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君(往事如菩提)+100问+番外+后记——幽阑露
幽阑露  发于:2015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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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车出来,就看到anna在门口,远远看到我就朝我招手。

“难道专程是在等我?”我本来只是开个玩笑。

“这么大冷天站在门口,不是在等你是等谁?”anna一挑眉,转身带着我往里走,“离首映式还有一段时间呢,阿凡特意在休息室等你。”

“阿凡最近接的戏挺多的,我上两个月才看过一部他的电影,紧接着就有新作了。”

“他也就工作喝酒两件事,效率当然高啦。趁着还没变成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公司也要多赚点钱是不是?”和anna认识久了,发现她干练女强人的背后也挺幽默的。

“anna姐也要赚个盆满钵满才好。”

“哈哈,借你吉言,只要阿凡安生一点,我少赚点都成。好了,阿凡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还很多事,先去忙了,等会儿开始了我会来叫阿凡的。”

“好的。”门没锁,我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阿凡坐在沙发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西服裤,戴着耳机正在听歌,看到我来,把头抬起来,拍拍旁边的位置,“你来了啊,过来坐。”

这幅画面让我恍惚想起七八年前阿凡第一次来S市开演唱会,请我去看,好像也是如今的模样,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只是比现在年轻一些,五官还有青涩的校园气,不过现在他不用上妆,五官已经是深刻而分明。

当时多好啊,我们刚刚吵过架,再次相见,立刻就能释怀,相看一眼就能激烈的做爱。

而现在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取下一只耳机给我听,“这是我录的两首新歌,你帮我听一听,看选哪首好?”

我接过耳机戴上,耳机里的阿凡的歌声低沉沙哑,不似早年有明媚的爱恋和放手一搏的洒脱。

四周好像都很静很静,我和阿凡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相处,我们并肩坐在沙发上,相隔一个手臂的距离,满脑子里,都只有阿凡的声音在回荡。

“萧然,”阿凡拉过我的手,十指相扣,放在他怀里,“我从前以为,能这样子和你过一辈子。后来发现,一辈子实在太长了,能好好在一起几年,就很不容易了。”

我任由阿凡握着,他手指修长,掌心有薄薄的茧。我脑袋里除了阿凡的歌声,其他东西都是空空的。

“我从前很恨你,恨你能离开我那么多年,恨你我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你都不来看我,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你要离开我更久更久,反而能够不那么在乎了。你订婚那天我就不去了,我想我会难过,既然你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祝你幸福。”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阿凡会和我说出这样的话,会祝我幸福,心里好像有湿润的东西落进去,流遍五脏六腑。

后来我们去看首映,阿凡答完记者问,就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电影是大制作的商业动作片,大部分是打斗的场景和喧闹的声音。

阿凡还是抓着我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我和他仍旧隔着电影中间那一个胳膊的距离,好像时间走到了头,他不追悔,我不留恋。

我记不太清订婚的流程。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来的人也不是很多,双方父母,我和应雪公司的同事,两桌就满了。

我穿着西装,应雪穿着小礼服,外面挂着我们的婚纱照,大家吃饭喝酒,说一些祝福的话。

订婚之后,在母亲的要求下,应雪搬到了我家。

依母亲的意思,应雪早点怀上一个孩子,然后奉子成婚,我没有借口拖拖拉拉,她也能在有生之年抱到孙子。

不过事与愿违,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我无动于衷,应雪也同样无动于衷。我们分睡床的两侧,同床异梦,互不干扰。后来我发现,应雪对性,是彻底的冷淡,可能年少时受过的伤害太深,以至于她不愿意与任何人肌肤相亲。应雪说,她只是想找个男人结婚,过外人看起来正常的日子。她说,她已经受够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从前因为那件事被人指指点点,去医院堕胎的时候,甚至连她妈都觉得她不干净,如今年近三十仍不结婚,还是被人指指点点,她从前也交往过几个男人,但是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不要求与女朋友发生性关系的,所以都分了手。

夜深人静的时候,应雪的声音像清清的水滴一样,一滴一滴落下来,“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阿凡的关系特别好,我想如果和你在一起,你肯定不会要求和我做爱,也许这样子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能忘记从前的事了。”

白天,我和应雪各自去上班,家里有了保姆来做家务,晚上回来,我和应雪各看各的书和电影,早上我仍旧跑步,不过陪我跑步的人从朴天酬变成了欢欢,周末全天在医院陪着母亲。

应雪有时候会翻看我的手机和计算机,我想所有的女朋友大概都会这样,也没有在意。

我和应雪就过着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

工作之余,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设计。我手上正在做的设计是一个大厦,我设计了一个无规则的立面,一层一层往高处迭加,就像垒积木,造型做出来很好看也很有趣,但是造价不菲,所以这个设计也没有准备卖出去,纯粹自己做着玩。我有许多这样自己做着玩的草图,设计完了就全部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或者书房里。

可是过了个把月,jacket和我说,立升看中了我的一个设计作品,要买过去。Jacket这段时间一直在和立升谈合作,他说这次如果成功了,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以后肯定能接更多的项目,有更深入的合作。

“立升看中我哪个设计了?”我问。

“一个CBD的大厦,就是外立面很无规则的那一张图。”

“那张是我画着玩的,你怎么拿过去了?那张图要施工的话造价太高。”

“上次去和他们谈,我看到你抽屉里有一沓图纸,我就都带过去了。”jacket轻描淡写,“立升哪里会缺钱,这栋大厦如果造出来,你萧大设计师身价肯定又得涨一成了。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我们去谈个好价钱。”

Jacket说和立升约了这周三谈设计方案和签合同的事,我得和他一起去。

08年,正是国内房地产发展最迅猛的时候,立升从建筑建材做到房地产,立升在这个领域的门路很广,后来又收购了天逸旗下几家核心公司,现在几乎是一家独大。

但是谈这桩设计的时候,阿凡爸爸还是亲自来了。

我们分甲方乙方坐在谈判桌的两侧。当我在桌子旁边坐下去的时候,觉得再面对阿凡爸爸已经没有那么艰难了。

我已经不必再害怕他了,不害怕他会不帮阿凡,不害怕他会让我拿不到设计标。现在,是他想要我的设计,甲方成了我。

我们对桌而谈,他不再居高临下的命令我威胁我,我也不再心怀恐慌唯唯诺诺的应承。我们可以以平等的方式面对面地谈设计谈利益。

最后,阿凡爸爸说,“这个设计很有创意,希望他能和X行的总部建筑一样,成为艺术界的经典杰作。”

时间给了我们什么呢,时间磨去了我们的锐气,可是也让我们有了资本,可以变得更加坚强和坦然。

那一天谈到很晚,后来又一起上吃晚饭,回来的时候应雪已经在洗漱了。

我也很累,脱了衣服就倒床上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做梦醒来了,打开床头的灯,发现应雪竟然不在旁边。

我把灯一一打开,叫应雪,都没有人应。

我一路从卧室到二楼楼梯口,借着走道里的灯光,看到客厅的沙发上模模糊糊坐了一个人。

“应雪?你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把楼梯两侧的壁灯都打开了,应雪披着一件薄外套坐在沙发上升,眼睛红红的,头发撒乱,身体发抖。

“你今天去立升了所以才回来得这么晚?”

“是啊,怎么了?立升买下了我一个设计,要谈合同和细节。”我刚刚睡醒,困倦不堪。

“所以你以后会常常和立升有联系的是不是?”

“是。”

“你和阿凡早就分手了不是吗?为什么又要和立升合作?以后你就会常常去立升,你和阿凡就又会常常见面,你也会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终于觉得事情不对,白天的时候,应雪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应雪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不是你也嫌弃我?你嫌弃我不能和你上床,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应雪的样子,变得越来越疯狂,“我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嫌弃我抛弃我,你也一样。你也会嫌弃我不干净,你也会赶我走。”

“应雪,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不会赶你走的。”我下了楼,拿毛巾被把应雪裹起来,不断安慰她。

44.自杀

过了很久,应雪才慢慢平静下去。

我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向来温柔乖巧的应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这不是结束,不是偶然,而是开始。

自从立升买下了我的设计,我也常常需要去立升和他们讨论设计细节的时候,应雪就变得特别敏感和紧张。

她开始频繁的查看我的手机和邮箱。

下班之后就打电话催我回家,问我行踪,如果我回来得晚一点,她就会吵闹和不安。她固执地认为我会和她从前交往过的男人一样,始终会抛弃她。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我会好好和她相处,要她不要担心害怕,我告诉她我只是和立升合作一个项目,阿凡在立升几乎没露面。实际上,我和阿凡的联系也确实很少,我俩都很忙,打电话和出来喝个茶的次数屈指可数,还不如和anna联系得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应雪好像彻底从应雪从前的面目里走了出来一样,她渐渐变得偏执和激动。

尤其是当身在医院的母亲打电话回家问我和应雪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应雪就会变得更加不安和恐慌。

“我没有办法和你上床,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将永远也怀不上孩子。”应雪声嘶力竭,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她自己。

我对这样的应雪怜惜而无奈。可是我也渐渐无法承受她这样的疯狂与偏激。

我不想回家,可是我又不得不回家,我如果不回家,应雪会闹得更加厉害。

当应雪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也会好好的和我交谈,她说她自己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一开始,她就选择把她的过往告诉我,就是不想欺骗我,也给过我后悔的机会了,她以为她和我能坦然的好好相处,就像最开始那样,可是当她慢慢习惯这种生活,依恋上这种状态,她就忍不住开始患得患失,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不该让过去影响现在,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我深深地知道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也知道这是别人给不了的救赎,只能自己救赎自己。

我尽其所能安慰着应雪,只希望她能尽快从过往的阴影里走出来。

应雪的情绪时好时坏,母亲的病情却是每况愈下。

伴随着瘫痪,是母亲身体各个器官功能的衰竭。

依医生的说法,母亲的年纪虽然只有六十岁,但身体机能已经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弱了,并且已经经受不住太多的手术和急救。

最后的时间,我和应雪每天守护在母亲的病床前,但依旧止不住生命无情的流逝。

母亲独自将我带大,后来再嫁,李伯伯又去世的早,感情生活一路颠簸,临走之前,仍旧记挂着我,说有生之年,还是没能看到三代同堂,真是可惜。但我和应雪在一起,也算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母亲走后,按母亲的遗嘱,把她送回C市安葬,留在C市的那套房子也折了现,悉数捐给当地的贫困小学。

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再送她从这个世界离开。

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很失落,人去如灯灭,我自觉不曾尽过什么孝道,反而一直是母亲为我操心。

我自己郁郁寡欢,埋首工作之外,几乎不做什么其他事情,也没有心思顾及应雪的情绪。

和立升合作的这个项目选在09年的夏天破土动工,选址就在S市的中央商务区。

那天阿凡爸爸有事没有来,阿凡代表立升到的场,我事先也不知道,见到阿凡的时候也很惊讶。

“还记得上次和你一起参加海天大厦的落成典礼,匆匆忙忙都没好好合张影,这次就当弥补,好好和你剪彩一次。”

我失笑,“你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要那么认真的计较了。”

阿凡不急不缓的回答,“人生无常,该放开的得放开,该计较的还是要仔细计较的。”

于是我和阿凡一起为项目的开工祝词和剪彩,接受媒体的采访,详细讲解设计的细节和内涵。

一番事情忙下来,等散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回家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窗口都是暗的。

我想平常这时候,应雪早回家了。

心里觉得不安,也有些被应雪闹怕了,一路坐电梯上来,这种不安更加强烈,打开门,没有欢欢如约跑来欢迎我的身影,只有黑暗里小小的哀嚎声。

我立刻把灯打开,只见欢欢躺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米黄色的地毯上染着欢欢的血迹分外明显,欢欢嘴角也流着血,还一边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我的心瞬间沉下去,冲过去看欢欢的情况,是被人打伤了,腿也折了。

“应雪!谁把欢欢打成这样?”我的愤怒抑制不住的爆发了,能进家门的,能打了欢欢但是欢欢不反抗的,除了应雪还能有谁!我想象不出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不是说早就和阿凡断了关系了吗?为什么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一起剪彩,你们竟然有脸当着那么多人表现得那么亲密!”应雪站在二楼栏杆上,又是那种声嘶力竭的样子。

“你真是个疯子,你天天闹也就算了,你竟然能下手打欢欢!”

“哈哈!打它怎么了?你让我不舒服你让我难过,你就也别想过好日子。”应雪的样子越来越狰狞,已经无法与她做正常的交谈。

“你爱怎么样就怎样,明天就请你从这里搬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把话说完,立刻抱着欢欢出去找宠物医院了。

我不知道应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者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就像我从来不曾认清朴天酬一样。

我现在只想赶快找到医院,欢欢千万不要出事才好,现在能陪在我身边的也就只有它了。

我打了电话给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然后飞速赶过去。

已经下班的医生又折回来,给欢欢看病。

应雪下手真是重,欢欢有60多斤,还能被她打断腿骨和肋骨。

我看着医生给欢欢止血打针包扎,听着欢欢发出的痛苦短促的哀叫,真是让人心疼,欢欢向来乖顺,就算被应雪打成这样,也一定不敢反抗。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失败,和谁的关系都不能好好处理,连欢欢都不能保护。

弄了快两个小时,医生才把欢欢安顿好,因为伤得重,我暂时也不能带他回家,只能把它放在宠物医院里观察治疗。

把钱付了,医生也要下班回家了,虽然舍不得把受伤的欢欢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一个人开着车,在S市夜晚的公路上没有目的的游荡。

公路两侧的路灯明亮,像一条灯的河,我沿着它走,可是能把我超渡都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天大地大,我却无处为家。我一生所亲近的人不过寥寥,母亲去世了,阿凡疏远了,朴天酬入狱了,乔宇早没联系了,欢欢在医院,干娘回C市了,应雪那我不敢面对。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我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我倾尽全力想让每个人好,努力去妥协去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可是最终,却都说是我伤害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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