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一个不大的毛头孩子突然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容御疆脚下,“那个……顾大人又跑了……”
“哎,他怎么就片刻不停呢……你不是说他近日来已经老实了许多吗?怎么会有跑了?!”顾惜云是被一个蒙面人送到他身边的,他本以为当日为了救他顾惜云已经死了,但是却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他看他的眼神中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只是仍旧一言不发。
自从那日宫中传来‘长门公子’已死的消息之后,他便像是发疯了一样整天嚷嚷着要去宫中杀了慕成王,于是被逼无奈他只好将他锁在单独的营帐中,整日派人严加看守。顾惜云可以疯癫度日,可以在自己营造的梦境中虚耗那些让他痛苦煎熬的岁月,但是他却不能,如果他也终日醉生梦死,那么他的亡国之仇,还有他心头的恨都无处寄托。他不求自己能够功盖五帝名垂青史,但是他却也担不起亡国昏君的千古骂名。
昏迷的云深,银靡的场面,卓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稳重,历经了多少事,他以为他已经从哪些伤害中吸取了经验,却没想到一个妖孽的出现竟然让他在众军心中苦苦建立的形象毁于一旦。
“来人!将他给我送去女支寨!”紧握住慕容御疆的手腕,“如果你舍不得,我替你处理掉他。”
没有挣扎,没有眼泪,眼前这个明明陌生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归属感的孩子,被人像是一件破损的玩具一样拖了出去,是什么在刺伤他的心,为什么有种千疮百孔的痛,那样刺人……
“不要……”
“我要你从此以后给我永远将那些妨碍你的人忘掉,永远!”如果可以选择,卓卓宁愿永远不必说出这句话,只是烽火乱世中只有残酷的生死存亡,爱,是乱世中最奢侈的东西。
“忘记?!七年啊,七年了,七年来我如此爱着这样一个人,甚至甚于竹青,卓卓你知道吗,我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爱着这样一个人,甚至不惜为他背弃我的母后,将我的江山拱手送人,不顾一切只为冒险进宫见他一面,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他的爱有多少,当日当我知晓他背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时,我心里的恨就有多少,我恨他将我们之间七年的感情当做一场游戏轻易开始,又轻易结束。”一口银牙紧紧合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整个人激动地颤抖不已,自从那日他从皇宫将他救回,慕容御疆整个人就变得阴郁,诡异,偏执甚至疯狂,只是他再不曾听他说起过那个孩子的名字,他每日天未明便起身习武,入夜极深也未曾睡去,在帐中习读兵法,每每当他难以自抑,就会一个人跑到后山上那颗老槐树下用随身携带的佩刀一刀刀刺在槐树身上,他曾去看过,那棵树,如今已经千疮百孔,他知道他对云深的感情有多深,但却从未想过深至如此,“你知道我每天夜里都难以入眠,只要我一合上眼,就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他的一颦一笑,我们那些短暂快乐的日子里的每一幕,你知道我每天夜里都举起刀痛苦到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却不能死的那种感觉吗?!卓卓你为何要拦我!为何要救我!为何不就这样让我去了,至少我也不用一个人在这里苦苦煎熬着,至少……”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大帐,慕容御疆捂住侧脸深深的掌印,拳头一点又一点握紧。
卓卓……这一刻,好恨你……
颤巍巍地转过头看着卓卓,除了苍老和愤怒他再也捉摸不出其他的感情,掀起帘子冲了出去,初遇云深他是个少年皇帝,他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失去云深时,他是个落寞孤单的皇帝,他是个被迫长大的伤心之人;如今他终于站在了和他同样的一条线上,而他却已经不在了。蓦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颗熟悉的老槐树,手轻轻停留在其表面,凹凸不平,千疮百孔,他竟没有意识到,自己来这里如此多次。
蓦然,胸前的羊奶玉滑落出来,伸出手抚摸着圆润的表面,一滴泪滴落在那温润的弧度上,悠然花落,入土无声,胸口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哎哟,你们听说了没……我前些日子上京城去的时候,猜猜我听说了什么事情?”上坡上的梯田见,几个农夫坐在日头下闲聊,慕容御疆微微一愣,侧过身不经意地将那些对白听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
“到底你们这些个人就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个小皇帝被人撵了下去了吧?听说是当年的成亲王啊,听说原因好像是因为那个云贵妃……你说说这风气真是败坏,怎么咱们朝乾国的皇帝各个都有龙阳之好……哎……真是愧对祖先啊……”
“那个云贵妃是什么来头?”
“哎哎哎,听说是个戏子呢……那身子早不知道服侍过多少人了,怎么咱们皇上就这么喜欢捡那些没人要的破鞋!”
“哎,我说你倒是小心着点说话,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小心你这条小命……”
“怕什么……这样昏庸的皇帝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再听不下去,慕容御疆失常地冲了上去狠狠攥住那人的衣领。
“你说什么?!”
“哎哟哟,你放开我,我怎么着了……”那人哎呦干嚎了半天,旁边的农夫一瞧势头不对,看见他这个外乡人,一位他前来挑衅,便纷纷举起锄头向他砸了过来。
139、生而为女支
朦胧中,云深感到上神一冷,不知是多少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荡,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似乎是挣扎着张开了眼,只是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何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是被促狭地放在一个狭窄的笼子中。
是谁束缚着他的手脚,眼前这些陌生的‘豺狼’究竟是谁……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周围噼噼啪啪的篝火燃烧的声音,先是记忆中那年温暖了年幼的自己的炭火,只是眼前的这些人再不是那年妖娆侧卧榻上的少年。
“给自己立什么贞节牌坊……悄悄这腰身,再看看这张惹人怜爱的小脸……哈哈……快过来给哥哥们尝一尝……哈哈……”为首的那人,瞧着云深光裸的身子顿时像是炸了毛的野兽,两只眼睛闪着那样猥琐让人作呕的光,咧开常年在外奔波皲裂的嘴唇,一排黄牙漏了出来,他一遍搓着两只手,一遍吞咽着口水朝云深走去。
这一刻,云深是真的怕了,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慌乱着从一旁捡起那些早已被撕扯成碎片的意上衣,试图遮蔽住他赤裸的胸口甚至是内心的恐慌。
“你给我拿来吧……”手中仅剩下的武器被缴械,纤细的手腕被人死死压在地上,挣扎着……无力地挣扎着。顶着沙哑的嗓音无助的哀嚎,大脑中猛地嗡地一声,眼前的一切变得忽闪模糊。
“白龙……”那漫山遍野的梨花纷纷扬扬,遍野的梨花落在他的肩头,树下一人轻轻掀起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美得得如同漫山遍野开遍的梨花,“它替我守护着你,一直守护着你……”
眼泪一刹那决堤,尘烟啊尘烟……你究竟在哪……这一刻,云深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这个名字,耳边一次次回响着这句话,它会替我守护你,一直守护你。若真是如此,为何你要眼睁睁见我沦落至此。
大刘可是第一次瞧见这样极品的美人儿,虽可惜了些是个男娃娃,但是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能碰上这样一件让人酥到心坎里的玩物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正解着腰带,无意间转过头去,瞧见自己自己身后那冷冷戳在那的人,整个人吓得一哆嗦,也忘记了提起裤子,声音颤巍巍地喊了一句。
“主……主子……”他这一句话倒好,整个女支寨一营瞬间如同冻结了一样,鸦雀无声,众人什么形态的都有,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瞧着脸已经黑到底的慕容御疆,谁也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不过看着他一脸铁青的样子,大家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这位主子可是个阴晴不定之人,发起火来像是千军万马踏过一样,若是被他逮到,恐怕是要被碾成灰烬,吹得一丝不剩的。
看见手腕手臂小腿上处处是伤的云深,像是只刺猬一样整个人用力蜷缩成一团,失魂地扯着地上的衣物碎片遮盖着消瘦的身体,慕容御疆两只拳头攥得像是铁块一样结实,两只狭长的双眼中寒意森森,“你们还不走……是想让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撕成碎片是吗?!”
所有人都跟着这一声怒吼一个冷颤,连衣服都顾不上那,提起亵裤便往外面跑去。
这是过了多久,云深已经不记得了,似乎周围的风声都静止了一样,只是他为什么还是感觉那些粗粒的手在自己身上不断地游移,他像是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枯草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擦拭着,原本就幼嫩的肌肤怎么禁得起这样粗糙大力的摩擦,马上变红得出血。
“你疯了吗……快把手松开……”眼见着原本白皙的肌肤擦出了鲜红的印子,慕容御疆皱着眉头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两只还在不停挣扎的手,而此时的云深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像是机械手不停地擦拭着,慕容御疆惊讶不已,这样纤细的两只手臂竟有这样大的力气,自己竟然险些止不住他。
“你们都走开……都走开……滚开……滚开……”云深两只手被慕容御疆紧紧压住之后,云深便青筋暴起地不停嘶嚎。
“云深!”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慕容御疆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喊了出来,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眼前这个在片刻之前还神志不清的孩子竟然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蓦地一滴眼泪顺着右眼眶滑落了下来,“你脸上……有伤……”伸出的手还有着方才挣扎时擦伤的伤口,像是伤了筋骨一样手停在半空中的时候便不停抽搐,引来云深一阵皱眉闷哼。
“手怎么了?”忽然一阵急促的担忧冲上头顶,一把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却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愣住了,方才他的脑海中浮现的竟然又是云深的影子,为什么这个孩子总是会让他不自觉想到云深,手颓然放下,沉默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披在他身上,“手都是冰的,身子怎么会这么差……”
话语中的不满,却让云深觉得格外温暖,只是越是温暖便越是委屈,“为什么要把推给那些人……他们……”
“对不起……”匆忙打断云深接下来的话,刚才的一幕他发誓自己再也不想回想起来,帐外是冷风烈烈的寒夜,守卫的众侍卫一个个都不敢直视着铁青着脸抱着云深走过的慕容御疆。
但是那些刺耳的言辞还是传进了云深的耳朵,那种羞耻的感觉就那那时候自己裹着冬衣孤单单走出成亲王府书房时听到的那个侍卫的话一样。
女支子……为何他永远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手不禁更加用力地环住慕容御疆的颈子,悄悄抬起头去看着这张紧绷的脸,无论在旁人眼中的他究竟是昏君,或是个亡国罪臣,在他眼中他还是那个威严的君王,哪怕他已经不再是他眼中的那个云深。
慕容御疆将他放在踏上,谁知云深却死死环住他的颈子不肯松开,他真的太想念这个男人了,想念到即便是收到那样的侮辱和伤害,他还是沉迷着这个男人的怀抱,哪怕死在这个宽阔的怀抱中。
慕容御疆似乎是察觉到了眼前的男孩儿的心思,冷冷的推开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早些休息,我走了……”
“你去哪儿?你那样对我,就不打算补偿我些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云深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相思,他的痛苦,都在喉头,可为什么偏偏说出的却是这样刺耳的话,无处所料的是,这样一句伤人的话却是让慕容御疆心中那一丝隐隐的火苗浇熄得,他不是云深,若是云深,单纯如他永远不会说出这样势力的话来。
140、昆穆
“补偿?!你以为我对你真的有兴趣吗……你破坏了我在自己手下心中的形象,你就没想着补偿我些什么?”慕容御疆的语气又回到了惯常的讥讽和冷漠,一针针刺痛着云深的心。
“你以为你现在放下我出去了,你的形象就会高大起来吗?不会的……他们只会觉得他们的主子是个道貌岸然老色鬼,连我这种没人要的破鞋也要捡了去……呃……”话未尽,喉咙已被人掐在手中,看他横眉冷对的样子,云深忽然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话来了,同样冷笑着挣扎着张口道,“真……是个……好方法啊……掐死我……你就一了百了了……”
“你个贱人……真不该把你带回来,看你挺享受的……”慕容御疆被他的话一下子激得红了眼,控制不住自己抬手便是一巴掌,生生打在云深的脸上,一个盛怒的男人下手的力道可想而知,原本张口想反驳的云深,突然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像是被丢进了火堆里一样燃烧了起来。
“啊……”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到了后来竟成了一声震动的龙吟,慕容御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云深的突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一般,一瞬间从那白皙的皮肤中生出一层白色的鳞片,两只手空握,青筋暴起,生出了像是龙爪一般的尖锐。
慕容遇见还来不及上前查看情况,忽然两道身影出现在帐中,一种一人忽悠从慕容御疆面前闪过,狠狠一掌劈在他脑后,他还来及看清那人的面孔,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时候到了,动作快些。”去看一人长衫而立,模样俊美异常,浑身散发着书生气息,他并没有听那个正慌乱搬弄着云深身体的大汉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刘德,你也知道,如今不知是从何处放出的消息,说龙之子现世,我们已经多番碰壁了,况且……云深已死……”
“昆穆,你不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开始怜香惜玉了吧?!云深已死,意义为龙神就会散了吗,定是再次选择了继承者来作为元神的寄体,你我已经寻了如此之久,也多次辗转,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先挖了再说!”昆穆并不是怜香惜玉,只是当他得知云深已死的那一刻,忽然觉得疲惫不堪,这一路来不知牺牲了多少人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日,手起刀落这样俨然已经成为生活一部分的事情竟也变得这样腻烦。
“罢了。你尽早做吧,我出去帮你守着。”
“哼,双手沾满鲜血了才知道残忍为何物,未免太晚了吧,撇不干净了。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这样绝美的人儿都是云深的,你以为那小子能够那么走运吗,每一次都有人帮助,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昆穆你最好给我小心着点,别给我拖后腿。”步子停了下来,转过身去轻蔑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刘德,他怎么从前就没觉得他那张脸这么让人觉得厌烦呢,冷冷啐了一口并没有还嘴,不屑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