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重越&白薇薇：“……”

“我说你怎么一回来就兴师问罪，原来是这么个原因。”见老婆儿子都不说话，迟其钧顾自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上大学了没人管了，想干什么都有着性子来了；还是觉得我们年纪大了生活无聊了，要给我们搞出点事情来闹一闹，家里鸡飞狗跳你才高兴？薇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不告诉我，管不好儿子还跟着儿子一起瞒着我，到时候你儿子给你领个男的回家当媳妇我们家面上有光是不是？”

白薇薇听老公念叨了一长串，终于调整好了频道，开始还击：“你嚷嚷什么啊，这么大声，有本事你去楼下喊啊，在家里喉咙这么响，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怎么管儿子的呢。重越，你今天自己收拾衣服要带走的，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她看了迟重越一眼，推着迟其钧回了卧室。

迟重越还听了个墙角，觉得他爹妈声音都好轻，听着像是没有吵起来，松了口气，心里又很感谢老妈，觉得之前这么怀疑她不应该，紧接着又想到，自己真是容易冲动，今天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私下里问一下老妈就好了，偏偏没忍住，闹了这么一出。

白薇薇说服迟其钧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迟其钧帮忙瞒着，不然迟其钧他爸爸知道了，估计得气得打断孙子的腿，迟其钧自己是吃过老爸武装带的苦头的，一想居然同意了；白薇薇又说，青少年在这个阶段感情都很不稳定这样的话，迟其钧虽然觉得儿子这好像已经不是青少年了，但老婆是医生，又不得不信服。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揭过令迟重越感到惊讶，所以第二天早上对着父亲的黑脸，他也露出了讨好的笑。

吃过饭，白薇薇送迟重越去学校，他坐在副驾驶上，车后座上放着一包衣服，和许多水果，都是学校水果店买不到的好东西，他们出来的早，交通还不拥堵，车子开上立交桥上，远处的新区在照样下呈现出和主城区不一样的天际线轮廓，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三十九章

林夏风不知道这个波折，在网上填了N大的自主招生，N大比L大排名靠前一点，可能是因为N大综合实力更强一点林夏风想报的计算机专业很出色，而L大更偏向文科一些，但是向迟重越报的金融，也是要超出录取分数线很多的，因为是实力很强的热门专业。

在填纸质申请表的时候，童笑语看见了，见林夏风报的是N大，就拿过来细细地看。

“怎么你也报这里的学校。”童笑语是报了外省的，她的脑海里就是想要走出去看看，去一个地方生活上几年，而不是旅游时待上个三五天就行。

林夏风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报N大，也许是迟重越也在本市读书，所以他也不会走远，除非真的有机会去读TOP1，但那也要有成绩才行。他和迟重越现在的这种选择，已经说不好是谁迁就谁了，迟重越对于本地外地没什么在意的，他的成绩够不着最好的那一两所，但也不差，所以犯不着为了读一个比较知名的学校而出省去往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在迟重越的预设中，林夏风是会留在S市的，因为他有外公外婆在，他们不像中年人，子女出去读书了，是难得清静，有些还会生发出“这么久的保姆生涯熬出头了可以做点自己爱好的事情”的渴望，对于柳含章和林家安来说，他们和林夏风相处的时间，是在倒计时，完全可以说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所以即使林夏风并没有这么表达，他也能够理解，既然是他先填报志愿，那么他愿意开个好头，不让林夏风为了以后是留在S市照顾外公外婆还是去自己所在的城市念书而矛盾，幸而他也没什么挣扎和牺牲，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用足了自己的考分，在知名学校读了个挺有前景的专业，又在本市，开学没多久就被那他些录取学校离家很远的同学羡慕死。林夏风是知道迟重越的心意和付出的，所以最初那所学校的推荐名额没有获得，他的失落也只是一瞬。

“太远的话回来挺麻烦的啊，你看迟重越，他现在想回家就回家，四十分钟的路程。”林夏风说道。

童笑语歪着头想了一会，“你怎么他的什么事情都知道，哎，那我听说L大的学生宿舍很破的诶，是不是啊。”

“不是啦，大部分都是新的了，就算楼是旧的，里面也是新装潢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还是上下铺，听说也要换上床下桌的那种了。”

“哦……”

在当时，高校的自主招生名额其实不多，所以有资格去笔试的人少，笔试过了进面试真正能获得降分优惠的，像十六中这样的重点中学，七百多人里也就四十个左右，并不多，所以大家心态反而很好，觉得考上了是运气，考不上也很正常，大不了回到起跑线上，故而同学间会讨论报的学校啊交流打听来的笔试题目啊这些；倒是后来，自主招生变成了一项全民运动，许多人都能获得不同档次学校的加分优惠了，这样气氛反而紧张，因为要是没有加分，那就是退到了起跑线后面，所以教师重视，家长关心，学生紧张，都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

林夏风回家把这件事和外婆说了，其实柳含章也在已经不能给林夏风的学习提出什么建议了，一个人如果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跨进了棺材，活不长了，那整个思维都会受影响。就好像柳含章，她明明就是N大的，教出来的学生也有现在留校任教的，自己住在教师宿舍里，可是就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对于外界事物已经一窍不通了，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外婆没力气管你了”。

林家安倒是对于此事很关注，还挺仔细地问了问现在的政策规定，他新闻里经常有听到，但是外孙讲出来的，还是会具体不少。

“那你要是考进了，就一定要读这个学校了？”他问林夏风。

“是啊，学校会根据考分给予不同优惠，最好的应该是到了一本线就可以去念，其他的可能是降二十分录取。”

“哦，我听说好像是不能选专业的？”

“嗯，如果高考分数没有到N大投档线，要服从调剂的，到了的话，会把二十分加上去，这样在选专业上会有很大优势。”

“我觉得这样挺好。”柳含章也在听着，“N大够好了，大家都想着去考自己靠裸分可能够不到的学校，那你去考N大，就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现在说说都是考查综合知识，我看有些试卷还是考了高考要考的那些内容嘛，说到底就是个小高考，夏夏你自己努力。不过我们年纪到大了，跟不上节奏，所以你也不一定要听我们的。”

“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啊。”林家安对柳含章说，你上次给我看的报纸上，不是还有什么理综题嘛，我是看不清没仔细看，我也觉得这考试弄了半天其实还是高考内容，选拔方式太灵活，反而容易出问题。对了，你记得提醒我，我打听打听，今年咱们N大出题的方向，题型什么的，是不是还和去年那样。”

“我可记不住，现在我都想不起中午吃了什么了。我去给你拿笔写在挂历上，你整天都能看到。”柳含章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和外孙有关的事情，一刻都不会忘记，林夏风申请通过有了考试资格以后，她就整天提醒林家安，让他出去打听打听，林家安还真打听到了，说是命题方向基本和去年一样，还拿到了去年前年的题目，虽然这东西网上也有的下载，但高清还带标准答案的，和网上那些涂涂抹抹的扫描件，还是有很大不一样，林夏风拿到以后，认认真真地都做了一遍。

在期末考试之前，高校就陆陆续续开始自招的笔试了，N大也在期末考试前，所以林夏风又要准备全市统考又要复习自招，学业很紧，不过好在N大的自招笔试仍旧以高考内容为主，风格不是那么天马行空，所以又减小了他的复习压力。

考试那天，柳含章本来还想要林家安陪他去的，但被林夏风拒绝了他不可能让外公在寒风里等上一天。所以迟重越顺利的得到了这个陪考的机会，N大L大老校区是在一起的，迟重越虽然还没有从新校区搬回老校区，但是有校车来回很方便，为此他还特意去摸熟了老校区的食堂和自习室。

林夏风考试的那天，迟重越一早就坐校车去了老校区，先是在自习室里占好了位置，到了他们上午那场快考完的时候，差不多还有半小时，就去等在了N大门口，接到了林夏风，迟重越就带他去了食堂吃饭，L大也是今天考试，但是安排在了其他校区，所以周六中午的时候食堂人不多，两人没怎么排队就买好了饭。

吃完以后，迟重越带他去了占好位置的自习教室，那里咖啡和枕头都准备好了，说起来，迟重越那粉嘟嘟的抱枕真是因为林夏风才特意买的，饰品店里都是女生，所以他拿着去结账还听不好意思的，粉绿色的一个，很可爱。

大多数考生，都是父母开着车子送来的，中午就在车上休息，复习，或是就坐在外面的绿化带边上，总之想到去蹭大学自习教室的是极少数，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大学的自习教室一般都是对外开放的，所以L大的教学楼里，基本上还是本校的同学在自习，十分安静。

“要不要睡一会？”迟重越压低声音说，“考了一上午了，睡会吧，我会叫你的。”

“一会再睡，刚吃完饭趴着不舒服。”林夏风说道。

“那好。”

迟重越不打扰林夏风看书，他自己倒也带了两本书来看的，上午的时候还好，现在林夏风坐在身边，就有点看不进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林夏风把自己书包收拾好，小声对迟重越说：“我睡一会，你一点二十五叫我”。下午开考是两点，但林夏风谨慎，也怕自己睡沉了没精神，所以不敢多睡，但是上午的数学题做起来真是太费劲了，脑子昏昏的，的确想休息一下。

迟重越设了个震动提示，又把手机摆在桌上，然后又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抱枕，“喏，趴着睡不舒服，你用这个。”

抱枕是粉绿色的，林夏风看到了就笑，心里在想他怎么选了这么粉嫩的颜色，又为他这样的体贴和细致感动，所以大大方方的拿了过来，点在胳膊下，闭眼睡去。

迟重越后面一排都坐着人，他被了几个单词就忍不住看向林夏风，余光瞟到后面，觉得后面的女生好像也在看他，他一回头，那个女生目光一闪眼神躲了开去，迟重越更坐实了她之前在打量自己这件事。他本来想做点什么小动作的，这下也不敢了。

窗外阳光正好，教室里开着空调，暖气袭人，迟重越眼皮子也沉了起来，觉得马上要睡着了，只好赶紧溜出教室，去水房泡了一杯咖啡，又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吸了几口户外的冷气，这才回转到教室里来。又坐了一会，就到一点二十五分了。

“夏夏，一点二十五啦。”迟重越凑近林夏风的耳边说，又轻轻拍了他几下。

“嗯？”林夏风眼睛睁开了一瞬，又闭拢去，“哎，我好困呐。”

“醒醒啦……”因为不清楚林夏风接下去的时间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迟重越也不敢叫他继续睡了，捏了他的脸一把，本能地余光向后扫去，发现后排的女生又在看着，“你两点钟要考试诶，走去考场还要十多分钟的。”

林夏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总算清醒过来，“咦，咖啡啊，还有吗？”本来就费了一上午脑子，现在又刚睡醒，整个人都还软绵绵没力气。

“有的，出去再泡吧，两点钟要进场的啊，等下你要来不及了。”迟重越说着，帮他拎起书包。

两人走出教室，林夏风等迟重越帮他在水房里泡了一杯咖啡，拿过来热腾腾地捧在手上。因为时间紧，他们没敢慢悠悠地散着步过去，而是快步走着，没到一刻钟就到了考场的警戒线外，“一会我还在这里等你。”迟重越和林夏风说，目送他走进考场。

下午是英语，从两点半考到四点四十五，量很大，林夏风紧赶慢赶也才堪堪做完，校对了一遍填涂卡就被交上去了。出来的时候，迟重越等在外面，买了鸡肉卷和热饮，他们晚上还有一场考试，五点四十五就要进场了，时间很紧，所以学校周围的餐厅在四点半不到就迎来了点餐高峰，都是陪考的家长买来打包带去给孩子吃的。

迟重越把把装着晚餐的袋子递给林夏风，很自然的结果他手里的书包，见林夏风一手拿鸡肉卷，一手拿着袋子，又接过袋子替他拎着。

“谢谢啊……”林夏风被迟重越这么周到照顾着，挺不好意思的，他周围也有站着在吃东西的考生，但是陪着的都是父母，叽叽喳喳地问孩子题目难不难，有没有做完这些；为此，他就更感念迟重越的这份体贴和细心。

“晚上考到九点是吧？”迟重越适时地把饮料递过去。

“嗯，考大综合，什么都有，好像还有一篇作文。”他们晚上的考试，是一个大杂烩，文科理科都有，但为了弥补白天的语文只考了基础知识的缺憾，有一篇作文是必写的，至少前两年的试卷都是这样的结构。

“哦，那时间很紧啊，我问了我们班去年考N大的同学，他好像就说时间特别紧，就没停过笔。”迟重越为此还专门去向考过N大自招的同学了解情况，“所以文科的同学很有优势啊，他们比我们会写。”

就如同文科生会认为理科就是不停地演算那样，这两位理科生也认为文科就是不停地写，所以文科生答题量大的卷子，在他们眼里就莫名其妙的有优势。

“反正我是已经写得手都酸了，连今天的英语都有两篇作文很多句翻译，做得我脑子都糊成一团了。”林夏风捧着饮料喝了一口，说话间带出一团热气，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气温比中午低了不少，“外面可真冷。”

“怎么不戴手套，我帮你捂捂。”其实迟重越自己也不爱带手套，但却要去说林夏风，他是刚刚跑来跑去帮林夏风去买晚餐的，所以还挺热。林夏风坐在教室里有空调，但是没有运动，所以走出来没一会就冷得不行了。

迟重越很自然地用自己的手罩住林夏风的，这样，林夏风他手心里是热饮料的温度，手背是迟重越手心的温度，一下子就暖了不少，感觉指关节又恢复了知觉。他本来还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子挺不好意思的，但迟重越的手包着他，不让他躲开，他也就安心享受了。周围都是三三两两讨论题目的学生和家长，脸上写着焦虑和关心，有的也抱成一团，表情夸张地说自己什么题目没做这下没戏了，迟重越和林夏风两人的动作夹在人群中并不醒目，倒是他俩脸上幸福又愉悦的神色，将人群隔绝在外，仿佛天地都是他们的。

华灯初上，性子急的人已经开始在警戒线外排队了，最后一场考试快要进场了，迟重越抱了抱林夏风还偷偷地亲了他一下，“去吧，九点钟在这里等你。”

迟重越站在露天里这么久，也已经挺冷了，亲在林夏风脸上，嘴唇凉凉的。

第四十章

没一会工夫，考生排成长队有序进场完毕，考场外又拉起了警戒线。许多家长都没有散去，就站在外面或是坐在车里等着孩子，认识的或许会聊聊天，讲讲孩子的学习，但大多数，都是一脸严肃地沉默着。

迟重越回了L大，他还没有吃饭，六点多一点，倒也不算晚，食堂里东西还热乎着，吃完看看时间，还早，就又去自习室里坐了一会，八点半还不到，就准备出来去等林夏风了，虽然他觉得这种题目一般都是做不完的，但想着提林夏风万一提前交卷了，出来看不到他，他每次都会至少提前半小时出去等着。

九点钟，铃声准时响起，过了好一会，考生才陆陆续续的涌了出来，路灯光打在疲惫的脸上，愈发显现出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