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民族的罪人啊……”纳兰海瑞的双手像是风吹过的树叶一样剧烈地颤抖着,内心的罪恶感始终无法抚平,张瑞的双手的温度无疑是纳兰海瑞神仙迷途的那一片插在大海中的一盏明灯,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张瑞的双手,眼中没有眼泪,却满满都是疲惫和自责,张瑞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到底眼前的人是从小那样守护着自己的师兄,为了他所做的那一切怎能不让他感动,他如今的落魄和自责怎能让他不再心痛。
“算了,师兄……都过去了……”张瑞吧纳兰海瑞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就像小时候自己刚到师傅那里夜夜饱受着父亲死亡痛苦难以入眠的时候,师兄就尝尝这样将自己幼小的头颅和身子都抱在怀里,唱着那首最是温暖自己的歌谣,“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两人不知在石洞中静默着等待了多久的时间,纳兰海瑞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挣扎着从张瑞的怀里坐起身来,面如土色,没有任何表情,蹒跚地走向山洞外。
“师兄……你去哪?”张瑞急忙问道。
“我去找肖湛和昆穆,我要替云深报仇!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纳兰海瑞的背影落魄不堪,一双铁拳紧紧攥起。
“师兄不同我一起去找蓬莱仙屋和羊奶玉吗?”
张瑞的话并没有得到纳兰海瑞的回应,他只是紧攥起双拳口中痴呆了一般念叨了那句,“我要替云深报仇!”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洞口中。
张瑞没有拦他,肖湛或者会是师兄心中一生都无法根除心结,无论师兄是否想起了关于云深的那部分记忆,他都一直在寻找除掉肖湛的办法,他无法跟他一起去,因为肖湛恨师兄之间的恩恩怨怨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理解能够插手的,对他来讲,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云深的事情,他必须打起精神,无论尘烟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用意,但是他都知道那一定是与云深有关的,为了云深,他必须耐心寻找。
再走出洞外时,阳光刺眼地向他扑面而来,刺痛着他的双眼无法张开,耳畔如今只剩下了偶尔划过天际的苍鹰的嘶鸣,带他张开双眼,外面已一片银装素裹,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竟不想来得如此迅猛,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却已经覆盖了整片大地似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张瑞思索良久还是选择回到了当时云深坠崖之处,那时一切转折变故开始的地方,若想救回云深,他必定要在救云深性命之人埋葬那具尸身之前找到他,但是他并不理解尘烟为何要说找齐羊奶玉,慕容御疆送给云深的羊奶玉只有一块,如今应该还在他的手里,只是当日慕容御疆冒险回宫见过云深再离开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块羊奶玉是不是早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
马车还在原来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大学掩埋,只是露出了轮廓的模样,张瑞站在马车附近,远远望向四周的方向,莽莽一片雪原,他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寻找。
160、丹霞迎向归人路
丹霞迎向归人路,大雪满满路殊途,一杆两担酒色香,飘飘摇摇遇他乡。
悠远绵长的调子从茫茫雪原深处传来,张瑞远远看去便见得一个漆黑的身影从远处遥遥走来,张瑞没想到这地方一道冬季竟然这样荒僻,一眼望去除了一些片叶无存的枯枝并不见任何人烟,听那模糊的调子,莫不是卖酒郎。
“哎……”一声呼喊瞬间便被埋进了呼啸的风雪中,一口冷风灌入腹中,一下子呛得张瑞浑身一哆嗦,“前方是否是买酒郎?”
“怎么样,公子,来一壶酒,酒还是温的呢。”那人挑着担子走的越来越近步子也快了许多,到了张瑞跟前,看着张瑞捂着胸口剧烈地咳着,便不语先笑着,“我不是夸大,我也是在雪天行走多年之人,这丹田可是憋了一口气,声音才能这样洪亮,像你这样的瘦弱公子,还没张口冷风就已经灌进了肚子,留意着些,别着了凉,坏了肚子才是。”
“哈哈,不瞒你说,我方才的确呛了一口雪,怎么样,你这酒如何卖?”这卖酒郎哈哈笑声倒让张瑞没了那份尴尬,跟着调笑了几句。
“一两一壶,如何?来一壶?”在雪天还外出做着生意,张瑞也不好跟卖酒郎讨价还价,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钱袋,付了钱取了一壶酒坐在树下,那卖酒郎索性也放下扁担,取了一壶酒坐在张瑞身边,“哎呀,累了累了,我也该歇息歇息了,怎么,看你的样子,是从外乡来的?”
“是啊,到这里来找人的,可是谁成想这雪竟然下的这样大,根本不晓得从何处开始……”一口酒灌进肚子,那温暖的温度一下子让身子暖和了起来,张瑞缩了缩身子,本就没想到外面会下雪,身子上的衣物也是单薄了些。
“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我们这个地方,已到了深秋,天气变回突然冷下来,还未入冬便会下雪,瞅不准哪一日便像这样突然下了雪,所以我们家家一入秋便会备上棉衣在柜中,外乡来的除了来往的马帮商旅,其余的异乡客从来都是避着我们这秋冬两季的,我看你穿着这么薄的衣物,不如同我回村去我自家中找两件厚实些的衣物给你换上你再继续招人吧。你瞧瞧你这样,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冻死的。”
卖酒郎的热情一下子让张瑞有些不大适应,自己长了这么大,见过了这么多人,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人,心下下意识地开始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那卖酒郎一见他的模样,便笑了,再次开口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哈哈,没关系,我告诉你,我们的村子就在前面不远的,你若是不信我,自己去可以的,我们村民那可都是热心之人呢。行了,你呢,往前走不足十里,便能瞧见一片松树林,穿过松树林向北走没多远就能瞧见村子了。我呢,还要继续呢。”
张瑞愣住了,看着卖酒郎远去的身影,张口始终未来得及说出那两个字,当他真的开口时,那人的身影已经走远,那轻飘飘的两个字也再次被掩埋在嚎啸大作的风雪中,“谢谢……”
眼下他也无计可施,也只能先到村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地方留宿一晚,待他问问清楚再确定后面的去向也好,回头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个身影,叹了口气转身向卖酒郎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多久,在他的双还没冻僵之前就来到了村钱,村中一切都是简朴而温暖的,周围的雪都被扫得整整齐齐的。
就在这时,从村中跑出来两个玩耍的孩子,看见张瑞站在村口都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许久,看见眼前的两个孩子,张瑞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就好像看见了童年时的自己和师兄,跟从师傅学医的时候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只可惜都已经成了过去。
“你是谁啊?”
“哦……你们好啊,我是从外乡来的,在这里迷了路,幸得一个买酒翁的提点来到了这里,只想借宿一晚。”
“哥哥,他说什么你听得懂吗?”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孩子听得最为认真,停了张瑞的话转过身去天真地问着他身后那个年长一些的孩子。
“你说你在途中碰到了一个卖酒之人,他让你来这里的?那他长什么样子?”那个孩子明显对他心存芥蒂,正经八百的问道。
“啊,他啊,穿着一个漆黑色的答疑,披着一个银白色的狐皮,挑着一个担子,你瞧瞧,这个就是从他那里买的酒。”
那孩子看见他手中的酒壶,一下子表情就明快了起来,给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牵着张瑞的手高兴地往村里面走去,一路上逢人便喊道,“我爹爹的朋友……”
两个孩子温暖的小手,红扑扑的脸蛋,让张瑞心里由衷地暖了一下,那两个孩子将他带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刚一进门便对着院子里喊道。
“阿妈……爹爹的朋友来了,想再次借宿一晚……”
这时闻声从屋内走出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妇女,用素色的头巾包着头,样子极为腼腆。看见张瑞先是一愣,然后便笑着迎他进屋,一切就像是见了老朋友一样自然。
“来,换上厚实些的衣物,你瞧瞧你穿的这样单薄。”那女人笑着从里屋取来卖酒郎的衣物递给他,“你此来是为了什么呢?”
“谢谢了。”张瑞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来寻人。对了,我能跟您打听打听吗,村中可曾从附近救回什么人?或者……附近可否有什么营地或者别的什么村寨?”
思索了半晌,张瑞开口问道。
她奇怪地转身看着张瑞说道,“这方圆百里之内就我们这一个村寨,这个地方向来很少有人来的,更别提救什么人了,不过,你这一说起来,村子附近最近倒真的时常有一些外乡人到此,前段时间我家小叔叔才同一个外乡人打了一架,那人长得倒是十分俊俏,倒似京城江州附近的人,不过那人似乎有朋友,我们也没怎么跟他们动手,你倒是可以去附近寻寻看。”
这一个信息让张瑞心里惊喜不已,不管如何,有了这个讯息,虽说有些晚了些,倒也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来。
161、追寻之路
那个夜里的风雪极盛,呼啸着挂过窗子,那属于黑夜的响动声让张瑞一夜难眠,每每闭上双眼,眼前便会浮现出云深的身影,他的巧笑倩兮,精明果敢的他,自作聪明的他,悲伤流泪的他,他的百态,他的所有过去都会在脑海中像是一瞬间就经历了一个人的一声。
身边卖酒翁的鼾声均匀地在耳边回响,他更是无心睡眠,不知是浑浑噩噩几时睡了过去,但是天未亮便又醒了过来,整个人疲累不已,干脆起身收拾了行囊悄悄离去,留下一封书信在卖酒翁的枕边,顶着未明的天色还有渐小的雪,在驿站买了匹老马。
身边的盘缠本就已经不多了,若是自己一路步行,恐怕是撑不到找到云深的消息了,有了这匹老马,无论如何也还是能够多撑些时日。
只是这一路远比张瑞所想象的要辛苦得多,还未行多远,雪越来越盛,双腿也渐渐变得麻木,两只眼睛甚至几近雪盲,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张瑞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只是半天而已,天色已经晦暗了下来,然而着眼前的一片茫茫雪原更是无边无际更别提任何关于云深的蛛丝马迹了,他这才了解到那位卖酒翁所言的一切真的完全属实,这个地方一进入冬日便像是青州一样,天色暗得早,冬日里风雪大作。
这一些相似之处也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自己是否已经到了青州境内。只是这里的衣着打扮也却是与青州的草原沙漠地带的衣着打扮有着很大的不同。张瑞此时已经来不及想这些,双眼突然出现的雪盲让张瑞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呆在这片雪原中了,否则不足片刻,他的双眼有可能会真的致盲,他翻身坐上老马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这一走,又不知是多久,好容易走走停停才看到了人烟,高悬在喉咙的心终于放回了腹中,那匹陪伴他在雪地里挣扎的老马已经累死途中,他一个人浑身的斗篷中都落满了雪,这里的繁华和混乱都让他讶异。
这个地方似是没有受到任何管束一样,那些常日里只能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勾当如今也是这样光天化日地进行,打架斗殴、争吵不断,这个地方的混乱让他讶异,但是却也让他觉得有意思熟悉。
只是如今天色已经这样暗了,张瑞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一个客间收拾好了行囊然后坐在二楼的角落里喝着茶看着窗外的一片喧闹吵嚷,如今衣襟身心俱疲,但却仍然全无睡意,如今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但是时辰尚早,所以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商旅,而且这座城市似乎也是出奇的繁华。
“小二……”张瑞伸手拦下过来添茶的小二,勉强咧开皲裂的双唇,轻轻笑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哟,客观这时从外面来的吧,这里是西罗城,距离江州只不过数十里而已。”
张瑞一愣,竟不知自己这样一走,干了这么久的路竟然又回到了江州界地附近,不禁轻笑了两声,忽然他的笑意戛然而止,西罗城这三个字突然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这里便是传说中的西罗城,位于三国交界,不受任何国家的约束,这里进行了整片大陆各种各样的勾当,隐藏了许许多多奇人异事,牵连着众多国家的经济命脉,这也就是这里能够在战国纷飞中得以保存的原因。倒更像是云深曾经的微雨巷一样。
“哎,我觉得啊我们朝乾国如今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到先不说原先着朝乾国还是慕容家的天下时,那个小皇帝究竟如何,就看看如今这位慕成王好容易登上了皇位,你们猜猜怎么着了?”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沙哑粗犷的声音,似乎在和同行之人谈论着什么话题,这段话张瑞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慕成王三个字却让他浑身一震,“这慕成王刚刚接管朝乾国没多少时日这说病倒就病倒了,据说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从前宫里有一位来去行踪诡异的张太医,胡说如今云贵妃正召集人马满天下找这位神通广大的张太医呢。”
“那位张太医啊,我可是听说了,那可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全天下只有他敢和慕容家的小皇帝还有如今的慕成王争执,据说他话语犀利尝尝把皇上堵得哑口无言,历代皇帝都对他是又爱又恨,但是因了他有那一身的本领,所以谁都拿他没办法,听说他还是那毒王黑蝎的得意门徒呢……”
听到这里张瑞沉默地笑了,从前在云深还未入宫之前他便是整日同慕容御疆斗嘴赌气,如今想来都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几乎已经快被如今的许许多多变故尘封成一抹过去了。
只是更加因其他注意的是关于成亲王的事情,他在成亲王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据他所知,成亲王是武将出身,常日里更是以五禽戏来强身健体,原本身体就硬朗得很,绝不会如同那些人所说的一夕之间便衰弱了下去,以至于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更让他觉得可疑的是那位云贵妃,他绝不相信这位精明的云贵妃会真的如此贴心地在这个时候还上演生离死别的关心,道出寻得良医替慕成王治疗,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放下手中的茶杯,心里更是无法平静,若说归咎起云深会落得如此下场的最初始的原因也便是因为这位云贵妃,砰地一声,茶杯在掌心碎裂,他必须先将回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他此时心中始终觉得就算云深如今生死未定,甚至尸首未知,他仍旧觉得云贵妃,慕成王,慕容御疆还有云深之间还是有着一种让他觉得很不安的感觉,云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在慕容御疆身边亲眼看着他做主天下,指点江山。
寻找云深的事情下落未明,他如此这般寻找就像是海底捞针一样,不如转换一下方法,当他找到了和云深有关的所有人,或者便能够得出有关蓬莱仙屋和羊奶玉的消息,看来,他是时候回京一趟了。
162、慕成王突病
张瑞正准备起身离去,那人的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哎,如今朝乾国是不行了啊,塞北皇朝如今的动静真的越来越大了,你说说我们朝乾国会不会……”这句话锋利如刀,一准刺在了张瑞心头,如今朝乾国虽已与他无关,但是爹爹的嘱托到底是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他虽不用为父报仇,虽不用挑起如此重任,但是爹爹一辈子效忠他慕容家,朝乾国若真的被那狼子野心的塞北皇朝吞并他也难辞其咎,只不过,塞北皇朝如今也是经历了王朝更替的折腾,恐怕一时难以翻出什么浪花,但是若是慕容御疆再拖上一拖,耽误了时日,就算他东山再起重新夺回皇位恐怕也一是时间军队疲怠难敌外侵,“是啊,你瞧瞧从前我们国家向来都是整片大陆的中心,就像睦州的宝石观展,多少年来都是众多国家的商业交流的盛会,如今自上一次之后,来往的商贾越来越少了,上次就连甲辰年甲老先生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