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撩云 下+番外——sylvia死鱼
sylvia死鱼  发于:2015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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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噢你

其实诺尔云丝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让他把这件事告诉安莱儿,也许是母亲当真把安莱儿视作家人?除了一切都是为了烟岚这部分他仅用“爱上特别的人”带过,其馀都算详尽,而在他说完之后,对面的安莱儿陷入沉思……恩,比较像发呆?

优雅地为自己倒了杯茶,诺尔云丝静静地等安莱儿回神……其实是他忘了问母亲安莱儿妹妹听完故事之后,大概会出怎样然后他要怎样,才能送她出去好睡觉……

在他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低,几乎要直接昏睡过去时,安莱儿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猛然站起,还把诺尔云丝惊得勉强恢复精神,跟着站起来。

“诺、诺尔哥哥,谢谢你告诉我,很抱歉这么晚还来吵你睡觉,我先走了,晚安。”

“咦……”还来不及叫住略显匆忙离去的安莱儿,诺尔云丝就看着她仓皇推开门出去,不禁迟疑起她今晚的寝宿。

又是一阵困意涌上,他用手轻掩着呵欠,想想他有万能的母亲,应当不会漏了这不算细的一节,然后就很干脆地直奔卧室,见床就扑。

原本以为会沾枕即昏的诺尔云丝,却没想到自己躺上了床就怎么也无法进入梦乡,翻来覆去依然有完整的意识,即使呵欠连连、睡意不减。

被这样的情形弄得有些恼,他索性掀了棉被、披上外衣,翻过大大的窗子到连接的小小花园,或说药圃、菜圃、花圃。

这里是他个人的小空间,所栽植物皆是他亲手从药物辨析、园艺课老师那里移植,是唯一一个母亲不会越界过来的地方,所以有时候他想躲母亲就会跑到这里窝着,直到母亲把他逼出去……

他在某棵最近才移过来的小药草旁蹲下来,轻轻摸着它锯齿的叶缘,心不在焉。

也许他知道了,为何无法入睡的原因。

明日是订婚宴,基于种种原因——不管是阿贝儿主动要求不要太铺张、不要太盛重,还是他自己与她一样也不想和“别人”走这流程,母亲很尊重他们地在父亲协助下,只简单和族人宣告似的弄个典礼,告诉大家魔族皇子从此名草有主,快放弃摘草的念头。

然而,就算仪式简化又简化,就算那根本只算是公开对族人宣告而已,就算他知道女方也无心……但这可是“订婚”,身边不是心里所恋之人,不管怎么样还是会感到孤寂和委屈,他想这一点他是和阿贝儿有一样感受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好好的床躺着会睡不着,随便找个地方窝瞬间就失去意识。诺尔云丝发呆着、发呆着,脸部渐渐舍去所有表情,黑暗中唯一的月光是打在眼前小药草上,木着脸、空着心情,坐在不很冷的地上缩成一团,莫名其妙地睡去。

******

隔日的典礼是在黄昏近晚举行,详细理由他不清楚,只知道父亲颇想抗议、替他争取权益,但被母亲愉悦地驳回了,还顺便拍拍他的头,让他这大半日好好休息,放松、调整睡姿不对的肌肉酸痛,以免……不方便。

于是身为听话、乖巧的好孩子,诺尔云丝在早餐后、午餐前,跑到还没遇见烟岚的很久以前,他骑马乱跑时发现的一处有温泉的小聚落待,好在那里的居民皆已进到主要城市,整个偌大的露天池才会只有他一人。

在雾白水气蒸腾扑面下,他把身子沉入温泉,背靠着没被热水淹过的冰凉池壁,闭上眼,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完全放空、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因为让人非常在意的、对母亲隐去没讲明的“……”的疑问,很难不浮出来困扰他,于是诺尔云丝就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这时候人的奇怪又出现,放空不思考时就会有东西意外清晰地浮现;认真想事情时却又开始恍神,等你发现自己在恍神后,原本的东西又会涌上,只是是未思考前的原样。

现在诺尔云丝就处在这个回圈上,反覆的发呆、思考、发呆……可惜才发呆了第四轮,就被令人错愕的声音惊醒。

“哥哥啊!为什么你连泡澡都包得紧紧呢?哪有人进温泉会穿全身的浴袍?是不是啊星?”

“可是司予,我们也是。”

“不算,因为我们知道这里有哥哥啊!”

“所以哥哥就是因为没人才这样穿?”

“有可能喔!真是奇怪的人。”

他会全身包着是因为习惯使然,为了能从容应对各种突然的状况,例如现在,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惊愕地看着从蒸气中突然出现的两个女孩,诺尔云丝一瞬间不知道该好险她们是有着衣的,还是该疑问她们怎么在这,既然她们在这那烟岚……

“你们……”找回了反应能力,诺尔云丝才急切地要问烟岚,就让司予直接打岔。

“啊啊我知道!哥哥一定是要问姊姊怎么了、在那哩,对不对?哈哈我超厉害一下就知道了!”

“司予,每个人都知道。”

“啧,让我高兴一下会怎样?”

“哥哥在瞪你。”

“噢抱歉!其实我们是被姊姊赶出来啦……怎么说呢?姊姊在休息中并不是完全沉睡,依然会有一丝薄弱的精神在接收迦耶弥多的的声音,虽然大部分都是稀稀簌簌的不清楚、很杂乱,但是一有能引起讨论的大事情,传入姊姊耳里的就会变得比较清楚,于是哥哥要订婚的消息让姊姊吓醒——说吓醒也不大对,没完全清醒——总之他虽然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可是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就把我们先轰醒,应该是要阻止吧?星?”

“很可能。”

“把我们赶出来后呢,他就更努力在让意识恢复,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司予用谈美食的欢悦语气继续说:“噢,附带一提,我们三日前就醒了,两日前去找央姊姊,在那里厮混了很久才来烦哥哥喔!超级贴心的。”

意思是她们都知道了。

因为蒸气与温泉让脑袋胀胀的,诺尔云丝一时间有些晕眩,无法思考。

“我……我先起来好了。”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看得出来眉头微皱的他的确是不大舒服,两个女孩异常体贴地乖乖转过身去,甚至往对面游去,更故意发出声音聊天以示难得淑女了一下。

“啊!好久不见哥哥,哥哥又更白皙了呢。”

“嗯。”

“头发也变长变更漂亮了,不知道摸起来有没有变?”

“摸摸看?”

“好啊你提议的喔!”

……

着衣中的诺尔云丝揉揉额侧,默默地希望他们不用继续聊天没有关系……

第七章(2)

“摸摸看?”

“好啊你提议的喔!”

……

着衣中的诺尔云丝揉揉额侧,默默地希望他们不用继续聊天没有关系……

“好了,”他尾音才落下,就见池边冒出两颗头,她们俩手撑着池缘齐齐抬头看着他,让他不禁怀疑这个速度是否正常,“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烟岚随时会醒过来吗?”

“对喔!随——时——”

所以,他可能会在仪式进行到一半出现?所以,他可能躲在一边偷看?所以,他可能在这之前先来找上来?所以,母亲希望他怎么面对烟岚……他一点都不希望烟岚看到他身边站着别人……仪式、为什么要办在傍晚呢?母亲到底有什么用意?为什么都不说清楚?

脑中乱纷纷,现在的他陷入不知所措的恐慌,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卷起衣袍,看得司予都忍不住想安慰、开导他:“哥哥啊!你是不是自己在想什么很远很远的事呢?如果是和订婚有关的事,那就不用担心啦!央姊姊做的决定九成九是考虑过各种发展的可能性,如果错了才要把握住机会赶快笑,所以只要顺其自然,一定能解决的。”

司予的话让他在混乱中看见一丝光芒,虽然说什么事都靠母亲总不成,但不能否认这件事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而母亲的安排的确能让事情圆满落幕,即使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不晓得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会让身为当事人的他感到一点点茫然。

“乖,哥哥,央姊姊说泡温泉泡太久会晕头转向,那就回家睡觉,不然晚上可能会没办法睡喔。”

说到这,诺尔云丝又想起他原本在思考的,母亲让他来温泉的原因,难道是为了司予寒星的出现?不太像,毕竟她们说了他们是从母亲那里出来的;还有,晚上会没办法睡?

抱着丝毫没有减少的满腹疑惑,他竟有些闷烦,想干脆躲起来别面对这些,或是拉着司予寒星跑掉,让母亲为没有男主角的场面乱一下也好……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回去,一定会闷死,他一时脱口而出任性:“不要,我再走走。”

谁知却听到某个女孩了然的声音:“噢,央姊姊有说喔,如果哥哥打算乱晃一阵,记得提醒他别太晚回来,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诺尔云丝哑然,母亲果真什么都……

“嘿嘿,哥哥我偷偷跟你说喔!央姊姊其实交代了我七种说法,像是如果你打算躲起来,就要我们跟你说“如果想想不对,就要赶快回去”;如果你想拉我们当共犯逃走,留下烂摊子给她,就告诉你“反正总有一日站在这里的人会是你”;如果你有觉得太躁热,决定离开温泉去游泳,就提醒你“冷热换太快身体会不舒服”……等等。”

该怎么说……这时候的感想该是母亲设想太周到?太了解他?母亲果然无法精准预测别人的举动呢?

“但还是很厉害。”寒星这么低语。

******

“我,诺尔云丝赛凡洛德亚帝维·展依,愿意娶你,阿贝儿·尤艾楼作为我的妻子。我们将成为终生伴侣,在这为我们而办的日子里,我承诺,无论是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青春或衰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地照顾你、尊敬你,尽我所能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直到时间完成这份誓约。”

从台下离最近的那位幸运儿眼里看去,这位皇子神色温柔,即使在这种喜悦的场合依然保持沉静,声音轻柔而坚定、双眼真诚而坦荡,注视着他未来的妻子做出诺言,他执起对方的手是那么优雅、那么……让人感到可靠。

“我,阿贝儿·尤艾楼,愿意委身于你,诺尔云丝赛凡洛德亚帝维·展依作为我的丈夫。我们将成为终生伴侣,在这为我们而办的日子里,我承诺,无论是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青春或衰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地照顾你、尊敬你,尽我所能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直到时间完成这份誓约。”

这为魔族未来皇子的配偶微仰着头,在念出与前面差不多的誓约时,将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没什么感情的双眼在回视时多了温柔,嘴角隐约勾起了笑——如果不是挤得很前面,他定然看不见这微小的变化——想来她是属于标准的冷冰冰魔族,只会融化在另一半手心里那种。

想到这,观礼的魔族会心一笑。

“来不及参与你的过去,仅能感谢你从前遇过的每个人,尤其是照顾你、爱护你的人,感谢他们让今日的你与我执手此地,并放心将你交给我;幸好能即时加入你的未来,期待过去的你,能让我在往后的生活慢慢认识。”

“我亦这般渴望了解我尚不知道的你。”

看到他们相视而笑,那位魔族默默地感到激动,然,不久之前他们全族集体“压下消息的动机”突然跳出来,让他不禁疑惑那时是怎么了?

“那时候……为什么会传出皇室为此起争执呢?”

听到隔壁的人也喃喃出声,他暗想果然不只他有疑问,稍稍侧过头去,是一位黑发紫眼的成年魔族,身材很高挑、本该狂妄邪佞的眼神,此时不只疑惑还有些复杂的东西——这是他个人很独特的判断力,他完全肯定眼前的青年是任情任性、像紫息皇一般的人,所以他透露出的受伤、不解、愤怒、冷意和遗憾,非常不搭嘎。

“最可信说法是紫息皇无预警地公开订婚消息,但是皇子完全不晓得这件事而反抗,最后是皇说服了他、或是才让他们认识,于是今日这场典礼依旧举行。”爱聊天的他凑上去贡献说法,且把刚刚猜出来的东西一并说了:“但我猜啊!说不定是皇子原以为皇随便点人,愤怒之后才看出原来母亲知他心意,给他指的就是意中人,于是他们现在看起来非常和谐啦!”

说完之后还期待地看着他,等对方恍然大悟的表情,却谁知对方脸色刹白,眼中的色彩更为黯淡阴郁,不禁令他心颤:该不会说错话了?

看得出没心情继续观礼的那人匆匆对他一点头,就挤身出去,淹没于人海之中。

第七章(3)

当诺尔云丝发现母亲在灌他酒时,已是微醺状态,而且之所以会意识到这点,还是因为随着酒一杯杯,有什么被激荡起,让他变得比平时清醒却又亢奋、极端——这就是他的“醉”。

但即使察觉到了母亲是有意为之,此时的他异常平静、没有不悦,因此情绪越趋淡得出奇,他就只是静静地喝干每次斟酒,越来越沉默,母亲也不以为忤地任由他。

一直到订婚“宴”曲终人散,一直到走完流程送阿贝儿回去,一直到魔宫迅速地恢复寂静,一直到他和母亲互吻了晚安,一直到他踏进自己的小院落、一眼看见某个身影为止,他的心里都空空的、毫无起伏。

许久不见的谁,换下了平时的蓝色白色,反而穿着和耳上勾勒出跃焰的暗纹一般的艳红,正漫不经心地,斜卧在主人家平时的临窗长榻,一只手撑着脑袋瓜子,另只伸出去勾挑着窗边嫩叶,好似没发现主人归来。

就算许久没有看见烟岚的魔族之姿,也不熟悉烟岚散发出的邪佞气质,更不习惯他那介于冰冷和邀请之间的氛围,他依然认为他能在瞬间分辨出烟岚,否则,那几十年只是虚度罢了。

喉头已然干涩,方才异常的平静下、空空如也的心重重一跳,那瞬间他恍惚有些晕眩,就像是正常饮酒过量的人的头晕;他久久吐不出话来,最终只能声音沙哑念一个名:“烟岚……”

对方闻声没有太大动作,只是慢慢收回轻抚药草的手,缓缓侧过脸,并不直视。

他脑中立即拉起警报,诺尔云丝完全能判定烟岚会以魔族样貌来此,绝非好玩而已,在这种时间点醒来、过来的烟岚,不是用兽族少年的抗议或是调侃开场,反而等待一声呼唤好回头,不知为何他能确定对方是在压抑某种情绪,某种很强烈的情绪。

他知道了,只有以魔族的身躯才能用薄冰包容一颗炙热的心,束缚住冲动,用另一股更强大的执念。

对于这种直觉,诺尔云丝隐隐有些兴奋,酒精作祟。

他轻轻地走过去,走到榻边,低头与烟岚四目交接,久违的四目交接。

愣愣地想伸手确认对方的存在,却在缓缓抬起的手,即将碰触到被搁在腰上的手臂时,被闪了开来。

“既然现在会闪避他的碰触,是否等会儿会闪避他的声音?”那瞬间诺尔云丝的脑海浮现这句话,于是只一个念头闪过,他已低声一句“迷链暗生·束缚”,让一圈圈精巧的小锁前接后咬,衔成长链缠住着实防备不及的烟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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