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垂眸看向地面，说道：“是我不对。”反反复复本是他的不对。

他的道歉让雷哲愤怒的心情立刻舒缓了许多，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给蓝斯留下更多的空间，而后放低了音量追问道：“然后呢？”

“……我们都有必须承担的责任。”

蓝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雷哲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

这句话其实是科森说的，他说：“谁也无法改变自己身上所流的血，你们都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贵族与生俱来的责任之一，便是繁育出优秀的后代，将本族血统传承下去，保证家族的繁荣。

蓝斯将注意力放到手上的药剂上，这药剂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他们家族的象征。他从小接触到的观念里，诺比维缇都是作为负面角色而存在，他们是堕落的、自不量力的，蓝斯因而对自己的姓氏有抵触的情绪。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姓氏没有感情，事实恰恰相反。

蓝斯无父无母，只有一位养父安德，即便诺比维缇是“不好”的，对他来说这个姓氏仍然将他与家族、与他未谋面的生父生母连结在一起，是重要的姓氏。而现在，蓝斯发现自己还有族人。从前他想象的简单人生瞬间不复存在，心中开始萌生了更多的想法。

“我们都会娶妻生子。”蓝斯盯着手上的药剂说道，“也就是再过几年的事情了。”

他们已经是学院三年级的学生，并且这个学年很快就要结束了。再过一年，他们就会从学校毕业，告别学生生涯，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法师，走上各自的道路。

蓝斯难以预料自己在一年之后会如何，但他可以预料到雷哲的未来。

贵族们结婚较早，如伽涅这样的贵族是极少的，据说他因为一直恋慕着曾经的未婚妻，即便对方已经去世很多年，他仍然拒绝结婚。

雷哲十七岁的时候会从学院毕业，不久之后，他就会和家族认可的姑娘结婚，或许这件事他家中的长辈已经在商议了呢。

蓝斯说完这话之后，将手中的药剂稳稳地放回了实验台上，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

雷哲一直注意着蓝斯的每一个动作，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半晌没有出声。

“蓝斯，这件事现在就拿出来说还太早了，你……”

“一两年的时间很快。”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娶妻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雷哲反而平静了，因为他很早就清楚了，自己将会面临的是什么。他们这类人，他最清楚了。

“蓝斯，如果你的父亲反对，我会跟你一起面对。所以，请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可以不？”

“不是这样的。”蓝斯抬头望向雷哲，银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我会娶妻，也会有孩子。”

雷哲原本柔和下来的面容在这时骤然失去了血色。最难掌控的便是他人的心，他可以做好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却无法进入别人的心间，让对方和自己抱有相同的念头。

“……你在玩弄我吗？”

苦涩的字眼从雷哲的口中挤出，“就算如此，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何必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让欢乐的时光如此短暂。

蓝斯终于说出了这段时间考虑过后得出的决定，转过了头去，不再看雷哲，准备收拾好试验台上的药剂回去，只是他去碰药剂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着。

还没有碰到那些药剂，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容器碎裂的声音，蓝斯花了一晚上制作而成的药剂尽数摔碎在了地上。透明的液体弄湿了地面，碎片闪着水光。

蓝斯只来得及往地上看上一眼，就被人扼住了咽喉！

雷哲一只手用劲扼住蓝斯的脖子，往前猛地一推！

一声闷响，蓝斯的背上一痛，撞上了试验台，身体被迫后仰，被禁锢在了雷哲和试验台之间。

“说！”雷哲的一双眼瞪大了盯着蓝斯，因为激烈的情绪而爬满血丝，他沉声低吼道，“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蓝斯的脖子被雷哲掐住，但他只是限制了蓝斯的行动，呼吸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蓝斯看了一眼摔碎了的药剂，这是他准备的一个月的分量。

蓝斯的走神让雷哲的怒火燃烧得更盛，他手上用力一紧，冷笑道：“还有空东张西望吗？”

眼前的雷哲让蓝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一点就着。后来和雷哲相处多了，蓝斯才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容易有过激的反应。

“不是你想的那样。”蓝斯解释道。

雷哲闻言瞳孔缩了缩，蓝斯可以感觉到，扼住自己脖颈的手颤了一下。

“那是哪样？”他有些艰涩地问道。

“我想像别人那样生活。”蓝斯说道，掌心覆上掐着自己的手，而后握住了。

渴望的温度从手上传来，雷哲眼中怒火瞬间崩裂，藏在愤怒之下的痛楚与失望开始显现。

“既然如此，你之前又何必……”雷哲有些失神地说着，他怎么会不懂蓝斯的意思？

如他们这样的人，总要做出选择。别人可以同时得到的东西，他们只能选择其一，永远没有两全其美的时候。要不就舍弃他人认可的生活，和自己选择的恋人相伴，要不就舍弃爱情，去构筑一个家庭，获得众人眼中的“幸福”。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后者，比如……眼前的蓝斯。

蓝斯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他并不是总能如自己理性所愿的那样行事，也会有抓住某些东西的欲望……

制住他的手已经松开了，蓝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开始打扫魔药实验室的地面。

等他收拾好了魔药实验室，雷哲却还待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蓝斯熄掉了魔法灯，准备锁门时，雷哲才慢腾腾地挪动了步子。

没走出几步，蓝斯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雷哲将蓝斯困在自己的怀中，低声恳求道：“蓝斯，你别这样……别这样……”他的语气很无助，只是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抱住自己的双臂很是用力，蓝斯若不奋力挣脱，几乎不能动弹分毫。听着雷哲不断诉说着的请求，蓝斯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眸中开始出现动摇之色。雷哲那样一个人，至今求过别人几次？

雷哲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他眷恋地亲吻着蓝斯的脸颊、颈侧，仿佛想以此挽留即将失去的恋人。可是蓝斯最终还是拉开了他的手，从他造就的禁锢中离开了。

“你非要这样的话，”雷哲在蓝斯的身后说道，“我可以……”他上前几步，拽住了蓝斯的手臂。五指收紧，力道之大似乎要将蓝斯的骨头折断。

“我可以去找个女人……”雷哲说得断断续续，“跟你生孩子。”

蓝斯的眼猛然睁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他听不懂一般问道。

雷哲抓住蓝斯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为了钱，什么事情都有人做的。我去找个女人给你，但是有了孩子之后，我不准你跟她再有什么关联。”

雷哲手上一扯，两人的身体再次贴近，“这样，行吗……”他低不可闻地问道。

这每一个字，都像是他费了大力气从喉间憋出来的。蓝斯突然觉得很冷，他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泪水不知何时从他眼中流下。

“你不需要这样。”蓝斯哽咽着说道，“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谁能忍受自己的恋人去和别人睡觉，去和别人生孩子？这比分开更让人痛苦吧？

“那你想让我怎样！”雷哲在蓝斯的耳边愤恨地低吼着，他低下头，在蓝斯颈侧靠近肩膀的部位狠狠地咬了一口！牙齿切入肉中，鲜血渗出，雷哲尝到了血的味道，那是蓝斯的血。

蓝斯像个木人一般站着，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银色在他的眼中形成了漩涡，他在挣扎着，摇摆着。

雷哲松开了咬住的部位，嘴里都是血液的腥味，他伸出舌将伤口处渗出的鲜血一一舔尽，舌尖被鲜血染得更加鲜红，而眸子里却是一片死灰之色。

“对不起……”半晌蓝斯才冒出这么一句。

雷哲缓缓停下了动作，微抬起头问道：“你同意了吗？”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蓝斯仰起头，在雷哲的脸上蹭了蹭。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也不会……再起这样的念头……原谅我吧，雷哲。”

静夜里传来蓝斯的说话声，而他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应。

第49章：责任之争（三）

学院老师伽涅的小楼之中，深夜回来的两人放轻了脚步回到房间。

蓝斯率先进了屋，听着身后传来的锁门声，他回过了头。雷哲收回正在锁门的手，回视着面前的人，他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做吧。”

蓝斯怔住了，而后低声应道：“好……”

蓝斯卧室的床比从前宿舍的要大上许多，雷哲在蓝斯应声同意之后就开始上手脱他的衣服，动作粗鲁而急迫。

“我自己来。”蓝斯微皱起了眉头说道。

“不，我来。”雷哲沉声拒绝了蓝斯的要求。

蓝斯很快就被扒了个精光，雷哲却仍衣着整齐，他从背后抱住蓝斯，右手伸到身前，从蓝斯的脖颈开始缓缓往下轻抚。锁骨、胸膛、小腹，然后是……

蓝斯猛然深吸了一口气，“你……”他刚想说什么，唇却被人堵住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雷哲缠住蓝斯要了一个漫长的深吻，而后将他往前一推，把蓝斯按倒在了床上。跪在蓝斯的身侧，雷哲开始除去自己的衣服。

蓝斯趴在柔软的床上，双眼看着被子出神。

一股冰冷滑腻的感觉突然从臀部传来，突然来临的刺激让蓝斯缩了一下身子。

雷哲手上拿着一瓶药剂——那是一种外敷用的伤药，他一次倒出了许多，而后将盖子一盖，扔到了一旁。他用手引着那些药剂往穴口而去，借着药剂的润滑，将手指送了进去。

蓝斯抓了一下手下的被子，将脸埋在了被子里面。

雷哲的手指随意抽动了几下，而后拔了出来，他搓了两下自己的那玩意儿，揽着蓝斯的腰身往上一提，抬高了他的臀部，让他趴跪在床上，而后就扶着自己那玩意儿刺了进去。

细小的缝隙抗拒着外物的入侵，雷哲握住蓝斯的胯部，俯低了身子往前用力一顶，借助药剂的帮助，顶端终于顺利进去了。只是蓝斯的身体在这一刻突地绷紧，瘦削的背上一节节脊椎凸显了出来。他收拢五指，用力抓紧了被子。

雷哲的眸子暗了暗，一边抚着蓝斯绷紧的背一边沉声问道：“疼吗？”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关怀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报复的味道。

蓝斯没有吭声，抓着被子的手也没有松开。

雷哲见状，手掌在他的腰部摩挲了两下，倏地往前一用力，尽根埋入了蓝斯的身体里。

雷哲蛮横的举动让蓝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是他依旧没有喊疼，只是默默地忍耐着。

细窄的甬道紧紧地箍住雷哲那根东西，他也很不好受。蓝斯的反应雷哲看在了眼里，想必是疼的吧？只是雷哲却没有因此而打消原先的念头。经历了先前在魔药实验室里的一出，雷哲心里的不安疯长，他急需得到确认，确认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

没等蓝斯适应，雷哲就开始前后抽动起来。尽管事先抹了药剂作为润滑，但蓝斯的里面还是有些干涩，进出都很困难。雷哲无视了这一切，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蓝斯攥住被子的手没有再松开，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骨头一根根突出，他忍耐着身后的不适，趴跪在床上沉默地忍受着。

卧室之中响着床微微晃动的声响，以及雷哲逐渐变得急促的喘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这一场对双方来说都不甚愉悦的情事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蓝斯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正用一只手遮住双眼的雷哲，他的双唇紧抿着，显得倔强又脆弱。

蓝斯往边上挪了挪，腿跨过雷哲的身体，分开跪在他的上方。这动作让停留在后方穴中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滴在了雷哲的腹上。

雷哲似乎有所察觉，捂住双眼的手指动了动。蓝斯却兀自坐在了雷哲的腹上，他握住雷哲的手移开，身体下俯贴近，望入雷哲的眼问道：“消气了吗？”

方才进入过的部位如今贴着自己的腹部，眼前这双望着自己的诚挚的眼，近在咫尺让人眷恋的脸庞，以及……空气中还未散去的，混合着对方体味的气息……雷哲已经记不起自己在生什么气，只觉得腹下一热，回视着蓝斯的眼中情欲升腾。

蓝斯捧住雷哲的脸，低下头与他接吻，臀部微动，蹭了蹭雷哲的腹部。雷哲只觉得气血上冲，身下某个位置快速胀大，他抱住了俯坐在自己身上的蓝斯，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抚摸着，而后向下移动，捏了捏他捣乱的臀瓣。

蓝斯被他摸得也动了情，身体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发热。雷哲在床上撑了一下坐了起来，手揽住蓝斯的后腰往前一扑，两个人立刻上下对调了。雷哲将他的腿往下压了压，再次进入了那个部位。

经过刚才的那一次，这回的进入非常顺利。甬道内温暖湿润，像是在欢迎他一般紧紧地吸住了雷哲的下体。

“蓝斯……”喃喃念着他的名字，雷哲再次开始了动作，只是与之前不同，这回他的动作狂乱了许多。

蓝斯的眸中有水汽浮现，身体内部经受着恋人一下下的冲撞，那根火热的物体摩擦过他的内壁，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蓝斯不自觉地探向自己的下身，握住了自己发胀的东西抚慰起它来。

剧烈的充满情欲的喘息，时不时的夹杂着一两声难耐的低吟，这一切仿佛让屋内的温度都跟着攀升了。在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忘我地感受着彼此，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身体给自己带来的快感。

第二日，蓝斯带上剩余的金币，去了学院的魔药铺子。炙风城太远，来回需要花不少时间，他想尽快做出消魔药剂来以防万一，而蓝斯的金币也只够买得起一株冰霜甘草了。

是的，他的钱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身边只剩下了一点伙食费而已。昨天雷哲发怒时的一个挥手，就让蓝斯损失了一大笔金币，幸好假期也快要到了。

雷哲看着蓝斯将那株冰霜收好，眼神闪了闪，显然也想起了昨天自己做的事情。他知道蓝斯时不时地就会制作消魔药剂，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用的，只能猜测他是拿去卖钱了。

“做药剂能赚到金币吗？”雷哲边走边问道。

蓝斯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制作药剂不就是为了拿去卖嘛。”

蓝斯明白雷哲是误解了，不过他没有解释，反而顺着他的话闲聊了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呢？魔药铺子批量制作和出售药剂，他们手上都有一批顾客，在材料的购买上也能拿到优惠的价格，成本比我们低，业余的魔法师除非手艺特别好，否则基本上赚不到金币。”

雷哲好笑地看了蓝斯一眼，为了赚几个金币他考虑得还真是深远，雷哲问他道：“那你手上是不是也有几个常客？我看你隔段日子就要做一批消魔药剂。”

“……有那么一个吧。”蓝斯含糊其辞地说道。

“回去我赔给你。”雷哲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