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瞥了一眼谢博乐。
——他居然看明白了大阿哥那个表示要忽悠人眼神!谢博乐表示很神奇,于是淡定看大阿哥演戏。
“其实吧,爷是跟着家里人来做生意……”
“鬼才信你!”永祚一瞪眼,“谁不知道旗人不准经商?老子一打眼就知道你小子是旗人!”
“……剑人大哥你脑子是豆腐脑吗?动一动会碎吗?”胤褆同情地看了一念一眼,“和尚师父有这样队友好辛苦啊。”
“贫僧不辛苦。”一念见谢博乐面无表情样子,心中已是信了两分,又道,“原来是旗人暗中经商么?怪不得要遮遮掩掩。不过话说回来,看两位施主衣着,想必家里生意做得挺大吧?”
胤褆故意后退一步,露出惊慌神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弥陀佛。”一念轻轻笑了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贫僧正苦于没有银钱支撑呢,施主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施主果然慈悲为怀!”
可爷并不想慈悲为怀啊。胤褆默默叹气,心下则开始思索如何脱身——万一被对方发现自己扯谎骗他们,也许真讨不了好。
——不过,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穷苦人家,要银钱做什么?再联系之前所见,胤褆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不由地坚定了自己隐瞒身份打算。
正当两人僵持着时候,一开始推搡着胤褆谢博乐进来一个喽啰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鞑子皇帝狗官带人来了!”
“什么?!”
场人都变了脸色。
胤褆终于确定了自己猜测——这群人果然是叛党么?
一念则是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小也不知道。”那小喽啰也是一片茫然,“他们指明要一名少年和一名青年,听那狗官描述,似乎,似乎……与这两位颇为相似……”
喽啰说完小心地瞄了胤褆和谢博乐一眼,又马上低下头。
“贫僧明白了。永祚施主,您不如出去瞧一瞧?”
永祚二话不说拿着剑出去了,一念转头看向胤褆,温和眼眸划过一丝极冷光,“竟然惹来了官府,两位施主到底是何许人?也许贫僧该点让你们招出来。”
只是没等一念逼供,永祚就匆匆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十分疑惑表情,“念一,还是你去看看吧,来那群人有些奇怪。”
“施主请叫贫僧一念师父。”一念双手合十,神色认真地纠正永祚,而后才示意永祚带上胤褆和谢博乐,出了主屋。
——胤褆没工夫关注永祚和一念之间关于称呼纠缠,他现很好奇官府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了。从听到那个喽啰对皇上称呼开始,胤褆就明白了这批人身份必然是乱党无疑。不过他心中也有些困惑,这官府人真是为了他们而来么?那官府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困这里呢?胤褆先想到了谢博乐,这家伙怎么也是禁卫军,又平乱军中有着不低地位,有什么他不知道联络手段也不一定。不过刚想到这点就被胤褆自己否决了——这个好战分子显然是独惯了,秘密联络方式什么还是别想了。而且他要是猜得不错话,这家伙除了单兵作战能力强硬,人情方面估计就是个二货,要不也不至于被皇上发配下来。
厅堂外,乌压压一群人几乎挤满了并不算狭窄院子。
胤褆一出来就看到一群穿着官府衙门衣服人中极为扎眼一位贼眉鼠眼小矮子,就算此时已经鼻青脸肿得几乎看不出原样,胤褆也认出对方是刚刚还带人跟谢博乐打了一架后被踹飞进这栋后院大嗓门。
只是此时看起来是衙门头头男人正对他卑躬屈膝奴颜婢色地说着什么。
胤褆预感,他和谢博乐好像遇上了一群不得了奇葩。
果不其然,那衙门头头一见胤褆出来,立刻摆出一副疾言厉色慷慨正义表情,同时对捆住胤褆一念和永祚表示了十二分认同,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做得非常好,这两个人是乱党,你们抓住了他们这是大功一件,本捕头会向督主大老爷禀报!”
去你妹向督主报告!凭你也能看到姚启圣?!胤褆心中不屑,喝道:“你说爷是叛党?证据呢?”
“钱大公子就是人证!”自称县衙捕头差役一指大嗓门。
大嗓门很配合地挺胸抬头,“就是!本少爷带着家丁逛街,无意中听到你们俩商量着谋朝篡位,本少爷勇敢机智心系百姓不畏强权,带领手下和逆贼们进行了殊死搏斗,虽然没能彻底抓住逆贼,但本少爷抓住机会报给官府,终于能够抓住你们这两个叛贼了!”
“哈哈。”胤褆不顾场合笑出了声:“……你能告诉爷这段话你背了多久么?”
大嗓门一仰头,十分神气:“老子从出衙门就一直背了!”
胤褆赞同地点点头,“看你一副草包样,就算花时间长点,能背出这么一段实不容易啊!”
大嗓门这才注意到被少年耍了,羞愤交加恼羞成怒,冲着永祚和一念大吼:“喂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把那两个逆贼交上来?!”
恶狠狠眼神分明就是:赶紧把这俩货交上来给少爷我蹂躏蹂躏!
眼看那些官兵就要一拥而上,谢博乐担心他们伤到胤褆,急忙挡前面,“我看你们谁敢?!”
衙役们被他气势慑得慢了半拍,谢博乐高声喊道:“我们不是叛党,这帮把我们捆起来人才是乱党!”
还没等一念上前想要解释两句,那个捕头就一拍胸脯说得分外自大骄傲,一副我都知道都理解样子:“哼!你以为本捕头是那么容易上当人么?你也太小看本捕头了!兄弟们上,抓住他们我们以后就能吃香喝辣了!”
——我们绝逼是高看你了啊喂!胤褆默默吐槽,却没有任何反抗举动,毕竟不管怎么说,落到这群差役手里他还能拿身份压一压,可面对那群叛党,身份只会成为他催命符。
永祚有些迟疑看向一念,而一念则考虑放弃胤褆得失。确实,放走这两个人必然会少了一个资金来源,同时甚至还能暴露他们这个据点,但是不放话,搞不好现就要跟官府对起来了。他们这个据点人虽然不少,官府这些衙役也很草包,但这里离总督府不远,万一真闹起来,恐怕还会招来附近绿旗营官兵,他们目前实不宜暴露。再一个,那群草包显然把这两个当成叛党了,他们话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样话也能把朝廷视线吸引过去。
这一番挣扎也不过瞬间,一念一挥手,示意身后随从将人交到官府手里。
这这个时候,一个对于胤褆来说略熟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呢?聚众闹事还是谋朝篡位啊……咦呀?!大阿哥您怎么被绑起来了?谁这么大胆……”
我操!
遇到此等奇葩,就是素养良好大阿哥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52、暗潮
京城里突然就暗潮涌动起来。
因为平叛大军出发后没多久,康熙就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一个月后即赴福建上任,二是命詹事府和礼部准备好皇太子出阁读书各项事宜,准皇太子入读无逸学堂。
这两道旨意无不激起千层浪。
先说第一道,好一点大概能想起来施琅这人曾经担任过同安总兵,是台湾郑家军出来降将,再好一点还能想起这人这几年一直留京宿卫,甚至还能隐隐约约记起对方曾和鳌拜就筹建水师之事起过龃龉,但大部分人基本都不记得京中还有这号人物。
这圣旨一下,急忙一打听,立刻傻眼了。
一个小小禁卫军,突然升到了从一品封疆大吏,这怎能不令人吃惊!别说他以前担任过同安总兵,总兵没有品秩,不过是应急官职,没见战事一平定就没他什么事了么?谁也不知道施琅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能得皇上恩宠。
有些人则想远一些。这个时候起用一个年过花甲老将,还偏偏是一位水上悍将,偏偏是福建,他们再傻也能想到皇上是对台湾起了心思——毕竟三藩之乱时,郑家军没少福建那边给清军找麻烦,再一个,台湾前朝时可是国家一部分,不收回来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后,台湾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奶娃娃主政,又是名义上,台湾如今是名不正压不顺,他们要是不趁人之危是不是太傻了点?不过满人对于海上打仗不怎么擅长,还带着一种游牧民族对于海洋天然畏惧,这水师提督他们也没那个能力乱动心思。
不过对于第二道圣旨,动心思人就多了。
皇太子是谁?大清下一位主人啊。不是说“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么,感情就要从娃娃抓起!
各家各户纷纷找关系找门路,只想把孩子送去无逸学堂,美其名曰伺候皇太子读书。
各家熊孩子纷纷扒裤腿哭爹喊娘,无逸学堂太可怕,儿子不想去!
好吧,去无逸学堂结果也许是美好,但中间过程绝对是坎坷——京城贵公子圈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哪怕被你阿玛打死也不要去无逸学堂!
原因无他,被老爹打死起码能得个痛,无逸学堂那简直是折磨你死都死不了。
不说每天繁重功课,四书五经每天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那都是小事,学习《九章算术》《齐民要术》《天工开物》等等等等也没问题,好歹那也是中文不是。可尼玛《几何原本》这不知道是西洋哪个旮旯欧先生写破书也要他们学习?可恨是,他们已经需要学习汉语和满语了,有些跟蒙古近支还要学习蒙语,可特么拉丁文算是怎么回事?谁要跟洋鬼子打交道啊摔!
好吧,这些勉强还都也算是小事,重头是每年七月中旬到七月底以及正月中旬到一月底这一个月。先生们会到清夏大学学习研究,而他们则被扔到西山大营丰台大营等等军营历练。
军营里没有宗室没有少爷,有只是甲乙丙丁代号,绝壁是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不过,不管他们是怎么想,他们想要讨好亲近皇太子父兄们却坚定不移地将孩子们送去了无逸学堂。
不管怎么说,无逸学堂账房先生,兼任内务府总管大臣之一噶禄大人,康熙默许下收受贿赂收到手软,赚了个盆满钵满,暂时解决了内务府财务赤字问题。
毓庆宫内
听着小喜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些大家族挤得头破血流也要进无逸学堂事情,胤礽轻轻勾起了唇角。
你们想要讨好孤,孤给你们机会;你们想要亲近孤,孤也不会太过端着;你们想要什么,只要孤有,孤绝不会吝啬。
只是,你们确定,那些孩子真能有那份能耐么?
孤要是各取所需,你们能给孤什么呢?
罢了,无论如何,孤会拭目以待!
承乾宫
佟皇贵妃教养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亲自送到正殿门口,谦卑地看着约可沁:“亲自来送药,真是太麻烦大公主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约可沁笑得端庄大气,“皇贵妃娘娘算是本宫半个嫡母,嫡母有孕,做女儿无法亲奉汤药已是遗憾非常了,只不过走一趟送个药而已,不算什么。不过这是皇贵妃娘娘第一胎,嬷嬷务必小心伺候着,万不可松懈了。”
“嗻,奴婢晓得,奴婢自娘娘还小时就跟着了,自是会心力伺候,还请公主放心。”那嬷嬷深深地低着头,以示对如今这位后宫掌权者尊重。
“嬷嬷也是宫中老人了,有嬷嬷伺候着,本宫确实放心不少。本宫那里还有些事,皇贵妃娘娘就交给嬷嬷好生侍候了。”
“是,奴婢恭送公主。”
见眼前粉色花盆底离开视线了,老嬷嬷才略抬起头看着约可沁远离背影,苍老浑浊眸子里沉淀着复杂情绪——由公主们掌宫务,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太坏吧?
至少,经由公主手里东西,她还是能够略放心几分。
绕过影壁,约可沁正抬腿准备迈过门槛时,猛然转头看向东厢房角落处,却见花丛掩映里有一抹藏蓝。
约可沁心中疑惑,疾走两步,却那团花丛中看到一个四五岁奶娃娃,藏蓝衣衫上系着一条黄色腰带,怀里则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小京巴。
“四阿哥?”约可沁试探地叫道。
她和四阿哥并不相熟,往日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陪着惠额娘逗逗小孩子,每次接触也不过盏茶时间,对于这个身份几乎仅次于皇太子阿哥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印象,只隐约记得似乎很像是眼前这孩子眉目。
胤禛听到呼唤抬起头,认出对方后抱着小狗乖乖地站起身问好:“胤禛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好。”
可胤禛抬头那一瞬间,约可沁却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这个孩子眼神,简直跟以前她一模一样。
她当初从恭亲王府抱进宫里是被作为仁孝皇后养女,毕竟那个时候仁孝皇后长子才刚夭折,她也不过是个慰藉。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怎么记事,只隐约记得与仁孝皇后相处后时光还是很幸福。再之后仁孝皇后薨逝,她被送去兆祥所,懵懂记忆里便是高高院墙和寂静小径。又过了几年,她慢慢知道了对自己很好皇后娘娘并不是自己亲额娘,自己亲额娘是恭亲王福晋,自己要称呼皇五婶人。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自己额娘病重,她急得不行时候,却是惠额娘出现她面前,告诉她想要东西就要努力去获取——如果没有惠额娘,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被困兆祥所高高院墙里,慢慢长大,远抚蒙古,后客死他乡,仅史册里留下一个和硕公主封号。
这个孩子,跟她何其相似!
“四阿哥怎么自己这里?那些奴才呢?”
“我是偷跑出来,谙达和嬷嬷们并不知晓。”
约可沁看了看四周,果然看不到下人,咬咬牙,终选择任性了一回:“四阿哥跟大姐姐玩一会儿可好?”
小胤禛想了想,后板着小脸拒绝了:“额娘说大姐姐很忙,让胤禛不要烦大姐姐。”
“没事,大姐姐今天不忙。”约可沁忍不住笑了笑,弯下腰捏了捏胤禛脸颊,然后直起身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退了下去。
约可沁遂放下一堆事情,牵着胤禛手去了钟粹宫。
栾辉正和良贵人教八包子说话——七包子今天送去启祥宫成嫔那里了,见到约可沁带回来一只小包子,栾辉立刻乐了,可当看清胤禛如今模样时,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声“小四儿?”
——其实自打小八包子出生后,栾辉就很少去亲近各宫小包子了。倒不是他薄情,自己宫里有了两个小包子是一回事,总是去亲近,人家亲娘还不把他当虎狼防?所以他印象里四阿哥还一直停留一年前那个白白胖胖会哭会笑爱流口水福娃娃样,而不是如今这个身体明显偏瘦,脸上没了表情眼神脆弱孩子。
良贵人给胤禛行了一礼,胤禛受了又给栾辉请安。
栾辉赶紧扶起胤禛,这才发现对方怀里雪球,“咦?这是什么?”
“是福气。”胤禛把怀里雪团往前凑了凑,栾辉这才看清那是一只京巴狗,白色毛皮,圆溜溜黑眼睛,懒懒地窝胤禛怀里,毛茸茸尾巴不停地摇着,看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栾辉心里小人rz……原来雍正爷爱养狗癖好是从小养成咩?
这时端月锦屏已经搬了绣墩端了点心过来,栾辉便忙让胤禛坐下。
约可沁也很久没和栾辉坐下说话了,横竖今天也不打算料理事情了,便胤禛身边坐下。
这时小八突然哭了起来,一旁待命奶嬷嬷赶紧上前查看,胤禛也好奇地凑了过去。没想到胤禛一过去胤禩就不哭了,弄得奶嬷嬷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