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爱热闹,他在的每一天,病房里都一直有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还不带重复的。
见李享进门没了石膏,那人哟的一声,给他周围的妹子做介绍。
“这是我病友,刚拆完了石膏回来,给他打声招呼。”
妹子们听话的一一给李享说你好,李享囧的不行,抽搐着嘴角笑的僵硬对妹子们一一点头。
“姑娘们,哥这回住医院好几天,店里面没发生什么事吧?”
这是那病人每天都会问妹子们的话,李享拉过隔帘,拿起护工大叔早上带来的报纸看起来。拆了石膏手轻松了拿什么都觉得特有力。
他每天都听隔壁病人像做报告似的和前来看望的妹子们交代事情,弄的李享老觉得他是一鸡店的老板。
许久之后,陆续有人出去,过不了多久,病房恢复了安静。李享合上报纸刚想趁机躺一会,隔帘就被拉开,隔壁床那位病人带着自豪口气的声音飘了过来。
“兄弟,你看,我人缘好吧,每天都有大波美女来看我,羡慕吧!”那人扬起得意的笑容,坐在面向李享方向的床沿边,双脚荡下床,继续说,“可看看你吧,你怎么都没人来看你啊,不是你爸妈过来就是两男人过来,一个美女都没有,你说你活的失不失败。”
李享拍了拍自己被子将脚盖好,回望那病人淡淡的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
“哎,不是,兄弟你长的挺正的怎么就没有女人来看你,你该不是性冷淡吧。”病人自顾自坐下结论,最后竟然觉得自己做的结论很正确,为李享可惜的摇摇头,“那话儿不行的话没关系,我们店里有好玩意儿,就一粒,保证金刚不倒,一夜七次郎。”
李享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失礼了立马止住笑,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不必了。”
“兄弟,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这种痛苦虽然我不能切身体会但我懂,不必害羞,这是病,得治。”
李享很想说大哥你想太多了,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任那病友一个劲的往下说去。
“你看,我每天都有那么多姑娘来看我,看中哪个告诉我,没关系,哥给你牵线搭桥,保证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真不必了。”李享还是开口拒绝了,他怕不拒绝,保不定后面还会跟他讲些更离谱的事情。
“哎,别害羞呀,哥见多了你这样的男人,男人面子不重要,下半身的幸福才重要。”病友继续絮絮叨叨。
病房门突然打开,进来的竟然先是一把黄玫瑰。
“哎哟我说谁啊来看我就看我,拿什么花呀,带吃的多实惠。”蠢蠢欲动打算下床穿鞋。
等见到花后的人,两个人都愣住了。
那人径直走向李享,把花往李享床头一放,低沉着好听的嗓子,弯下腰在他耳边不轻不重用正好病房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送你的。”
说完熟门熟路的搬起椅子坐到他床边。
李享觉得这个惊喜简直就是惊吓,半天合不上嘴。
病友率先反应过来,一句咆哮回荡在病房内。
“哎哟卧槽,感情是兔爷啊。”
第15章
兔你妈逼爷。
男人瞥了病友一眼随即又对李享笑开了嘴,见李享还对自己的到来呈现出吃惊的表情,他尴尬的摸摸自己头发,微微眯了眼,问:“喂,不认识我了?”
李享看着坐在眼前一派英伦风格打扮的男人,黝黑的瞳孔里反射着自己痴呆的面颊,下意识抖三抖,说:“不是,平时都是看你穿白大褂,今天穿这样子的,随性,一下子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陈医生你了。”
“哈。”陈锋发自内心的笑出声,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余光瞄到隔壁病友好奇的目光将隔帘拉上,坐到李享床上与他面对面。
李享盯着陈锋自顾自坐到床边,他自觉往里让了让,被陈锋阻止。
“没事,我够坐。”说完,就把自己双手搁在了李享被子上,把自己脸往李享面前凑,继续问,“你真不认识我了?”
“呃,难道你不是陈医生?”李享迷茫了,微微张开了嘴表示不明白,没有头发的脑袋让两眼显的格外大,眨巴眨巴像个巨型光头娃娃。
“我是陈医生陈锋,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孟一鸣的同学,以前还有一起玩过的你记得么?”陈锋充满期待的问,带着一些迫不及待。
“孟一鸣是谁?”
卧槽,那么狗血,失忆了?
陈锋显然没想到李享会这么问,笑容僵在脸上,但只一秒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面容,没让李享发现他的小动作。
他正了正身体,右手挠挠额头脑中飞快盘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他编排好的谎言:“哎呀是我记错人了,没事的没事的,你S中毕业的对吧,我认识你啊,我也是,比你大一届,然后考取B大的,当初我们有一起学习过。当然了,美其名曰学习,其实都一起玩了。”真真假假,五五开。
李享歪着脑袋皱着眉想了想,3秒过后张大了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手指着陈锋激动道:“你就是那个数学满分总分高的吓死人被B大医学院录取的陈锋?”得到陈锋肯定的答复,李享继续,“你这个千古罪人,你一考取那学校,可怜的是我们。我们老师每天都跟我们讲,上届的陈锋考到了B大,他是怎么勤奋的,他是怎么努力的。他一开始学习成绩不是最突出,但因为勤奋所以考那么好。你知道吗,我们的耳朵都被我们班那唠叨的班主任念出老茧了。”
陈锋理解的拍拍李享肩膀:“委屈你们了。”
“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就是陈医生你,事业有成呀。”李享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陈锋摸摸他的光头,说:“别一直陈医生陈医生的,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李享不习惯光头被爪子摸一挥手不客气地拍掉了陈锋的手,一边又挑眉用眼神警告别摸他脑袋。
陈锋看懂了眼里的暗示,举起双手笑着说:“好好好,不过我怕你脑袋冷。”
“我有帽子的。”李享提醒他,从枕头底下摸出灰黑色的绒线帽,毫不犹豫就往自己头上套好。
陈锋帮他把帽子戴戴好,站起身,说道:“好了,我走了,明天早上做好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等会你家人来了记得跟他们说,他们一定急着想让你早点回家。”
李享点头,目送陈锋拉开隔帘离开。
病友磕着瓜子见陈锋要出门,立马放下手中瓜子,动作急的差点把瓜子翻了一床。
“哎,陈锋,你走啦,记得下次看病人不要带花要带吃的啊,吃的东西才实惠。”
陈锋跨出病房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眯着眼回头看那病友,没好气地说:“叫我陈医生。”
门咯哒一声合上,病友抽搐着脸看向李享,弯曲手指指指自己又指指李享。
“区别对待哦。”
李享憋着笑忍到内伤,眯起的眼睛弯成了半弧,近期好吃好喝的伺候让他脸上长了肉,又因为久待病房,皮肤泛出白色,从窗户透投进的阳光散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色。
病友看着李享发了呆,好半晌才得出结论。
“好像是有资本区别对待哦。”
陈锋走在走廊上回望李享病房,突然露出嫌弃的表情。
“花又不是送你的。”
天越来越冷,强烈的西北风吹来,大街上的人都裹紧了大衣,光秃秃的树枝朝天伸展,一派萧瑟感,但李家热闹的好似过年。
李享终于出院了,鉴于伤筋动骨100天,公司那边依旧请着病假,李享舒舒服服呆在家里吹空调晒太阳。
林家兄弟两坐在客厅跟小孩一样争抢着电视遥控器,陈锋则将李妈妈拦在厨房里说着事情。
得知陈锋和李享是高中校友之后,李妈妈热情的邀请陈锋到家里做客,顺便吃顿饭表达感谢。陈锋收到邀约心情爽到不行,想都没想就直接一口答应,爽快的性格让李妈妈对他又添加了几分好感。
李妈妈放下手中的活,有些担忧地问道:“陈医生,是然然有什么事?”任谁被一个医生拦下说要谈点事情都会忧心忡忡。
陈锋知道自己吓到李妈妈了立马摆手:“不是不是,阿姨你放心,不是李享有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点事。”
李妈妈有些怀疑,抿了抿嘴点点头,示意陈锋说事。
“阿姨,不要怪我唐突,我就想问问,李享和孟一鸣的事情。呃……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想说,李享好像车祸之后,把和孟一鸣有关的事情都忘了。”陈锋观察着李妈妈的表情,当他说李享忘记孟一鸣的事情,李妈妈表情明显有种难以言表的轻松感,好像堆积在心头的重物突然落地盘旋在喉咙里挥散不去的怨气都一下子倾泻了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我有和他提过孟一鸣,但他问我孟一鸣是谁。我虽然不知道两人间的纠葛,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阿姨你若是觉得李享需要恢复这段记忆,那么我建议需要继续治疗下去。当然,我保证,当初手术很成功,术后检查头部也没问题,应该是当初车祸的刺激让他忘了和孟一鸣相关的一切。”陈锋如实说,没一点隐瞒。
李妈妈表情有点凝重,她觉得她应该尊重李享的选择,是否继续治疗应该询问李享意见,但作为母亲护犊的感性又让她想立刻决定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她倚在门边思考了很久,侧身望去,看到的是李享加入林家兄弟两的遥控器争夺赛里,孩子般的笑容让她觉得现在这样非常好,更重要的是,李享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开心。
李妈妈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陈锋,耳鬓的黑发在这一年间因为过分操劳染上了白色,额角的皱纹也深了不少,但依旧美丽气色很好。
“你肯定不知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他们可能已经举行好了一场只有亲友才参加的婚礼,但在去年这个时候,一鸣他妈妈却说一鸣以后是要结婚生子的,没人愿意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和同性结婚,和同性一起生活。我虽然反驳一鸣妈,但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我的儿子会喜欢男人,究竟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纯粹是孟一鸣这个人,我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锋塞在裤兜里的手狠狠握紧,指甲似乎都嵌进了手心里,脸上却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静静听着李妈妈继续说。
“孟一鸣为什么会结婚呐,因为他妈妈患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为了完成他妈妈临终愿望,他就娶妻生子去了。如此舍得抛下然然,想来他也并不是很在乎然然,所以啊,就这样吧。”
李妈妈做下最后的决定,拍拍陈锋的肩膀,嘱咐道:“孟一鸣的事就不要让然然知道了,拜托你了。”
“阿姨,别这么说,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陈锋厚脸皮的回应。
当听到李妈妈说起两人往事时,陈锋嫉妒的恨不得给孟一鸣套上麻袋往死里打。
凭什么孟一鸣他样样事情都领先,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得了。
不过好在好在,陈锋他赶上来了。
春节之后,李享正式上班去了,身体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有任何不适,呆在家里也闲的发慌,索性跟颜奕慎销假。
去了公司才发现,几个月没上班,公司都物是人非了。
最主观的一点就是前台换了人,而颜奕慎竟然在办公室里打包物品。
“嗨,总监,你这是被撤职了吗?”李享问,站在门边进也不是离也不是。
颜奕慎没空抬起头,打包的手不停歇,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吐一个给我看看呗。”可能颜奕慎对他有救命之恩,李享反而说话不着调。
有些人就这样,面对和自己亲近关系好的人,讲话越是不着调的难听;面对和自己关系一般人的不论同事还是同学,反而客客气气。
颜奕慎直起身,看着门外,将放置在桌上的眼镜戴好,说:“我要回英国了,最后想好好安排下你的工作,你先想想自己往哪方面发展,然后我帮你安排。”捏捏鼻梁,颜奕慎觉得有些抱歉,继续道,“你工作真的很努力,安排事物想法细致,只做特助有些屈才。但你也知道大公司分派严重,上头没有人,空降兵特别容易让人说话。做得好没关系,可以塞他们的嘴,做得不好,就会被他们看笑话。如果你能忍受这些,以你的资历经验以及对公司事务流程的了解,去门店当个课长一年之内升级经副理觉不是问题。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不知你怎么想。”
李享听着颜奕慎头头是道的分析直点头,他说的他全都认同,甚至比自己想的还充足。以他在总公司做了6年之久的特助,公司旗下所有门店的经营情况虽不能用了如指掌来形容但也知晓的八九不离十。每家门店经营的优缺点甚至还能谈上一二。
颜奕慎意思是让他回去好好想一想今后的打算,他这边还要和新晋总监交接工作,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离开。李享却迫不及待给出答案,直言不讳,想去去年刚新开店的百货公司。
这家百货公司不仅地处闹市业绩很好,并且他还知道,原先的客服经理因为工作力度大,经常无法准时下班,最近又刚知道自己怀孕,已经辞职走人了。
颜奕慎了然的笑了笑:“野心还不小,直接想当经理啊。”拽着笔在空中化了化,“可以,我帮你上下关系打通好,你也尽快把客服这块ISO流程熟悉熟悉抽空我会让人带你去培训,但请你务必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让我潇洒的回英国,不带负面印象,OK吗?”
李享伸出右手比划出了OK的手势,转身去了自己办公桌办公。
原先的徐媛不知为何离职了,新来的秘书很是年轻,大学刚毕业的模样,见到李享就友好的打招呼。
“李特助你好,我叫赵敏,叫我mindy就好了,刚接手秘书工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麻烦请告知,谢谢。”
李享看着边上女孩说话羞赧了脸就乐了,打趣的问:“周芷若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女孩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脸更加红,连耳根也红的欲滴出血。
“上班时间不要打情骂俏。”一墙之隔的总监办公室里传出警告声,李享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嘘”的动作,赵敏低了头正襟危坐在自己办公椅里盯着电脑。
李享看着赵敏做事小心翼翼地模样就想到自己刚来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举手抬足之间都不敢动作大,总是缩的小小的,不张扬,就怕被人无理取闹的指责。
一转眼工作了好几年,脸皮变厚了,说的难听点就是老油条了,不再那么战战兢兢,熟悉了所有的事物,却为了前程,放弃自己熟悉领域去开拓新的未来。
会对未来工作是否能胜任很不确定,但人总是向前看的,有好的发展前途就必须向前冲。
李享感概完,才开始手上的工作。之前有人顶替了他的工作,让他现在没有太多遗留的活干,不一会儿就做完,开始整理电脑里的文件夹。
“对了,李特助,前一段你不在的时候,我这里接到好几个找你的电话。”赵敏完成手头工作,瞄向电话机时突然想到事情,转身跟李享说。
李享将电脑里未来得及排序的文档按不同部门不同时间整理着头也不抬的问:“有留下信息吗?”
“我说你不在,他就什么都没说。”
“他有说他是谁吗?”
“说了,但只说过一遍,没听清,后面再问他名字他就不肯说了。”赵敏打开自己的记事本翻了起来,“哦,叫孟易民?孟一民?孟怡敏?啊呀,他没说清楚,我就大概记了个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