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馨闻不出那些液体的味道，但土雨的表情告诉他，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那些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液体。却听到土雨说：“你虽成仙已久，却总在自己的圈子里过活，难怪你会一心维护天界。不过心里有个依靠也算不错，至少你永远不会知道，天界对你们这些小仙是怎样的无情。”

“你也是仙，就算堕落了也改变不了你的血脉。”源馨笑道：“你在嫉妒，嫉妒我这么多年依然可以在天界，而你却被驱逐了。”

源馨并不知道土雨是谁，但他从土雨的话中可以感受的到土雨和天界的联系。他逃不出被折磨的命运，那也至少找一个陪他痛苦。

“嫉妒？我是在庆幸，至少我不会受这些罪。”土雨看着地上冒出的一条条细小的线虫，冷笑说：“我在这等着，等你愿意说出火雾的方位为止。”

源馨若是在见到线虫还不知道是什么，那他早该死了。不过他没想到，魔界的线虫会养在地上。据他所知线虫对环境极为挑剔，除了腐肉之中，任何地方都极难成活……

源馨还没想明白，一条线虫已经爬上了他的腿，穿过衣服进了他的皮肤，由于线虫细小，他还没能感受到疼痛，可却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我魔界自己养的线虫。”土雨站在一边，带着玩味表情的介绍说：“不是你所知的那种普通线虫，它们不会直接进入你的肺腹。不过，它们饿了很久，见什么吃什么，应该会先从你的腿开始。”

土雨话音刚落，源馨的腿上就有了刺痒的感觉，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不敢相信，线虫竟然不是直接顺着血液去向心脏，而是要慢慢的把他吃完，而他因为线虫咬过的地方会分泌一些麻醉神经的液体，而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分食……

“像你这样的体格……还不够线虫吃三天的。”土雨站在一边看着线虫一条一条的进入源馨的体内，煽动说：“这间地牢的土层里大概有上千只线虫，你确定要看着自己这样被吃完？”

源馨看着慢慢凹陷的小腿，几乎崩溃。尽管有衣袍挡着，可他清楚的知道，线虫已经吃掉他一块腿肉了。他拼命地摇着头说：“不要，不要，放过我，你放过我……”

“说出火雾的位置。”土雨不急不缓的说：“我们都不是别无所求的，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不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让线虫回去。再不说，你的腿就要废了。”

“我说，我说……”源馨的腿被啃食的极为麻木，他不疼，也没见有血渗出来，可他知道这是因为线虫饿极了，一滴血都没有放过……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说：“我被抓之前，天界已经抓到了水云派出的人，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天界的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开始防备你们的探查了。他们当时把重兵部署在灵云山以北，因为你们魔尊是在灵云山逃走的，仙界赌他会从北边离开，而你们的人也是从那边开始查的。”

第六十章

土雨皱紧眉，觉的情况不太妙，如果天界重兵部署，那火雾……当初火雾出发前说过自己准备从西边绕行，可自己却建议走北边，如此一来……正是自己害了他。他隐藏起内疚情绪，语气十分平静的问：“守在那边的有多少人？谁是主帅？”

“你收回线虫。不然我不会再开口了。”源馨胸口起伏的厉害，不敢再看自己的腿，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说话声音有些颤抖。由于紧张，他错过了土雨的表情，他是真的担心土雨会扔下他离开，让他自生自灭。

“好。”土雨抬手用法力将线虫从源馨体内吸出来，封印回地下，他担心源馨不说实话便威胁说：“你说的如有差错，耽误了我救人，我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应该听过魔界的血蛇吧。”

源馨听到血蛇二字，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土雨把源馨的惊恐表情收入眼中，他就知道说这个会有用。血蛇，岂是他能驾驭的，那家伙只认一主，除了皓天，谁都动不得。不过此时借着血蛇来吓唬源馨再好不过了。

源馨想起了几百年前，天魔两界的一次堪称惨烈的战役，魔界大胜，而仙界却惨败。当时源馨的师傅被派去迎战，可回来时就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筋骨具断，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形态，可思想却异常清楚。他没能力自尽，而他身上还带着莫名的保护结界，没人能帮他解脱，直到现在他还保持着那样的姿态，苟延残喘。而把他变成那样的就是魔界饲养的血蛇。

据一同参与过那次战斗的幸存者回忆说，两军交战了许久，势均力敌。魔尊认为时间拖了太久，没了耐心，便把刚出生不久的血蛇放了出来，那巨大的家伙像是饿了几个世纪，毫无畏惧的张着血盆大口吞了他的师傅。

当时在场的天兵们都觉的没救了，丧失主帅的怒火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可当他们叫嚣着想要为其报仇时，血蛇又把人吐了出来，吐在了交战双方的战场中间，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帅变成了一滩活着的肉酱，天界战士的心理防线瞬间就被击溃了，他们胆怯，乱了章法，溃不成军。那次战役是天界的耻辱，而他师傅也变成了废人，被天界遗忘在了角落。

那时的源馨因为战斗经验不足，而被他师傅留在后方制药，没能亲眼见到当时的场面。可那之后却只有他去照看师傅，若不是知遇之恩和心底里的那一丝同情，他根本不会去看他师傅，每次见完回去，都有好久无法正常睡眠，很多时候他都希望自己有能力帮他师傅解脱……

“说吧。”土雨居高临下，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源馨，不耐烦的说：“你师傅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天界有管过吗？你们就是愚忠。快说吧，天界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你付出如此代价！”

源馨知道土雨说的也并不全错，若是天界肯帮他师傅，那至少可以赐他一死，不必让他活的那么痛苦。源馨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说：“据我所知，天界派了焚翼做主帅，而且是焚翼主动要求的，还配有重兵八千。但最危险的不是焚翼本人，而是他收服的坐骑火枭。”

“火枭？”土雨迟疑了一下问：“是传说中那只可以以火织网的火枭？”

“是。”源馨看着土雨皱紧的眉头，心里觉的痛快。

土雨没再管源馨，而是火速离开，瞬移到了思云殿。不顾影魔的拦阻，径直冲了进去。他不敢等了，火雾善用火并一直引以为傲，他做事太冲动，万一和火枭对拼起来……如果火枭和传说中一样，那火雾恐怕就……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干预火雾的行动路线呢……明知道自己很容易猜中天界的做法……可还是疏忽了……土雨暗暗的恨着自己，并不断祈求火雾不要出任何意外。

皓天正和灵儿聊天，就听见影魔没能拦住土雨的声音，难得见到土雨风风火火不顾礼数，他挥手开了殿门，让土雨进来，问道：“火雾那边怎么样了？源馨说了什么？”

“火雾被困，只传回了部署图。据源馨说可能是遇上了焚翼。”土雨话语中带着急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很怕火雾会因为他发生意外，在这个时候，他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皓天了，他希望皓天明确的告诉他怎么做，他怕任何人因他与天界的渊源而受到伤害。

皓天眯起眼睛，看着失去平时儒雅的土雨说：“火雾对上焚翼自保不难，你不必担心了。”

“可……尊主，源馨说焚翼制服了火枭，收为了坐骑……属下担心……”土雨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此刻的心情。火雾虽性格莽撞冲动，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火雾为了不让他难做，几乎所有事都会告诉他，从没有藏着掖着，甚至会耐心听他的意见，让土雨觉的和火雾相处很容易，也很融洽。很久没有朋友的他，对火雾有了一丝亲近感。

“先别急。”皓天看得出土雨对火雾态度的转变，担心土雨会遗漏什么细节，便问道：“火雾是怎么和你说他被围困的？”

“回尊主，就在金阳去见源馨的时候，火雾突然传来了加急消息，说自己被困，就先传回了部署图。他说，若有万一……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绝不会被活捉去天界……”土雨握紧了衣袖里的手说：“焚翼本身能力并不强，可他的鬼主意颇多。火雾性子冲动，怕是很难抵挡算计……如今再加上火枭……尊主，属下想不出法子了，请尊主明示。”

“天界竟有人能找得到火枭……真是难为他们了！”皓天眯起眼睛，隐藏了眼底嗜血的光芒，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土雨，本尊命你速去接应火雾。以你的才智去对付焚翼应该不成问题。至于火枭……那没脑子的东西，不足为惧。只需提醒火雾不要硬碰硬即可。”

“是。”土雨急忙退了出去，准备出战。皓天说的那么云淡风轻，让他心里有了底。只要皓天没有亲自出马，那就证明都在他掌控之下，也就证明火雾至少是可以等到自己去接应的。

安下心后，土雨有些奇怪，以往只要出战，皓天必定会说对方不死我们不休这类的话，可这次，皓天却没这么说，让他刚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灵儿安静的听着皓天他们的对话，却没太听懂，一直到土雨走了之后，他才拽了拽皓天的衣袖，问正在深思的皓天说：“是出了什么大事吗？火枭到底是什么？很厉害吗？刚才土雨一说到火枭脸色都变了，和上次见到的沉稳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皓天喝了口茶对灵儿说：“我的另一个属下遇到了天界本来部署着要抓我的天兵。土雨心急去救人了。”

“会很危险吗？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呢？”

“担心？”皓天冷笑了一下说：“不是我不担心，是我有足够的把握，他二人若能相辅相成，不会出任何事，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那就好。”灵儿点点头说：“怎么说我现在也是魔界的人了，应该要担心才是！那，火枭呢？也没关系吗？”

“火枭……”皓天眯起眼睛说：“我一直想养只有翅膀的宠物。这次火枭出现，我若不把它弄回来，岂不可惜。”

第六十一章

灵儿一时语塞，他觉的皓天放任属下去涉险，而自己却一心想着捉回一只宠物？未免无情了些。

“你对他们一点都不好。”灵儿愤愤的开口，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他不喜欢这样的皓天，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皓天伸手揽住灵儿的纤腰，带入自己怀里，看着灵儿愤恨不平的样子说：“就因为我想捉只宠物回来，你就觉的我对他们不好？那你说说看，如果我真的对他们不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

“他们肯定是因为没你厉害，所以不敢走！”灵儿挣扎了一下，奈何皓天的力量比他大太多，他没能如愿的起身。

“没我厉害？”皓天抱着灵儿，头支在灵儿的肩上，像是不知道灵儿生气了一般，轻笑说：“除了你，我从没有强迫过任何人必须留下。如果他们真的都是被我勉强的，那只管联合起来对付我就是了，他们每个人都不像你这么简单，他们如果联合起来，我根本拿他们没办法。除了火雾和木月，另外三人都是我从困境中救回来的，我给了他们归宿、给了他们地位、也给了他们自由。小家伙，你生气的太没道理，我不是不管他们，而是相信他们。”

“那你还一心惦记着捉宠物！”灵儿嘟着嘴说：“他们是为了魔界才被天界恨上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儿呢！”

“我只是还没有出战，又不是没想办法。”皓天耐心的解释说：“你也看出来了，土雨是惧怕火枭的，我必须说的轻松些好让他放心。至于我说想要火枭，只是因为它很稀少，向来神出鬼没，好奇罢了。更何况土雨他们对付不了火枭，我也不会让他们去硬碰硬。火枭的性子太古怪，我也说不好这只会怎么样。”

“火枭性子古怪？”灵儿想了一下，突然笑出声说：“你快点把它抓回来，它和你一样，都古怪，你去一定抓的到。”

“你不担心我没那个本事，会战死沙场？”皓天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灵儿的头说：“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才不为你担心呢。”灵儿轻哼一声。

“好吧。那我就亲自去。”皓天放开灵儿，起身走向门边，装作自暴自弃的轻叹说：“如果我死了，你就让金阳放了阿白。让阿白带着你去人界，那里是唯一的净土了。”

“你……要不然……别去了。那么危险的话，还是……还是……”灵儿一听皓天说有可能回不来的话，心里又难受起来，他想了一下，似乎从没见过皓天施展法力，不知道皓天到底像不像阿白说的那么厉害。

他跑到皓天身边，抓着皓天的衣袖，有些紧张的说：“如果不让你去，你的属下又该怎么办……皓天……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回来。如果……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不会走的。”

“小家伙是担心了么？”皓天说不出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很想抱紧灵儿，告诉灵儿自己是开玩笑的，他发现自己很受不了灵儿的煽情，只要灵儿肯说一点让他有错觉的话，他就忍不住会想起云汐……这样依依不舍的场景，被灵儿软软糯糯的声音渲染的太过强烈。

“你真的没把握吗？”灵儿贴近皓天，抱着皓天的腰身，很不舍得说：“求你一定要回来，好不好，我答应陪着你的，你不能让我失信……”

“恩。”皓天说不出更多的话，他主动抱灵儿，和灵儿主动抱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他被灵儿抱着，感受着灵儿的不舍与不安，他觉的他们两人的心是靠在一起的。明明是开玩笑，现在竟让他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灵儿放开他，咬咬下唇说：“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一定要把火枭抓回来，我还没见过呢。”

皓天勾出一抹微笑，点头说好，之后毫不迟疑的离开了魔界。

他从听到土雨说天界有火枭开始，就准备自己去抢了。看上火枭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只是火枭居于冰寒地带，常年藏于深冰之中，很难找到。他不止一次去找过，翻过数米的冰层，可都无功而返了。这次天界算帮了他个大忙，他若不抢回来，未免太遗憾了。

皓天刚才没说自己要亲自出战，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想给土雨和火雾一点私人时间，借助战场，他二人也许可以了解的更深刻些。土雨被仇恨纠缠蒙蔽了太久，一直被自己的意志牵绊，很难突破。而火雾性子直率，就可以避免两人沟通中的猜忌，这样对土雨来说应该会好些。

皓天故意放缓了速度，漫步在丛林中，他并不急着去帮土雨他们击退天界重兵，而是想在最后关头抢回火枭，如此而已，他不必太急。

而在此时，土雨刚找到火雾。火雾带在身边的几人虽术法了得，但毕竟敌我悬殊过大，早已疲惫不堪。土雨一见火雾满身鲜血，就觉的内疚，他飞身至火雾身边，与火雾背对背的对敌，空闲时，土雨对火雾说：“尊主让我务必告诉你，不要和火枭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