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册里照片占据了大半,而后面又出现一些稚嫩的笔迹,还有折的小小的纸鹤之类的,夹在纪念册里,厚厚的一大叠。苏潋华静静看着这些,心里竟隐隐有些嫉妒,如果可以,他想参与到父亲的一切活动中。
“这座木屋,还是少爷三四岁的时候,青佑拜托了我,日夜赶工做了出来。少爷小的时候很喜欢荡秋千,家里人又怕有危险。程颢言虽然跟少爷玩的好,却也不是时时刻刻陪在少爷身边的,因此这个木屋也就我们三个知道。每每有了空闲,青佑带着少爷来这里荡秋千,有时候就在床上休息。小少爷不知道,自从有了这木屋,青佑的每一次生日,少爷都会躲开其他人,和青佑待在这里,送他自己做的东西。那段时光,该是青佑最美好的日子吧。而青佑也每每挑了日子在这里为少爷另外过生日。说实在的,少爷对青佑,明显是比对别人更好的。”
“程颢言对少爷也是百依百顺,只是季家上下没有不喜欢少爷的,我们也只当他是喜欢跟少爷玩。少爷虽看着性子跳脱,可最是善解人意的。他把程颢言当亲哥哥看,却不知那人竟很早就谋划着季家的财产。大概就是少爷十四岁生日那天,少爷第一次喝酒就喝醉了,醒来就发现苏小姐在身边。少爷还是个孩子,虽然慌乱,还是答应以后娶苏小姐。不料季家一夜倾颓,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人竟然追杀少爷,青佑护着少爷逃出去,自己却中弹了。青佑这孩子心思重,他对少爷的心我也模模糊糊知道,可看到少爷万念俱灰,也只能打起精神要他好好对苏小姐。苏小姐骗了少爷,程颢言却又逼着苏小姐离开。那个时候,少爷已经离开季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
苏潋华心中好像有个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敢想象那三个人之间的事,也不敢想象那个万念俱灰的季华扬。这么多年的相伴,苏潋华知道父亲心思的纯净,他不肯负了别人分分毫毫,而一夕之间,季青佑的,苏羽可的,全部聚集在了他身上。父亲那个时候,与其说被他们的爱逼迫,不若说对自己人格的否定,却又因为责任而坚持了下来。那个阳光的却又把自己保护的紧紧的人,就这样被两段强加的爱情束缚了之后的二十年。
第6章
阳光柔柔抚在精致如画的面庞上,因为是侧卧在躺椅上,显现在旁人眼中的仅有那一个侧脸,完美的仿若经过精准计算而成。那面庞上软软的几乎看不见的一层绒毛似也染上了太阳的颜色,透着丝丝金光。他的眼睛微微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偶尔轻颤一下,也似撩拨着人的神经。苏潋华近似痴迷的看了季华扬许久,才无可奈何的伸出手,轻轻附在季华扬的脸庞上,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季华扬生的俊美,这是毋庸置疑的。作为全球名列前茅的美男子,他的俊美,是适合了所有人的那种漂亮。所有人看到那张脸,都不会生出什么嫉妒的心理,只会倾慕只会喜欢。但若本来只是可以转移的喜欢的话,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内在,那种喜欢就会转为此生此世的倾慕与爱。苏潋华曾经设想如果季华扬没有这么俊美,或者说有一天老去,那他会不会还是那样爱他?可这样的设想每每被打破,因为最开始他接触的就是那人俊美无匹的容颜,然后慢慢的,爱上他的一切。他不能想象这幅容颜下如果有另一种性格,他只知道,他要这个人的一切一切。而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愤恨,那个人一如既往的风华,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如果可以让他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苏潋华宁愿季华扬的外表不出众。
季华扬醒来的那一刻,眼神不像平日那般清澈,反而有些迷蒙。懒懒的在苏潋华的掌心蹭了蹭,才完全清醒过来:“小华,怎么啦?”
“看老爸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帅?别人都看不到我了。”收回乱飞的思绪,苏潋华索性又伸出双手捧着季华扬的头,左看右看,才一脸苦恼的抱怨。
“啊小华可比老爸帅多了,谁敢看不到季氏总裁呀?”季华扬也不着恼,微微眯了下双眼,“过两天去参加首映礼,棋琪也在呢,你可要好好打扮,在她眼中小华可是最帅的。”
苏潋华一脸笑容的听他说话,心里却愈发不屑:那个女人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也就只有你一副叔叔的样子去关照她,我对她可没有什么心思。
“老爸,今天我回老宅去了。”看着季华扬慢腾腾走向卫生间,眉间还含着丝慵懒,苏潋华不由说道。
“怎么不叫老爸一起呢,忠叔他们还好吧?”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下,季华扬转身看向苏潋华,脸上依旧是阳光一片。
起身走到季华扬面前,微垂了头看着他:“他们很想念老爸呢,可是老爸也只是逢年过节才去小住,难不成老爸不想念那里?”
“切……老爸可是在那里住过十几年的,不要在我面前充大谈想念哦。”季华扬猛地伸出手臂弹了苏潋华脑门一下,就往卫生间跑去。
伸手触摸着脑门上季华扬碰过的那片地方,没有一丝痛感,似能回味起那人手指的温热。苏潋华无奈的笑了,那些没有自己的过去,终究是被季华扬埋在了心底里,就像是从未出现般。苏潋华相信,那个男人表现出来的阳光和温柔都是真的,一如既往的乐观让他独自缅怀那些过往,却不再沉醉这份伤痛中。这样的季华扬,鲜少有人不去爱吧。
眼看着季华扬慢悠悠走出卫生间,看也不看苏潋华,就往二楼走去。苏潋华忙忙地叫道:“老爸,首映礼我跟你一起去,咱们挑两件衣服怎么样?”
“算啦,你老爸穿什么衣服不好看,还用得着挑?”一边继续往楼上走,季华扬一边懒懒的说。
“那就帮我挑一件嘛?你看我都没你帅,再不好好打扮,估计马上就成路人了。”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季华扬的浴袍,苏潋华只能撒起娇来。未等季华扬有何反应,苏潋华自己就颤了下,浑身长起了鸡皮疙瘩。
诧异地转身望着苏潋华,季华扬猛地爆出一阵大笑:“我儿子……哈哈哈哈,小华你好可爱,以后一定要……多多撒娇呀……哈哈哈哈……”一句话没说完,季华扬就弯下身子继续笑起来。
苏潋华淡定的看着面前捶胸顿足狂笑的季华扬,陡然感觉自己这“彩衣娱亲”的本领可以继续发扬光大了。能看到季华扬这样无所顾忌的因为自己而笑,怎么也算成就一件。
他在这里老神在在的站着,季华扬却是笑的喘不过气来,直到笑的腿肚子发颤,才坐到楼梯上,一只手抚着小腹,口中喃喃着:“哎呀不行不行……肚子都笑的痛了……小华你的杀伤力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大?”
蹲下身子把季华扬半抱在怀中,苏潋华伸出手轻轻揉着季华扬的肚子,却是什么也不说,只听着季华扬断断续续的笑声,嘴角也含了丝笑意。
好容易季华扬才止住笑,小腹的痛感也在苏潋华的帮助下缓解了不少。随意地掀起浴袍一角擦了下眼泪,季华扬伸手摸了下苏潋华的头发:“小华乖,老爸一定帮你挑件最棒的衣服。首映礼那天,小华就等着万千女性抛来的橄榄枝吧……哈哈……”
不料季华扬那一番大笑下来,浴袍已隐隐松动,露出大半个白皙如玉的胸膛,两点殷红欲隐欲现,苏潋华眼睛不受控制的就往那里瞄去,直觉下腹有隐隐抬头之势。硬逼着自己看向季华扬的面部,却又呆了。季华扬原就精致白皙的面庞,因为方才的大笑而增了些红晕。刚才用浴袍匆匆擦过的眼泪在眼角留下两道长长的水痕,一双桃花眼因了那眼泪更显得明亮水润。这样的季华扬,就像是一名还未成年的小男生,有着青涩至极却也诱人至极的表情,让人心动。
那张面庞此刻离苏潋华不过半尺远,此时笑吟吟的对着他,苏潋华觉得桃花盛开也不过如此景象了。仿佛受到了蛊惑般,苏潋华慢慢的低下头,凑近了季华扬。一双薄唇轻轻地触碰到那抹水痕处,感觉怀中的人儿怔了下,一双手已然抵在了苏潋华的胸膛上。
“老爸,怎么了?”漫不经心的伸手拂去季华扬脸上的泪痕,苏潋华问道。
眼看着苏潋华神情并未有所不妥,季华扬才恨恨的伸出手擦着苏潋华薄唇上的湿润:“你说怎么啦,想尝尝老爸的眼泪吗?告诉你,这是笑出来的泪,肯定很甜。”
一边感受着老爸温热的手在唇上的摩擦,一边遗憾着没有尽早舔去唇上沾惹的那点水泽,苏潋华只觉得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父亲这是对他太放心了,不知道是几岁发生的事也会套用在现在这种场景上。想要成为父亲的爱人,果然是任重道远啊。
第7章
季华扬和苏潋华到达首映礼现场时,汪棋琪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今天汪棋琪打扮得格外精心,她底子原本不错,这样看着比那些女明星还要耀眼。苏潋华正绞尽脑汁想让季华扬在外面再消磨些时间,就见季华扬一脸坏笑的拍了拍他的背,又指了指汪棋琪,然后从另一边进去。苏潋华措手不及的看着季华扬离开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这个老爸,又把自己和汪棋琪套在一起了。不过反正到里面他们还是要分开坐的,毕竟他不是电影的主创人员。只要不让那个女人得逞,此刻误会下也没什么。
苏潋华慢悠悠的走到汪棋琪面前,略显挑剔的看了下她的衣着,才打了声招呼。看着汪棋琪一脸的期待在看到她之后迅速垮了下来,心里又是一阵高兴:“父亲先进去了,首映快开始,我们也进去吧。”
汪棋琪口中“哦哦”的应着,也不管身后的苏潋华,就向里走。她父亲是这部戏的导演,帮她弄张票自然是轻而易举。可为了能和季华扬多有些接触,她还是拜托了季华扬。可她巴巴的等了一天,看到的是季华扬的助理之一。天知道她有多想见到季华扬啊,可今天又有苏潋华来捣乱了。汪棋琪一边心中抱怨着,早知道就等到他家里去;一边又迫不及待的往里冲,现在能看到台上的季华扬也是不错的。
整个首映礼现场为了呼应电影主题,布置的古色古香,十分大气。从进到现场起,悬挂在会场正中的那幅海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占据着海报大部分地方的是一对相拥的男女,男子一脸刚正,英俊帅气,女子也是说不出的柔媚动人。然而大多数人所注意的却是那个相对来说并不特别的身影。在海报的左上方,是一身白衣的男子,纵马立于山岗之上,眉目飞扬,宛若天人。正是季华扬在片中扮演的角色,顾西遥。
一阵悠悠的古琴乐声传来,幽深的山谷中树木丛生,青翠欲滴。等到一个人骑着马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一身蓝裳的男子越来越近,正是此片的主角之一,由方洛扮演的慕修书。虽然是新星,可方洛完全没有现下其他艺人的恶习。更兼他外貌显得比年龄成熟不少,此刻穿着蓝衣,也显得温润如玉,英俊潇洒。屏幕中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观众也都不由自主身子前倾,这般的谦谦公子形象,也是当下大多数女人倾慕的对象了。只是场内还有一些人懒懒的坐着,毕竟有季华扬的存在。
马蹄声停下,慕修书的身影渐渐清晰,一张清俊斯文的脸上缓缓现出一抹微笑,场内观众多是瞪大了眼睛,看他有何举动。
却见他双唇微微一动:“师弟,莫不是害怕出谷了?”
寂静。
良久,才看到一匹白马慢慢的从树林中走出,众人只看到一人半卧于马背之上,一双修长的小腿悠悠随着马的前行而晃荡着,一身红装也随之飘舞,划出慵懒而迷人的线条。
慕青谷耐心的等待着那人走近,才又出声唤道,“师弟。”
红衫翻起,露出一张精致不羁的容颜,嘴角缓缓绽出的一丝笑,恰似罂粟花开,惑人至极。
观众席上是整齐的呵气声,这样的场景,慕修书出场固然让人惊艳,然而却不及顾西遥万分之一。那张混合了清澈和妖孽两种不同气质的面庞,在出现的最初,便是众人心中的主角。
画面就此定格,一身华服的女主持小希走上台来,带着一脸梦幻:“天啊,我们的小季,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沉默了片刻,小希才又抬头看着观众:“大家好,刚才播放的只是影片开头部分,想必大家对片中的两名男主角有了了解,他们正是谦谦公子方洛,和我们挚爱的天王小季——我们可以请导演汪棋来讲一下他对这两位不同风格的男子的印象吗?”
在场内观众的欢呼声中,汪棋走上台来。
“哎呀,我知道刚才热烈的欢呼并不是因为我这个糟老头子,而是画面上这两位帅哥。那么方洛呢,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他很勤奋,也很有天分。至于你们口中的小季,对这样一只祸害人世的妖孽,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呼吁一起把他赶走,否则那么多娱圈明星都没办法出头喽。”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主持人突然大声喊道:“让我们有请小季,方洛——”
台下早就支起一片长枪短炮,闪光灯闪烁个不停。苏潋华依然维持着一个绅士的姿态,只是稍稍前倾的上身泄露了他的心思。
今天方洛依旧是副谦谦公子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西装,往台上走的时候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温润优雅。而随后而来的季华扬却让观众瞪大了双眼,闪光灯越发密集。他上身穿着一件白底蓝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窄窄的淡蓝牛仔裤。也亏得季华扬身子瘦削,这样打扮下去,就像还未曾发育一般,干净澄澈。他脸本就生的稚嫩,此刻一点妆容也没有,越发显得肌肤莹洁,有种天然的青涩。汪棋在旁边说了一句什么,就见季华扬微微侧脸,一张精致的脸完全呈现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眸黑黝黝的,似含着丝迷惑。这样子的季华扬,在场的人莫不回想起二十年前初出道的季华扬,就是这般的瓷娃娃,让人爱怜不已。
面对着观众,季华扬脸上的笑容,明媚至极,又有丝羞涩,与屏幕上那个倾城的顾西遥有着全然不同的气质。一瞬间,众人感觉好像又回到初次见到季华扬时的场景中,场内更是一片寂静。
汪棋却是最先醒过来的,“这个妖孽”,心里一边吐槽,一边就伸手往季华扬肩膀上拍去。就听下面一片惨叫:“不要——”
被惨叫声吓了一跳,汪棋一脸惊恐的望向台下,难道他无意中招惹到小季的粉丝了?
“不准打小季,你会打伤他的。”略显复杂地看了眼季华扬,汪棋琪站了起来,对她父亲说。
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汪棋向后退去,怎么可能,季小子可不是什么林妹妹。
季华扬原本是一脸淡定的扮演少年,作为天王,他自然不需要顾忌任何人。今天穿这身儿,也是陪着苏潋华挑衣服时一时兴起购买的,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穿过一套一模一样的呢。不过看现场反映,效果有点出乎意料。看着台下观众一脸呆怔,季华扬“扑哧”一声笑,与他近年来在大众面前展现的形象又重合了些。
第8章
主持人小希在一边呆呆的举着话筒,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伸手拿过话筒,季华扬才一脸笑意的对台下的人说:“好了好了,昨天去看衣服看到这件,说起来二十多年前还穿过完全一样的一套衣服呢,一时兴起就换了这身儿让大家看看,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穿越的感觉,嗯?”说罢还微微侧头,向着观众露出一个青涩至极又动人至极的笑容,真是萌翻了一大片。
“小季——小季——我们爱你——”
台下的喊声又大了起来,季华扬在台下观众中迅速找到苏潋华,略带调皮的向他眨了下眼:怎么样,他们还是爱老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