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痴情万年愁 下——重散
重散  发于:201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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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襄究竟不愿与他说明白,水寒问不出,独自往一旁坐生着闷气,却仍得听他安排,毕竟,他知道他不会害他。

看准房中氛围不佳,小雪狐即刻蹦进,猛朝水寒撒娇;水寒与它玩了会儿,忽想起白映雪说神仙对他人无情。他心底一下焦躁起来,只希望……希望他们别为他一人……

水寒晃了晃脑袋,看那人忧心地凑来,又问:“既然你防晋瑛,为何还让羿紘叔他们离开东北?他不是一直很想要东北的城?”姚襄答道:“是呀,所以才让楼将军和于将军去。”

他似知道那人疑惑,也不等他问,继续道:“四位将军都留在东北是浪费人力,只留两位……寒儿就要为难了吧?”他见主上微红双颊,不觉轻轻笑了。

水寒没心思与他使性子,事关重大,他只能一再追问:“你这样安排,你认为战事在这边,你有什么猜测,就先说与我听不行么?”姚襄受不得他恳求,背过身去,方道:“猜错了,就怕你要伤心生气。”

水寒听得满头雾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了这句,半晌,方拉上他袍袖,道:“就说是猜测,我干嘛要伤心生气?若是平和,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他见眼前人仍不为所动,又拽了拽他衣袖,直唤:“子霄。”

姚襄给他这么嚷着,心又一点点软下,投降似的叹口气后,方回头问:“寒儿这几日,没用着思洄?”

第一百零九章

他一下将话题扯开,水寒虽是微怔,仍老实答了:“最近是没用……”他心下疑惑,皱眉道:“可我即便用它,也没探过北朝,只看……”水寒看他那冷淡沉静的模样,一下明白过来,心口不觉躁郁,低喊道:“你说你防的是晋瑛!”

姚襄笑中带苦,一贯温和的声音中多些凄凉:“你看,这不就生气了?”水寒欲辩无言,只馀个“我、”

姚襄不忍见他委屈,背过身去,方缓缓道:“只是猜测,寒儿。希望你能信我,我并不是想诋毁他,不是与他吃醋、与你闹心;我答应过你,我并不想……让你伤心……”

他的声音愈发轻了,水寒自觉有愧,歉疚忧心、安抚的话,却无法坦率出口,终究只是拉上他的手,等待他的宽容。

姚襄经他碰触,方有胆子回头,一见那人自责的模样,却反倒欣喜地笑了,“我信你信我。”他俯首吻吻那人眉心,主上总算松了眉头,两人间气氛缓过,姚襄方牵着君主至一旁同坐。

丞相的心情好了,水寒知道他不会误会自己是不满质询,满怀的困惑放不下,轻问道:“为何有此猜测?”

姚襄知道他只是忧心,不再隐瞒,答道:“原先裛儿的状况就不稳定,无论如何都须提防;我不是说他野心勃大,只怕他也没法控制自己……”

姚襄虽非不信情人,可提起晁裛,难免还是多做解释,只怕语中不当,又添误会伤心;水寒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也怕他不明白自己心绪,要生疙瘩。

姚襄宽心笑了,继续道:“西朝臣心不稳,那日瑛儿若见着镜中西朝状况,怕他想着法子拿它,西朝便成他之棋子。”

水寒朝外望向折枝把玩的那人,念着他是东朝的人,心底不愿将他看作敌方,反驳道:“可他、他就被关在这儿,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

姚襄苦心劝道:“他可有很多把戏,他是不择手段的,寒儿不能不防。”主上的眼眸瞬时黯淡下来,姚襄心疼地抚抚他的脸颊,却仍劝:“他往前是东朝的人,可他现在是北朝的人,寒儿也该明白。”

水寒不愿多想,晃了晃脑袋,转话问:“你认为北朝会先对西朝下手,那我们不该趁此时先往西朝相守?”姚襄道:“西朝上下不稳,于您不辨敌友,只身犯险,势众若侵,要在北朝行动前先打起来了,他们可坐享其成。”

水寒蹙眉道:“可若待西北连成一气,于我们更是不利;就没有第三条选择……”姚襄不舍他垂首低眉,轻吁口气,声音却转硬冷:“第三条,请您直接传书六位将军及张大人,整军往北朝打。”

他的声音及话语都使水寒愣如木鸡,了无动静;姚襄轻轻一笑,抚上他的发丝,语声方复柔和:“你不愿吧。”

那人无助的模样使姚襄看得心底犯疼,他方想说些安抚的话,主上却猛然一个激灵,轻喊声:“思洄!”姚襄不免微怔,水寒已捉上他的手,迳自说着:“我能用它查探北军状况,一有动作便中途拦截?”

姚襄看他双眼熠熠生辉,不忍泼他冷水,微笑应道:“嗯,你若如此希望。”

水寒得他允许,方才展眉,可喜悦却不过片刻,忧忡又上心头,“你、你不可能没想到,这样的事,原先不该……;你为我用神器神力,会不会因此……”仙魔鬼怪传奇故事中的赏罚,他也读过,姚襄惯着他的所作所为,算不算逆天之举?

水寒此时真痛恨着自己后知后觉,怎么未早些想到?

姚襄愣愣地看着他咬了会儿嘴巴,方俯首夺过他双唇,轻轻柔柔地吻了半晌,将他搂至怀中,温声道:“要谈规定……其实我是不能随意下凡的……”

水寒一愣,声色张惶,“可、打一开始小草儿见你就在……”他抬头上望,那人仍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所以,并不是因你让我坏了规定。往后……要有什么责罚,也与你无关,寒儿可毋须自责……”

神仙大人没说个“不”字来让他安心,水寒心头急涌上一股酸涩,鼻头红了、眼眶湿了,他忙将镜子和水晶都揣出塞往他怀里,低喊道:“不需要了。”

姚襄不与他推让,只得捧好,边忧心地唤:“寒儿?”岂料那人接着是一把将他扯起,又推他出门,“你出去忙你的,我忙我的。”明明被赶的人是他,可哽咽的却是那人;姚襄毫不拂逆,软声哄道:“好好,我会出去。”

待水寒止了动作,姚襄回头往他额际一吻,转身便走,可那人禁不住心底焦虑,究竟拉下他袍袖,揽上他颈子索过他唇瓣啃吮一番;那人难得主动,姚襄哪舍得轻放?直至松口,那人已给吻得满面通红,双唇肿疼,粗喘连连。

姚襄揽着主上坐在墙边,给他顺着气;水寒几下轻咳,淀了淀心绪,细声问道:“你会……挨什么事?”

姚襄边抚着他的脑袋,微笑应道:“我都违背了那么多条律,还好好的在你眼前,不会有什么大事,寒儿不必太过担心。”

他仍如常泰然自若,水寒不愿怀疑他有所隐瞒,这才轻轻应了声,又拉上他的衣袍,低声吼道:“你不许出事。”他捱不过那人直直望来,不住偏过脑袋,连耳根都红透,“你答应,会永远陪着我……”

他细如落针的声音响彻那人心怀,姚襄不觉与他一同红了两颊,欣喜地应声:“是。”捧起他的脸蛋,又朝他鼻尖亲亲。

神仙大人满面春风,仅仅搂着他似乎已无法足够显现他的欢欣之情,他清凉的大掌自他脸颊滑至颈项,又逐一抚过他的肩胛腰肢;这对姚襄来说只是宠疼之举,无有他意,水寒却给他弄得浑身燥热,愈发动情;他赶忙起身,退了几步远,抖着声音喊:“出去。”

姚襄虽是困惑,可不想惹他发怒,也只得应声,轻声道:“那我一会儿再拿点心来……”主上摆摆手,他便顺从退下。

水寒回至案边,几次吐息想使自己冷静,一待静心,家国百姓的忧虑又直升心头,双拳不禁紧攥。

若是为续朝好,他就不该将思洄还他。水寒如此想着。一己私情与国家臣民,孰重?即便如今,他仍不想借用思洄。姚襄等了他太久太久,前几世他还能与他相爱,这次却他与别人牵了情,若有下次,下次……他还能喜欢上他么?

他真怕到下次,自己不会喜欢他。

数日后,四位将军带军入皇城,进宫谒见陛下。水寒得见故人,自然不免欣喜,一展连日愁眉,嘴角也上扬几分。

“天驰。”那方见着他,也是开怀。展日几步至他身侧,一手揉上他脑袋,轻笑着:“长大了呀,上次见你时,还这~么小。”他另一手压低比了比,甚是夸张,水寒也只是笑。

察觉到背后冷箭般的视线,展日回头不满嘟囔:“别瞪我呀,别要我跪下高呼呀,好久没见的孩子,不让人高兴一下么?”龚珝没有应声,只是叹息,展日却蓦地一僵,回头看着主上,犹疑道:“除非……呃、您想?”

他似是怕孩子几年间受人毒害,变得不近人情;水寒忍俊不禁,轻笑道:“元熙叔想什么呢?”展日放下心来,赞道:“这才是我的小皇帝。”

几人看着他们玩闹了会儿,方问起正事:“怎么会突然做此调动?”水寒猛地给他拖回现实,没想好说词,也不敢向他们撒谎,只是嗫嚅:“就暂当……我想您们……不行?”

话一出,便见龚珝皱了眉头,喻凌则笑道:“哟,几年不见连我们也防了?元熙,他可还是你的小皇帝?”

水寒生怕他们发怒,一时慌张得手足无措;展日却不同于那人,轻笑道:“什么理由哪有关系?召就召了还怕他召我们来斩呀?”

喻凌一声笑,没再答话;龚珝轻斥声:“小日。”展日却也不开口了。那人如炬目光一扫过来,小皇帝便给镇得不敢动弹;他是主上,龚珝不愿威逼太过,只唤:“天驰?”

水寒肩膀一颤,仍抖着唇瓣不离个“我、”喻凌又轻笑道:“你知道你不能瞒他,你不怕他生气拔剑打你屁股?”

眼见主上愈发退却,龚珝回头唤声:“涟楚。”那人笑着摆手,不再多言,他方又回望主上。

正当水寒几近要投降托出,一道轻声却乱了这沉闷气氛:“小寒,今天城里好像来了很多人,要过节么?”水寒没心思应付他,几人却不免朝他望去,愈瞧愈觉眼熟,半晌,方惊呼出声:“公璟?”

第一百一十章

晋瑛双手挂上水寒肩头,还想着与他玩耍,闻声方朝几人望去,打量的双眼却显几分困惑。

分别十八载,他认不得故人,也在情理;龚珝按捺着急切,仅是颤声缓缓:“你何时来此,天驰却不曾提过……”

晋瑛听他对主上的称呼,登时醒悟,一时咬牙蹙眉,手下紧握;水寒吃疼,回头见他气急惶惶的模样,却也不觉呆愣当场;他方忧心地唤了:“晋……”那人却已烟销无踪。

一旁几人眼底都是忧喜半掺,片刻,待他们沉了沉心绪,方闻人问:“他为你做事?什么时候来的?”

水寒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惧,却比往常的戏弄调笑要真切得多;他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没整理过来,闻人问话,不存心思,只是老实:“他并不在续朝供职,他是北朝丞相。”

语声落,几人神色骤变,龚珝再压不下焦躁,沉着嗓子道:“带我去见他。”水寒虽不知晋瑛会往何处,却又不敢违背他,只好点了脑袋,带着他们往他居处走;一路上尽是压人的沉静,水寒连气也不敢多喘一声。

到了那人房前,几人心急,也顾不上礼节,推门便进;晋瑛正坐案边,已没了方才惊慌,满脸堆笑,悠悠望来,“将军们,又是不请自入,又是横眉竖目,要不明白,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他的声音如风轻缓,眼底却是冷若冰霜。

他的神态模样与他记忆中相去甚远,龚珝如受重击,心底那些关怀疑虑尚不知该如何出口,只先低斥声:“公璟。”

那人神色不改,却不如他叫得熟络,“龚将军,是来叙旧?还是来说教呢?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我记不清了,您知道我那时还小;至于训斥……还是省省吧。”他说至末句,声音愈轻,眼神愈冷;他们似是不愿相信他的改变,眉蹙愈紧,气息乱了,也记不得究竟想对阔别许久的兄弟说些什么?仅仅半刻的会面就此不欢而散。

水寒回到房中,姚襄正在办事,见主上进门,调侃的语中尽是欣喜:“我还以为你会与将军们谈个三天三夜。”不如预想中受情人狠瞪怒骂,姚襄声音方转忧心:“寒儿?”

水寒瞥了他一眼,往一旁坐,再不愿朝他望,语里也尽是怨怼:“我还以为你真是为防战事,才将羿紘叔他们召来。”姚襄却不如他想忙哄他骗他,模样也是着急,“寒儿是什么意思?”

水寒没留心他张惶的神色,细声道:“他们是分别后第一次见面,根本不知道晋瑛为北朝做事,晋瑛见着他们也是慌张;你不会是想……让羿紘叔他们……”他愈想,脸色愈发惨白。

自小相伴玩乐的人,一朝歧路,也可痛下杀手,在南朝时他已见识过,何况他们相别十八年,已形同陌路,勉强留下的几分私情,又哪比得过家国大义……

姚襄知道他错想了,不愿他如此伤心,忙捉上他的手,解释道:“没有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见过呀。”

主上微诧,这才愿意望来,他便继续道:“应该说……将军们是否识得瑛儿,我从未肯定,但我以为瑛儿肯定是认得……”他努力想将思虑说全,只怕漏了个小地方,主上都要怪罪自己隐瞒。

“再说将军们和你一样念旧情,瑛儿又是机伶,除非他真要对你不利,否则又怎会对他刀刃相向?”主上的眉间松了不少,看来是被他劝服了;姚襄拉上他的双手,一再保证:“真只是为防战事。我从未想伤害他。”

他恳切地眸子直直朝他望去,一下不敢眨;水寒怕自己要再有怨,等等是惹这人伤心,忙点了点头,方见他牵起春风似的笑。

丞相未有其他意图,水寒虽为此放心了,可故人来此不悦,他又哪得展眉?水寒想起从前遍体鳞伤的严侃,只怕晋瑛也会落得那般下场;他只希望那人无论如何能与他们平安共处,思忖间,却让一人柔声打断:“你说瑛儿……慌张?”

水寒一声迟疑,姚襄接着道:“虽说或许难如登天,不过,若能让将军将他劝下,或许与北朝、与西朝的争端,都能消于未起。”

语落,主上欣喜立见,姚襄实在不忍一再提醒要劝服晋瑛的难度;可那人尚未及与他仔细商量,窗台边一道轻声却斩去那人喜悦:“与北朝西朝的争端是怎么回事呀?天驰?”

喻凌跨窗而入,不改笑脸盈盈;水寒却顿时僵了身子,不敢作声。那人伸手揉着他的脸颊,边道:“方才逃过一劫,你以为我们不会继续追问?还是……就是你让公璟来的?”

他手下愈使力劲,水寒忙摇着手,姚襄也赶紧捉上那人手腕,着急着:“请您别……”待喻凌收手,水寒脸上已红肿一片。

姚襄心疼地抚着情人的脸颊,将军双手环胸,轻声笑道:“这位是姚丞相?陛下多劳您照顾。”别说姚襄清楚察觉到那人视线中炽盛的怒意,水寒都听出他语带微愠;丞相只敢答:“不敢当。”君主却连头也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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