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徒与魔法师的区别在于,魔法师能够使出魔法,魔法学徒充其量却只是知道魔法,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理论到实践的差距,而无须吟唱的瞬发代表的却是魔导师。
苏恪知道,这一枚风刃的发出有着相当的偶然性,实际上他距离魔导师这个境界何止一万光年。但他却再也不会像自己之前一直以为的那样终这一生都仅仅止步于魔法学徒了。
这才是那枚小小风刃的真正意义所在。
第3章
成为魔法师,成为大魔法师,成为魔导师,直至最后,成为圣魔导师,并最终突破人类的极限,成法神!
稀薄的元素将不再是桎梏,苏恪的未来有着无限可能。
而这一切所有的前提是他能活下去,并且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苏恪很快的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沉默地打量起邢亦。
经历了最初的紧张与之后的些微兴奋,他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因此发现了诸多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邢亦长了一双比较细长的眼睛,眼角微皱,这说明,这个人不是爱眯眼睛就是爱笑,因此才会有这些细小的皱纹出现。
又比如邢亦的嘴唇中线笔直如线,嘴角却有着明显的弧度,这同样说明这个人爱笑,还是抿着嘴的那种浅笑,而不是张开嘴的那种大笑。
再比如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可以一看到底一般。
穿着太空服的身材看上去偏向颀长,不算魁伟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般的隐忍感,极具力量。刀裁一样的下巴更是显得这个人坚毅刚正到不行。偏生细节处却显得那样的温柔可亲……有着这样相貌的人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才是。
苏恪揉了揉仰得微酸的脖子,在心中暗道。
这样的话虽然相当的唯心主义且以貌取人意味十足,但谁说一个人的面相不代表这个人呢?
除非那种演技一流的天皇巨星。
不过苏恪还是谨慎地扁了扁嘴,佯作生气地质问:“是你打破了玻璃?”
邢亦一怔,以为自己找到了少年攻击他的原由所在。
私入民宅还打破了人家的玻璃这样的事确实不能说多地道,但是就这样对一个少年坦诚自己的错误似乎也实在抹不下这个面子。
邢亦的眼神飞啊飞,就是不肯跟苏恪的视线接触,苏恪的心略略安宁了下来。
会对自己所做的坏事感到不好意思的人,怎么也不能算是坏人吧,那么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
而只是下一刻,邢亦恼羞成怒的巴掌就拍向了苏恪的脑后,随之的还有他凶狠的训斥:“小小年纪这么凶做什么,不就是不小心打坏一块玻璃吗,还不是你家的!”
苏恪下意识的戒备,双肩微缩,蠢蠢欲动,等终于估算出那巴掌的力度之后却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那一巴掌实在不能算重。
然后苏恪才领会过来刚刚邢亦说了什么,不由有些郁闷,因为邢亦并没有说错,那块玻璃的确不是他家的,他并没有什么立场指责。
但现在情况又有些非常,苏恪抿了抿嘴道:“想要活下去,或者说想要想要很好的活下去就尽量不要破坏这些不能被破坏的东西——刚才你完全可以敲门的!”
苏恪的话有些强词夺理,别说邢亦之前并不能确定这栋楼里还有人,就算他知道,在通讯系统全部关闭的情况下,他以拍一栋石楼楼门的方式来找人……就算他把手拍肿了都不见得有人会听见吧!
却不知道邢亦出于怎样的考虑,也许是对于苏恪求生欲望的的尊重,刚才怎么也不肯承认错误的他竟然痛快地道了歉:“对不起。”
苏恪意外地抬了抬眉,再没说什么,沉默地继续去做遇到邢亦之前原本打算做的事。
邢亦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苏恪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发问,安静得就像一个巨大的尾巴一样。
奇特的富有攻击性的异能,微微狡黠的试探,强烈的求生欲望以及超乎年纪的冷静与沉默,邢亦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恪的背影,意外的发现,少年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再回忆了一下苏恪的容貌,又发现,其实他正面也很单薄,细小的身躯,浅淡的眉毛和瞳仁,尖而瘦削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怎么看也跟强壮不搭边。
一个格外纤弱的美少年!
邢亦微微一笑打破了宁静,简洁道:“邢亦,开耳邢,不亦乐乎的亦。”
“苏恪,草办苏,恪尽职守的恪。”
苏恪礼尚往来地不肯多说一个字,心里暗暗琢磨:这是自我介绍的节奏?他打算留下来?
如果仅仅是萍水相逢,接着擦肩而过的话,自然不需要知道对方叫什么。
他若真能留下的话,却也不错。
苏恪飞快地计算着,96户人家,还有73户的门没有打开,能够集齐整栋楼里的太阳集能器的话,别说只有他们两个,再来几个壮汉都能养活,因此生存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而据初步观察,他应该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对他应该也没什么恶意,似乎还不难相处,用来解决未来漫长时间里的孤独实在是个上好的选择。
人是群居的动物,怕死固然,那种天上地下,独我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滋味也绝不好受。
“二十八。”
正当苏恪想得出神的时候,邢亦又报出了一个数字。
苏恪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大概说的是年纪,心中一时感慨,细细算来,自己两世为人,都已经超过这个岁数了。
当然,这一点苏恪是不会告诉邢亦的,他只短促且算诚实地吐出了一个数字:“十二。”
十二啊,邢亦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自己并不算特别高的男人,1米83的个头在银河系只能说不上不下,达标有余,魁伟不足,而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比眼前这个少年足足高了要有半个头吧!
所以要好好操练操练啊!
邢亦擅自在心中做了决定。
这时候两人已经进入了103室,直面凄惨的阳台。
今夜并没有月亮,微光石料的墙壁与昏昏不明的天光一起照耀着一地大小的渣子,封挡住整个阳台的玻璃并不是只破了一个洞,而是完全的碎裂了,露出硕大一个豁口。
还好今夜并没有风,所以暂时还没有碎石和粉尘进来,苏恪当机立断,关上了通向阳台的门,锁死,然后他又躬身九折微弱的光芒仔细的检查有没有碎玻璃渣子溅进屋子里来。
看着苏恪谨慎的姿态,邢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似乎这个少年并没有多少迟疑,直接就来了这里!
邢亦自问并不算一个粗鲁的人,所以其实当时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声音,就算苏恪五感犀利能准确判断出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可他又是凭什么断定是事情发生的地点一定在这里?
或者是因为……异能?
邢亦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发问,因为他不觉得苏恪会坦诚地告诉他,反正接下来他们多的是时间相处,他完全可以自己慢慢发现。
“所以,你是打算留下来?”
苏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邢亦正在风卷残云一般扫荡着为数不多的食物。
“是。”
邢亦嫌弃地将最后一勺全无滋味的合成营养泥送进了嘴里,自然的从防辐射太空服众多的口袋之一中掏出一包纸巾,抽出其中一张,抹了抹嘴边不不存在的食物的残迹,然后潇洒地将之揉成一团,扔进了一米半之外的垃圾桶内。
在资源普遍匮乏的今天……至少在资源早已耗尽的MZ13号上,纸巾是富豪才会拥有的奢侈品,社会底层的人用的便只能是合成毛巾,捉襟见肘如苏恪这样的家庭甚至只能用最廉价的合成布。
苏恪淡淡地瞥了一眼垃圾桶内的白色纸球,语气中的平静跟之前全无分别:“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又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被遗弃在了这座星球上,要想在这里留下,你必须遵从三件事:一,再不许做出今天这样情况的破坏;二,不许浪费,节约每一点滴的资源;三,我们各选一室居住,像邻居一样往来——你可以拜访我,但不得随意地打扰我。”
“嘶——,你这是……命令?”
邢亦其实挺满意苏恪不追究过往的态度的,他的来历虽然说不上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也不怎么太好解释,苏恪提出的条件也不算让人难以接受,可这种居高临下且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却不由让他牙疼地直啜牙花子。
“可以这么说。”
苏恪似乎完全没有发现邢亦的不满。
“你就不觉得……”邢亦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问道:“这么大一点的你命令我这样一个成年人,这件事其实有点违和?”
“这是我的地盘。”
苏恪理所当然地阐述。
邢亦的牙更疼了:“就算这地盘现在是你的,你用什么来保障?只要我稍微动动手指头就会变成我的了吧!还是说……”
邢亦打了个响指:“你很相信你的异能?”
不用说风刃的出现只不过是昙花一现,就算他可以随时发出这样的风刃,且是瞬发……那又有什么用?
空气中的元素太过稀薄,那枚小小的风刃实在太过脆弱。
苏恪抿了抿嘴,平淡地指出:“你总有睡着的时候。”
邢亦瞪了瞪眼,说不出话来了。
古语云,马有失蹄,人有失晓,他虽然自负自己的警觉性,可还真不能保证不会有完全睡死过去的时候。
而这样的反应于苏恪而言却是再美妙不过,他悄悄地在裤腿上蹭去了满手心的汗。
第4章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苏恪对于邢亦所做的最后一次试探。
结论是,就算自己对他发出了死亡的威胁,他却还是没想起来可以反过来杀死自己,从这一点上讲邢亦简直可以算的上是老好人!
苏恪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死亡威胁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成为一种提示,事实上就在说出那句话之前他还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赌。
之所以最终他赌了,一来,他不想日后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着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把他怎么样;二来,归结之前所有邢亦的表现他觉得自己的赢面比较大。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苏恪默默地起身收拾邢亦用完的餐具,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撬门的事提前,剩余的四台太阳聚能器应该刚够为他们俩提供用以维持生存的食物和净水,可没有余粮总让他觉得心底里有些不安。
何况眼前一个现成的吃饱的劳力,不用岂不是白不用?
邢亦那里却突然喷笑出声。
苏恪莫名地问他:“你在笑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邢亦无赖地笑笑:“刚才的约定里可没有这一条。”
苏恪无所谓的耸耸肩,直接吩咐:“一会我们分头去找点工具,看不能能把剩下那些锁着的单元门打开。”
他实在没有多少好奇心。
邢亦也不以为杵,听话的起身出门去找工具,走出407室前他丢下了一句似乎只能当作是自言自语的话:“一个格外谨慎格外纤弱的美少年!”
是的,邢亦对于苏恪的评价多了一个定语,谨慎。
虽然刚才的对话足够幼稚,也足够天真,像足了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口吻,邢亦却不相信苏恪是在真的在威胁他,以他对他的认知,真正苏恪想要杀他的话,绝不会说出来。
因此这些还是只能归结于微微的、狡黠的试探。
说实在的,以邢亦的智商,早在苏恪脱口那句威胁……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这其实只是试探的,而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让他不得不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些老了。
于是,自己的确是在奔向“大叔”这么一个内涵深沉的人生阶段么?
邢亦得意地吹起了口哨,眼中却掠过了一层幽暗——究竟是怎样的原因,竟然让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谨慎如斯?
再想起他是这一栋楼里唯一的存在,难以抑制的愤怒几乎要涌出他的胸膛。
这些自然不是苏恪所能知道的了,确切的说,此刻的他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
美少年……这个词的杀伤力太大了,饶是冷静如他也被震的够呛。
不一时,隔壁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苏恪这才回过神来,纳闷地挑眉:这就开始了?
而只是短短三秒,那个声音就消失了,又过了几秒,那个声音出现在了隔壁的隔壁。
他究竟在干嘛?
这次由不得苏恪不好奇了,他紧着几步走出了家门,探身一看,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的大门已然洞开,邢亦正拿着一根金属条状的东西在捣鼓着第三扇门,再下一秒,门开了。
所以,他这其实是赚了?
以一个阳台的代价换一个可以说话的同伴,且是一个开锁能手的同伴,这笔生意看上去他似乎大赚特赚!
苏恪面无表情地重重关上了自己的大门,良久,他又把门打开,将一个写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慎重地挂在了门把手上。
盗贼,最是让人痛恨的角色,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轻轻地递出一刀收割掉你的生命……身体相较而言比较脆弱的职业诸如魔法师、牧师、精灵这类,哪个不恨盗贼,不惧怕盗贼?
更不用说前世他就死于盗贼之手!
总算苏恪在这个世界活的时间不算太短,理智告诉他在这个星际时代并没有盗贼这种职业存在,有的只是惯会撬门溜锁的小偷,所以他才最终压制住了身体里拼命叫嚣的复仇欲望,没有冲动地跑出去把这个不期而来的伙伴大卸八块。
这会儿他倒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用上纸巾这么奢侈的东西了。
——底层出身的苏恪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含金量相当高的职业叫做机械师,他们对于锁的了解度不知道比小偷还要高了多少倍。
等苏恪到点去给空气净化合成器换太阳集能器的时候,整栋楼的住户大门都已经被邢亦打开,所以他不费什么力气就从一楼换了一台太阳集能器出来,至于邢亦,从四楼到一楼都没有听到一丝声音发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必已经找了个房间休息了吧。
不过这一点正中苏恪下怀,短期内他都不希望再看到他。
苏恪又找了几台食物合成器和净水提取器出来分别为他们接上能源,然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一夜当中苏恪下了三次楼为空气净化合成器更换能源设备,第二天清晨,苏恪准时地睁开了双眼准备第四次去换,却没有听到自己定的以防万一睡过头的闹钟响。
绝不会是自己忘记了定闹钟,苏恪死死地盯着闹钟看了一分钟,面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那个该死的盗贼!
不,小偷!
竟然试图用挂“谢绝打扰”这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做法来阻挡一个小偷,果然自己是太天真了么!
又及,他知不知道万一他睡过头了没能及时为空气净化合成器更换能源他们两个都会死!
苏恪愤愤地翻身下床,来不及去找邢亦算账,先去给空气净化合成器换太阳集能器。
及至走到楼门口,他却呆住了。
空气净化合成器沉默地工作着,十几二十条颜色各异的能源线,取代了其固有的那条能源线以一种有条不紊的姿态从空气净化合成器的终端蔓延开来,视力可及处进了101室、102室等一楼的住户之内,其它的则在天花板上伸展着,娓娓的进入了二楼。
苏恪又不可置信地爬上了二楼,果然,那些线又纷纷进入了二楼的住户之内,最后还有一根孤独且优雅的爬向了三楼……
所以,空气净化合成器的能源供应问题已经被解决了吗,自己再不用每隔一个多小时就去更换一台太阳集能器为之供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