜色朦胧,月光摇曳,我二哥站在药草园里,回身弯眉对我一笑,“三弟,为兄等你很久了。”

我默默在心口为自己插了一箭,裹着满嘴冒出的鲜血,灰溜溜和二哥去了他的倾华居。

此后数日,二哥为了表示他待我的手足情深,他竟不去烟柳地了,而是日日与我呆在一起通吃同住同祸害我爹娘。

我爹备感欣慰,我娘面露幸福,再也没有干涉过我和二哥的作为。

吃饭睡觉也就罢了,横竖是那样,可顶重要的是一切娱乐活动,柏卿这个妖孽都要陪着我,美其曰名促进感情交流。

下棋,他悔棋乱棋不分敌我阴招明招齐上阵竟赢了。

我满口鲜血:“这不公平!”

他神色坦然如喝水吃饭:“二哥何曾与你谈过公平二字?”

练剑,他次次拆我招遍遍挡我剑末了还嗤笑我动作笨拙。

我气息奄奄:“这不科学!”

他擦拭雪亮的剑身忒自恋:“三弟,你以为你拜了师就能赢过我?!”

以上种种皆不再提,我虽过得水生火热备受煎熬,然那满园的可爱药草是最能治愈我的良药。

我偷偷避着他捯饬药材,刨土割草,一番欢喜还未在心口处暖热,一个转身瞧见他正帮我拔草。

我道:“二哥,何为药草?”

二哥道:“三弟,二哥无所不知。”

我淡定的很:“那二哥为何把我的药都拔了,唯独留下草呢?”

二哥欠揍脸:“哦。”

有生以来,我第二次怀着无比愤怒带着戚戚然的表情对着他拔了剑。

于是乎,整个下午,整个相府的所有下人都在下注赌钱。不,还有我亲爹与亲娘。

汉子们大都压我哥会赢,只有我娘与众位丫鬟们压了我。这让我想喊暂停也下一注的想法嗖一下没了。我觉着我要给她们足够的自信。

灿灿的日光裹着出神入化的剑影眼花缭乱,雪亮的剑身挑过飞起的发丝纠纠缠缠,我柄着长剑一派萧萧肃杀。我哥站在对面,摇着玉扇笑意盈盈。

还我的药草来!1我心中忿然,身形急动,眼看着长剑就要和玉扇来个第N次亲密接触,中间突现一道急促的剑身,强势的挑开了我的长剑。

下人们的欢呼声一顿,周围变得寂静可闻,我收手勾回长剑,不觉转眼望去,心中纳闷,遂扔给二哥一个询问的眼神。

来人我并不认识。

他侧身而站的身姿挺拔如松,未被发带束起的浓密黑亮长发铺散在肩头,吹拂的春风吹不动他的衣角,许是这身黑衣贵重的风都下不了手。浑身的气质如黑云压城城欲摧般带着沉重压迫力,与一丝丝的真正意义上的肃杀之气。

强健有力的手臂势如破竹般擎着一柄泛着凛冽青光的长剑,剑头犀利得能直直刺人的胸口,一双黑眸裹着夜的深沉神秘,恍似不懂白天的悲伤,不带任何掩饰地打进我的眼眸。

他锐利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又一圈,显然是在打量我。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怔了片刻,有点犹豫,又有点兴奋道:“你是我二哥搬来的救兵吗?”

他闻言晃了晃身子,许是不能置信我能猜出来,遂转移视线落在了二哥身上。

二哥憋红了一张风靡全京城的俊脸,俯身行礼:“参见晋王殿下。”

第3章:宣言

说来惭愧,此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我爹还大的官,遂在满院子的人都匍匐在地高呼见过晋王殿下时,我尤不自知的直愣愣站着。

直到被我爹一拉噗咚一声跪了下来,我方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我二哥何时和晋王一起玩耍了,还玩得如此之好?

静了半响,所谓的晋王收敛浑身王者之气,唰一声长剑入鞘,面无表情道了声起来吧。

一院子的人慌忙起身,该去守门的守门,该去做饭的做饭,该去刺绣的刺绣,该去陪着晋王的我爹突然将我扯到了身后,俯身朝晋王又是一拜道:“犬子年少,无意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因着我大哥是武状元足以光耀门楣让柏家更上一层楼,我二哥是文状元得让我爹从家门溜到皇城一路趾高气扬,我爹希冀再风光一把,便励志将我培养成一个能当武状元的文状元,或是一个能当文状元的武状元。然,我想是自小比较脱俗颇为与众不同,在我爹特地请来的学识大家前把诗书当成抹布擦桌且三天憋不出一句诗来,跟大哥学练剑屡被二哥完虐却转身咬了大哥几口后,我爹瞅了我半天,叹了声罢了罢了,终是释然了,遂容许了我信誓旦旦扬言要上山学艺伸张正义的中二行为。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被放养也就表示我自此与朝堂政事皇家秘辛尔虞我诈落井下石你暗地里捅我一刀我明面上踹你一脚踩着累累白骨步步登高待执掌大印后在风萧萧兮易水寒此背景下一甩长袖茕茕孑立道我已居万人之上却终是失了你此类勾心斗角缠绵悱恻断人心肠的大戏无缘了,故而早已养成了闲云野鹤不知礼数性子的我对于现下这状况是万万处理不来的。

可我爹既已说这话,我也不好再干干站着,只得干干一笑,低眸恭谨道:“柏琉不知是晋王驾到,适才无意得罪,还望殿下宽谅!”

“柏……琉……”他在门口长身而立,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我的名字,像是在确定什么。

我一向闲适惯了,周围暗沉严肃的气氛委实让我难受,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得罪人了,不耐烦抬眸道:“正是在下。”

将一抬眸,可巧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这时我方瞧清楚他的面容,心中颇为惊叹,不由得砸了两下舌。

若看二哥的容貌,便似看那涓涓春光一度千年冰山融其雪,褪去银装素裹皑皑白光间呈现出的美妙惊艳之感。

若论及我家师父的容貌,似是那三月清风吹落杏花雨,纷纷扬扬,惊心动魄,怎一个清雅绝伦了得。

然眼前这个男人,对于看惯了身边人容貌的我来说,显然是不同口味的。他好似一柄绝世利剑,泛着冷冽灭世的寒光。不出鞘则安静蛰伏,一出鞘便生杀四方。

贵气俊朗的眉挑起丝丝的漠然,眸中薄薄的一层暗光下暗藏锋利敏锐的刺,形状优美的削薄双唇紧紧绷成一条线,浑身煞气重重似闯过数次鬼门关。

迫于他眸中颜色过深,我放弃和他对视,无视心中骤然升起的不安,终是瞥过眼将视线落在了我爹身上,这方发现我爹抖着肩膀面容有些许惨白。

莫非在晋王如此压迫力下,我爹他认怂了?理应如此,毕竟他年纪大了,纵然是老狐狸脑细胞也该老年痴呆了。

我如此不孝地想这想那,耳边猛地响起晋王的问话:“柏相,本王此次来,为的是两件事。”

我爹尚未来得及接话,便听到他又沉沉道:“子杉借我一用,五日奉还。”

适才二哥一直在晋王身边站着,悠悠闲闲勾笑摇扇子故作风雅,只是在我和晋王对视时方弃了故作风雅似有所思,如今一听这话便面带吃惊,却也未开口问什么。

我爹自是应了,斟酌着开口问:“不知晋王口中第二件事是?”

这时晋王突然越过我爹朝我走近,眸子紧紧锁住我。他长臂一伸,一双满是厚茧的大手垂落在我眸中,命令道:“握住我的手!”

我爹惊呼一声:“啊?”

我心道这许是以后想和我一起玩耍的表示?嗯,也不是不可,遂搭上他的手,冲他笑笑以表友好相处之意。

然后,他紧握我的手,转身朝我爹端着非常之认真非常之严肃的语气道:“柏相,本王看上了令郎。”

啪嗒一声,二哥玉扇坠地,瞪目结舌。咚一声,我迷惑转头,我大哥跌坐在地。他终于回府了。

而我爹则尚未反应过来,至于当事人我则颇为淡定,抽回自己的手满含歉意道:“抱歉,我以为晋王您是男人。”不想她竟是一个女汉子。

我大哥将想站起来,一听这话竟又跌了回去,满目震惊的瞅着二哥。二哥捡起扇子噌噌跑过去,和他蹲在一起掩面而道:“如此雷人,真真令人发指也。”

晋王一怔,面上无甚的不悦,心胸甚宽大的略带不解道:“我本就是男人。”我不以为然,与他争辩道:“那你为何说看上我了,要知我也是男人的。”

“莫非你是断袖?”我脑中豁然开朗,心道老天当真不公,下山被二哥蹂躏欺负也就罢了,竟让月老安排了一个断袖与我来一场风花雪月,我作的孽真的够份了吗?!欺人太甚也!

随后晋王干干脆脆光明正大面无表情嗯了一声,态度之坦然。这会儿我爹终于回神了,他哆哆嗦嗦地瞅着我俩,将想开口便是一阵要人命的咳嗽。大哥和二哥遂放弃看戏,忙起身去执其手抚其背安慰他此乃一场误会。

晋王殿下无视我爹这般肱骨之臣被他吓成这样,一把抓起我的手,又捏了捏手心,满含不可言喻的调戏之味。

我呆滞地默默承受着,心里的小人抡起胳膊裹着如意金箍棒大喊一声,断袖,吃俺老孙一棒!

我爹已平复心情,噗通一声又给晋王跪了,险些老泪纵横,满目凄然道:“殿下,实不相瞒,小儿与王家小姐已有婚约,择日就要成亲了,还望殿下成全。小儿顽劣,实在当不起王爷这份深情厚谊,王爷日后定会……”

“且慢!”晋王明显不悦了,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又问我道:“此话当真?”

我觉着他是断袖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断的如此光明正大,且如同拥有了战功赫赫的生杀将军一般自信得让我分外想揍他。

听闻此话,我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嗯了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娶她,乃是我柏琉人生之一大幸也。”心中小人一棒直砸晋王头顶,只砸得他晕晕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

如我所想,晋王脸色唰一声变了,浑身的煞气又冒了出来,还零星飘着血腥味儿,许是狗血味儿。

“柏相,三日之后,本王定会来娶亲!”他眉目冷然,抛下这个重型炸弹,复又转头看我,目露软软绵绵的希望之情,却劈得我里焦外嫩,“你要送送我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呐呐道:“门口在那,王爷慢走不送。”

他虽不满,然想是也不喜霸王硬上弓,只失望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语罢,复又转头对神色复杂的二哥道:“子杉,你今日与我走一趟。”

我与其他人一起目送他霸气侧漏而去。过了一会儿,我心里的小人才举着金箍棒怒声大喊断袖,哪里跑!可惜,人已不知何处去也!

院子里静了片刻,我爹瞠目,满脸怒气,徒地一声大喊:“孽子!素日里轻狂也就罢了,你竟去招惹晋王,你不知他是断袖吗?!”说着说着,竟近身来扬手要打我,幸而被大哥阻拦。

我委实冤枉得紧:“亲爹,不说你从未与我说过此事,且我与他也是初次见面,招惹个毛啊。”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只叹孽子啊孽子啊。我效仿我爹直喊断袖啊断袖,顿现喜剧效果。

我大哥欣赏了一会儿我与老爹的表情后,略显镇定地皱着眉头沉吟半响,方与我爹道:“爹,不如你去皇宫一趟,将三弟与王家小姐的事情启禀皇上,先晋王殿下一步。”

我爹挥挥衣袖,恨不得扇我两巴掌以泄心头愤怒。他摸着胡子脚步蹒跚着往书房去,且不忘回头嘱咐我大哥,“此事容我思量思量,你把这孽子给我关起来!关他一个月!”

我无奈叹气,被一个男人看上,这合该是上辈子和玉皇大帝抢过男人才有的劫数啊亲。大哥走过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又捏了捏我的脸,竟满脸欣慰:“不错,比着上次见你胖了不少。”

重点不是这好么!!我默默吐槽,突然觉着我被男人看上全然是大哥的错!不然何以他的关注点如此与众不同!尤其是被他拎进房间锁起来,我分分钟妄想再咬他几口!

被迫躺在床上装干尸,我苦中作乐一头撞到床头上准备尝受痛苦以达到思甜的惊人效果,可惜收效甚微。

我转换战略,开始回想从小到大所有的令我痛苦之事,以求以毒攻毒。要知幸福皆是比较出来的,若我能找到比被一个断袖看上且强娶的痛苦之事,那我或许大概可能会再想去死一死。

胡乱想着,竟沉沉进入了梦乡,实属上天怜我。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华丽的喜堂红艳艳。

屋外宾客欢笑声声声入耳,屋里红帐喜烛滴滴流光。

我浑身裹着一块红布,手里捏着喜秤,对着喜床上静坐的新婚娘子微微笑着回忆年少轻狂时竟有断袖要娶我诸如此类罕见之事。

要知我是生平头次娶亲,纵无甚的经验,但此时挑喜帕此类小事我对自己还尚有信心。缓缓将喜秤触到如同泼了狗血般的喜帕上,我屏气凝神,虽之前瞧过画像,可仍细细打量着未来娘子的面容。

下巴。不是削尖型的?无碍,尚能接受。

嘴唇。不是樱桃模板?尚可,我不挑剔。

鼻子。是否过于大了?不妙,还能忍受。

眼眸。好生的犀利啊。水货,果断推掉。

然后,我挑飞了喜帕,愤怒之下将所有器官整合,又细细一瞅,遂五雷轰顶,险些在烛火摇曳中羽化而去。

那人披着大红的喜服,颜色艳艳如往生河畔吸了人血的彼岸妖花,凛冽肃杀的眉眼犹带血河池下大战幽冥的漫漫煞气,寒冰似的冷峻神情在瞧向我蓦地软成一股柔柔的春风。

他近身而来,褪了嫁衣,散了黑发,搵着强烈压迫力的大掌攀上我脖颈,冲我温温一笑,颇有心愿终了的味道。

他步步贴近,直到鼻尖贴上我的鼻尖,方道:“公子,要断袖咩?”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的我冷汗淋淋地被吓醒了。

躺在床上茫然转头,瞧见我大哥临窗而立,举头望明月,嘴咬酱肘子,神情自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第4章:独处

后来我与大哥一同望月而叹,先是回忆了一遍往昔,只觉往日之事不可追,昔年我练剑咬他的事儿就让他随风而逝罢。

随后感概了一番眼下,时值花好月圆夜,我俩兄弟对月而坐吃吃喝喝尽情畅谈,多年后又是一段颇有情趣的回忆。

最后我举着酒杯准备眺望眺望未来时,我大哥拿吃食堵了我的嘴道未来之事,难以叵测,不可说,不可说也!我深以为然,遂不再提那晋王。

如此这般,夜已渐渐远去,直至窗外公鸡打鸣,晨光灌满房间,我方揉着酸胀的双眼,滚到床上以求再次麻痹神经忘却心中忧虑之事。

这厢被我撵走的大哥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去开门,嘴里嘟哝着三弟三弟,全无往日严肃认真训兵练将的大将军一点威武四方的模样。

一把踹开房门,大哥眸光惊讶。片刻之后,遂紧紧抱住酒坛,恢复如常,躬身一礼,“末将不知晋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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