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鼠目寸光,他说的话算个屁!”龙源嘲讽的笑出声,抬枪对准龙哥的心脏:“等你也死在这,帮里的事还不就是我说了算!”
“即使我死了,”龙哥语气平平波澜不惊:“你那群乌合之众,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你什么意思?”龙源往后退了步,握枪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外头不正常的喧闹声响涌进,让他有极为不妙的预感。
13
“你用钱买来的人心,我自然也可以用钱买走。”龙哥表情平静:“你在私下里做了什么勾当,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门被!当踢开,先前的男人这会儿鼻青脸肿处处挂彩,被阿昊一把拎进来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龙先生,”关键时刻阿昊不复平日的大大咧咧,只有恭谨严肃:“外头那帮人兄弟们处理的差不多了,一网打尽。”
龙源本来得意泛红的脸因为震惊变的苍白,最后化成难看的铁青,握枪的手颓然垂下:“你早有准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昊在一旁不屑的呸了声:“你一直不甘心丧失权力,想利用小谭生日的机会趁乱调开人手用武力威胁龙先生,还真以为我们会一无所知?得亏龙先生早有预见,顺水推舟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阿昊!”龙哥突的出声,打断他的话。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谭敬桐,只觉得心里咯!了下。
难怪阿昊坚持要给他办个风光的生日会,难怪龙哥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难怪他们会让一个素无交情的人开车送他——
原来他本以为充满宠爱之意的生日会,不过是龙哥刻意安排给龙源动手机会的导火索罢了。
“龙源,”龙哥侧过脸叹息,“我们好歹兄弟一场,只要你安心不再插手帮中事务,我保你下半生衣食无虞。”
“呵呵……成王败寇……这种高高在上的同情,老子才他妈不稀罕!”龙源摇着头喃喃自语,踉跄着往后退,却不慎踢到谭敬桐坐着的椅上。
他这才像猛然回过神似的,一把拉起谭敬桐,手臂勒紧他的脖子,拿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冲着龙哥冷笑:“我真是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心爱的小情人跟我一起死,也不算太亏!只不过……你舍得吗?”
“小谭!”阿昊一惊,立刻抬枪对准龙源。
“放下枪。”龙哥侧身,扬手压下阿昊的手臂,继而转向龙源:“别做困兽之斗了,就算你想东山再起,也该养精蓄锐,而不是拿个无关痛痒的孩子威胁我。”
“无关痛痒?”龙源脸上是明显的嘲讽与不信:“谁不知道,这几年你拿这小子当珍宝似的?”
“人总需要一个弱点,”龙哥停了停,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有着让谭敬桐从未感受到的如堕冰窖的寒冷:“如果没有,就只能自己创造一个。”
“你!哈哈哈哈哈……”龙源大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绝望:“三年前你带回这个小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打算要占据龙翼会老大的位子?”
谭敬桐很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颤抖的绝望,也不知是来自掐着他的龙源,还是来自他自己。
龙哥眼神扫过两人,又很快移开:“那也得感谢你的急功近利,没有你的配合,怎么能走到今天?”
“好……好!算你狠。今天输在你手里,也不枉了。”龙源手指按在扳机上,在谭敬桐耳边压低凶狠的嗓音:“小子,你就老老实实给我陪葬吧。”
谭敬桐没再挣扎,也没敢抬头看龙哥的眼神,只是认命的闭上眼,等着感受疼痛之后那熟悉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味觉。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下来馅饼。
他一直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可他到现在才终于清楚自己的身份。
三年来的安稳与清闲,没来由的宠爱与重视……他以为这是老天对他过去十几年痛苦的弥补,却不料没有付出就凭空而降的幸福日子,注定无法享受的太长。
虽然懂的有些迟,可好歹也算能死个明白。
14
“小谭,”一如既往的唤声响起,让谭敬桐赫然抬起头,有些模糊的视线死死锁住龙哥的脸。
尽管死神已近在眼前,他也希望最后的记忆里,还能是他这几年始终仰望着的人的模样。
“怕死吗?”
谭敬桐摇摇头,眼眶已然红了一圈,却抿住唇没掉一滴泪,也没有一声求饶。
“好。”龙哥点点头,漠然道,“阿昊,我们走吧。”
“可是……”阿昊频频回头看着被龙源牢牢挟制的谭敬桐,神情里明显的不忍犹豫。
“这种场面别看了,我不喜欢血腥味。”龙哥转身,状似无意的拉过阿昊的手臂往外拖,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来:“既然都不想活,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大概是没料到龙哥如此干脆毫无留恋,龙源愣了一愣,泄愤的狠狠踹了谭敬桐一脚,看他痛的弯下腰,狰狞的骂:“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只是有了这松懈的一瞬间,却已经足够——
龙哥突然一顿,夺枪,回身,瞄准,扣动扳机。一系列动作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等阿昊反应过来时,只是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发愣。
而对面龙源右手的枪已然落地,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鲜血滴滴答答顺着他的右手流下,宣告他右手作废的事实。
满脸不甘的瞪着自己的弟弟,龙源一步步坐到谭敬桐身后的椅上,右手无力的垂在膝盖旁,却放声冷笑:“不错!果然是老头子教的枪法。”
龙哥不答,只是转向谭敬桐:“小谭,过来。”
谭敬桐没动,身体很明显的僵硬在了原地。
龙哥皱了皱眉,龙源已经站起身来,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却尽是得意,左手握着的银色精巧手枪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牢牢抵住谭敬桐的后腰:“老二,这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龙哥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今晚首度的复杂之色,谭敬桐却突兀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笑的几乎乐弯了腰:“你、哈哈哈哈,你还真叫他老二啊!哈哈哈……”
龙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狠狠拿枪顶了顶他的腰。
“小谭!”看出谭敬桐想激怒龙源的意图,龙哥脸色变了变,低声喝止,手上的枪递回身后阿昊的手里,头也不回的命令:“你先出去,在门口守着。”
“龙先生……”
“出去!”
门被打开又再度关紧,龙源嘴角扬起虚伪的弧度:“我还以为我的弟弟有多无情,原来也还是会对忠实的宠物心软。”
龙哥不为所动:“如果我是你,我会想想该开出什么条件,而不是有心情在这里废话。”
“很简单,把权力交出来。”龙源想了想,“以后我怎么处理龙翼会的事务,你不准插手。”
“办不到。”回答简洁有力,毫不犹豫。
“你不怕我杀了他?”明显的威胁之意。
“他现在是你唯一的谈判筹码,”龙哥靠近一步:“你会舍得轻易让他死?”
龙源一个犹豫,龙哥已然迅速冲上前来,与他扭打在一起。
龙源身形庞大,要制住本就困难,加上手里有枪,失了准头四处扫射,情急之下龙哥低喝:“小谭!”
谭敬桐会意,瞅准空子一脚踢开龙源手里的枪,自己却也因力度过大摔倒在地。
屋内的响动惊动外面的阿昊,门被踹开,阿昊冲进来,举枪直直指向龙源。
大势已去,希望彻底破灭,也不知是急是气还是失血的缘故,龙源绝望的闭上眼,只是那脸上依旧是满满的不甘。
龙哥拍了拍衣服正要起身,眼角的余光却蓦然锁定之前被阿昊扔在地上的男人。
本以为昏迷的男人居然尚存意识,此刻他手里举起之前被谭敬桐踢开的银色手枪,正无声对准双手被缚于身后毫无逃离能力的谭敬桐。
眼神一凛,千钧一发之际也来不及多说,龙哥一个箭步扑过去,把谭敬桐压在身下。
枪声在那一刻同时响起,谭敬桐震惊的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子弹准确没入身上男人的背部,带出的液体染红衬衫,色泽鲜艳却刺目。
地上的男人却也没了第二次再开枪的机会,阿昊的枪法从不会失准头。
15
谭敬桐一直很不屑的,是狗血电视剧里至亲挚爱之人受伤时旁人那哭天喊地的架势。
他当然也从未想过,这一天会轮到他来面对。
在他的观念里,龙哥一直如同神一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也无惧所有危险。
神,自然是不会受伤的。
只是真到了那一刻,他只知道慌乱的抱紧龙哥,大脑一片空白,嗓音嘶哑发不出声音来,甚至于后来不知道怎么上的车,到了杜一泓的医院。
“谭敬桐,往边上站。”杜一泓冷静的指挥手下的护士给龙哥挂上吊瓶,顺手拿过氧气罩,“别在这添乱。”
谭敬桐僵硬的站在旁边,机械的摇头,紧紧攥着龙哥的手不放。
巨大的恐惧侵袭内心,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握不住。
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动了动,龙哥睁开眼,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却面带笑意,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出去吧。”
谭敬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音节。
“没事。”龙哥声音不大,虽然显得虚弱但镇定异常:“听话。”
直到目送着龙哥进了手术室,谭敬桐才像回过神似的,一把抓住正欲跟进去的杜一泓,沙哑着嗓子恳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医术受到质疑的杜一泓,回应谭敬桐的是一个不屑的白眼,和毫无留恋关上的两扇门。
仿佛无声的控诉——还用得着你说?
手术成功之后,麻醉药效还在作用,龙哥一直未醒,谭敬桐就一直守在旁边,看着他似乎在熟睡的脸抓着他的手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疏忽就出了什么意外。
尽管床头心电图测试仪稳定有力的响着,显示着躺在床上的人的生命迹象。
而身为主治医生的杜一泓远比谭敬桐镇静的多,只象征的来看了两三次情况,就一言不发的潇洒离开。
时间过的如此漫长,谭敬桐也从未如此痛恨过等待,直到几个小时后,龙哥慢慢睁开眼,对上他的脸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简单的动作就已足够,谭敬桐愣了半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猛的起身抱住龙哥,把脸埋进龙哥肩膀,感受到龙哥也慢慢抬起手臂,背上传来虽然无力却清晰的触感,带着丝安抚的意味。
即使曾经被百般侮辱,他也不曾哭过,可是这会儿,他却真的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小谭……”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谭敬桐被触电似的跳起来,慌忙揉了下红通通的眼睛:“龙哥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龙哥嘴唇微动,声音虽微弱却丝毫不减气势:“去把脸擦擦。”
“哦……好……”谭敬桐愣愣的应着,一步三回头的往病房里的洗手间走。
镜子映出他的脸,把他自己也差点吓了一跳。
大概是之前手沾到了龙哥身上的血又碰到脸上的缘故,脸上左一块右一块干涸的暗红,倒很有恐怖电影里被鬼追过之后的效果。
匆忙拿清水抹了把脸,谭敬桐回到龙哥的床边时,对方似乎已然重新睡熟,英挺面孔上难得的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疲倦。
这个一向潇洒强势从容自若的男人。
谭敬桐立在床边看着龙哥良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弯下腰,试图覆上他的唇。
不料眼看距离越贴越近时龙哥忽的睁开眼:“小谭。”
谭敬桐甚至来不及尴尬,突如其来被这么一吓差点又跳起来:“龙哥……”
龙哥手指微微动了动,“过来。”
“哎,”谭敬桐应了声,低头凑过去:“有什么……”
病床上的男人在这时一仰脸,准确无误封住他的嘴唇。
从未有过的亲近让谭敬桐立刻就懵了,大脑嗡的一声丧失清醒,感官能力通通失效,只知道僵硬的感受着龙哥的气息,任对方在自己嘴上浅浅吮咬,然后淡淡丢下俩字:“睡觉。”
床上说到做到的人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呼吸沉稳,只留下谭敬桐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愣,如果不是唇上传来的真实触觉,他差点以为刚刚那只是场幻觉。
龙哥的身体底子不差,又有杜一泓的高超医术加谭敬桐形影不离的照顾,伤口愈合的很快,眼见着一天天就好了起来。
一切都顺利的令人满意,唯一让谭敬桐略有些烦恼的是,那天留在唇上的温度,仿佛只是一场白日梦。
龙源那边人员的后续处理都是阿昊在进行,阿昊自然也忙的昏天暗地,只是不时来医院跟龙哥单独汇报些情况,见到谭敬桐也只来得及点头示意,就匆匆离去。
直到半月后的一个午后,谭敬桐回到病房却没见龙哥,出门时见龙哥正在楼外的草坪上与杜一泓说着什么,也就没去打扰,见走廊的长椅上坐着远远看着两人的阿昊,便过去招呼:“昊哥。”
“小坛子?”阿昊回头看见他,嘿嘿的笑起来,往边上让了一让,示意他坐下:“这几天我处理老大的事儿没什么空过来,龙先生这边,辛苦你了。”
谭敬桐摇摇头:“他是因为我。”
阿昊脸上划过复杂神色,突然问了句两年前就问过的问题:“小坛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谭敬桐理所当然的答,一如当年:“跟着龙哥。”
阿昊张张嘴,欲言又止,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也好,这次老大全军覆没,你也算立了大功,龙先生以后不会亏待你。”
谭敬桐一怔,突然想起龙哥中弹前,同龙源说的话。
这几日忙于龙哥的伤,他都快忘了那时受到的冲击,只是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也不免心凉。
如果龙哥跟龙源说的话只是为了救他就好了。
谭敬桐默默的抱了点微弱希望祈祷,犹豫片刻,还是自讨苦吃的问出口,想求得个真相:“龙哥说的,是真的?”
“什么?”
“那时龙哥带我回来,还有这几年……只是为了……”
“小坛子,”阿昊脸上不忍很快闪过,出声打断,拍拍裤子站起身,很有结束话题的意味:“听哥的,与其把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为自己考虑考虑。”
不是期待中的否认。
谭敬桐呆呆坐在椅上,只觉得心底发沈,眼神转向草坪,试图寻求慰藉。
阳光正好,草坪上有不少人零散的站着,只是在他眼里,却只能锁定那一个挺拔出众的背影。
16
陪着龙哥回病房的一路上谭敬桐都心不在焉的神游物外,直到关门的一瞬间才回过神,小心的打量了眼龙哥,见对方神色平静,显然并未注意他的走神,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龙哥素来话少,否则交谈起来牛头不对马嘴,非现出端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