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苏潋华在那边的万千思绪，程颢言和季华扬依旧十指相扣站在大厅中央，明亮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像这个世界注定的王者。这一番景象，落在旁人眼中不知会演绎出多少版本，然而在季华扬心中，牵着他的只是哥哥，是永远的家人。

人群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缓缓喝下杯中的酒，揽紧了怀中的白衣女子。

第28章

趴在椅背上，季华扬又一次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旁边周跃终于忍不住了：“我说小季还还真有你的，程颢言不找你拍广告你倒惦记上了，往常我拍戏你这么积极该多好。”

“这不一样，不是都说签了约就必须拍广告吗？我可不想等到自己过气了颢言哥哥才来找我，那样损失该有多大？”想想那天程颢言坚持让自己签的合同上的代言费用，季华扬不由砸了咂舌。虽然他对程颢言管理下的寰亚集团的确抱有信心，可把这么多费用砸自己头上，还是让他心虚不已，一心等着程颢言通知自己去工作去，好减少些心理负担。可程颢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依旧会每天和他通电话，却绝口不提代言的事儿，让他几乎陷入心神不宁的地步了。

“别想啦，你的颢言哥哥一定是怕累着小阳了，咱们这戏也就这两天就能收尾了，到那个时候程颢言一准儿给你打电话。”看季华扬一脸欠了别人的样子，周跃暗地里撇撇嘴，的确，他是欠了别人的，可欠的不是代言广告，而是程颢言的一腔热血啊。虽然季华扬的确很好，可用不着一个两个的都跟着他跑被拒绝了还一如既往吧。就程颢言那就差把心掏出来的劲头，也只有季华扬能够淡定的面对了。想想他们年少时程颢言必定就是这么对季华扬的，周跃不免在心中同情那一个大老板一下，这辈子，还是当季华扬的哥哥算了。

“唉……”直起腰肢舒了口气，季华扬正想问周跃什么时候开拍，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抬头看去，苏潋华搂着季雨的腰肢走了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甜蜜的样子。

难道是那天宴会上小华天神般出现救了季雨，所以他们这是确定恋情了？季华扬又一次摸了下脑袋，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季华扬从来不知道苏潋华谈起恋爱能欢腾到这种地步。明明同性恋爱在现在这个社会一般还是不公开出来的，可现在翻开报纸，尽是季氏总裁苏潋华的季雨明目张胆秀恩爱的场景。现在还霸占着季雨让这么多人在片场空等着，季华扬恨恨地想着，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这几天一到片场就拉着季雨直接吃大餐去了，连问他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让他这几天不得不重温片场的盒饭。现在还是刚开始，按这样走下去，以后自己恐怕是彻底没地位了。

季华扬这边装着看不到苏潋华的模样，那边苏潋华也是一副没心没肺沉溺于和季雨玩乐的情形。周跃只好干咳一声：“季雨，都等着你呢，赶快化妆去，我们就开拍了。”

“小雨这几天累了，我带他出去多休息了会儿，周导可不要批评他啊，我会心疼的。”苏潋华轻佻的说了句，低头在季雨颊边亲吻了一下，才放他向化妆间走去，自己一屁股坐在季华扬身边。

被苏潋华那一句话惊到，季华扬睁大了眼睛呆望着他。这是小华吗，怎么突然就从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转变成为了花花公子了，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能够改变性格？手被苏潋华扯了一下，季华扬才回过神来，看着苏潋华。

“抱歉啊老爸，我太焦急小雨了，忘记跟你说了，盒饭也挺不错吧。”

这是小华吗，季华扬听着素来对自己很关心的小华竟然漫不经心说着那样的话，不由也哽了一下。默默看了剧本好久，季华扬才又抬头，轻轻问道：“小华，你真的喜欢季雨吗？”

安静了几分钟，苏潋华的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我爱他，一直都爱。为了他，我不是在改变自己了吗？”

可是，我后悔了啊，我不想让你喜欢季雨。一个季雨，就能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个季雨，就能让你忘了老爸。季华扬陡然觉得自己要失去儿子了，没有再和苏潋华说一句话，季华扬就在周跃的手势下去拍戏了。浑浑噩噩的季华扬并没有看到身后一脸专注看着他的苏潋华，眼神坚定清明的一如往昔。

“苏黎，你忘了吗？从你出生，你就是全家人的掌中宝，就连其他不相关的外人也把你当做苏家唯一的少爷那样巴结。就因为你是他们爱的结晶，而我是苏钦的污点吗？你当我真喜欢贾佳吗，不过是让你痛苦罢了。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越想看着你万念俱灰。我倒要看看，你那对深爱彼此的父母，知道你也像他们伤害过的那个女人一样爱而不得，他们心中会不会歉疚。我告诉你苏黎，这一切都是报应，我会让你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呆呆看着对面季雨一脸疯狂的样子，季华扬竟然忘记该怎么反应。心中想着的还是因为季雨而性格大变的小华，小华不会再是自己贴心的儿子了，他会离开自己忘了自己。其实苏潋华不知道，即使程颢言有多重要，他在年少的季华扬心中刻下无法抹去的烙印。这一切都比不过季华扬在最艰难一个人拼搏的时候迎来的小包子苏潋华，苏潋华陪着他走过天王之路，他也陪着苏潋华成为如今的季氏总裁。那些从艰难中过来的时光，也是季华扬真正成熟长大的时间，他无法放弃苏潋华，那就像放弃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成长一样。他可以忍受着二十多年不再和程颢言联系，可忍受不了，和一起长大的苏潋华陌路。

周跃皱眉看向季华扬，今天季雨发挥的很好，可很少出错的季华扬却明显不按剧本来了。不过他也没喊停，仍然看着场上的场景。

两行泪水倏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几乎没有给季华扬擦拭的机会，就滚落到了地上。透过泪眼，季华扬依旧看着季雨，明明他夺去了小华的心，自己却无法对着他发泄心中的悲伤。想起小华，若是自己对着季雨发脾气，他肯定会心疼的吧。可惜，自己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开小华的手，让他去和另一个人相亲相爱……

勉强对着季雨笑了笑，季华扬转身走开。心中的痛楚依旧无法消解，可季华扬是个艺人，还是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的。低声向跑到身边的副导演说了抱歉，见周跃似乎还在忙着，季华扬还是离开走进了化妆间。

而在周跃面前的镜头里，反复播放的还是刚才的那一幕：少年看着另一个陷入疯狂中的人，还是忍不住流下晶莹的泪珠。他心中，一定也在回想着自己在苏家的快乐时光吧，小的时候，他们兄弟一定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爱情，在此刻，也成为了陪衬。少年最后那勉强的笑容，是告别爱情，还是告别了亲情？

或许，这样的故事结局，也挺好？

第29章

化妆间外，苏潋华倚在墙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他没想到，老爸会因为自己而哭泣。老爸不是坚强的人，他一直都需要有人在旁边陪伴着，年少的时候有程颢言季青佑，后来虽然有汪棋周跃这样的好友，但到底不是属于他的。自己的出现，未尝不是老爸的依靠，让他能够含笑继续坚持。现在的老爸，一定是趴在桌子上，握紧拳头，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强吧。想起小时候老爸还以为自己知道，时常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默默安慰着自己。那样的安慰方式，阔别多年老爸又开始采用了吗？可是，即使知道他在那扇门后会有的举动，苏潋华还是遏制住自己想要推开门的冲动。他自己也还是个没有经验的孩子，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有天季华扬也像他那样爱着他才算完。苏潋华有时候会怀疑，自己这样利用季雨来刺激老爸，会不会依然是不好的结局？可惜，没有人，能够为他在追求自己的父亲的路途上出谋划策，一切，都只能依靠他自己朦胧的计划。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触了他一下，苏潋华也不回应，他自然是知道这么多天被自己狂热追求的人是谁。

幸好季雨也很有眼色的样子，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全心牵挂着化妆间中的人。季雨不知道，那天和苏潋华达成那样的协定自己会不会后悔，当苏潋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两人假装情侣的时候，他是心酸着的，可还是一口答应了。他记得程总对他说过的话，可是配合苏潋华，也没有违背程总的意思吧。经过这么多天相处，季雨深深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苏潋华了，即使是如今他为另一个人心伤的样子，也会让他对苏潋华的爱再多上几分。希望，将来那个约定到期时，自己能够从容抽身。

似乎听到化妆间传来的脚步声，苏潋华急忙转身将季雨压在了墙上，一只手暧昧的抚摸他的腰肢。季雨配合着发出低低的呻吟，在季华扬开门的那瞬间越发隐忍诱人了起来。

刚开门就看到忘情中的两个人，季华扬勉强忍住心中的酸涩。他是不是该问下汪棋，孩子长大了有了另一个更爱的人，所以父母就不会再入他的眼了？明明自己也是希望他能有份甜蜜的爱情的啊，现在小华不用再陷入单恋之中，有了另一个人的回应，自己也要为他们开心嘛。哼哼，算了，反正以后总是要和小华他们分开住的。努力使自己乐观一点的季华扬终于又能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十五度了。没有打扰依旧紧紧拥抱着的两个人，季华扬转身走了出去，阳光一点点的又洒满了全身。

“老周，抱歉啦，我们等会儿再补拍那条，我以后绝对好好工作的。”伸手揪了揪周跃的络腮胡，季华扬讨好地说，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一朵花。

周跃也不恼，任他蹂躏自己的胡子：“算啦，你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看着比原本设定的还要好。我们也商量过了，这一场其实比之前预想的结局都好很多。你也好好休息，后期的制作也不要担心了。”

季华扬惊疑地瞪大眼睛，良久才臭屁的说：“是吧是吧，我根本就是天才嘛。刚才拍戏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再想什么的，哎……人运气好了就是没办法。”周跃面对电影的认真程度他还是知道的，除了因为被人拿捏住选了季雨进来，他对电影的拍摄也算是精益求精了。面对季华扬，他不存在什么包庇的想法，他说不错那肯定就是可以通过了，因此季华扬才敢大言不惭地称赞自己。

“得了，还不知道你。”伸手将季华扬一头柔顺的头发又揉乱，周跃眼睛中罕见的有了丝怜惜：“儿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的，你又不用依靠儿子生活，以后我们这些朋友也肯定是随叫随到。虽然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可只要你需要，朋友还是会两肋插刀啊。干嘛因为儿子不关心就心情低落了？”更不要勉强自己笑啊，周跃心中这样想着，到底没说出来。在他心中，季华扬大概一直都是初见的模样，干干净净的，仿佛生来就是被人宠爱着的。他的笑容，一度是很多人心中的安慰，周跃不想，季华扬亲自亵渎它。

“切……我都哭了那么久，自己都把自己安慰好了你才来，净是马后炮，哼。”见周跃看穿自己，季华扬也不再掩饰，半真半假开始抱怨起来，心中却是为他的这一番话而暖了很多。

周跃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以后一定在第一时间去安慰我们的小季好不好。小华今晚还是不回家吧，那你就归我啦，今晚一定要拉着你玩个尽兴。”

季华扬也来不及拒绝，就被周跃拉上了车子。周跃本性就好玩，他的班子里又都是多年相处十分信任的，因此只嘱咐给了副导演一声就开着车载着季华扬走了。

片场里，苏潋华在季华扬和周跃说话的时候就随即推开了季雨，见周跃拉着老爸上了车，也不想在片场里继续呆着了。“给你几分钟，赶快整理好。”嫌弃地看了下情动的季雨，苏潋华转身走进了季华扬的化妆间。

等到苏潋华“砰”的一声关上门，季雨才苦笑了一下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伸手抚弄着自己的下体，只是闭眼静静等着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想那个人露出更多的厌弃神情了。明明，他喜欢的也是一个男人啊，可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挑逗一点反应都没有？没人的时候对自己简直称得上是冷漠。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入他的眼？

第30章

“累死我了，好久没关注过公司的事情了，身子都僵硬了坐办公室一天。”懒洋洋趴在沙发上，季华扬对着程颢言抱怨。

拿过来一个毛毯盖在季华扬身上，程颢言笑着说：“知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饭，等会儿小阳尝尝我的手艺。”

“可以呀，我看看你和小华谁做的饭好吃，嘿嘿。”听到程颢言的话，季华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也有了些精神。

拍完《难爱》之后，他没多少休息时间，就又到季氏公司报到去了。苏潋华忙着谈恋爱，就是季华扬，也只是从报纸上才知道苏潋华带着季雨度假去了。幸好这么多年下来公司在苏潋华经营下运行的也很不错，需要他出马的事情也很少。但想到苏潋华正在热恋当中，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像过去那样专注于公司事务，自己少不得要多关心了。过去几天，他光熟悉这些年公司的事务等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和寰亚谈好的广告也完全抛在脑后。今天好不容易有空闲，才和程颢言约好一起吃午饭，下午再去拍一条广告。程颢言今天时间确实很充足的，原本季华扬以为是在外面随便解决午饭的，没想到程颢言直接就把他带到了家里。这里距离下午拍摄广告的地点还是很近的，季华扬也就优哉游哉享受程颢言的招待了。

“嗯……颢言哥哥做的都快比的上李妈喽，跟小华做的也有的一拼，我点个赞。”喝完最后一晚酒酿圆子粥，季华扬满足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沙发上，夸道。

“是吗？那就是说我还不如李妈，以后还要多努力了。”故意忽略那一句有关苏潋华的话，程颢言坐到季华扬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季华扬一脸无辜的样子回看程颢言：“这可不是我说的，不过小华现在是彻底抛弃他的老爸了，颢言哥哥你要注意以后我还是会来这里蹭饭的哦。”

“你呀，贪吃鬼。”伸出一只手指点点季华扬的鼻头，“你身边的人都学会做饭了，你倒是什么都没学会只会吃，嗯？”

躲开程颢言的指头，季华扬微微抽抽鼻子：“这怎么怨我，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找李妈学做菜，你们都学会了，就我一个人忙大半天做出来的还是毒药。没天赋啊，对了，你不是说带我去吃李妈做的菜的吗，什么时候去？”季华扬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对美食保持着持久旺盛的兴趣，说着说着，口水就差点又流了下来，眼睛也亮闪闪地盯着程颢言。

“李妈？”程颢言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被眼尖的季华扬看见。

“怎么啦，有什么不方便吗？”

面对季华扬的担心，程颢言只好伸手抚摸了下他的头，说：“她在另外一处住所里，跟母亲一起住。”

“伯母？”想到自己那年因为侵犯了苏羽可，到程家道歉时被程母大骂着赶了出来的事，季华扬轻咳了一声，干笑着说，“我……还是不要去了，伯母还是很气我的吧，我……很抱歉那年做出那种事。”

程颢言心蓦地疼了起来，其实那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小阳一直都是无辜的啊，连母亲的发脾气也不是因为那件根本与他无关的事啊。可他自己，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其实，小华就是羽可姐姐的孩子，五岁的时候被我接了回来。我知道伯母一直都把羽可姐姐当亲生女儿的，如果可以，小华如果去看望伯母，伯母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对不对，颢言哥哥？”见程颢言只是摸着自己的头发不说话，季华扬一下子急了，他好不容易和程颢言和好，并不希望再惹怒程颢言的母亲，让程颢言再次和他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