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普通菊花，没有什么特别，如果尔离姑娘喜欢，奴才这就进去拿给好。」

「先多谢泉公公了。对了，泉公公之前好像是在后宫打扫及打理花草的吧。」

「对。」

「泉公公身上好像有种淡淡的清香味，那又是什么？」靠近古清泉，尔离嗅到一种有点熟悉的清香。

「尔离姑娘是否说这个味道？」从怀中取出青心草香囊，双手捧上。

「正是。」尔离拿上手嗅了嗅，脸色微变，双眼更是古清泉身上游移。只是古清泉一直垂下头，并不知道尔离的眼神竟充满怨恨及妒忌，而且一闪即逝。

「这是青心草的香味，有定神安眠的作用。」

「看来泉公公不单懂茶，还懂药呢。」

「只是皮毛而已，奴才这就去拿些花茶。」不欲再多说，古清泉转身离去，拿了些花茶送了尔离，看着她离去才松了口气。

呆在房内，望着屋顶，倾听着窗边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心中有种淡淡的哀愁及说不清的情感。

今晚袁文烈会到尔离姑娘那里吧，之后他会封她为妃？他们或许会有很多皇子公主，以后甚至会封她为后？

以前在后宫听过其他人说皇上从未独宠于谁，后来来了个尔离，皇上好像失了魂似的被迷了。而且他们说皇上一直至今仍未立后，因为一直未找到最理想的人选，看来他已经找到。看来袁文烈是真的喜欢她，二人在一起时彷佛就像一幅画，根本没有其他人介入的馀地。

自己呢？无疑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帝王，那个会对自己温柔的帝王，那个会宠自己的皇上，可那个男人却从来不曾属于自己。明明已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把心交出去，可他的关怀备至，他的一言一行总是带着浓浓情意，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也许也占有一席位，以为他对自己也有情，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一个帝王怎会对一个人专一？就算他心中有情，可却不会专情，他后宫还有百馀人，难道你想像那些深宫中怨妇一样，每天引颈盼望那人的一夜宠幸？古清泉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男人竟然会有这种思想。

入夜后雨越下越大，古清泉觉得整个皇宫只有自己一个，只听到那连绵的雨声。回想当年父母去世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那夜他独自一人在父母棺木前守孝，彷佛全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两行清泪淌下，古清泉不知自己为何而伤心，只知道自己很想哭……

一夜无眠的古清泉早上顶着那双黑黑的眼圈走往袁文烈的寝宫门外等候，这是他每天早上的工作。可是今天早上他等不到袁文烈起床，因为他直接从尔离的寝宫直接往早朝。

古清泉努力让自己忽视心中的痛楚，他知道袁文烈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不就是他一早已知的事实？自己何必自寻烦恼？

袁文烈可以对所有人好，可以对每个人都宠幸，甚至乎可以将情、爱，甚至乎心都分给不同的人，自己只一个奴才，又何必为此而心痛？

古清泉自嘲自己自以为袁文烈心中也有一丁点的地位，可在后宫中，他的一丁点地位实在微不足道。

下朝后的袁文烈和小元子先回御书房，在门外已看到在等候的古清泉。袁文烈心中隐隐作痛；因有古清泉明显的一脸憔悴。

「小泉？你……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晚没有……」

「皇上要先用茶还是先批阅奏章？」古清泉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过头。

「小泉，我真的有我的难处，我昨晚真的没有。」

「皇上，还是先进内再谈吧。」小元子提醒道。

袁文烈一怔，对，他都忘了这是走廊，很多人出入，要是被人发现了古清泉的存在就太危险了。

三人先后走进御书房，古清泉一直垂着头跟在后面。

沉默的三个人进内，最先打开闷局的是小元子，看着二人那尴尬的模样，小元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小泉，你先替我送茶进来吧。」袁文烈叹了口气，先支开古清泉再算。

古清泉明白他和小元子有说话不想让自己听，也不多发一言就离开了。

「皇上，今早早朝上左右丞相和兵部尚书都力主立后，此事不能再拖了。」小元子想起今早早朝上各文武百官均站在同一阵线要求立后，此事自然有人煽动，虽然众人在立谁为后没有共识，甚至持不同意见，目的当然是为自己党羽图利益，不过此事已白热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小元子，你记得后宫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异动？」

「回皇上，我想大概是一年前左右。」

「对，小元子，你知道吗？除了后宫的人变得奇怪外，有其他事情也在暗地里改变着。」袁文烈往椅上坐下，很累地闭上眼睛，靠上椅背。

「其他事情？」

「一些平常不会有人留意的事。」袁文烈张开眼睛笑了笑。

第三十二章

「请皇上明言。」小元子更疑惑了，到底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皇宫内的植物。」

「植物？」小元子瞪眼睛，他真的没有想过，而且改变这些有什么意义？

「宫内植物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吧，除了特别品种或是参天大树之外，一般人走过也不会特别留意是否有所改变，更何况是一些不起眼的野花野草？」

「皇上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改变宫中的植物？」

「对，一般人是不会留意这些不起眼的植物，但有一个人例外。」

「谁？」

「小泉。」

「古公子？」

「他自小习医，对药草十分熟悉，当初朕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自己开辟荒地，将后宫中的药草移植过去。那时朕才知道宫中有不少药用的植物，而且小泉还提过一点，这些药草没有单株毒物，可众多的药草混合，自能造成其他药性。」

「皇上意思是有人刻意移植药草，作为毒药？」

「正是，朕派暗卫暗查宫中所有植物，连一株杂草都不能放过，再拿出宫外找名医分析，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袁文烈冷笑一声，想不到自己每天在宫内竟与毒为伍这么久都不自知。

小元子则越听越心惊，他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计划着，而且已有一年之久？

「暗卫带回消息，宫中共有三百八十一种植物，而有一百二十七种有明显的药性，虽然全都不是单株毒物，不过其中不少混合使用即可制毒。而且这些植物都是大约一年前开始陆续偷龙转凤运入宫中。」袁文烈笑得更阴冷，他自问自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想不到竟有人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皇上的意思是制毒之人和后宫异变有关。」

「小元子，你试想想假使朕真的病倒，甚至死亡，谁的得益最大？」

「皇上至今未立太子，如果皇上真的龙体遗和，那最大的得益者……理应是摄政王，不过摄政王云游四海，而且对帝位根本没有兴趣。如果说要有利益的，自然是生了皇子的娘娘们了。」小元子想了又想，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各皇子了，只是现在皇子都尚小，幕后操控的，自然是各人的亲娘和外戚。

「正是，如果某人成了皇后，而朕又病倒，甚至真的死掉了呢？」

「那皇后所出的皇子就顺理成章成为太子，甚至坐稳皇位。」小元子明白了，也就是有人计划已久，从一年前开始行动，只要迫皇上立后，往后不理皇上是病是死，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皇后和她所出的儿子。

「对，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

「皇上是指古公子？」

袁文烈笑了笑，接着说：「首先他们没想过朕会坚持不立后，甚至拖了一年之久，所以他们迟迟不敢对朕下毒手，而是一直混合慢性毒药。」

「皇上中毒了？」小元子惊慌万分，一年之久的时间足以令一个健康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用担心，朕没事，这就是朕所说的不可预知的阻碍。他们可想不到朕会无意中认识小泉，而小泉虽不知朕中了慢性毒，不过凭他的医术，他根据朕的脉理和体质，这半年里他特别为朕调制了不少花茶和其他药膳。朕身中的毒为慢性，药性亦不强，所以在小泉的调理下毒反而慢慢排除了。再者朕既知道有人对我下毒，自然会特别小心；他们更不好下手。」

袁文烈停顿了一会，接着再道：「他们更没有想过朕心中的人不是现在后宫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中途突然出现的小泉。」

「那皇上是知道幕后主脑是谁了？」

「有两个人最值得怀疑，暗卫仍在追查中，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加派人手保护小泉，现在情况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他的存在。要是有人发现朕在乎的是他，对他来说就太危险了。」

「所以皇上昨晚才会……」昨天下午那亲腻举动怕也是特别做出来让人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古清泉，刻意混淆视听，将箭头指向着尔离？皇上你老人家为了自己还真的狠心呢。

「你觉得我对尔离太无情？」和小元子一起长大的袁文烈自然知道小元子细微的表情变化代表什么。

「小元子不敢。」垂下头来。

「你知道朕为什么在众多的贡品中会选中她？」袁文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小元子抬起头来，看着那笑得一脸阴狠的皇帝，心中有了计较。

「因为她本来就是奸细！」

「什么？」小元子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这样一个天真的女子是奸细？

「她虽是外族，可是她和兵部尚书可是有很深的渊源。」

「兵部尚书？」

「对，她是兵部尚书陈昆的堂妹！」

「什么？没可能，所有进宫的人都经过严格过滤调查，如果她和兵部尚书有关，不可能没人发现。」

「那是因为陈昆的父亲，当年的英武大将军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兄弟，他正是现在的北疆维克族族长。」

「北疆维克族族长是陈昆的叔父？」

「正是，陈家三代为将，将领出征实属平常，当然……在外留个种也不是什么奇事了。」

「所以皇上你老才特意选尔离姑娘作为箭靶！」小元子明白了，这个腹黑皇上真的是一肚子黑水！

「当然！她有心接近朕，朕怎可以不给她一个机会？」笑得一脸阴险的人一点也不像一个一个之君。

「皇上，请您老注意一下形象……」小元子偷偷地白了袁文烈一眼。

「咳！好了，说正经事。」

「皇上，我们不是一直在说正经事吗？」到底在你心目中什么才是正事呢？

「不就是小泉的事！现在他正在误会朕呢！」

「皇上，古公子会误会也很正常。」何况你老留下不少皇子皇女，虽都是在认识古公子前留下的种，可要让人不介意也很困难。

第三十三章

「现在不能让他知道太多，否则会对他太危险了。可是不说清楚，让他一直误解下去也不是办法。」

「皇上，恕小人多口说句话。」瞄瞄老大的脸色，好像没有什么异动。

「你说！」

「就是……现在虽然不能对古公子说出真相，可是以后你后宫那帮……那些公子和娘娘们也该整顿整顿吧。否则很难让古公子相信皇上你老是真心的。」本来想说那帮男男女女，可是想想自己才是一个奴才，这样说那些有名号的娘娘实在不恰当，虽然眼前的老大是不会介意的啦。

「这个自然，待事情解决后，朕打算先立小泉为后，再整顿后宫。那些留下龙种的女人自然不能赶走，也只能辟出一处让她们终老。至于其他，朕会尽量打发掉。」

「打发？」小元子眼都瞪大得快要掉出眼珠儿了，他把后宫的人当作什么？乞丐么？

「咳！是朕用词不当，朕的意思是尽量替她们安排，安排！总之不会亏待他们。」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古清泉捧着茶水进来。

袁文烈看到古清泉进来，立即搓着手，一脸谄媚的笑容，问道：「小泉，你的家乡在那？你想回去看看吗？」

小元子又来一个大翻白眼，有谁见过做皇帝的这样狗腿？到底谁是皇上，谁是小太监？有谁想过我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会这样奉承讨好一个小太监？

古清泉很吃惊万分，他从来没想过袁文烈会问他这个问题，更加没想过有机会离开皇宫；他真的能离宫回去吗？就算只是回去一趟也好，自他被捉后就没有机会拜祭父母，不知父母现的坟前是否已杂草丛生？那时本来打算将父母的骨灰运回山上安葬，怎料却被捉来这千山万水的远方？

「皇上，奴才的家在兰洲。」

「想回去看看吗？朕带你回去看看好吗？」

「皇上，您……您……我想，我想回去看看；真的可以吗？」古清泉连说话都声音都在颤抖了。

「等等！皇上！您老问古公子什么？回乡？您……您……您想离宫？」小元子突然回过神来，他的顶头上司在说什么？难道他想出宫？小元子被这惊人的消息吓得连敬言都忘了。

「朕是微服出巡，正好可以体察民情，而且摄政王也快回来了，他也玩够了，是时间换朕了。」

其实袁文烈此次出巡目的不只单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现时朝中各人正迫得正紧，他需要多点时间调查，所以藉口离开，一来真的可以巡视地方；其次，他可以争取时间，也方便调查。当然可以和亲亲小泉培养感情也是他的目的之，简直一举多得！一箭数雕！

「皇上，您老是在说笑吧？」小元子心想完了，头儿疯了，要是他老人家有个不测，有个闪失，他还要不要做人？

袁文烈给小元子一个清爽得让人抓狂的笑容，像好兄弟般的拍拍小元子的肩膀，然后很轻快的道：「小元子，朕明白你的担心，可朕也不是第一次出巡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小元子有点晕了，看着这像狐狸一般的皇帝，他的心沉下来了。放一万个心？我怕是头上有一万个头都不够斩！

这场皇上离家出走记就在摄政王回来后第二天上演，澟成王爷千里迢迢的从远方回来，袁文烈为他设宴洗尘。由于澟成王爷带同他的亲亲爱人一道回来，而他的爱人又是那种不爱露面，低调中的低调，所以所谓的设宴也只是他们几个至亲吃一顿饭，也没有请什么大官大员到场。

人高兴自然就喝多了，人饱了、暖了，就会思那「欲」了。回到房内和爱人大战了数个回会，抱着爱人睡了一觉，怎知一觉醒来却变天了。

睡至日上三竿的人醒来，打开大门便看到小元子垂着头跪在门外。小元子是袁文烈的心腹，平时差不多和袁文烈是寸步不离的，现在他跪在自己门前，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了。

「是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王爷，皇上……大事件了。」

「什么？不对……」不对，那小子会有什么事？他虽然睡得沉，但要是宫里有刺客，他一定会惊醒。如果袁文烈身体抱恙，小元子不会只是跪着，早就叩门唤醒他了；试问要是皇帝有什么问题，宫里会这样宁静么。

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元子，头都不敢抬起，肩膀看上去有点抖；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小元子，你不要告诉我那小子又玩什么花样了！」太了解自己一把带大的人，心想九成是那小子耍把戏。

「回澟成王爷，皇上昨晚带着暗卫们……微服出巡了。皇上留下这道暗旨给王爷。」小元子颤着双手奉上暗旨，心里怕得要命。

「微服出巡？」现在既没外敌入侵，又没有乱党，更没有天灾，连贪官也少之又少；现在简直就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这个时候微服出巡？与其说是微服出巡，不如说是微服出「玩」好了！

澟成王爷打开暗旨，信的内容很简单，语气更是轻佻，看得他额角青筋尽现，气得头顶都快要冒出烟来。

「澟？怎么了？」澟成王爷的亲亲爱人烟凤云从房中走出来，看到爱人脸色有异，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不禁暗叫不妙。

「那个臭小子自己走了，掉下个烂摊子给我！什么叫做『如果我玩得开心不回了，就让你老来当皇帝』？要是我想做皇帝，那有他坐上帝位的一天？我这叫好心替皇兄照顾一下继承人才留在宫里几年；现在好了，有毛有翼会飞了！竟说我『玩得够久了，该换他去玩了』？」气得双手都在抖了，握着信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