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倾天下——东方麋鹿
东方麋鹿  发于:201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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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欣喜若狂,狠狠咬住他的红唇,如狂风一般席卷他口腔每一处。在他耳边低咒了一声“小妖精”将他压得越发紧,身体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抵死缠绵。

第十六章:黑夜中的眼

若干年后的一个夏日的午后,知了在一排排绿树上一声高过一声地叫着,身穿雪白长袍的美丽青年懒懒地躺在树下一把贵妃椅上乘凉,闲散地看着池塘里满塘的荷花荷叶,眼带笑意,道:“你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凌日的?七年前的九月初三,三更,你把我干到半昏迷的时候,我想,就算被你干死,我心里想着的人也绝对不要是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呢。”他说的时候眼神透着苦涩与迷离。

他对面背对着他站着荷花池边的高大的身影,语带嘲讽,似嘲讽他又似嘲讽自己:“不是我,你就不会爱上他了?笑话,本王不过提前激发了你对他的感情,终有一日,你都会自动躺到他床上去的……”

贵妃椅上的青年,面如玉,发如墨,不在意对方的粗鲁言辞,低低笑了几声,又长长叹息道:“我爱上他之前,他笑我也乐,他哭我也悲,他怒我便恨,他哀我便泣,我爱上他之后,也是这样。所以我爱他跟不爱他,没有区别。就算不上床,我从头到脚,也都是他的。”

荷花池畔,那高大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就算这样,我也要留住你。”他伸手摘了一朵离塘边最近正开得娇嫩美丽的荷花,对那荷花说道,轻而坚定。

******

十日转眼就过。九月初十,今日是最后一天。

王府内近来冷清了许多,方大胖他们还没回来,也没任何消息传回京城来。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王府无缘无故一下子又走了好多下人——当然凌月知道不是无缘无故。就算答应过天亮之前放他回房,下人们也能多少揣度到一些,再加上王爷早已到了婚配年龄,却迟迟不娶,“原来我们王爷有断袖之癖!”“长得一副女人脸也就罢了,还一副狐媚样,王爷肯定是中了他的邪了!”种种关于他们的留言碎语。

夜岿然岂能容下这些人?

凌月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他在乎的只有凌日。

凌日的内伤差不多已经好了,只是不知为何人还昏迷着。大夫来看过了,说可能脑子也受到影响,所以一直不醒。大夫猜测他醒来后有可能失去部分或者全部的记忆。

凌月偷偷想着,凌日现在不醒来也是好事,就算有可能失去记忆,但总归还活着,活着就有活着的希望。

今日过后,他便自由了,这十日的秘密会永远封存起来。他会当做——被狗咬了而已,被狗咬了而已……

自从上次躺在凌日床上跟他同眠被夜岿然发怒了一番之后,他就再也没跟凌日一起睡过。

那种感觉很奇特,明明与他夜夜缠绵的人,白天见到却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幻觉,现实,凌月已经分不清楚。他会无声地问床上的人:“是你吗?不是你吗?难道不是吗?……”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明明跟自己什么都做过了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指腹描画他的眉,他的眉浓黑如黛,像一把断刀,斜飞入鬓。

他轻抚他脸的轮廓,他的脸轮廓分明,精致如刀刻一般。

他的拇指在他唇上刷过,他的唇唇瓣饱满唇形很美……

躺着的人依然呼吸均匀,一动不动,而他早已乱了心跳。隐约知道,自己的心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日,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也是喜欢男人的?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就喜欢你,可不可以?”他又无声地问他,清澈的眼眸如孩子一样无助。

他当然不可能给他回答,依然沉睡。

凌月就开始嘤嘤痛哭起来。

他有些恨起凌日来,要不是他,他才不会被男人压,他才不会在与别人的交欢中想着是凌日在拥抱自己,他才不会喜欢男人,他才不会喜欢凌日,自己的哥哥!

后来哭着哭着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被人抱起。知道对方是谁,他放弃了挣扎,反正是最后一夜。

******

“凌月,你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想母妃了?没事的,我们马上就能为母妃报仇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揪在一起了,我最烦你哭了,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老哭呢?是谁又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

“凌月,你快跟我说话,别哭了。为什么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你都睁不开眼?”

“凌月,你还在这里吗?你别走,是谁不让你在我身边么?凌月!别哭!——”

房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听声音应该是两个王府家仆,是来伺候他换药的么?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王爷抱着那男妖精回院子里了。”

“当然看见了!府里谁不知道,这几天夜里,鼓捣的声音可大了!整个王府大概除了躺着的这位不知情外,是个人都知道了。要是知道自己弟弟这般婬乱,断绝关系都是轻的,说不定一剑劈了他!”

“真是不要脸!王爷怎么也算他的师傅,竟然连自己师傅也勾引。不过那样的姿色,就算是个男人,换做是我肯定也抵挡不住,夜里那叫声,哎哟,真真是要人命!”

“改天发了饷咱哥俩上那撷香阁找找小倌去,尝尝那滋味到底啥样……”

“好嘞!”

两个下人给他换好外伤的药,声音就越来越远了。

黑夜中,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终于睁开了。如狼一般,眼里闪着幽幽的光,在着并不静寂的夜里,凶狠异常。

第十七章:寿宴送礼(上)

四年后。

五月初一,护国大将军夜岿然三十岁寿辰。

皇上有意在宫内大宴群臣给自己唯一的胞弟庆生,夜岿然婉言拒绝,历来只有住在宫里的皇帝和后宫嫔妃们才在宫里宴群臣庆生,哪有王爷在皇宫内摆宴席的道理?皇帝嘴上说“你我二人同胞兄弟哪有那么细分?”嘴角却带着笑,对夜岿然的态度不无满意。

夜岿然其实不打算摆什么酒宴庆什么生日,自从母后去世后,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他的生日了。皇上也不过无意听人提起,说这么一番而已。但是皇上既然动了心思,那些大臣们不响应响应好像就显示不出皇上的英明来,纷纷说到时一定要去给大将军祝寿大将军生辰怎么能不庆贺庆贺云云。

这下这个酒宴就不得不摆了。

这可把秦总管忙坏了!

“花瓶?花瓶摆在那里作甚?挡着道叫人怎么过?!”“门口的红帐扯起来没有?叫人去看看歪不歪,给我收拾利索了,你快点!”“戏台搭好了?请的是最好的戏班不是?”“叫十个人去酒窖搬十坛尘封二十年的好酒出来,别打碎了,一坛酒比你们还值钱!”“厨子不够用?你们手脚利落把我说的都做好了,我去趟吉祥楼去请他们那儿的大厨……”

秦总管赶忙着要出门去,正巧碰到方大胖去了凉州回来,在门口碰个正着,幸好方大胖桩子稳,不然险些就被秦总管撞倒了。

“秦总管,府里这是要做什么事?”方大胖满脸赶路的倦意,拉着秦总管好奇的问道,“莫不是将军要娶亲?”

秦总管摆摆手:“不是娶亲,是要给王爷做寿呢。明天是王爷的寿辰哩,每年都是悄么叽叽地过,今年总算皇上开了回口,明天大臣们都会来祝寿——对了,你们二十个人,这次能赶上回来么?前天我已经托人带口信到各地通知去了,不知能回来几个。”托人带信的时候特地将送去惠丰的信给扣了下来,这几年王爷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希望王爷忘掉那人,像别的王爷在王爷这个岁数早已经妻妾成群,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他们家王爷却到现在还没娶妻的意思。

“我三天前就从凉州出发了,没收到信。”方大胖拍拍自己脑袋,一脸自责,“唉,怪我们!将军生辰也从来不记。事情这么急,我们都远在外地,就算回来也要个三五天,前天我还收到凌日和凌月的鸽信,说他们那边有点事耽搁了,要迟些回来。”

秦总管忙道:“能回来就回来,耽误了刺史的任务,对皇上那边不好交待。你先进府休息,我出去一趟。”

二十个人现在官位已经是州刺史,分配到各地任职,说是考察民情,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监察各地“官情”,他们就等于是皇帝派出去的爪牙,用以巩固皇权,权力很大,是让各地的官员如今谈之色变、惶惶不已的人物。

“您先忙!”方大胖忙侧身让秦总管过去,自己也进了王府。

******

果然第二天能赶回来的,也就只有五个人。

就算是他们中间轻功最好的人“雪上飞”薛雁,也只能在晚宴已经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出现在王爷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送上从朝州带回的一颗成人拳头一样大小的夜明珠,送给王爷,恭祝寿辰。

美酒飘香,人声鼎沸。祝寿的贺词溢美,祝寿的贺礼堆成了小山。不过薛雁这个礼物还是让在场的每个人亮了眼。

“岿然,你这几个徒弟可真是为你费尽心思,朕真是为你感到欣慰。”坐在最上座的皇帝夜明轩比起先前,形容更瘦了,即使华服贵冠,也显得有些病态。奢华糜烂的生活没有给他带来健康,反而掏空了他的身子。此刻左右拥着的是娇媚如花的两个妃嫔,席间还不忘将大手伸进妃嫔的衣内,调戏一番,状似无心地说了这番话。

大臣们——只当没看见,但是听见了,于是一个个巧舌如簧:

“大将军不仅自己惊才绝艳,培育人才也是尽心尽力。短短十年,二十个州刺史,武功才学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皇上得将军一人,江山稳固,千秋万代!”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附议,于是一时敬酒声,山呼万岁声,嘈杂在一起,热闹不已,整个酒宴,俨然到了最高朝。

——但是热闹不热闹,高朝不高朝,还得皇帝说了算。

皇上是晚宴开始的时候驾临越王府的,送了夜岿然几样宫里的稀罕物件,大臣们在旁连连奉承着皇帝和将军的感情要好,夜岿然也跪谢了皇恩。

皇帝的心情一直到刚才都是好的。

倏然想起去年中秋时,凉州刺史方琼(也就是方大胖)远从北方带回来献给皇上的一颗玛瑙,也不过鸽子蛋大小,显然跟眼前薛雁送给自己的夜明珠比不得。

夜岿然是太常领教自己皇帝兄长的妒忌之心了。

果然听到皇帝冷着声音打断了大臣们的热闹声,道:“大将军惊才绝艳,我景水国江山得他便稳固,失了他大概就分崩离析了吧。”

大臣们听到此言,纷纷噤声。

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难猜却也有迹可循——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大将军呢!也难怪皇上嫉妒,培养这二十个州刺史是仙逝的老太后的主意,如今二十个州刺史都被皇上委以重任,却跟大将军情谊匪浅,皇上心里堤防着也是自然。

只是可怜了大将军,从在边疆立功回来被封大将军开始就受皇上猜忌,到今天算是忍到极致了吧?

薛雁知道自己献礼,却闯了祸,跪着不做声也不是,起来做声也不是,抬头看大将军,平常英挺爽朗的脸庞此刻也变得十分阴郁,这大将军隐忍皇上十几年,吃苦受劳一人担着,今日寿辰,教养了十年的徒弟送一份礼物竟也不行,如此猜忌!

方大胖等人也心急得不得了,却做不得什么。

在一旁伺候的秦总管恨不能上前掐自己家王爷一把,让自己家王爷好声好气把这场度过了再说。

正在这时,门外负责接待的小厮高声喊道:“凌日凌月两位刺史大人,送狐毛裘衣一件,送雨前龙井茶叶一罐,送赏玩血玉玉如意一双,送玉扳指一只,送轩辕宝剑一把……祝护国大将军越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厮话音一落,整个王府静寂无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一个夜明珠已经惹的皇上如此,还没善了,这下子又送来这么多稀世珍宝,皇上岂不!——

第十八章:寿宴送礼(下)

惠丰是离水月城最远的一个州了,地方也不大,水土也不算丰盛,当初皇帝是考量了凌日与凌月做这州刺史也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兄弟二人终归是他国皇子,离开景水国是早晚的事,所以皇帝决定让他们两人去了惠丰。

没想到短短三年,他们让一个鸟不拉屎的惠丰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惠丰!这些个珍宝竟然比皇上送将军的物件看起来都要贵重!

被派来送礼的刺史大人的随从跪在地上,先叩拜了皇上,又双手托着案盘,上面一把精致无双的宝剑,恭敬地献在大将军夜岿然面前。

“将军,此剑是凌日大人寻千年寒冰铁命巧匠打造而成,剑身刺寒,吹发可断。好剑配英雄,大人说了,天下间能配上此剑者,只将军一人!”

夜岿然近前拿起宝剑,拔剑出鞘,龙吟不绝。

“果然是好剑!”夜岿然听到那人为自己送来寿辰贺礼,心中便是一喜。刺史虽是京官,但常年在外,这三年来统共也只见了他三次,每次都是匆匆。不知他近日可好?

今日是自己生辰,如能见他一面,便抵这一院子堆成山的贺礼了。

正想着,耳边却听到一声厉喝。

“将军看剑!”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劈剑就砍向正在赏剑的夜岿然。

满院子人皆惊,将军府今日因皇上在此,早派了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此刻竟然混进来刺客。一时间“护驾!”“保护皇上!”声音四起,惊慌逃窜。

方大胖等人也连忙护在御驾前,抽刀准备应战,待看清来人,大吃一惊:“凌日!”

一个错身,凌日轻易避开夜岿然从侧旁刺过来的剑,手中剑花一挽,将将军的剑格开,一个回刺,又被夜岿然堪堪挡住。

两人十几个来回,招招见狠,火花四溅,胜负难分。

“原来是凌刺史……”皇上见来者竟是凌日,目标居然是夜岿然,收起刚才要仓皇逃避的狼狈,假意咳嗽,正了正身,问护在自己身前的方大胖,“凌日这是做什么?”

方大胖忙回身回皇上:“禀皇上,微臣也不知凌刺史意欲何为。惯例我们回水月城见将军也有跟将军讨教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今日凌日却招招毙命朝将军身上使……”

方大胖说话间,凌日手中的剑剑尖已经抵住了夜岿然的脖子了。

胜负已分。

夜岿然丢掉了手中的剑,淡然地看着眼前用剑尖抵住自己脖子的青年。

凌日浓眉如断刀,斜飞入鬓,白面如寒玉,唇角微挑,挑出一丝冷笑,道:“四年前将军为我疗伤,功力损耗大半,如今四年过去,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夜岿然多少有些恼意,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旁边的秦总管气得不轻,过来指着凌日骂道:“好你个白眼狼,凌日,你既然知道王爷那样待你,你如今竟敢拿剑指着王爷,你意欲何为?赶快放下剑!——”

谁都不知道凌日想干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秦总管尖利的责骂,凌日拿剑的手动都不曾动一下,只稍侧了身,看向夜明轩。

“皇上,恕微臣斗胆惊吓了皇上。”凌日低头给皇帝行礼,又瞥了一眼夜岿然,仿佛瞥平常对皇上不利就要被自己除掉的奸臣逆民一样,“大将军常教导我们,我们是皇上的人,只唯一听命于皇上,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人都可先—斩—后—奏。”故意加重了语气,停顿了下,又轻轻笑起来,似虚心讨教,又似嘲讽,“不知如若有一天,大将军成了对皇上不利的人,又该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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