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将破晓，九天才在凌霄体内释放，凌霄轻轻喘息着躺在莲池畔，身下流淌出缕缕鲜血，九天穿好衣服，紧皱着眉头看着凌霄，凌霄半眯着眼对九天笑了笑，九天厌恶的看了凌霄一眼，转身离开悠月府，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莲香，吹不散空中的银靡……

一直在莲池旁躺了两个时辰，凌霄才穿好衣服起身回了妖界，竹舟靠在忘川水畔，凌霄躺在竹舟上任由竹舟飘走，垂下的眼帘遮住血红的凤眸，忘川水叮咚作响。

第七章：十五受刑

凌霄就在那一叶竹舟上睡了过去，许是太累了。

竹舟停靠在第三狱，第三狱没有妖，当年话夜躲下地狱，将地狱鬼魂驱逐到第三狱，着第三狱住的都是些冤魂野鬼。

“公子。”这一叶竹舟已经很久没有在第三狱停靠过了，见到竹舟过来，各妖又是好奇又是害怕，于是让段阳过去看看，他背对着段阳，看不清躺在竹舟上的红衣男子的样貌，应该是妖族。

段阳想着，将竹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定是犯了什么罪，被帝君打发到这里来了。”

说着段阳又继续推了推凌霄：“公子醒醒。”

“嗯……”凌霄微微颦眉，感觉到有人唤自己，翻了个身与段阳对视。

凌霄转过身的一瞬间，段阳愣住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该拥有的容貌？这么美丽，这么绝世。

“魂？”凌霄看着段阳，微微启唇，段阳立刻点头：“是，是魂。”

“呵。”久居第三狱的鬼魂要么是冤死，要么是怨气不解，见段阳没有一丝怨气，凌霄突然笑了，原来第三狱也有这样的魂。

“公子笑什么？”段阳愠怒，他知道，凌霄是妖，妖族一贯都是看不起鬼魂的。

“没。”凌霄撑起身子坐在竹舟上：“你叫什么名字？”

“段阳。”

“段阳？”听到段阳的名字凌霄立刻想起今天在苍国的发小，那个为了九天死在殷涛辰手中的圣君，段若馨的哥哥，段阳。

“嗯，段阳，不知如何称呼公子？”段阳也撑着下颚在忘川水边看着凌霄，凌霄转转眼睛，道：“凌霄。”

“凌霄。”段阳想了想，笑道：“凌霄、凌霄，凌驾九霄，将来你一定有所作为。”段阳嘀咕着对凌霄轻语，凌霄勾唇：“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离开？！”听到这个段阳的眼睛都亮了：“可若是被帝君知道了你怕是也要受我连累了。”段阳泄气的低下头，“还是先在我这里治好你的伤再说罢。”

段阳起身：“你能走吗？”

“嗯。”凌霄点头，起身同段阳一起回了段阳家。

段阳死后被弃尸荒郊，因为没有陵墓，在地狱的住宅也就十分简陋，段阳将自己唯一一张床让给凌霄，还把一个月的口粮拿来招待凌霄了。

听段阳说因为这第三狱都是些冤魂怨鬼，他经常被愤愤不平的怨鬼欺负，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抢走了，幸好是鬼，不然早就饿死了。

凌霄便带着段阳到忘川河边抓鱼，其实凌霄也不知道忘川河里有没有鱼，所以劳累了一天两人都没有任何收获，此时梦余香正好划着竹舟路过，段阳拉着凌霄躲在河边的彼岸花从中，凌霄道：“躲在这里不安全。”

“谁？！”凌霄话刚落音，便听到梦余香厉声呵斥，段阳拉着想欲要逃跑，梦余香立刻飞身到两人面前，挡住两人去路。

“帝君！”看到凌霄后，梦余香眼里立刻漫上水光：“余香恭迎帝君回宫！”

“嗯。”凌霄点头，将呆滞的段阳拉到梦余香跟前：“此人唤作段阳，今后由你安排人伺候他，我说的是伺候。”

“余香领旨！”梦余香上下打量段阳一番，模样还算标致，可是、不是帝君喜欢的类型。

“回宫罢。”凌霄刚下令，就已经上了那叶竹舟，段阳被梦余香带去第九狱，一路上段阳都处在一种“这是梦吗”的思想斗争中，直到竹舟在第九狱靠岸，凌霄撑着竹舟将要立刻，段阳才扯着嗓子问：“凌霄公子！你是帝君吗？”

“……”凌霄没有回话，端阳又道：“我没有做梦吗？！”

“没有。”梦余香将段阳的手拉住，段阳微微缩了缩，梦余香道：“这里已经不是鬼族的地方了，不跟着我仔细被妖吸了最后的魂魄。”

段阳一听，立刻拉住梦余香的手，梦余香道：“我要照顾帝君，就把你交给毋将军罢。”

“帝君在哪儿？”段阳知道，第九狱住着很多道行高深的妖族，帝君应该就在这些地方。

“九十九狱。”

“……”段阳知道，九十九狱是去不了的。

九天回天界以后却反复回忆那日和凌霄在一起发生的事，不知道凌霄的伤好没有？做的时候明明那么舒服，事后又后悔自己居然和妖精做那种事，对凌霄的那一眼鄙夷其实是给自己的。

九天看着自己的命石，这里，似乎还有凌霄的温度，九天将命石放在心口，贪婪的感受凌霄存在的温度，凌霄……

“话夜！我们去讨伐妖族！”

九天收起自己的灵石，换了一身战袍，准备再战凌霄。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该是团圆之时。

第八章：凌霄发怒

九天只带了话夜一人，却又将第一狱搅得天翻地覆，凌霄还是如九天所愿，从第九十九狱赶去第一狱，凌霄的脸色不佳，看样子伤还未痊愈。

“殷九天！你到底想怎样？！”今日是十五，凌霄受刑之日，梦余香捉摸着万箭穿心之刑已经过了，便赶去第九十九狱照顾凌霄，谁知凌霄还未来得及调养，就收到消息说神族又攻来了，凌霄不过是念在与九天千年情分上对九天一再包容，可九天也太过分了！

“怎样？当然是灭了妖族。”九天一直看着凌霄，凌霄来的应该很匆忙，所以身上的衣物都未整理好，左边衣领微微歪着，露出精致的锁骨，这样子邪异妩媚。

“战神你实在是、”凌霄顿了顿，挑眸一笑：“咄咄逼妖呢。”

“……”九天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是从凌霄嘴里说出来的，那种似无奈似诱惑的尾音是怎么回事？这分明就是一只狐狸精！

“凌霄！废话少说！出招罢！”

话夜用狂魔斩指着凌霄，凌霄右手食指微微拂过他细长的眸子：“话夜？好久都没见到佐倾了。”

“……”话夜一怔，不知如何回话，九天皱眉看着凌霄：“妖精不愧是妖精，放荡。”

“放荡？”凌霄浅笑：“战神你且说，在下何时放荡了？”九天欲要开口，凌霄又道：“哦，难道是因为在悠月府那日，你……”

“住嘴！”九天呵斥一声，拔剑向凌霄刺去，凌霄侧身躲开，九立刻收剑转身再刺，凌霄召唤出新月吻露，九天立刻向后退，新月吻露便围着九天转，在九天身边形成一个光圈，看样子没有进攻的意思，却又使九天不能攻击凌霄。

“凌霄！”九天转过头看着凌霄，目光阴狠可怖，凌霄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战神什么时候破了这幻剑，什么时候就能灭我妖族了。”

“放了鸿儿！”话夜用狂魔斩指着凌霄，凌霄摇了摇手指，“放了他，让他继续在我妖族捣乱？”

凌霄的笑魔冶迷人，话夜双手紧握狂魔斩对着凌霄一刀劈下去，凌霄居然没有躲开……

“凌霄！”

“帝君！”

九天和梦余香同时惊呼，九天的眼睛也迅速变成绛紫色，狂魔斩的威力不小，震起的灰尘弥漫了好一阵才散去，九天近乎绝望的看着凌霄刚才站过的地方，梦余香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落下。

“看到了吗？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灭我妖族是在痴人说梦。”

就在此时，凌霄从话夜身后走来，梦余香瞪大眼睛看着凌霄，九天眼里的绛紫色也渐渐退去，话夜转身看着凌霄，凌霄挑起话夜的下颚，直直的望着话夜的眼睛道：“你不是问我哪里值得你爱吗？你不是说我不配称为战神吗？你不是说妖族帝君不过如此吗？可是我不用一招半式就能将你困在妖界一世。”

“凌霄！”九天很慌，因为他在凌霄眼里读到太浓烈的爱意，明明这些话该跟九天说，凌霄却看着话夜。

“我为你逆天成妖，你却要我万劫不复。”凌霄轻轻摩挲着话夜的脸，继续道：“我为你负尽苍生你却以天下苍生之名要我永堕阿鼻！”

“凌霄！”九天一剑劈向凌霄布下的阵，却不见丝毫动静，话夜失神的看着凌霄，凌霄突然扣住话夜的脖子，话夜才回神欲要挣扎，也就在此时，多年不见的佐倾扣住了凌霄的脖子。

“放了他。”佐倾的话没有起伏，凌霄微微扬唇，眉心三瓣梅花如将要滴血般鲜红。

“你也来了。”凌霄松开扣在话夜脖子上的手：“你我本该同命相怜的。”

“你怕伤了殷九天，我也不愿让你为了殷九天伤了他。”

佐倾也松开扣在凌霄脖子上的手，凌霄道：“带他离开，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他。”

“我也不会让他再见你了。”说着，佐倾将话夜抱起，话夜看着佐倾，没有挣扎，想也知道是受了佐倾念力的控制。

见佐倾抱走话夜，九天突然放心下来，“凌霄，你要怎样？”

“灭你神族。”

“……”这对白如此熟悉，只是换了说话的人，九天无言以对，凌霄身负重伤却能在一招之内将自己困在新月吻露的幻阵之中，殷九天的确不是凌霄的对手。

“一个花宿，一个战神，不知天帝愿不愿意用一重天换你们回去。”

凌霄似自言自语的低吟一句，九天眉头紧皱，对凌霄道：“我和花宿在你眼中就只值第一重天？”

“……”凌霄回眸看着九天，血红的眸子里无悲无喜，他不知道九天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凌霄，我在问你话。”

“你凭什么问帝君这样的问题？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梦余香为凌霄解围，凌霄转身欲走，听九天说：“可是凌霄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凌霄怔了怔，没有回应，亦没有回头，九天再喊一句：“你还是爱我的！”

第九章：雨忆旧情

在九天看来，凌霄和他有千年感情，殷九天可以不爱凌霄，但凌霄必须爱殷九天。

凌霄是他殷九天的，在天界时是殷九天的神，到地狱后也是殷九天的妖。

“余香，派人到天界，找天帝谈判。”

凌霄撑着那叶竹舟离开第一狱，九天不可置信的看着凌霄如此决绝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何凌霄可以在短短几日便将他当做敌人对待。

那边凌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自凌霄为妖族帝君以后，神族每次来犯，凌霄都以败战而告终。凌霄不可以再败了，不可以对不起整个妖族的信任。

“凌霄！”竹舟到了第九狱，凌霄听到段阳在岸边唤他，不由将竹舟靠在岸边。

段阳小跑到凌霄身边，看凌霄脸色不是很好：“我听说神族来犯，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凌霄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很澄澈，段阳皱眉嘀咕：“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第九十九狱。”凌霄话没有说完，段阳便恍然大悟：“为什么要住在第九十九狱？你这是折磨自己？”

段阳的语气带着强烈的责备，凌霄扬唇一笑，轻轻揉了揉段阳的头发：“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段阳红着脸低下头，“砰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种感觉不是只有见到九天的时候才有吗？

段阳有些惊慌的看了凌霄一眼，又垂下头道：“我还有事！你回去罢！”

没等凌霄回话，段阳就一溜烟的没了踪影，凌霄笑了笑，撑着竹舟回了第九十九狱。

九天被困在第一狱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凌霄，梦余香到天界后第六日，带回与天界定的契约，天帝愿意用一重天换回花宿和九天，第一重天的神族在三日之内搬迁，之后妖族便能驻进第一重天。

毋峰与白摇奉命监察第一重天的搬迁，确定神族已经搬走且没有在第一重天留下任何可能对妖族造成伤害的物事后，凌霄才去了第一狱。

第一狱点着火把，这是九天和话夜到第一狱捣乱时点的，凌霄让人不要灭，火把也就一直点着。

见凌霄来了，几夜未眠的九天突然来了精神，指着凌霄破口大骂：“你这个妖精！卑鄙！有本事我们再战！”

“……”凌霄没有回话，将新月吻露召回后九天立刻拔剑朝凌霄刺去，凌霄站在原地没有动，就在九天的剑离凌霄心口不到一寸时，九天停了下来。

“别以为不还手我就不会杀你，凌霄，这是最后一次。”说着，九天收了剑，直冲出第一狱，人界正在下雨。

原本九天想快点回天界，不料这雨下的又猛又急，九天不得不找个地方躲雨，这里是野外，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滴答滴滴”的声音，九天站在树下，眉头紧皱。

“轰隆！”

这时又偏偏打了雷，九天微微抖了一下，不敢上天就是害怕突然遇到打雷，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轰隆！”雷声伴着闪电划破苍穹，眼前突然出现苍国御花园的池塘，一名女子浮在水面，无尽的夜，弥漫着无尽的伤。

九天失神的看着前方，身体不住的颤抖。

“轰隆！”

雷声再次响起，九天已经脸色苍白，这时，有人将伞撑在九天上空，九天抬头，看见凌霄万年不变的笑脸。

“我送你可好？”凌霄启唇，九天突然环住凌霄的腰，将头埋进凌霄怀里，雨水落在纸竹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滴答、滴滴。”

“……”凌霄就这样抱着九天，没有再说一字，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可以独处？九天已经不再需要凌霄了。

……

雨歇微凉。

凌霄将九天送到一重天，看九天离开才放心回去。

“帝君您可回了！”

凌霄刚进鬼门关便见一名小妖过来，“鬼帝来了，硬是要见您！现在还在第一狱等着呢！”

“嗯。”凌霄应一声，同那小妖赶去第一狱，鬼帝盘腿坐在忘川水畔，看着周围开得艳丽的曼珠沙华。

“帝君来了？”鬼帝没有回头，抚摸着身前的曼珠沙华：“这花可美？”

“鬼帝突然造访，在下没来得及迎接，失礼了。”

“不碍事。”鬼帝摘下一朵花：“我最爱的便是曼珠沙华。”

“若不是喜欢，鬼帝又怎会对地狱念念不舍？”

凌霄站在鬼帝身旁，鬼帝摇头：“原本我不愿再回这地狱的。”

“……”凌霄没有回话，鬼帝继续道：“只是那日，我又在这里看到了值得让我回来的人。”鬼帝转身看着凌霄：“就如这曼珠沙华，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