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出事了……

经过几天的治疗、休息，戈子彦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咳嗽一直不好，凌天特地徇私放了子彦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在家多休息休息。

在家休息的这几天凌天都准时回家陪子彦吃中饭，每次吃过饭后两人便会一起窝在子彦房间那张大大的懒人沙发里稍作午休。今天天气极好，一扫前段时间连绵的雨雪带来的阴霾，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烘照得子彦舒服得就像只午后偷闲的懒猫一样蜷缩着，脑袋埋在毛茸茸的毯子里，慵懒地微眯着双眼打着盹，凌天侧躺在旁边，歪着头抵在那颗只毛茸茸的露出半颗的脑袋上，一手环抱着子彦，一手张指成梳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梳弄着头发。

“叮铃铃——”就在子彦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得他猛的清醒过来。

“喂？轩哥？” 一直咳嗽的嗓子有些涩哑，接起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阿轩，子彦心下有些奇怪。

“子彦，小七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有没有找过你？”电话那边是阿轩有些焦急地一连串问话。

“小七？……没有啊，我前几天病了一直在吊水。怎么了？轩哥，……不会……”觉察到阿轩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慌乱，子彦一时有些不安，直觉是不是小七出事了。之前对于小七有些奇怪的举动他一直有些难以言说的心乱，他不希望之前不妙的预感成真，向来无依无靠又没有什么朋友的自己在心目中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的话……“轩哥，是不是小七出事了？！”

“我找不到他！我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他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如果连你也没有他的消息的话，那他还会和谁联络呢，还会去什么地方呢？……怎么办？子彦，怎么办？”

“小七怎么会不见的？！我们前几天才一起吃饭聊天过……”

子彦的语气中渐渐透露出焦虑，他回想起那天小七不寻常的反应，是不是那天的小七心中已经存着什么念头了？脑中生生一个激灵，陡得翻身坐起，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看向凌天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惶和不安，双眼霎时已经涨红雾湿，不由自主地去握住凌天的手，一时间说话也已经哽咽不清：“呜……小、小、小七不见了……”

凌天在一旁早听见他们对话的内容，一把夺过子彦手中的手机，问了阿轩几句话后便挂掉电话，反手握住子彦发颤的双手，用力紧了紧，安慰到：“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小七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会做出让关心在乎他的人担心受惊的事的，你要相信他！现在我们得马上赶到酒吧去和阿轩他们会合，然后一起去找小七。这次小七连你都瞒着，估计是铁了心要走的，你和他最亲近，赶紧想想有什么地方时他可能会去的。”

凌天那双有力的手似乎给了戈子彦一丝力量，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现在不是自己慌乱的时候，轩哥那边肯定已经找遍他们能想到的地方，自己要赶快想想，有什么是小七曾经提到过却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线希望也不一定。

两人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戈子彦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方主任打来的，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他妈妈换院的事，让戈子彦马上过去进行交接。戈子彦的心里现在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他想马上出去找小七，可医院那边他又必须到场。考虑到找小七的事比较紧急，凌天便主张子彦一个人先去医院，而他直接去酒吧先和阿轩见面，然后再商议一下寻人的事情。

戈子彦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后做好相关手续，然后整理了妈妈的东西，随着医院的车一起到了新的康复中心，在那里认识了下新的主治医生蒋医生。因为心里着急着小七的事，子彦在安排好妈妈的护理工作并交代了护工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着急地赶到蝴蝶会。

到了蝴蝶会，只见门口挂着“店主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戈子彦心中一痛，急急冲进去。在酒吧后面的休息室里，薛凯、岑立明、阿轩、凌天都各自坐着，阿轩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不是很好，下巴青青的一层胡茬看样子有好几天没有刮过了。薛凯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疲惫模样，兀自在一旁拼命地抽着烟，桌上的烟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岑立明知道现在让他不抽的话他会更难受，所以只是静静陪着薛凯没多说什么。

“砰——”门被大力地推开了，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门口，阿轩甚至眼中泛起一丝亮光，希望那个进来的人会是不见了的小七，可一见来人不是小七，眼中的光芒立刻黯淡下去。

戈子彦呼哧带喘地冲到众人面前，急切地问：“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理出些头绪？我一路都在回想着以前小七和我闲聊时的话，好像他并没有提起过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

“子彦，你再仔细想想看，真的没有吗？！”阿轩满怀希冀地看着戈子彦，只要子彦嘴里能蹦出一个地名，哪怕是远到国外哪个犄角旮旯他都会不顾一切马上过去。

“没有！真的没有！轩哥你知道吗？小七曾经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呆在有轩哥的地方就是一种幸福，可以呼吸着他的空气，欣赏着他的蓝天，那样活着好幸福。’当时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小七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去别的什么地方？！如果不是你对他做的一切已经让他彻底死心，他会选择这样不告而别吗？！人不见了你才来着急有用吗？！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哪怕你只是多看他一眼，他也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小七……小七离开的时候该是有多苦多绝望……要是一直找不到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唔……”戈子彦在听见小七失踪的时候就已经对阿轩心生怨恨，现在一见到面更是无法遏制腔中怒火，不管不顾地冲着阿轩大吼起来，他一直记得小七在那段得不到回应时的日子里有多痛苦多难受，他一直怨着阿轩怎么忍心这么对待善良的小七。

“你骂的没错，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小七！我现在才知道，我……并非一点也不爱小七，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想因为他而束缚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以为我冷落他就可以了，可没想……直到前几天他一直没来酒吧，任何方式也联系不上，我去他学校找，可那边说他早就毕业了，而且学校里的同学居然都和他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情况。我去了很多咱们以前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托了外面的朋友四下打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现在才忽然感到我不能没有他，我低估了小七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子彦，我只想找到他，我想告诉他其实我爱他……我……”

阿轩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不止，他痛苦地垂下头，两手捂着脸。戈子彦看不清那双手下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那双眼睛肯定在流着悔恨的眼泪，只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子彦，先别顾着生气。你能不能再想想看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能去找找的？现在责怪阿轩也于事无补，再说阿轩现在也很痛苦，他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

薛凯在一旁安抚着怒气中的戈子彦。其实之前在处理小七感情的这件事上他也不赞同阿轩的做法，可阿轩那个人的性格他最了解，除非阿轩自愿，否则没人能逼他做什么事，尤其在感情这种事上，对阿轩来说就是一棵树和一片森林的概念，而那个时候阿轩留恋的不是那棵树而是那片森林。

“我真的想不出来，虽然我和小七一直凑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都是身无长物的人，能解决自己的温饱就已经很满足了，哪会贪心地去想别的有的没的，况且，那个时候小七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这个酒吧！”说完，戈子彦恨恨地瞪了一眼一旁的阿轩。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叮铃铃——”戈子彦的手机响了。

子彦拿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喂，你好。是哪位？”看了看众人一眼，子彦有些疑虑地接起电话。

“你好，这里是卞城市公安局，请问你认不认一个叫林玉的男子？”

“卞城公安局？我是有个朋友叫林玉，请问有什么事吗？”子彦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祥感，说话声也有些颤抖。

“是这样，昨天我们这里发生一起车祸，在整理现场的时候我们从遇难者身上找到了钱包和手机，钱包里的身份证名字是林玉，你的手机号也是从现场手机里找到的，恩……应该说他的手机里只存了你的号码，你看能否通知他家人过来认尸？”

“啪！”手机从戈子彦手中摔落，子彦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脸上顿时白得毫无血色，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们肯定搞错了！啊！！！——”前几天还一起说笑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小七只是出走而已啊，他们找到他就好了，怎么会死呢？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突然的噩耗，脑中思绪纷乱无章的戈子彦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抓着头发瘫软在地上。他不敢相信刚才电话里说的事，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可是……那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啊……他死命地瞪着那只手机，眼睛里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子彦！子彦！别这样，我们现在就赶过去，说不定是那边弄错了，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激动，肯定是弄错了！”凌天见子彦的情绪明显失控，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紧他安抚着。说实话他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活生生的小七会死，他可是个很善良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啊！

“薛凯，你也别这样，打起精神！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现在过去的话到那里大概是晚上11点多。一切要等我们亲眼认定过后才知道！”岑立明捡起刚才被子彦摔落的手机。刚才的通话被戈子彦那一摔给掐掉了，他回拨过去和那边确认好，应机立断计划好接下来的事。现在这里的几个人除了自己和凌天还稍能冷静处事，余下悼心失图的三人都早已经是面如死灰、痛不欲生了。薛凯虽然平时爱闹闹什么的，其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平时就把小七和子彦当自己的弟弟看待，这两人不论谁但凡有事他都是第一个会出手帮忙的，现在一听到这种消息也是像没了魂儿似得，而阿轩就更别说了，从刚才就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握拳强忍着心中痛切，只喃喃反复着“我不相信，肯定弄错了”。

五人立即上了薛凯的商务车一路赶赴卞城，凌天开车，岑立明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戈子彦他们。一路上没人开口说一句话，虽然开着暖气，可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却沉淀着一股沉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由于事态紧急，路上凌天开得很快，到卞城市公安局的时候比预想的要早1个小时。来之前岑立明已经和这边打过招呼了，他们一到就有该案件的工作人员出来接待他们，并直接带到警局法医的办公室。

“你们来啦？谁是这位死者的家属？”一位戴眼镜的法医问道，讲起话来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毫无感情，想来是见多了此类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

“对不起，林玉是孤儿，我们是他的朋友，可是……我们不相信他会出这样的事……”薛凯有些哽咽，一路过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虽然也自我宽慰过可能是弄错了，可一到这个地方，他心中忍不住的悲痛又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般涌现出来。

一旁的岑立明揽臂拥了拥薛凯，让他镇定点，对陪同他们过来的那个工作人员说：“能先让我们看看你们从现场找到的关于林玉的物件吗？”

“可以。”

一只棕色的真皮三折皮夹，是去年林玉生日子彦送他的礼物，一只苹果手机，是前不久薛凯为了搞酒吧周年庆，作为抽奖奖品被小七赢到的，当时开心的小七还特地请酒吧同事到KTV唱了一个通宵。

戈子彦在看到那只皮夹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踉跄着扑过去紧抓着那只皮夹不住地说：“是小七的，是小七的……”还没说完竟站也站不住了，抓着皮夹的手剧烈地颤抖，面色发青，整个人竟昏厥了过去。凌天见状心中焦急，在那个法医将人弄醒后立即将他抱起来，带到办公室外面的休息椅上不让他再呆在里面。

“请你带我们去看看人吧。” 死寂一般的沉默片刻后，阿轩开口了。他一到这里居然出奇的冷静，没有像薛凯和戈子彦那样失控，只是这样的他反而更让岑立明和凌天担心，前几天在南州寻找小七的时候，大家都有目共睹当时的阿轩几近疯狂般的不分日夜到处寻找，而现在这般反常的冷静，倒让他们有些不安起来。

停尸间阴气襂人，几人进去不免都打了一个寒颤。一旁的法医来到一个冰柜抽屉前将它拉开，“事故发生是该人是坐在副驾位，由于车速过快，该车与前方的水泥槽罐车撞击力度极大，当时半辆车都冲进槽罐车的底部，所以司机与该位死者都已经是面目全非，要不是他身上有身份证，我们一时间还很难找到其家属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张血肉模糊、已经不能称得上是脸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森森头骨外露，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五官根本不能分辨出来。众人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看到这样的血腥惨状后都无法避免的心中大骇，面露惊惧之色，看着被挤得已经变形的那个脑袋一时之间竟然都觉得天翻地覆般的恶心难受。

阿轩就站在冰柜旁边，当看到白布下那具面目难辨的尸体后，他便震的浑身一颤，强忍着五内俱焚般的痛楚，脸上的肌肉仿佛不受控制般的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丝丝血迹慢慢渗出，鼻翼急促的开阖着，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眼珠猛地暴突出来，脑门上青筋四起，眼眶里满是泪水。阿轩的喉结急速上下抖动了一会，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咯咯”声，生生将快崩出口的那声嘶鸣咽了回去，他用力抹了把脸，擦掉脸上的泪水，伸出颤抖不已的双手，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对男式戒指，动作僵硬却又很温柔地抬起那只冰冷的手，擦拭着上面已经干涸得怎么也擦不掉的血迹，细细地抚摸着：“小七，对不起，我来晚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小七。我一直没对你说我爱你，现在告诉你会不会太晚了？你会不会生气？原谅我的懦弱，我……明白的太晚了。小七，你还记得去年你和我去逛街时无意中看到一款男戒，当时你还说将来你结婚时就要买那款戒指做婚戒的，今天我把戒指带来了，我……可以帮你带上吗？我想你肯定会很喜欢的。是不是？”

在场的众人本就个个悲痛欲绝，听了阿轩这一番迟来的告白后更觉心酸不已，就连陪同来的那两位也都被这场景感染得湿了眼眶，而薛凯此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伏在岑立明肩上完全放声痛哭起来，岑立明默默地抚着他的后背，脸上也是满色悲哀不已。在外面的子彦听到里面薛凯猛地爆发出来的痛哭声后清楚了一切，脑子里一懵，两眼黑了黑，竟然又晕了过去。凌天见状，着急得边拍他的脸边掐人中，连声喊着子彦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子彦幽幽转醒过来，一睁开眼那眼泪就又控制不住如泉涌出，瘫在凌天身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