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接纸巾，苏潋华直视着仍旧一脸怒气的汪棋，问：“我怎么了，汪伯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汪棋经这一次发泄，心中已然平息许多。这几天来，季华扬身体不见好转，程颢言又一直缠着季华扬，苏潋华一心只在那个什么季雨身上，今天周跃竟然还因为程颢言要小季撒谎。这一切都让汪棋心中愤怒，在周跃面前还能勉强按捺住，可看到苏潋华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汪棋的怒气就一下子上来了。“你说你怎么了，如果不是你爸还病着，我需要这么做吗？”

见汪棋只顾愤怒，苏潋华也不再回答他的话，又看着周跃问：“究竟怎么了，我不在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

周跃见隐瞒不住，索性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季华扬之前赶程颢言走那一段。

“你说那场枪击根本就是因为程颢言，老爸完全是无辜的。”苏潋华说，“你还想着为他隐瞒？这种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程颢言，如果他还有良心，那就知道今后最好不要跟爸爸在一起，免得伤及无辜。”

周跃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去跟程总说。何成空是他的人，想必会隐瞒掉这些。”

“不要……”季华扬模模糊糊听到这些话，知道周跃是急性子，肯定拔腿就要去说的，努力睁大眼睛，说了一句话。

“小季。”

“老爸。”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季华扬微微冲他们笑了一下，掩去一抹失落，说道：“不要跟颢言哥哥说，你要说，就说没人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只要我跟他多接触，那些人一定会伤害我。”

“老爸，为什么？”难道即使是因为他而受伤，你还是对他那么好吗？

“没有……”，季华扬语气微弱地继续说，“我都决定放开他了，怎么还能让他心痛呢。他本来就因为没有保护好我而愧疚了，如果再告诉他源头还是他，那他一定……”见几个人都沉默不语，面上却一片不以为然。季华扬叹口气，又说：“我伤都快好了，再让别人愧疚，那我也太折腾人了。为了不伤害我，颢言哥哥他也会远离我的吧。倒是你还要提醒何成空多注意他的安全，尽早找到害他的人才好。”

面对着季华扬的企求，其他三人再怎么反对也不得不去执行。“好吧，我去跟何成空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早点出来，我们也好介绍美人儿给你。”说到最后，终究病房里气氛太过沉闷，周跃提起精神，半开玩笑说道。

周跃走出去之后，汪棋又跟季华扬说了一会儿话。这次季华扬精神没有那么倦怠，跟汪棋说了一阵儿后，精神也越发好了。见苏潋华一边坐着插不上话，季华扬直喊着要吃嫂子做的饭，才将满脸笑容的汪棋赶了出去。

“小华，把我扶起来吧，躺了这么久骨头都硬了。”季华扬见苏潋华等汪棋出去那么久还一动不动坐在一边，决定自己先找话题。也不知道他和季雨怎么回事，自己病了那么久，真是都没关心到小华呢。

把季华扬扶起来，没等季华扬出声，苏潋华就一脸笑容问道：“老爸，周跃说的要给你介绍没人是怎么回事啊？我没记得你有这需求吧。”

什么儿子，你自己都有季雨了，我就不行吗？心里这样想着，季华扬却能明显感觉到苏潋华心中的不快。急忙解释说：“没有，只是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周跃他们也想着……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见季华扬毫无掩饰说出他们的计划，苏潋华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老爸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不愿意？”

“不是你妈妈……”，季华扬陡然想起苏潋华也是即将成家立业的人，这些天也不像过去那样粘着自己，心中黯然，倒是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既然你大了，也懂事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当初跟你妈妈根本就是我的错。现在，你有了自己的爱人，我也希望有一个那样的人。所以……”

见苏潋华脸色沉了下来，季华扬鼓足勇气，继续说：“以后我们总要分开的，我会找到妻子，然后再生一个孩子。”他没有跟苏潋华说过苏羽可的事情，生怕苏潋华听了他的话恨上他。毕竟，当初应该是自己侵犯了苏羽可才是。这么多年，他不敢跟苏潋华承认，也不敢想象自己被贴上一个“某某犯”的标签。若是苏潋华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一定会远离自己鄙夷自己的。只要想到被亲生儿子这样看待的场景，季华扬就觉得痛不可言。现在面对苏潋华的疑问，他只希望能够含糊过去，不要剖开来细讲。

第51章

苏潋华只顾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报纸，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地成为唯一伴在季华扬身边的人，可直到跟季雨的“恋情”告终，他都没有找到机会去表明自己的爱。季华扬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在围着，也总有那么多的事情在发生。如果自己当初直接一点，或许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可惜，自己就那样笃定的想要引起他的关注，又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真正成长，可现在换来了什么，老爸以为他要离开了，以为自己也可以有恋情了。苏潋华刹那间只觉得自己人生一片灰暗。

“小华。”

被季华扬的呼唤叫醒，苏潋华勉强笑了笑，这还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老爸再多陪我些日子嘛，现在我也刚失恋呢。”如果继续装可怜自私下去，能让季华扬断了找妻子的心思，那他苏潋华情愿照做。

“这样啊”，季华扬恍然大悟，知道小华不是因为自己谈恋爱而生气，季华扬也放心了大半，“小华放心好了，我会看着你结婚有了爱人之后，才会去找自己的另一半的。小华想太多了，老爸才没有那么快，我的身体也不允许啊。”

苏潋华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了季华扬的手。

“姨母，这次是我的错，表哥他大概调查清楚是我们用人去杀害季华扬了。”恭敬地为苏兰点上一支烟，方洛才坐到沙发一边，虽是认错面上却仍含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说着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苏兰这两天心情不错，对方洛的道歉也不苛求。悠然靠在椅背上说：“这些事根本就是瞒不了的，我也不想瞒他。他虽然迷恋那季家小子，但也不会因为他对我做什么。只是季华扬命大才活到今天，如果他死去，那就一了百了。我跟你表哥还是亲密的母子，而你表哥大概也早就忘记他了。”

方洛点头微笑，正想说些什么迎合一下，就看到程颢言推门走了进来，把一沓资料扔在了茶几上。他并没有听到苏兰和方洛的对话，现在见方洛和苏兰正聊得亲热，眉头微微一皱，缓了语气说：“方洛，我今天和母亲有事要说，要不然你改天再来拜访？”

“不用了”，苏兰拉住想要起身的方洛，看着程颢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我吩咐方洛去的，他在这里听听他表哥迷恋一个男人的事迹也好。”

“妈”，程颢言叫了一声，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又问，“为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仇恨竟然让你这样做？”

“为什么，你不知道原因吗？只要你还跟他搅在一起，只要我能在报纸上看到你和他的名字连在一起，只要我看到你因为他而高兴那么一瞬。我就绝对会杀了他，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你最好保护好他，即使要赔上你的生命，我都不会看着你们亲近。”

看着神色越来越疯狂的苏兰，程颢言只觉得寒意布满全身。他的母亲，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明明曾经，她是很喜欢小阳的啊，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照顾。那个善良的贵妇人，那个可以从孤儿院里领养小孩子的善良软心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妈。”抬手想去扶住心情激动的苏兰，却被她狠狠打开。苏兰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瞪着程颢言像是看着仇人一样，“我讨好迎合你爸那么多年，为了讨他的欢心我才对季华扬那么好，我才会天天跑到孤儿院去看孩子。可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忘记季天晴那么一瞬。我原本都断了讨好他的心思，可我的儿子呢，正心心念念着他的小阳。我怎么能够容忍季天晴的儿子再拿走我的儿子的心？我诱导你去毁了季家，你当我真的想让季华扬别无选择的依靠你吗？告诉你别妄想了，只要有我的一天，就不会看着你和季华扬有平安共处的一天的。”

“够了”，程颢言忍无可忍，终于喊了出来，看到苏兰渐渐平静下来，才疲倦地说，“你累了，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把你在公司的职权撤去，以后，需要钱我会每月按时打给你。”

“你什么意思，我在公司也是有股份的。”

“你忘了吗，父亲的遗嘱上怎么写的？由我处理你的股份，换言之，如果我不想，你在公司是没有发言权的，更没有随意动用公司资金的权利。”

苏兰愣了一下，像是才醒悟过来一样大叫起来：“你父亲一辈子提防我，看来，你也要提防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会离开我？”

不理睬苏兰的叫喊，程颢言拉开门走了出去。

“表哥，抱歉伤到季天王。”方洛赶了上去，看着程颢言一脸诚恳。

程颢言并不看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说：“只要不跟着你姨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需要跟我说什么道歉。”说完就想要启程，就被方洛抓住窗户玻璃：“抱歉，我在这里，只能依靠姨母。她的话，我不敢不听。”

程颢言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开车离开了。他是商人，自然能明白方洛的心思。如今这世道，没什么倚仗的还真行不通。方洛话虽然不中听，然而却是很坦荡的表露心意，程颢言没有理由指责他，只能加强对苏兰的控制。

原地，方洛一脸淡笑看着程颢言驶出好远，才拨了一个电话：“那个叫季雨的艺人，你安排一下我们见面的事。没有了苏兰碍事，我们的行动会很迅速。”

第52章

“小阳出院了？”办公室里，程颢言双手支额，低声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何成空：“是的，今天早上出的院，季天王恢复的很好，自己完全可以自由行动了。”

见程颢言没什么表示，何成空继续回答道：“这些天的报纸也不再报道关于季天王身世的事，都在猜测他目前身在何方。也有报道写季天王受伤住院，但具体的东西他们也没有证据，大多人是不相信的。季天王出院没有惊动到任何媒体。”

“你做的很好”，程颢言微微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现在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在这里干坐着，接近他就会让他陷入危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季天王和你关系那么好，他应该能理解的。”

程颢言却笑了：“不，他不会理解的。他只会以为我真的听了他的话远离他，然后他也会沮丧也会失落。可我们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变了，他永远都是我一个可以接近而不能触摸的存在，现在我更是连接近的机会都失去了。”

“帮我准备一下，我想去国外散散心。不拘哪个地方，看寰亚分公司哪里发展的不好就帮我订到哪里的机票。”

何成空看着程颢言：“可是，你大概会去多久，还有这些天你的安全……”

“我会在外面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这点你也早作准备。至于安全……”，程颢言嗤笑了一声，“我妈她大概还没想着要我的命吧，你找几个保镖跟着就是了。”

何成空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程颢言闭上了眼睛，他也只好轻轻退出了办公室里，自去忙其他的不提。

几个人忙前忙后，终于把季华扬送到了家里。幸好之前一直有佣人打扫着房间，要不然这么多天没人住，屋子里肯定乱七八糟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能住人了。

“好了好了，老汪你去帮小季把这些东西搬到他卧室里去，周跃，你去帮老汪一把。”这几天王琪因为工作，每天也只是匆匆到病房转过一圈就离开，对这些天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小季你别动，安心坐在那里把这些东西都吃光，你看你瘦的。”把站起身想去帮忙的季华扬给按到椅子上，王琪威胁到。

“哎……嫂子安排的挺到位，就是太偏心小季了些。我们等会儿有什么可吃的啊？”季华扬出院，这些人心情都好了许多，周跃鞍前马后跑了这么久的怨气也一扫而空，腆着脸开始打趣王琪。

“你……”，王琪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搬东西看表现吧。对了，今天程颢言怎么没来？”

苏潋华融不到那几个人的世界里，只能自己沉默着一趟一趟搬东西。听到王琪这么一问，他也停下了脚步，担忧地看向季华扬。

周跃暗自捏了汪棋一下，怎么没有实现给王琪通个话，告诉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么多天季华扬心里有多难过他们都看在眼中，有事都还躲着他商量，现在可好，被王琪一句话给说了出来。

“切……你们怎么啦”，季华扬大笑起来，冲着王琪笑了笑，“这有什么难说的，我们决裂了，程颢言他去找更年轻更帅气的男孩子了。嫂子我好失败还伤心，你这几天可要多做些吃的好好安慰我一下。”

“你这小子，还惦记着吃就说明你没多少难过的意思。”王琪是个聪明人，虽然有些莽撞，却也能看到他们几个人行为中的不妥来。按捺住心中的疑问，王琪打趣着季华扬，心中却是绝对不信程颢言能够放弃季华扬的。

“你说什么，今天季华扬出院？”僻静的包间里，一个极其陌生的人挑眉看向对面的人，那人外表和季华扬有几分相似，正是和苏潋华绯闻满天飞的季雨。

季雨点点头：“是的，季华扬他住的医院并没有封闭，只是平常人很少去，那些人也做好了保护措施，所以季华扬住院现在又出院的事情完全没有人知道。”

那人玩味地笑了：“那你呢，是怎么知道的？”

“我假装病人住进医院里，他们医院对季华扬也没有太多隔离措施，很轻易就能看到他们的举动。”季雨的神色里加上了些许的羞赧，说话也变得不再笃定。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还真没想到呢，季先生能为心中所爱做出这种事。我猜苏潋华如果以后知道你为了得到他做出这么多的事，一定会感激你的。”

“我要他的感激有什么用，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另外一个人的吗？”季雨惊慌地站了起来，质问那个人。

“季先生不要着急嘛”，那人微微笑着示意季雨坐下，“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帮你做到，可你答应我的也一定要配合。这样我才有心提醒自己注意不要泄露你我之间的事情。不是吗？”

抬眼瞪了那人一下，季雨终究是答应了：“你说，要我怎么做，我都会配合。”

“我这里倒没什么具体的行动方案，你只要找出时机让季华扬单独一个人出来，自然有人杀了他。”

季雨点点头，好奇地问：“你们究竟和他有什么仇恨，不顾一切的想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