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山海螺
山海螺  发于:2015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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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转了几下,没有摸清孟裴的来意,看对方不太好惹的样子,也怕真的闹起事来给肖冷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想了想,他上前几步冲着孟裴笑笑:“肖冷晚上有点事,手机暂时也打不通,你看宿舍也快熄灯了,我们这也不好留外人,不然我先陪你到学校门口找个地方坐坐,他回来了再说?”

孟裴看了看表,心想这个时间点上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了点头,跟在对方身后出了校门找了个小酒吧坐了下来。

他心里烦,几个电话拨过去对方都还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渐渐就有些坐不住。迟健见他一副暴躁的模样,寻思着肖冷大概是招惹上了个棘手的货色,干脆叫了几瓶酒,慢慢地哄着他喝。孟裴坐立难安之下,也不好太过甩对方的脸,倒也不知不觉中干了几杯。很快的,他只觉得头脑发晕,连话也有些说不利索了。

迟健见他脸色潮红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试探着朝他身边凑了凑:“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和肖冷搞在一起的?”

孟裴愣愣地看着他,满脸“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的惊讶表情,迟健看着他的反应越发笃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不好意思,我和肖冷什么关系啊,他和什么人上过床还有我不知道的”

看着孟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继续开口劝着:“肖冷什么性格我们都清楚,这小子不会对什么人长情的,玩玩而已。我也不瞒你说,这个时候都没回来,这小子指不定还在谁的床上呢。这圈子来来去去就这么回事,你再怎么闹,他也不可能和你怎么样,干嘛非要撕破脸皮?你也就别等了,他回来了我叫他给你回个电话,你早点回去吧……”

他才劝到这里,孟裴已经眼角发红的“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迟健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拖到卫生间里漱了漱口,眼看他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痛苦不堪的样子倒也有些为难,只能很快结了账,找了个简陋的小旅馆把他扔了进去。

他坐在床边等了一会,眼看着孟裴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寻思着就这样把人丢在这也不是个办法,这事情还得让肖冷亲自来收拾残局,正在翻着电话,床上的孟裴忽然梦到了什么一样剧烈挣扎了起来。

迟健有点不太情愿的搓了块毛巾扔他脸上,正准备说点什么,衣角却忽然被拽住了,孟裴的喉咙里闷闷地哼了几下,然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他的声音在沉闷的夜色里听起来带着几分脆弱又渴求的味道,让迟健的心瞬间跳了跳。昏暗的灯光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有些异于常人的男孩——算不上特别英俊的长相,但眉目之间的天真和暴戾混杂在一起,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让人想要狠狠征服的味道。

他感觉嗓子有些发干,想了想,他进了浴室拨了肖冷的电话,接连好几次的响铃之后,电话才被人接起,肖冷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激情后的沙哑:“找我有事?”

迟健嘿嘿笑着:“你在干嘛呢,还不回宿舍。”

肖冷微微哼了一声:“在洗澡……你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迟健扬着电话:“别急啊,我就问你个事……你现在没交固定的男朋友吧?”

肖冷淡然:“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迟健继续笑:“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肖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你今天是太闲特意来找事的么?”

迟健哈哈笑了几声:“也不是啦,我就想说今儿你有个前任的相好居然找到了你宿舍,不过已经被我灌醉给拖出来了。今晚我也没约,就看着他长得还挺对我胃口,你要是不介意,借我睡一晚?”

肖冷似乎笑了一下:“就这事你喜欢的话随便……”

迟健心情大好:“你小子够意思啊,明儿请你喝酒。不过我说,你口味够特别的,这么奇怪的小子你什么时候搞上的,第一眼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肖冷听着他在那边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也没心思去听他到底说些什么,只是随手翻了翻电话上的未接来电。

几个小时前他正在床上和别人翻云覆雨,因为带着心事,所以发泄起来格外用力,在对方的哀求和呻吟中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也无心去接听。

今天是孟裴在广州巡演的日子,他很想见见这个已经很久没见的家伙。

可是,他不确定自己亲眼看到了孟裴和女朋友在一起亲昵的样子以后,还能不能保持往日的平静。

最后,他自我放弃一样地做了逃兵。

好几个的未接来电都显示着孟裴的名字,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尝试着回拨了过去,铃声响了两下之后,却很快被人掐断。反复了几次之后,对方直接关了机。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错过。

或者,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掀起轩然大波。

肖冷有些无力地闭了闭眼,随手把手机抛在了一边。

然后他出了浴室,冲着床上他连名字都没搞清楚的男人笑了笑:“时间还早,今天我不回去了,你还想再做一次么?”

第二十章

肖冷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周日的中午。同屋的室友大多都已经外出,留下的两个游戏狂人正套着耳机刷魔兽,看他进门也就随口打了个招呼:“肖冷,昨天有人找你,你知道了吧?”

肖冷嗯了一声,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换上,随手再拿了几本专业书准备去图书馆——期末考试就快要到了,他的学年设计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是建筑力学和中外建筑史的部分一直在翘课,眼下逮着周末的时间,怎么着也得突击着补一补。

他时常夜不归宿,在宿舍里呆这的时间也不多,室友们知道他向来受欢迎,来自其他系里师兄师姐们的邀约就从来没有断过,此刻他回来不过十分钟,又是要出门的样子,也都见怪不怪并不多问,只是在他出门前临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迟健刚才来找过你。”

肖冷这才想起对方昨天特意给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一时间也有点好奇,出门之后临时变了主意,走到对方的宿舍门口朝着墙上一靠:“听说你找我?”

迟健正一个人躺在空荡荡地宿舍床上哼哼唧唧地闭目养神,听到肖冷的声音瞬间就跳了起来:“我靠,你回来得有够晚的!打你电话也不接,是玩儿得有多爽”

肖冷看他眼睛高高肿起,脖子上都是淤痕,嘴角带着伤,连说话都在到抽着凉气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去找谁麻烦了?大周末的搞成这副样子?”

迟健龇着牙,撞了撞他的肩膀:“大好时光谁有空打架,搞成这样……还不是被你那只小野猫弄的吗?”

肖冷有点嫌弃的样子:“你的那些破事别往我身上栽,我没和什么人撤不清楚,大家向来一拍两散,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他仔细朝着对方打量了两眼:“我说你以后别这么乱来,搞成这样大家都不痛快,何必呢”

迟健斜着眼睛:“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好的桃花运,勾勾手床伴就前赴后继的朝前扑。话说你那只小野猫也够凶悍的,要不是喝多了没什么力气,我还真制不住他,都搞到一半还死命扑腾,又哭又闹的跟个雏儿似的……还好我随身带了点料,弄了他两下最后总算老实了。”

肖冷知道他为了玩儿花样,身边总会备着点新鲜玩意,他向来不喜欢那些,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你别瞎搞弄出点什么状况给自己惹麻烦……话说人现在被你弄哪里去了?你那些鬼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

迟健摆了摆手:“别把我想得那么变态,就是rush而已。给他闻了几下,整个人就软了,做到后面抱着我哥哥哥哥的叫得可销魂了。”他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至于医院什么的就不用去了,药效过了躺几分钟就没事,我心里有数,那玩意不伤身。何况那只小野猫挺带劲的,今天一大早精神才恢复了点就又想和我动手,我给他说动他我可是和你打过招呼的,他才收了手,不过看那副样子好像还挺伤心……我看着挺他傻愣愣,扔了点钱给他,算是做兄弟的帮你安抚安抚被抛弃的小可怜咯……”

肖冷被他这一大堆唠叨中的某几个称谓刺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实在不想再听这件事,很快转过身去:“既然你这没什么事,我就去图书馆了。以后你身边这种事也别扯到我这儿,我没什么兴趣。”

迟健喂喂的招呼了两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肖冷你别急着走啊……就算要走的话,你也先把那只小白毛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嘛。话说他叫什么来着?平时不住广州住哪啊?你不玩了我还挺有兴趣的,留个联系方式有空我也联络一下感情嘛……”

肖冷一点点的把身子转了过来,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睛里已经因为震惊和恐惧而被一层浓浓的阴郁填满,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有点发颤:“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迟健低着头翻着手机,没有留意到肖冷已经全然变色的脸,只是依旧兴致勃勃地:“昨天那只小白毛啊,你别说你又舍不得了……话说我还第一次上这种类型,还蛮刺激的,昨天偷偷拍了两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他似乎终于把照片找了出来,一脸得意地递到肖冷面前,还准备炫耀些什么,一记重拳已经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脸上。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体已经被踢翻在了地上,肖冷红着眼睛,疯了一样骑在他身上,全然没有轻重地死命揍了下来。

他不是没和肖冷动过手,也知道对方遇事能够豁命的性格,但再怎么说,那也只是男孩之间普通的打架,怎么也谈不上博命。所以眼下肖冷这幅活活要把他打死的样子让他根本没法还手,只几分钟,满脸的血已经糊得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下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周边宿舍听到了动响都很快围了过来。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男生拉的拉拽的拽,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将两个人分开。迟健全身瘫软着被人架了出去,狠狠地吐了几口血水,这才算勉强清醒了过来,眼看着有人赶紧将房门关紧,防止肖冷还要动手,他的火气也蹭的一下冒了上来,一迭声的恨恨骂着:“肖冷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老子搞个白毛又不是搞你爹,你他妈拿我撒什么气!有种你给我等着别走,老子今天不把你教训回来老子就不姓迟!”

他拿着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正在一边咒骂一边叫人,紧闭着的房门背后,忽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一阵痛哭声。

围观的人群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过向来高傲冷淡,情感内敛,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肖冷会失态成这个样子。迟健一时间也有点发怔,朝着肖冷同宿舍的男生骂了一句:“他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有人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犹犹豫豫地朝着他身边凑了凑:“肖冷好像有个姓孟的弟弟,有白化病来着,是亲弟……”他在对方的怒视中略微瑟缩了一下:“我也就是在肖冷的手机里见过照片随口问过一句,别的也不是太清楚……”

迟健呸了一下,声音倒是放低了些:“他妈的怎么不早说……”他左右看了看,朝着围观的人群狠狠一瞪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谁再看老子一起揍!”

围观的人群小声议论者,在他的呼呵之下倒也渐渐散了,迟健眼看四下没人,有点犹豫地敲了敲门:“我说,他应该还在酒店里躺着没走,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有点烦躁地补充着:“我他妈地真不知道……”

没有人再回答。

只是这个周末的午后,男孩嚎啕着全然失控的哭声,在走廊里响了很久很久。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的力学考试,肖冷没有出席。

同寝室的室友在监考老师的再三盘问下,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解释说肖冷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大清早就赶回了深圳。

任课老师有点不满——毕竟结构力学是建筑系一年级最重要的课程之一,肖冷虽然算不上是每堂课必到的模范生,但礼貌懂事的样子和还算不错的成绩给他的印象向来很好,眼下就算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临考前多少也该和系里打个招呼才是。他思前想后了一阵,毕竟放心不下,乘着监考的间隙给肖冷打了个电话。

然而,彩铃声前前后后响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肖冷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从广州回深圳的高铁上,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任课老师和室友陆续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迟健似乎也发了几条短信过来,但他也只是怔怔地看着电话屏幕上,灯光一次次地亮起,然后又很快地暗淡了下去。

会一直开机到现在,只是因为还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手机的显示屏上能忽然亮起孟裴的名字——从昨天下午,他冲到了迟健口中的那个小旅店却没有见到人开始,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找遍了学校附近几乎所有能够住人的地方,却始终毫无收获。其间他给孟裴打了无数次电话也试着发了几条短信,对方的手机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彻底关机。

到了凌晨五点,肖冷回了一趟宿舍拿了身份证,赶到了广州火车站。他一夜未眠,满眼通红,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站在候车大厅门口微微瑟缩着等着买票的样子未免惹人侧目。有当街的流莺看他眉目清秀,忍不住叼着烟头过来和他搭讪,他也是两眼放空的样子,一直到对方动手动脚地开始扯他的衣服,才哑着嗓子极其暴戾地骂了一声滚。

他不知道孟裴去了哪里,这个时候,他唯一还能去找的,只能是家里和对方就读的大学。

到站之后的天色已经大亮,肖冷想了想,先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接电话是住家的烧饭阿姨,对于肖冷一大早的来电只觉得很是意外。肖冷无心和她多做解释,在了解到肖研和孟喆还在差旅中,而孟裴也并未归家之后,很快挂了电话,叫了出租车直奔深圳大学。

因为自小在这座城市长大,肖冷对于学校的布局并不陌生,高中时代的诸多好友,也在这所大学就读。所以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孟裴的宿舍。同宿舍的男孩们刚刚起床没多久,叼着牙刷正是睡眼惺忪的时候,看到有人找上门来,都有点诧异:“孟裴不是和他的乐团一起去广州表演了么?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他们乐团活动多,系里面都知道,老师也常常开绿灯来着……”

这样的答案几乎透支了肖冷的最后一点精力,他疲惫地走下宿舍楼,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张椅

子坐下,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地赶着上课的男孩女孩,嘻嘻哈哈相互打闹着。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场意外,孟裴现在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全无负担,满目快乐的样子。无非也就会为即将到来的考试,或者食堂里不太可口的饭菜闹闹意见吐吐槽。

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期望都变成了小小的一点——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很多次地因为孟裴交往了女友,没有怎么和他再有联系,甚至很早之前对于他那个关于爱的话题逃避着全无回应而痛苦纠结,那么现在,他发现这些都已经太微不足道了。

他只希望孟裴能够好好的,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个普通的来学校里探望弟弟的哥哥,只用等到下课铃响,就能在转角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弟弟笑嘻嘻地朝着自己挥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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