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又灌进去多少杯的杨泽两眼发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黎靖站在他面前，嘴角一挑，说：“我要是黑帮的，早、早就提一把刀去宰了黎耀了，还太子爷呢，抢别人的人，算什么好汉！还有，你这里，除了靳桐，谁还值得我动手动脚，那些小子，我动都懒得动。”

“哟嘿，”黎靖就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说，“你还真当自己是情圣啊，这年头我看负心汉看多了，情痴情种的还是头一遭遇上哈，真是稀客！”

“要我给你签名吗？”杨泽笑眯眯的，散发着酒气的嘴巴凑近了黎靖的耳朵，小声而又神秘的说，“我跟你说，我给你签名，不要钱！”

一把推开杨泽，黎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你还真当自己大明星啊，滚出去！”

“我付钱了！”杨泽说的理直气壮。

“这里我是老板，我说了算。”黎靖也回答的毫不犹豫，“还有，你没发现你现在都快成我这里的西洋景了吗？这年头什么都不缺，就是难得一见痴情汉，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喜欢靳美人才来这边醉酒，但是，这个酒吧里面现在大概也有不少人来这里看你笑话。”

“那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基本上是这样，”黎靖点点头，说，“有笑话不看，跟有钱不赚一样都是傻子，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啊？”一口饮尽手里那杯酒，杨泽问道。

“那天靳桐从这里走的时候，往你怀里面塞了些什么？杨少，千万不要把别人都当做傻子。对于看见的事情我之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相信我的直觉，如果我信错了，那么我现在能什么都不说，也能有一天把什么都说出来。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没有人能猜得出来了。”

倒酒嘴巴里面的酒就那样含在了嘴里面，黎靖的话让杨泽的酒醒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也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接近黎靖，而与此同时，黎靖的话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也许接下来不只是他在监视黎靖，更重要的是，也许他也是那个被监视的人。想到这里，杨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黎靖，四目相对的时候，杨泽只觉得黎靖嘴角边上的那个笑容有种刺骨的寒意。

黎靖说：“你知道对待匕首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吗？”

杨泽想也没想，事已至此，大概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是最好的形容，在没有弄清楚黎靖究竟知道多少，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之前，他决定顺其自然好了，不点头但是也不否认，也许真真假假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黎靖说：“工具就是工具，就算有危险，也不能因噎废食，所以，对待匕首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用它的时候就把它磨得锋利，而不需要的时候就把外壳套上，然后放在自己的视力范围内好好的盯着，不让它伤到自己，也不让它伤到别人。”

“靖爷的话，很深奥哦。”杨泽笑了笑。

黎靖耸了耸肩，也跟着笑了笑，说：“深奥不深奥的，要看是讲给谁听得，讲给思维简单的人听的话，就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最好是一目了然，把对方直接当做傻子或者三岁孩子那样去讲话，而对于聪明人，讲的再怎么深奥他也能听得懂，杨少，你属于哪一种人？介不介意告诉我？”

杨泽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很认真的在听黎靖讲话，听到最后一句问话，杨泽咧嘴一笑，说：“靖爷，你把我当匕首，就不需要管我是哪一种人了，因为不管我是哪一类人，在靖爷眼里，总归还是把我当做工具而已，既然是工具，那就无所谓思想了，那些对靖爷来说，都是多余的东西不是吗？”

黎靖挑了挑眉，说：“这样看来，你应该是个聪明的人，至少能够很快就听懂我在说什么。不过，杨少，你可能理解错了，那只不过是个比喻，我怎么敢利用你，或者使唤你。”

杨泽无所谓的说：“不把我放在眼前好好盯着，靖爷不担心吗？刚刚不是说，像匕首这样的凶器，不是就要放在眼前吗？”

脸上带着很有深意的笑容，黎靖说：“杨泽，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现在就有点开始怀疑我的直觉了。”

“随便你。”杨泽说完，一把夺过黎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捏在手里面的几张红版钞票，带着酒意，就那样摇摇晃晃的往酒吧外面走去。

杨泽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在黎靖反应过来之前钱就已经到了杨泽手里，而喝醉了酒的杨泽也是三步并作两步，看上去摇摇晃晃的就到了酒吧门口。黎靖微一愣神，然后冲着杨泽身后喊道：“喂，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要的吗？”

头也没回，只是手向后面比了个V字，杨泽说：“靖爷，我记得刚刚是你说的，有钱不拿的人跟有笑话不看的人一样都是傻子，我也记得，刚刚也是靖爷说我是一个聪明人，那么，靖爷不觉得这钱恰好就是我应该拿的吗？”

说完这话的时候，杨泽就已经走出了酒吧，留给黎靖的只是一个隔了一层玻璃的背影，黎靖自嘲的笑了笑，说：“没关系，不过是花钱买真理而已。更重要的是，杨泽，我敢说，我能够拿到的回报远比那几百块钱要多得多。”

第24章

这段时间每当一个人的时候，靳桐总是会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没有来由的，也许有原因，因为黎耀对他太好了，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尤其受不了别人对他太好。

那天从“迷上”回到黎耀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时间不早了，但是到家的时候靳桐看见黎耀还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摆在面前的那杯咖啡也早就已经没有了热气，看得出来黎耀已经很累了，他是一个很注重生活习惯和生活质量的人，一般来说为了保证晚上有一个好的睡眠，所以，从来不会在睡前和咖啡，更不会用咖啡来提神，为了等靳桐回来，黎耀应该等了很久。

想到这些，说一点也不感动，靳桐觉得自己那就真的跟畜生没什么区别了。他一直很感动，和黎耀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面，他虚情假意的对着黎耀微笑，换来的却是黎耀给他的一点一滴的感动，这些感动汇集起来的时候，让靳桐觉得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淹没在了海洋里面一样了，有些沉溺，并且心甘情愿的坠落，哪怕那是一个深渊。

他似乎越来越摸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很多时候，靳桐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是带着目的、带着任务来接近黎耀的，他要做的就是用黎耀给他的爱情，来换回一把刺向黎耀的尖刀。

靳桐想，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比自己更加残忍的人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问黎耀，难道你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吗？混黑道的人，都一个样子，没有人会是例外。

现在，这个问题靳桐同样问自己，难道你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吗？用一个人对你的爱去反过来伤害那个人。

靳桐笑了，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残忍了。

所以他才开始迷茫，开始犹豫，这就是为什么在给杨泽的那张纸条上面，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出于一点点私心，他想最大程度上保全黎耀，算是对黎耀的弥补，不管怎么样，杨泽他们的目的在于净化社会不安定因素，黎耀并不在那个范围里面。

看见靳桐回来，黎耀的脸色像是突然之间就亮了起来，他从沙发凹进去的地方坐起来，坐直了身子，冲着靳桐招招手，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本来的歉疚，再加上见到黎耀这么晚还在等着自己，靳桐今天乖得就像是只兔子一样，黎耀手一招，他就颠颠的跑了过去。在黎耀家里面住了也有好几天了，黎耀真的就像是对待一个深爱的恋人一样的宠着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不愿意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强迫靳桐，所以，当靳桐今天一招手就到了自己身边，还耷拉着脑袋在黎耀肩膀上靠着，一副撒娇的样子的时候，黎耀的反应又跟靳桐想的不一样了。

黎耀立刻坐起来，双手扶着靳桐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阿靖跟你说什么了？为难你了？让你难看了？他呀，就是那个样子，让人见了就憋屈的没话说。我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还免得你受一肚子气。”

靳桐“呵呵”的傻笑，说：“我难得受次委屈，感觉挺新鲜的。”

听他这么说，黎耀反倒是接不上话了，他有种靳桐今天肯定受了大刺激，导致都有点不正常了的感觉，要不然就是病了，发烧了，而且还是烧糊涂了。一手覆上靳桐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黎耀心里实在是有点犯嘀咕，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担忧，说：“靳桐，阿靖今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这么……”

连找个合适的形容词都找不出来了，黎耀只觉得靳桐今天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受了打击。

黎耀越是这样，靳桐就越是愧疚，而且，愧疚的原因还一个字都不能跟黎耀说，就只好随便找个个理由，靳桐说：“我还去看了我哥哥。”

“你哥怎么样？在那家疗养院生活安排的怎么样？”

“那家疗养院挺好的，环境也不错，而且你请的护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他们自然都不敢怠慢。”

“你放心，那家疗养院我去看了的，和其他的对比一下，我觉得那家疗养院的基础设施还有人员方面都要比其他疗养院先进一些，把你哥安置在那里也能放心一些。他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像你这样一直在外面忙着工作，之前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面，时间久了难免心情不好。”

“我没你考虑的周到，”靳桐说，“再加上那时候没钱，也没有条件把他安排到疗养院去，那时候只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在家里的话，我也能方便照顾他，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还活着了，我哭点累点都没关系，只要他好就可以了，他命比我苦。”

“靳桐，你们以后谁都不会辛苦了，有我呢。”

“黎耀，我很认真的问你一句话，你也很认真的回答我，行吗？”跟他说的一样，靳桐脸上褪去了嬉笑的样子，一副认真而又严肃的表情。

黎耀点点头，说：“你说吧。我肯定认真地回答你。”

靳桐问道：“黎耀，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一听这话，黎耀“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看着靳桐，像狗血电视剧里面描写的那样，捧起靳桐的脸，还捏了捏靳桐的鼻子。

靳桐一看黎耀笑了，就急了，问道：“你笑什么？”

黎耀说：“我就是想到前两天听别人给我讲的笑话。”

“什么笑话？谁给你讲的？也讲给我听听，看看好不好笑。”

“前两天坐车去公司的时候，姜敏讲的，他说，有一个男的爱上一个女的，每天又是送花又是送早餐的，死皮赖脸的想要那女孩当他女朋友，女孩不乐意，就拒绝他，男的不听，还是每天都送花送早餐，缠的那女孩最后没办法了，就跟那男的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你说好笑不好笑？”

“真是个傻子！”

“对，我也觉得那男的真傻。”黎耀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求不来的，不然老人们就不会说强扭的瓜不甜了。”

摇摇头，靳桐说，“我是说那女的真傻。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你爱的又恰好爱着你的人实在太难了，在被一个人好好地爱着，和自己执着的去爱一个人之间，选择去爱的那个人才是最辛苦的，那个男人已经把最辛苦的部分留给了自己，而她却还不知道珍惜，等到哪一天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再想回头去找，可能那个爱他的男人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黎耀停顿一会儿，想了想，说：“靳桐，我还听过一个故事，也讲给你听？”

“你说，我听着呢。”

“有一个男的，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他们是大学同学，平时关系也还不错。男孩想要告白，但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他害怕就是说出了口，也许也做不成爱人，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连普通意义上的朋友都做不了了。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呆在女孩子身边，听她讲每天发生的故事，听她讲那些正在追她或者已经分手了的男生，直到有一天，女孩子要结婚了，结婚之前，女孩跟他说，谢谢，谢谢在没有找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伴侣之前，男孩愿意一直陪着她。男孩祝她幸福，说，就算你知道了能够相伴一生的人，我们也还是好朋友，然后目送着女孩去到了新郎的身边，一直到婚礼结束，男孩去酒吧买醉的时候才跟另一个朋友说，其实我明白，她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可惜有些人只能做朋友，越过了界就会失去一切。我以为看见她结婚，我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但是，看见她穿上婚纱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她是幸福的。”

“也是一个傻子。”靳桐撇了撇嘴巴，说道。

“这一次你觉得是谁傻？”

靳桐说：“两个人都很傻，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多了，所以才有那么多人不相信爱情的。”

黎耀说：“所以说，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我们认为很傻很傻的事情，但是经历过它的人会把它当做一种幸福，也许我们会把失去一些东西当做是一种痛苦，但是那些拥有过它们的人会觉得至少还保留了一些可以用来回忆的东西。”

“那你认真回答我刚刚的那个问题，黎耀，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靳桐，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认真的一个问题了。”

“黎耀，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想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靳桐，如果我说的出来我喜欢你的是什么，那么我就一定能够在其他人身上也找到这样的特质，但是，我喜欢的不是一类人，我喜欢的只是你，明白吗？”

“黎耀，你就没想过也许从头到尾什么都不会改变吗？我不一定会……”

黎耀笑了笑，打断了靳桐的话，他知道靳桐要说些什么，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从眼睛里面就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黎耀说：“你这么说，就证明你已经开始把我放在心上了，就算你还没有喜欢上我，但是，在你的心里面，你已经开始考虑我的情绪、我的想法，开始替我担心了，靳桐，给你讲第一个故事是要告诉你喜欢上一个人要喜欢的是这个人的全部，而不是那些也能在别人身上发现的有点，而给你讲第二个故事，是为了告诉你，就算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你没能爱上我，这也不能证明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第25章

从两个人在一起开始，准确的说只不过是住在一起，黎耀似乎总是有一些不经意的话刚好戳中靳桐的心，一个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人，都不会对别人的关心选择完全的漠视或者无视，所以，靳桐越来越觉得心中有愧。

黎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能知道靳桐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这种想法，别人是没有办法帮着消除的，甚至说的越多，安慰的越多，反而会加重对方心里面的愧疚。

其实，那个故事，未必就是不是讲给黎耀自己听的。人最架不住的就是身边亲近的人对自己的影响，有时候一句话的威力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姜敏问过黎耀，难道就不怕靳桐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说一点都不担心，黎耀只怕这样的鬼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虽然他的日子算不上刀口上舔血那么夸张，但是，玩心思权术的戏码他也看得不少了，所以，黎耀给姜敏的回答是，我不怕他是警察之类的卧底，在别的事情上面他欺骗我，但凡能够有不得已的原因我都能原谅他，我怕的不是他会骗我，而是他没有理由的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