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记得那次还有个年轻人和甲老先生争夺那块羊奶玉呢,据说这麓国的丽脂山,就是产羊奶玉的那座山啊,似乎再没发现过这羊奶玉了,也就是说着羊奶玉可就是这天下无双的两块了,据说一块进贡给了当时的慕容小皇帝,还有一块便是在当年的那个少年手里了,你说说,早是如此当如我也变出手了,如今这块小小玉石可算是无价之宝了。”
那人话音刚落,张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在自己面前,急切地问道,“说,当年的那位拿走羊奶玉的人究竟是谁?”
“你这个……”
“说?!”那人本想发怒,却被张瑞一阵大吼震在原地。
“当……当年的那位少年是以黑巾覆面,取了羊奶玉便走了,始终都……都不曾露面的……不过大概甲老先生是见过那位年轻人的,因为有人传说那位少年就是后来那微雨巷的主人……只不过,如今微雨巷落入了皇家之手,那位微雨巷的神秘主人如今……如今……”
“如今如何?”
“如今已经死去了,甚至……甚至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了。”微雨巷的主人就是云深这一点他已经亲眼证实过了,但是云深为什么会出现在睦州,当年睦州宝石观展的时候云深那段时间云深是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慕容御疆已经下旨说云深是冒充云贵妃已经死在了荆棘丛,那些年里云深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位少年当日的穿着你可否还记得?”张瑞再次问道。那人一愣,小心翼翼地答道。
“让我想想……那个少年瘦瘦小小的,面貌都未曾看清楚,只不过那少年的衣着打扮倒干净,倒不像是睦州人倒是像从青州那个地界来的,不过又觉得不想,这样干净的少年在青州那地方可是少见的,倒更像是赶路至此,不过那少年的一双眼睛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琥珀似的,极为好看。”
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描述,张瑞就越发觉得那人就是云深,若是当年的云深是从青州路过睦州来到此的话,他拿到了羊奶玉,但是为什么云深死前身上却什么都没有,张瑞忽悠松开手,那人扑通一下子坐回了椅子,口中骂骂咧咧的,但是此时张瑞脑子里想的尽是云深的事情,根本并未注意,看来他是真的要加紧时间了,这位冒名顶替的云贵妃手里究竟拿着原本属于云深的什么东西,他又是用什么样的秘密换取了云贵妃这一称谓,他还要尽快找到慕容御疆,他有种感觉,云深极有可能会在他那里。
计划已定,张瑞大步流星地回到房间,吩咐小二打来水洗漱片刻之后就匆匆上床休息了,前夜里在卖酒郎家的一夜无眠再加上一整天的赶路,他已经身心俱疲了,尽管这个地方夜里根本喧嚣不断,一整夜灯火通明,但是疲惫不堪的张瑞还是昏沉沉地入睡了。
那一夜,他的梦里面都是云深,他梦见云深死而复生,梦见云深还是从前那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他梦见他们没有嫌隙地嬉戏玩乐,那个梦,美好得让他不愿意醒来……
“你大爷的……你给我把钱拿来……”突然外面的一阵喧闹之声传来,将张瑞从美梦中一把推醒,夜里的冷风嗖嗖地灌进棉被中,张瑞打了哆嗦披上衣服推开门,刚开了一道缝,一个男人猛地拉开他的房门钻了进来然后砰地一声又将门合上,粗重地喘着粗气。
“就……就说我不在这里……”说罢拉开柜门躲进了衣柜,果然,没过多久,一些凶神恶煞之人便找上了门。
“他是不是躲在里面?!”一个疤面男走上前来恶狠狠问道,张瑞倒是一点不怕,再难缠的人他都碰见过,再说,恐怕这世界上也不会再有比慕容御疆更难缠的人了,想到此他不禁笑了笑,随后勾起嘴角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位大哥,这房里自然是就我一人,莫不成你要进来陪我睡?”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给我进去搜!”最擅长用毒的张瑞哪里会由得这些人在此撒野,那些莽汉还未迈出一步,已经倒地不起,随即,迎着那些人惊恐的双眸,张瑞又笑了。
“这只是些小小的教训,我本是路过此地,明日一早就走了,你们搅了我的好梦,我自然该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了是不是,瞧瞧,这一排还有很多个房间,我不管你们想找谁,一个个地搜便是了,只是,别再来烦我,否则,下次再给你们尝的就不再是软筋散了知道吗?”
从前对付慕容御疆,一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一边又还得顾惜着爹爹的遗言和他的身份,这才是最难处理的地方,而在这个西罗城中,处处不收到管辖,只要你够强大,便能踩在所有人头顶,所以,这也是这个地方卧虎藏龙的原因之一。
“行了,你出来吧……他们走了……”听了张瑞的话,又见那些人背影已远,那人才敢从衣柜中走出来,这一看倒让张瑞吓了一跳,若说眼前之人熟悉,那也算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的长相像极了云深后来娶回家的那个姑娘,张瑞不禁嘟哝道,“怎么如此像云深娶回家……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你认识云深?”那人也是一愣,“我是纳苏的哥哥。”
163、途遇孟广,冒险相救
这个熟悉的名字经他提起,便瞬间回到了脑海中,张瑞无奈地笑了笑,“你一直都呆在这里?”
“是啊,自云深他们入宫之后没多久,我就到了这里……”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张瑞毫不客气地直奔主题,眼前这个男人的落魄让他厌恶至极,他的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我没有躲在这里……”声音越发地小了下去,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可知道那时云深一直都在找你,我们大家都在找你,如果你能及早带走纳苏的话,也许云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看着他脸上的瘀伤,张瑞回过头去也不忍再责备什么,“既然你是局外人,况且事到如今我再责备于你也无济于事了。”
“云深……他怎么了……”孟广消息翼翼地问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跟从刘德走南闯北的马帮,而是一个落魄狼狈连乞丐都不如的男人。
“微雨巷,公子顾长门,企图谋害圣上,通敌叛国,幸得身边妻子大义灭亲通风报信,被当场围剿,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云深所有的努力,他的身份,他的微雨巷,他的过去,他的清誉都被你们兄妹俩毁掉了,你们真是干得好,干得好……”
“那……那我妹妹她如何……”此话一出,引来张瑞怒视的眼神,那双眸中的寒冷,像是利剑一样,像是要在他胸前戳穿一个洞一样。
“你妹妹可真是好样的啊,通风报信,害死了云深,功臣一个啊。”突然张瑞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以为她作为一个企图谋害圣上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的妻子就算是出卖了云深,立了大功,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心脏像是一瞬间被人戳穿了一般,停止了跳动,像是要被自责内疚埋没了一般,难以喘息。
“你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落魄,让你抛下从小那样宠爱的妹妹一个人躲在这个混乱的地方。”张瑞抓住他的肩膀剧烈地摇晃着,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了,那是和云深一样心中埋藏着太多无法直言的秘密。
“我……我不能说……他们会……”当张瑞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发现孟广的瞳孔一瞬间急剧放大。
“呃……”不知何处飞出的回形标,直直刺进张瑞的右臂上,一瞬间蔓延的疼痛让张瑞心中大惊,究竟来者何人,这世上敢对他用毒的人还真是不多。悄悄吞下药丸,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一行黑衣蒙面之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闯了进来,看了看屋内的张瑞和孟广,举刀便砍了下来。
那些人来势汹汹,动静足矣吵醒邻里街坊,只是在这座西罗城,这样的戏码又能算得了什么,刀尖雨点般像两个人落来,张瑞的手臂上的伤根本就来不及救治,不过片刻,这毒性便蔓延上了整个一条手臂,瞬间的麻木让张瑞心里一阵担忧,“你去挡住他们,给我留下一点时间治疗手臂上的伤口。”
孟广看了一眼身后,张瑞手上的手臂不禁血流不止而且看是泛起青黑色,心里顿时了然,本能地挡在张瑞前面,为首的黑衣人一瞧见孟广的架势,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只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如今也学会咬人了不成。”
说罢那人从衣袋中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张瑞虽不见其中包裹着什么样的东西,但是却也顿时明白,西罗城最为繁盛的生意便是这大烟生意,张瑞惊愕地回头看着孟广,这才渐渐发现了端倪,他深陷的眼窝,不停抽搐的手臂,“你竟然沾染了毒瘾……”
“哈哈,想不到这种窝囊废身边还有这样的明白人……”那人哈哈大笑几声,突然面色一凛,“不过,我手上的任务却也是推脱不了的,那就对不起了明白人……”
此时孟广已经抽搐着倒地,张瑞之好硬着头皮顶上去,至少要在他问清楚云深的事情之前保住孟广的性命才是,手臂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悄悄吞下一枚百消丹,从身后将瓶子丢给后面的孟广。
“取两颗吞下。”一遍叮嘱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孟广,一遍悄然从腰间取出一盏弯刀,不得半刻消停,两人迅速缠斗起来,只是一切的情况却也在意料之中,身受重伤却未得以及时救治,两个回合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连连败退,直至被逼入墙角。
本以为一切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忽然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只是片刻之间那些人纷纷倒地,一切快得出乎意料,此时张瑞才恍惚看见门前站着的两人,长舒一口气,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惜云的那一刻,他的心里踏实多了,身子松松垮垮地斜靠在墙壁上,终于得了空斜瞥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孟广,深处二指谈了一下他的脉息,这才放心地给自己疗毒,“你没有陪在慕容御疆哪里,到这里来做什么,要是云深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怪你的……”习惯性地念出了那个名字,顿了顿,心底的沉痛一股脑地堵在他的喉头,心里压抑不堪。
“云深?!”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成为所有人心里最为敏感的字眼了,听见云深两个字的时候,顾惜云的眼眸突然一亮,随即又晦暗了下去,“他已经不在了……都是我的错……”
“对了,这位是……”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男人,一直静静地站在顾惜云身边,面部的沟壑俨然表明了这个男人身上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岁月,男人的无关如同刀削斧刻一般刚劲有力,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中土男子的柔和,站在顾惜云身边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路数的人了。
“我们就是寻着孟广而来的,若不是方才听有人说云贵妃的人在一个用毒高手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会想到你竟然会和孟广在一起。”
“孟广?你说他?”张瑞指了指身边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嗯,正好,你在这里那也算是省得许多功夫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也有事情希望你告诉我。”顾惜云突然神色一凛,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忽然之间让张瑞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熟悉感,似乎和什么人有些相似。
164、战事打响
“你看看,你可认识他?”九尺高的大汉站在张瑞面前,这对于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张瑞来讲也算是件让他为难的事情,只是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他实在是在脑海中找不到一丝记忆了。
“我……应该从未见过他……”
“在下是常年在太后身边当差的暗卫,尉迟尘,在下自小就陪伴在太后身边,此来是为了打听一个孩子的下落。”尉迟尘的眼神极为坚定,但是话中隐约其辞却让张瑞有些疑惑,莫非,他所说的孩子指的是云深。
“不知阁下所指何人?”张瑞问道。
尉迟尘与顾惜云呼唤神色,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带上孟广我们路上说。”张瑞虽心有疑惑,却也还是收拾了行囊跟了他们去。
“两位别着急,你们此行可有目的地?我原本是要收拾东西回京一趟的。”出了客栈大门,尉迟尘和顾惜云便带着张瑞一路往城外走去,向着江州的方向。
“我们先回到江州去,纳苏现在在微雨巷。”顾惜云的解释短促有力,但是令他不解的是,对于顾惜云来讲,云深过世已久,他为什么还在这样来回奔走,况且如今微雨巷为皇家所掌管,他们这些人现在个个都是慕成王和云贵妃的眼中钉,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为什么要回江州?如今江州自是眼线众多,我们回去这不是送死吗?”
“慕成王病重,如今朝中是云贵妃和他的党羽把持着朝政,从前我们对这位云贵妃真是小瞧了,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野心,张瑞,你父亲为了慕容家的天下,为了天下太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你、我、尉迟尘、李少陵,我们都没有选择,必须站在慕容御疆的这一边,共待有朝一日能够帮助慕容御疆再次坐上皇位,我想这也是云深的愿望,他曾经九死一生,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回来,让慕容御疆活着,不仅是景帝的心愿,尉迟的心愿,更是云深的心愿,我想为我的侄儿做一些什么。”
“侄儿?!”这个称呼真的惊呆了张瑞,“怎么会这样……”
“张瑞,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如今慕成王病重,宫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暇顾及微雨巷,况且微雨巷是云深一首创建的,所选之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微雨巷聚集着各路精英,几乎可以算作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我们到了那里,自会有人保护,若真的到了要出手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被动。”话已至此,张瑞总算明白了顾惜云和尉迟尘的目的,只是他却并不想再参与任何争斗,战争的残酷,绝不仅仅是牺牲你我这么简单,不到血流成河无以挽回是无法休止的。
“你们是从慕容御疆的大营来的对不对,你们的目的是劝我回到慕容御疆身边帮助他东山再起?云深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尔虞我诈,战争不休,我答应过云深也答应过我自己,不再让自己卷入任何争斗。”张瑞停下了脚步,他曾是将门子弟,曾在宫中生活,他对于皇家对于慕容御疆是了解的,就算真的答应了将他扶回皇位又能怎样,慕容御疆今日会对他封赏,其目的绝非嘉奖,只是为了用一个虚晃的名头将自己永远控制在京城,京城,只不过是一座牢狱罢了。
况且,慕容御疆也从未当任何人是朋友,他的世界里,只有皇位和天下,一切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甚至云深,他的后悔永远也无法弥补他曾经想要将云深作为筹码与他交换,皇帝的良心,终会被他的天下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