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宁见到叶连城后，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叶连城，把我弟弟交出来。”

不远处叶宁远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也被揪了起来，“少宁！”

唐少宁听到叶宁远的声音一个箭步上前准备冲上去，却被叶连城阻止道，“唐少宁，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搞不好唐少谦身上就多一个枪子儿。你也不想吧？”这是叶连城注意到唐少宁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但因为光线太暗，那个人的容貌显得模糊不清，“唐少宁，我说过只允许你一个人来。你违约了。”

“是我，连城。”顾以默醇厚的嗓音从唐少宁身后响起，他绕到唐少宁前方，高处的玻璃窗上洒落的淡淡光线照射在顾以默完美的侧脸上。“以默哥……”叶连城的声音略微发抖，“为什么你也来了？”

“放了少谦，他是无辜的。”

“无辜？！那我呢！？我不无辜吗？”叶连城朝着顾以默嘶吼着。“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少谦无关。”

“叶连城，你最好不要动我弟弟，不然我让你连死都后悔为什么生在这个世界上。”唐少宁嘴里暗含着在明显不过的杀意，不过叶连城淡淡一笑，走到叶宁远身边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指尖划过叶宁远白嫩的脸颊，痴痴一笑，“唐少宁，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叶连城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一把不大不小的水果道，刀锋锐利，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见血。他将刀刃架在叶宁远细白的脖子上，轻轻滑过，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怎么样？唐少宁？”

那一条细细的血痕刺痛了唐少宁每一根神经，如同那把刀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疼得痛不欲生。平时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却任人鱼肉。唐少宁没有弱点，以前唐少谦是他的软肋，现在叶宁远是他的心脏。只要稍稍牵动一下，就能让他尝到钻心的疼痛。

叶宁远乌黑明亮的眼睛对上唐少宁暗沈深邃的眸子，他可以读出唐少宁眼底深深的疼痛，是为他而疼。“心疼吗，唐少宁？是不是很疼？”叶连城脸上的冷笑牵动着那条淡淡的伤疤，“你很宝贝你弟弟吧？你说如果我再在他身上留几刀，会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就算平时在镇定自若，但凡只要碰上叶宁远的事情唐少宁也会变得慌乱无措，不再像黑道上叱吒风云的唐少。“我想怎么样？”叶连城玩弄着手上的水果刀道，“唐少宁，你跪下求我怎么样？”

“连城，不要太过分。”顾以默沉不住气在身后薄怒道。“过分？呵呵。”叶连城笑得眼角留下一行清泪，“顾以默，有你对我过分吗？有唐少宁对我过分吗？唐少宁，你到底跪还是不跪？！”

叶宁远被身后两个男人压着，动弹不得，拼命挣扎着朝着唐少宁吼道，“少宁，你别听他的！”

“看来，唐少宁你是不在乎你弟弟的死活了？”叶连城举起手上的刀，准备朝着白皙的侧脸再挥下一刀。

“噗通”一声，在所有人的震惊下，唐少宁双膝跪地。就在那一刻，叶宁远泪水奔涌而出。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从不肯向人低下半分头颅的男人，因为自己跪了下来。没有一丝恼人或者不情愿，只是希望叶连城不要伤害叶宁远。道上人人闻之丧胆的唐少宁，居然被人威胁跪下救他弟弟。“唐少谦，你真是好手段。居然能让唐少宁为了你跪下。”叶连城扣起叶宁远圆润的下巴啧啧道。“满意了吗？”唐少宁抬起头看着叶连城。“满意？我怎么可能会满意？！唐少宁，你在叶氏股票里动手脚！你害得我快没有家了！我怎么能满意！？”叶连城突然暴戾地狂啸着。“动手脚？”叶宁远震惊地抬起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唐少宁。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应该相信那个为了我愿意跪在地上的男人。无论我怎么痛恨叶家带给我的伤痛，我也从没有想过让叶氏沦落为别人的一个子公司。对我来说叶氏包含了爷爷所有的心血，不管如何叶明远也还是我的父亲。就算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我，少宁也不能用这种陷害的手段替我去报复。“少宁，你真的那么做了？”

第四十四章：哀莫大于心死

唐少宁望着我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冷过。可以直射心底的寒冷。不再是往日款款深情的模样，到头来我还是伤他最深的那一个。质问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脱口而出，不经大脑神经的反射，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唐少宁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叶宁远，淡到给你一种不在意的感觉。叶连城看到唐少宁并没有反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唐少宁！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这一切都是唐少谦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宁远不曾知道。他那句轻不可闻的质问。让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瞬间心如死灰。

好戏也差不多了，一只躲在背后的男子勾勾唇角，是时候轮到他出现了。唐少宁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男子轻轻一笑对着站在一侧的男子说道，“我们出去吧。”

黑暗里男子的身影显得飘忽不定，容貌暗淡不清。可是熟悉的声音却让叶宁远和唐少宁都为之一振，“唐少。”

男子亦步亦趋地从黑暗里慢慢现身。容貌清秀俊美，姿态飘然若仙，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就像是叶宁远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一样。喉间干涩得发疼，叶宁远望着少年淡然的脸庞，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破碎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吐出，“清河。”

“居然是你。”唐少宁低声一哼。“唐少，没想到吗？”清河低低一笑，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既然你都现身了。虎子，你也出来吧。”在接二连三的震惊下，虎子也从清河身后站了出来。“唐少怎么知道我也在？”

“我从以前就觉得唐家有内贼。从少谦车祸，然后是刘涛落跑，紧接着现在是宁远被绑架。为什么这一切时机都掐算的那么好。”唐少宁低沉嘹亮的声音回荡在硕大的工厂，“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唐虎。”

虎子全名叫做唐虎，那是唐少宁替他取得名字。那一年唐少宁刚满20岁，他见到了地下赌场被人打得半死的唐虎奄奄一息，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少年与他年纪相仿，眼神里又透着几分硬气。唐少宁当下就决定将那个少年收为己用。那时候的他在帮里势单力薄，他必须拥有自己的人脉，将来才能坐稳清河帮的位子。当年那个在赌场被人打得半死却被他救下来的人就是——唐虎。“又那么恰好，你让我遇到了当年跟你境遇相差无几的清河，顺手让我救了他。”唐少宁冷冷一笑，“你真是算得好极了！”

虎子的眼帘微微下垂，“唐少，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我派人调查过清河的底细，但几乎是完全空白。莫名其妙空降在清河市的一个人。清河，你到底是谁？”

“看来，唐少一定是不记得了。也难怪贵人多忘事。”清河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一枪毙命在唐家的沈自明吗？”

唐少宁对那个男人的印象所剩无几，但是他可以清楚地记得那时唐少谦第一次看到他杀人。至今唯一能记得的也就是那句唐少谦充满恨意的诅咒：唐少宁，你不得好死！唐少宁杀了沈自明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用唐少谦来威胁他。“他是我的父亲。”清河清冷的笑容挂在唇角，凉薄的眸子里冰冷一片，“我知道他不过是死在你手下的其中一个人而已。你一定不知道我父亲死的那天，我母亲也在家上吊自杀了，因为你——我变得家破人亡。”

“你叫什么？”

“沈放。”

“你父亲不该拿我弟弟的命来威胁我，不然我可以让他再活的长一点。”唐少宁无所谓地口气激怒了清河。“唐少宁！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对我父亲赶尽杀绝！？事到如今你都没有歉意吗？”

“歉意？我从来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杀该杀之人。你父亲当年亏空了帮里600万，帮他在外面养的情妇买了一套房子。可笑。东窗事发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用我弟弟来威胁我？”

“情妇？”清河怔怔地重复着唐少宁的话，“不可能……父亲不可能做那种事……”在清河心里，沈自明的形象一直很高大。他是那个会抱着他玩耍的好父亲，结婚纪念日时会带着母亲共进烛光晚餐的好丈夫。这样子的沈自明怎么可能在外面包养情妇。“当时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不信，你可以问唐虎。”

“唐虎……他说的是真的？”清河不可置信地望着虎子，希望能从他那里知道真相。“他没有说谎，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唐虎的话断绝了清河所有的期待，清河张张嘴道，“为什么你认识我的时候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难过。”虎子微微侧过头，闪躲着清河清亮的眼睛。“我做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不堪打击的清河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就像是多年所做的合家欢乐的美梦顷刻间被击得支离破碎一般。

大门被用力撞开，人群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萧然焦急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少宁！”

“开什么玩笑！”叶连城听到唐少宁的救兵来了，“唐少宁，你食言！”他抢过身后男人腰间的短枪，子弹从唐少宁的手臂里穿过，鲜血涌动。“少宁！”叶宁远尖叫了一声，吸引了萧然的注意力。只听到萧然一句，“人在里面，快点！”

叶连城粗暴地将叶宁远甩在地上，用枪指着他道，“唐少谦，你去死吧！”

反射性的闭上眼睛迎来死亡的降临。但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叶连城惊恐地扔掉手中的枪，倒在血泊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以默。叶宁远拼命睁大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到顾以默背后中枪的伤口鲜血不断奔涌而出，刺痛了他的双目。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往下掉。明明打算今生今世都不想原谅的人，却这么生生地替自己当下这么一枪。萧然感到的时候看到少宁手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唐薇薇惊得血色发白，覆上唐少宁的伤口，惊慌失措道，“哥，哥……你别吓我……哥……你说说话啊……”

唐少宁的目光一直落在叶宁远身上，萧然注意到叶宁远的手被手铐铐住。叶连城在仓皇无措下遁逃，早已不见了人影。萧然用枪对准手铐的链子，用子弹切断了手铐，叶宁远得以逃脱桎梏。白皙的手掌覆上鲜血涌动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从来不想顾以默死。从来都没有。相反地我希望他活得好好的。就算我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也没有继续相爱的理由。但我们曾经青梅竹马数十载的感情依旧残留。那日我跟他说，因为我爱过他，所以不能再成为朋友。这是真的。我一直相信等到有一天，我爱上别人，像曾经那么深的爱过他一样爱着另一个人，那样我就可以原谅他，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重新做朋友。现在我终于可以不恨他了。因为我们两不相欠了。“顾以默……你撑下去……”叶宁远颤抖的指尖捧着顾以默微微下垂的脑袋。

意识模糊之间，顾以默睁开双眼，对上叶宁远那双满脸泪花的眼睛，“宁远……我、我……”猛地一口鲜血喷在叶宁远雪白的衬衫上，“当、当初……你跳楼……我、我没救你……因、因为……我从小……就有、有……恐高症……我、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一切因缘而起，因念而生。

从头到尾你所执着的真相就是如此简单。

第四十五章：冷战开始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顾以默！你要活下去！你听到没有！你要活下去！你要是死了，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叶宁远声嘶力竭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空灵的工厂里，唐少宁的手臂鲜血淋漓，却不及他心脏万分之一的疼。“萧然，送顾以默去医院。”

“可是你的手臂……”

“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自己去医院，你先送顾以默去医院。”

萧然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唐少宁，终是点点头道，“好。”

萧然拉开叶宁远抱起顾以默道，“再不去医院他可真要死了。”

叶宁远恍然大悟，跌跌撞撞地跟在萧然身后离开，甚至忘了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从始至终目光不曾离开过他的唐少宁。

唐少宁嘴角拉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靠在唐薇薇身上。唐薇薇紧紧咬紧牙关，制止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得到过。无论是唐少谦，还是叶宁远。他们走的时候，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走吧。”唐少宁撑起身体，靠着唐薇薇的搀扶好不容易站稳。

虎子的声音从唐少宁背后响起，“唐少。”

“不用再叫我唐少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带着清河走吧。”

唐少宁没有打算追究那两人做的事情。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唐虎是为爱而背水一战。“谢谢唐少。”唐虎紧紧搂着清河的肩膀，眼里是一往情深。他没想到唐少宁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医院里。顾以默被送进急诊室，叶宁远站在手术室门口，就这么站着也不愿意离开。萧然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是唐少宁可怜还是叶宁远可怜。他那可怜的青梅竹马，以前是为了一个唐少谦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现在又来了一个，还以为会有什么改变。结果还是一样。

都是一样的自私。不过是仗着唐少宁对他们的宠爱而已。

唐薇薇捂着唐少宁的伤口不停地流泪，却不敢哭出声。唐少宁勉强抽抽嘴角，拙劣地安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受伤。怎么哭成这样？”摸了摸唐薇薇秀美的长发，唐少宁安慰着她。“哥、哥、哥……我们以后什么都不要了好吗？我陪你过，好不好。你还有我。我是你妹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唐薇薇抓着唐少宁已经包扎好，但仍流血不止的伤口，死死地咬着嘴唇，心脏胀得发疼。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唐少宁来承受？为什么？明明她的哥哥也是别无选择啊？“傻瓜。”唐少宁难得温柔地安抚着唐薇薇，“都要结婚了，别说那么任性的话。你不想嫁给萧然了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他吗？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可、可是……！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哥，我拜托你对自己好一点行吗？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你！？”

“微微，那都是命。”

我第一次听到那么不可一世的唐少宁说出那么凄凉落魄的话。从小到大，他都那么要强。在别人面前，他总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即使对我，他也是习惯于命令式的语气。这么傲气的一个人，如今看起来却那么不堪一击。即使手臂上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那千疮百孔的心又何时能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