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但不让乔震喝。乔震也有自知之明,愈发吃得津津有味,旁边的林仲玉笑着问他:“没见过你这么捧场的吃货!你怎么不做美食节目?”
“他这舌头也厉害啊,专挑惠姑的拿手菜吃。”林紫玉笑着说。
“你吃太多了吧?明星不用保持身材?”林仲玉又加了一句,还挺忧愁。
乔震放下筷子歇一会,说,“我吃得慢。”
“那你喝点这个米酒,惠姑酿的,加了很多老酒,新糯米也添得多,尤其甜。”林紫玉给乔震递酒。乔震接过来,齐为川说:“越甜越容易醉
,尝一口,剩下的给我。”
乔震就尝了一口,是真的甜,而且香,带着一种手酿的风味,喝起来心情就不大一样,而且酒是热的,特别暖,他就没止住,趁齐为川转过头
陪人说话,一仰头就喝光了,林仲玉识趣,立马给乔震斟了八分酒,刚喝过一口的样子。
乔震想,和龙凤胎一块玩就是好,做什么坏事都特顺利!
吃完饭,有人说拍卖回来的桃花王开了,足足有三米高,本来想搬到大客厅去,但怕拂着花枝,只能从后院穿堂,斜着搬到外厅,现在弄好了
,让大家过去看。
乔震也跟着齐为川去,走到外厅,圆弧楼梯的天井位置,摆了一棵桃花树,光养它的青花盆就有半米来高,花枝散开,花蕾多不胜数,开了大
半,团团簇簇,有点淡淡的清香。贺老先生看了高兴,让大家写吉利话,有现成的裁成小长条的洒金红纸,写好了挂到桃树上,贺老还说,他
到大客厅等着,谁写得好了,谁拿的红包就大一些。
有人就笑着说:“贺老是不想人人都给大份压岁钱,所以使怪招。”
贺老听见了,顽童似地说:“写得差的心虚,我不偏心,不看你们写,我只听人念。”
说着贺老笑得高深莫测,踱步进大客厅喝茶去了。
既然是过年喜庆,写吉利话挂到桃花王上,也很应景,几十位晚辈就三三两两轮流去写,无非就是万事如意、四季平安之类的话,乔震也打算
随便写一句,齐为川说:“这里你最小,拿大红包也很应该,你写宋词里赵长卿那句。”
乔震没尝过家里当老幺的好处,被齐为川怂恿着,就往纸上写:愿新春以后,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言小姐听见齐为川说的话,偏心到了这份上,说:“看着也没什么,就是为川你知道伯父喜欢赵长卿,投机取巧。”
赵长卿是宋朝宗室,不爱士族骄奢生活,只爱走平民路线,他早年离开帝京,一直隐居在江南,平时作词,不怎么写雅词,更喜欢写俗词,算
是个妙人。
林紫玉听了,笑着说:“这会有什么好争的,一会还得上牌桌,那会才看真功夫。”
林仲玉也帮腔,说:“难道言大姐今天不想打牌守岁?也是,又长了一岁,早点回房间睡美容觉也好!”
言小姐转眼变成言大姐,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去年我也没少赢钱,别说得我好像技不如人!你俩等着啊,一会别和其他人一桌玩牌!
”
林仲玉低着头坏笑,说:“好啊,谁怕谁!”
言小姐看一眼乔震,说:“我看你脑子也挺好用,一会也过来。”
乔震估计言小姐是想大杀四方,他要真拿着吉吉利利的大红包,犯不着奉陪,可齐为川说:“我那份红包也给你,你别输。”
何少爷一听,也说:“我等下和你们一桌。”
林仲玉过来勾住乔震肩膀,低声说:“你容易招人!别临阵脱逃啊!你这只菜鸟,手气一定好!跟我一队,我会罩着你的!钱都是我们的!”
原来贺家守岁的习惯是用红包钱聚赌,正好人数多、彩头大。
乔震看开了,笑着答应了。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字都写好了,一张张金灿灿红纸挂在桃花树枝上,喜庆得俗气,俗气得喜庆。有人开始站大客厅门口,念给贺老听,贺老
装聋作哑,连连说听不清,故意捉弄后辈。这会院子里正放鞭炮和烟花,一声一声的骤响,一明一灭的焰火,映在窗玻璃上,还能看见纷纷洋
洋的红纸飘零,乔震看着看着,心里好像斟满了快乐,就像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甜酒,被贺老折腾的那位后辈,只好又拽了几个孝顺的年轻人
,高声合念着吉利话,念得响亮,一字一词都欢欢喜喜的。旁边清闲的人,笑着看好戏。有人说,那些吉利话,老人家听了,总不嫌多,要是
贺老兴头上来了,能让他们念好几遍,那就正好天亮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当中有念到几句好的,贺老就叫写字的人进来,先领了红包。虽然不是什么盛事,但毕竟有光彩,而且贺老的红包袋夸张得很,又长又鼓,估
计能放好多现钞,领的人个个喜气洋洋的。
齐为川略侧过头,笑着在乔震耳边说:“放心,你的一定比他们厚。”
乔震听了,居然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正念到他的那一句,贺老先生听了,问:“谁写的?把前面几句也念了吧。”
乔震有点像到讲台背书,站大客厅门口,傍着桃花念了。
那几句词,俗得欢喜,无非写的是,新年时候,家里有老有少,摆几桌高高兴兴地吃年夜饭,饭桌上,像东风吹来的和暖气候一样,和和乐乐
的。
贺老让惠姑给乔震递红包,薄薄的一层,几乎像没塞钱,乔震接了,走回来,林仲玉从他手上拿了,帮他拆了,打开一看,抽出一张支票,好
多零,林仲玉“哇”了一声,幼稚地说:“这下咱们赌大了!”
年长一些的人看了,都笑着说:“小孩子开了新年大利市。”
齐为川唇畔含着笑,说:“虽然不厚,但是很多。”
言小姐看那些钱像自己的,淡淡说:“越多越好。”
“多也不会掉你口袋啊!”林仲玉喜滋滋地调侃。
“这说不定,”何少爷也插嘴,说:“钱没有主!”
何少爷的嘴脸格外邪恶,林紫玉也笑着说:“是没有主,我看你俩口袋里的钱,也会长出脚、排着队、手牵手、唱着歌,到我们口袋里来!”
乔震听了这句,忍俊不禁,齐为川也笑了。
贺老尽兴地发完红包,总算要休息,年轻人得了解放,果真到小客厅开起牌桌来。
林仲玉拉上乔震,和言小姐、何少爷打对家,没上桌前,林仲玉就向乔震叮嘱,说:“打牌要靠运气,也靠心算,更要靠察言观色,每个人的
表情习惯都不一样。心算这方面,这桌人都能打成平手;运气嘛,你肯定不差;就是表情习惯,何少爷和言小姐的小眼神都很厉害,你得发挥
演技,云山雾罩的,让人越摸不清楚越好!”
乔震没想到打个牌还得用上演技!
果然,上了牌桌,等大家把红包押上了、勾通了游戏规则,何少爷的脸就成寒冰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林仲玉一派闲适,言小姐笑而不语
。
乔震根本不知道该察谁的颜?观谁的色?
何少爷出了几巡牌,平淡地对林仲玉说:“我听说你年初在印度接了个活,有个公司经营不善,要重组,为了争取政策,跟法院去申请破产手
续。”
林仲玉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言小姐笑着说:“我听说后面破产重组的算盘没打成,就改成破产清算了?”
“是啊,那家公司的大股东还被抓了,坐牢去了……”何少爷打几张牌,又说:“还有一群中小股东不甘心,想联合公司最大的债权人,再提
一次重组建议,还是没通过!后来又想借你们的力,提第二次更优惠的重组建议,又没通过!这是为什么啊?仲玉你说说?”
林仲玉冷着脸出牌。
言小姐理着手上的牌,笑着说:“因为法院根本不想让这家公司重组!我还听说,这家公司的营业执照都被吊销了!”
“就年检费没交的事,仲玉你这钱不能省吧?这也太失策了吧!”何少爷打了一张牌,笑着明知故问。
林仲玉说:“这是因为那家公司的公章被法院攥着、不去年检。”
何少爷和言小姐都笑了。
乔震明白了,原来这是在玩揭短,扰乱军心。
林仲玉冷淡着说:“你们消息都不全面,这事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家公司手上有一块土地,被法院看上了,法院根本不想让这公司重
组,只想清算,所以使了各种招儿阻拦!我去得晚,要是早接手了,重组不该这么弄!”
言小姐哪里会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存心笑着问:“按你这么说,那家法院最后弄着那块地了?”
林仲玉闭上嘴,何少爷接了话,说:“我听说那块地到最后,成了法院职工宿舍楼!这就叫引狼入室!”
林仲玉心里大大的不爽快!虽然这事不是他的责任,但结果不佳,有损威名。
这时,乔震平静地说:“有输有赢,并不稀奇。”
林仲玉听了,说:“对呀!言大姐就是我现成的榜样!”
说着他冲乔震打了个眼色,乔震只好继续跟他唱双簧,无辜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言小姐脸色绷紧了,林仲玉厚着脸皮,坏笑说:“上回言大姐投资的一个视频网站,黄了!我看这事儿之后,言大姐也恢复得挺快的!”
乔震再接再厉,一边出牌一边问:“那家网站出了什么问题?”
林仲玉笑嘻嘻说:“你没听明白我意思,我说的黄了,可真是黄了!那家网站是因为涉黄,才被整顿的!言大姐少说投了600万美金吧?就这么
打水漂了,好可惜!”
说完,林仲玉哈哈大笑起来。
言小姐又惊又怒,这事儿太丢人,她藏得严实,没几个知道是她投的钱!
连旁边坐着自己玩电脑的林紫玉,也跟着心有灵犀地笑。
乔震倒没有笑,因为他还没跟上节奏!
但他终于发现,原来打扑克是这么残忍的一项娱乐活动。
只有齐为川嘴角扬着弧度,坐在离牌桌不远的沙发上看闲书,书名叫《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34.
过年大约就像牌桌上一样,暗流涌动,但乔震却豁达爱笑起来,他深深觉得贺家的每个人都无比可爱,带一种自在的风度,包括蔫坏的言小姐
、何少爷。这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信奉强者哲学——栽了惨重的跟头,损失了大笔的钱,再怎么元气大伤,最后还是要爬起来,既然是这样,不
如动作麻利些,姿态好看些。
乔震的电影《恋恋》定在初夏开拍,过年后,他还有一个春天留着,他本来以为齐为川会忙工作的事,没想到齐为川元宵节那天,一边看了一
眼夜空中的烟花,一边提醒他,长浪岛的杜鹃要开了。
于是,春天赏花就变成了现实。
过完节,齐为川和乔震一块离开了香城,住回了长浪岛。
这天上午,乔震说要去剪头发,齐为川拿一支铅笔,正随手往一本闲书边上的空白注几个字,又随便又从容,那样子,大概是没在意。
过了一个小时,乔震回别墅来了,齐为川也把书看了大半,乔震从后门进来的,打了声招呼,就进厨房,忙着切水果,做沙拉、榨果汁。
做演员是要麻烦一点,一天到晚不是补充维C就是维E,保养不当,容易长残。
齐为川很喜欢搭顺风车,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我想吃梨。”
乔震应了他一声,问:“要不要冰镇?”
“一半冰镇,一半常温。”齐为川说完,嘴角一勾,谁像他这样精明厉害,找了最实惠的媳妇。
等乔震把水果盘子端来,放在他面前,齐为川仍然沉浸在书里,低着头说:“你喂我尝尝?”
乔震说:“地主家的大少爷也不带这样的啊?”
“地主家的大少爷还能让人伺候着洗脚呢!”齐为川抬起头,嘴脸无比的可恶,可他得意洋洋的脸很快就扭曲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怎么把头发理成这样了?”
乔震无所谓地说:“导演让剪的啊,这样比较呆,比较像高中生。”
“那这电影还能看吗?”齐为川咬牙切齿。
“怎么不能看?我现在头发是短了点,再过两三个月,就能长成手指那么长的头发了,每一根都精精神神的!”乔震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也不能剪成板寸啊?你就不能过两个月,剪成手指那么长的!”齐为川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那样就不够自然了,”乔震完全无视齐为川,他其实有一点故意,他捧着自己那份水果沙拉,用叉子吃了一口草莓,说,“小时候,老羡慕
马叔的儿子剃板寸头……果不其然,羡慕的事早晚会实现。”
齐为川目光集中在舟舟的头上,柔软的头发,不见了。
“过两天你就看习惯了,理发店的陈叔还夸我帅,要介绍侄女给我认识。”乔震轻描淡写。
“你在岛上理的头发?”齐为川大概已经崩溃了,他以为乔震起码会坐五分钟的轮渡上岸……
“陈叔手艺不错呀。”乔震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恋恋》的剧本打印出来了,他拿在手上,说:“我背台词去。”
说着乔震就端着一杯果汁走了。
他坐在别墅后廊的藤椅上,杜鹃花还没开,攒着花骨朵,令树上有了颜色,春天海面如烟的水气朦胧,一层一层的浪花,一层一层的灰云,好
像在演奏流淌错落的钢琴声。
连风都是轻柔微凉的,簌簌的拂叶声。
乔震觉得无比的凉快,这种凉快大概是从头到脚,从心里到身外的,他一想起齐为川被惹恼的样子,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听见齐为川气呼呼地摔门走了。
乔震专心地看剧本,他估计齐为川在岛上散散步,上街跟游客们挤一挤,或者去咖啡馆喝点降火的冰饮料,心情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齐为川就回来了。他倒了两杯冰酒,端着到了后廊,一杯放在乔震面前,一杯自己握着,坐在藤椅上,说:“这样的确
很凉快。”
“什么?”乔震的目光从剧本离开,抬头看一眼齐为川,顿时愣住了。
齐为川揉揉自己新剪的板寸头,轻描淡写地说:“陈叔的侄女真多呀,他介绍了一个给你,还有一个留给我。”
乔震像是胸口被人重击了一拳,齐为川的发型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真的好土!
虽然衬得他的眉眼特别的明朗英俊,但这样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乔震了!
“喝点酒,压压惊,我喜欢你感同身受的样子。”齐为川喝口酒,目光含着笑望向海面,乔震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有点心酸,还有点
想笑。
“你是我见过最混蛋的人!”乔震嘟囔一声。
“是吗?”齐为川微微一笑,说:“真巧,你也是让我最头疼的人。”
乔震觉得剧本看不下去了。
齐为川还特别家常地说:“陈叔给我打折了。”
“是吗?为什么陈叔按墙上标的原价表给我算的钱?”乔震不满,因为他觉得陈叔偏心。
“那是因为我办了一张会员卡,我决定以后每月去一趟,用完十二次,就能保持一年的清凉发型。”齐为川轻描淡写的,和乔震交流理发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