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还在迟疑什么？再不追人就要走远了！陈永旻脚下一滑，也顾不上落在地上外套，无视大冬天室外寒冷的空气，就穿着一件漏风的黑色毛衣急忙地向外奔去。

14.坦白

吴青乾奔走在路上，好像走迟了一步，就等着被人看笑话一样。陈永旻，怎能那样对他？刚开始吻着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透着的是喜悦，可一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游戏，自己竟被他当作是猴一样玩弄的时候，那份喜悦则成了耻辱。被人戏弄了，还傻傻地觉得很开心，他怎能容忍自己的感情被人践踏在脚下，尤其对方还是……

“吴青乾！”陈永旻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边跑边喊着他的名字。

吴青乾毫不理会，他还在气头上，全身上下散发的都是一种“生人勿近”的寒冷气场。

“你生气了？”陈永旻加速快跑到他旁边，拉住他移动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

“陈永旻，你今天什么意思？”他冷冷地发问，无情地甩开他的手。

“那只个游戏，你一定要这么较真吗？”

“游戏你以为谁都能玩得起吗？”他勾了勾嘴角，又继续说道：“我厌恶了你的那种不认真，不严肃，把一切都当作是游戏的态度，我告诉你，我厌恶了！”

“厌恶？”陈永旻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吴青乾此刻就像个浑身长着刺的刺猬，谁不怕死的冲上来，就等着被刺的份儿，他继续说道：“我招你惹你了？非要看我笑话，你才开心是吗？”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闹我？”惹得他心绪不定，让他的心就像是坐过山车，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我那是被逼的。”陈永旻顺口溜出这话，说完后悔万分。想想自己真的是被逼的吗？如果他不愿意，谁能逼得了他？就算是亲陆小棣，他也不介意，因为这只是一个游戏，但是对吴青乾就不一样了，游戏便成了一个借口，也是一个理由，能亲近对方的理由，所以他让步了，不顾一切上前了，他本可以装装样子，但是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情感将如河水决堤，喷涌而出，不受控制。

吴青乾嘲讽地一笑，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向前走，干脆理都不理他。

陈永旻心慌了，跟上前，从背后大胆搂住他的肩膀，鼓起勇气，无比认真，严肃地说：“吴青乾，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然没人能逼得了我！”话说出去后，心一下子就跟卸下了重担一样，变得轻飘飘的。

吴青乾看不到他的表情，顿了一下，心跳为因为他的话再次不自主的乱跳一通，他想克制这份感情，他不愿自己的心跳再次被他人掌控。

冷着脸，缓缓地说道：“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呢？一会说是游戏，一会又说不是，一会被逼，一会没人逼得了你，这转变得可真快呢？对不起，我跟不上你的速度！”挣开了对方的双手，追上了辆公交车，也不管是几路车，能不能到家？上了车就好，只要离开了就好……

陈永旻被扔在原地，想到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没想到下场跟之前那群可怜的女生一样，被拒绝了！想到自己多次帮吴青乾抄写回绝信，代发好人卡，这一次，这信，这卡终究是落到了自己手上。

他自嘲地笑了笑。“呵呵。”

一阵寒风刮过，漏风的毛衣渗进了阴寒的空气，冻伤不光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吴青乾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一进房间就锁上门，顺着门背滑坐在地上。

“疯了！”他揉了揉头发，咒骂道：“陈永旻，你算什么？凭什么影响我？凭什么左右我？”

他只要专注学习就好，一直以为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为什么老想着陈永旻那个家伙，想着他的亲吻，想着他亦真亦假的告白，心杂乱得跟缠上了千百条解不开的线似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床前蹲下，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盒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装载着的却是他的回忆。他移开木盖，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字画和一群孩童的小玩具。

抽出一张掉了色的圣诞节小卡片，打开发现里头的彩色铅笔字已经变得模糊，但依稀能看见几个丑陋的大字，上面写着：“吴小钱，圣0节快乐。”

那一年，小学三年级，老师让小朋友们给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写贺卡，陈永旻的字一个个大得跟番薯似的，“诞”字不会写直接画鸡蛋代替，就寥寥几个字占满了整张贺卡，虽然很丑，但吴青乾却很珍惜。

又拿出一张字帖，上面工工整整地用毛笔写着：陈永旻，三个大字。那是三年级暑假陈永旻开始学习书法，刚学会用正楷字书写的大字就自己的名字。

“进步很大嘛。”吴青乾自言自语道，看着以前充满回忆的东西，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就恢复正常。

又拿出一幅画，粗糙的纸质，泛黄的色彩明显很有年代感。“真丑，真是丑到一种境界了。”

上面画着两个小朋友，高个头像跟竿子一样的小孩牵着一个稍矮的瘦子，两人站在一个金色的圆圈下面，周围潦草地涂着绿色的草地。这是幼儿园的绘画课，那时候吴青乾总坐在第一排，他的画永远都是放在学校里供人欣赏的，而陈永旻画的东西，观众只有吴青乾一个，他当时也不想看的，是被陈永旻逼着收下的。而后来，这充满童趣，幼稚的画作，他却一直当作珍宝一样收藏着。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陈永旻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校园里，只要有吴青干的地方，就有陈永旻，所以一些调皮的孩子都不敢欺负看上去很老实的吴青乾。每天，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有时候吴家父母不方便接送，陈母还会代劳。

想起那些往事，吴青乾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个傻子。”小心翼翼地将画等放进木盒，盖上盖子后，仰躺在地上。

不知在冷风中站了多久，陈永旻被冻成个傻人，他掏出手机，给大虎打了个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那头急匆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喂，大哥，你在哪呢？你的外套还要不要了？”

“赶紧给我滚过来。”

“大哥，息怒呀！我马上过去！”

自陈永旻追出去后，场子也散了，肖虎达刚一回到家，就接到陈永旻的电话，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他叹了口气，没多久就赶到目的地，见陈永旻还傻站在那，肖虎达递给他外套时，无意见触碰到他的身体，像个冰柜，赶紧给他穿上外套。

“走！吃夜宵去！”大虎拉他的手臂走进一间烧烤屋。

“8瓶啤酒，20串牛肉，10串牛板筋，10串羊肉。”刚一坐下，大虎就忙着点餐，陈永旻坐在旁边，手支着下巴，心情低落。

“大哥，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吴同学打你了？”

“我宁愿被他打。”

敢情这是在找打？才追出去的？大虎没敢问，只好说：“那是被骂了？”

“……”这不是废话吗？陈永旻萎靡地瞄他一眼。

待服务生把酒先端上后，陈永旻二话不说，先灌上几口，放下酒瓶，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大哥，如果不是我们整你，你们不会……”

“没事。”

“可是你当时明明可以选娘炮啊。”

陈永旻深吸了口气，很认真地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就算没有你们，总有一天，我也会那样做的。”

“做什么？”大虎让他的话搞懵了。

“亲他。”

“哈？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陈永旻不回答，又灌了几大口酒，很快酒瓶就空了。

“大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对吴同学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你知道的。”

大哥喜欢……吴同学，可两人都是男的呀，难道大哥一直喜欢的是男人？哇，那样的话，自己可就危险了，他还要把妹子呢，未来可不能这样断送在大哥的手上啊。

他皱着眉头，说：“不会吧，这太劲爆了。我不信，这样说好了，大哥，你觉得娘炮怎么样？”

“虽然娘娘腔，但人不错。”

“你喜欢他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陆小棣那害羞的脸颊，不禁鸡皮疙瘩四处，摇摇手，说：“啥？喜欢，不可能。”

“那我呢？”肖虎达指了指自己的鼻头，略略紧张。

陈永旻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举起酒瓶往嘴里灌。“得了吧你。”

“那就好。”肖虎达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他凑了过去，小声说：“哥，那你对其他男人有感觉吗？”

“没有。”

“那吴青乾呢？”

“有。”

“哥，我快被你绕晕了，难道吴青乾不是男的？他难道是……像男的的女的吗？”

“滚你的！”陈永旻赏他后脑勺一个爆栗，怒骂。

肖虎达不说话了，脑袋被重击之后，细细回想刚才的对话，发现他的大哥好像是真的对吴青乾有异样的，不同与兄弟的感情，回想起今天饭局上，陈永旻半推半就的上前，吻就吻吧，还暧昧地遮遮掩掩，这态度明显就普通的玩笑不一样。他抓起串串，一根接一根，呆傻呆傻地点头，当他回过神来时，桌上的啤酒都被喝光了，还趴着一个酒鬼。

“大哥，你咋醉了？”

“我……我没醉。”陈永旻喃喃道。

“烦，还得送你回家。”肖虎达结了账，刚把人拖到门外，又嫌麻烦，突然想到那个害他大哥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禁有些生气。陈永旻向来开朗乐观，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没为啥心情不好，这个吴青乾，实在是……

15.浪漫杀手

自陈永旻离开后，场子没多久就散了，陆小棣没跟那群男生混在一起，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垂着头走在大马路上，头发被揉得凌乱不堪，神情落寞，一想到刚才陈永旻追着出去那一幕，心不禁隐隐作痛，明知道陈永旻不可能喜欢自己，却还是会期待，可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罢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内人按了几声喇叭，引起了他的注意。陆小棣迷茫地抬起头，又是那道熟悉的车灯，他叹口气，横穿马路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车门。

“上车！”

陆小棣听话地坐进去，顺手拉起安全带，男人的头伸了过来，想亲他的嘴，却被他刻意的避开了，男人皱了皱眉头，说：“怎么？”

“没事。”陆小棣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淡淡地说，面上还残留一点忧伤。

“失恋了？”男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轻松的口吻问道，他也不强迫陆小棣，扭过身回到驾驶座。

“嗯。”

“你唉，就是自找虐，舍近求远。”

“舍近求远？”

“是呀，你看，我不就离你最近吗？人呐，就是不知足，现成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反而去追求得不到的，这不是自找虐是什么？”

“呵呵，我不知足？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不就图我的身体，才养我这些年吗？我都甘愿让你上了，你还想怎样呢？”陆小棣嘲讽地笑了笑，幸好眼前没有一面镜子，不然他会从中看到最丑陋的自己，最厌恶的自己，最没用的自己。

“是，没错。”男人顿了顿，又说：“可是我最近发现……我开始会想你了，会在意你的感受了，会厌恶你喜欢上的人了，你说……我现在到底图你什么？”

男人专注地看着路面，可是他的语气是那么郑重，那么认真，有一瞬间令陆小棣的心微微颤动，他的心不是铁石做的，在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会渴望爱，渴望有人爱他……“你，你想说什么？”

“你相信吗？我现在图的不光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陆小棣抿着唇，目光变得深邃，似在思索着什么。

男人继续说道：“我不能承诺永远，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这得在不用出差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呵呵。”陆小棣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嘴角翘起。

“信吗？”

“我有选择权吗？”

“自然……没有！”男人笑着说道。

“信你又如何？”

“既然信了我，就慢慢学着把心交给我吧，好吗？”男人难得柔声说道，就像是一道魔咒在陆小棣耳边不断回荡。

也许是神志不清，又或是被他的言语蛊惑了，陆小棣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一般，慢慢的点头，并说道：“我会努力……”

“这你说的！”男人还没等他说完，激动得打断他的话，急刹车，再一次把头凑过去，这一次陆小棣没有拒绝，闭上眼睛任他亲吻，男人咬着他的耳垂，说：“今晚，我会让你忘记所有不快，让你……只想着我。”

……

清晨，陈永旻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头部跟被炸了似得，昏昏沉沉的，他用力捶脑袋，可情况并没有好转。下楼的时候发现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所谓的早餐就几块面包。

“好虐。”

啃完了面包，拿上篮球便往球场走，想着运动应该能转移头爆裂般的痛吧？说巧不巧，正好瞧见吴青乾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十分清爽，正绕着球场跑步，他满头是汗，少说跑了不下三小时。

“嗨！”陈永旻试着去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佯装轻松，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谁知对方只是瞄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跑了上去拦在面前，不解地问：“做啥还不理我？”

吴青乾督了他一眼，从旁边绕过去，就是不理他。陈永旻在心里暗骂，这小气的家伙。“喂，不就亲了你一下，你用得着这么介意吗？难道我是割了你一块肉吗？”

“有种你再说！”昨晚，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刚闭眼就想到某人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叫他如何能睡得着？只好把扰乱他心绪的罪魁祸首在心里骂上几百遍，可都不解恨，这会儿见着本人，他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陈永旻也有点来气，自己都做到这种刻意讨好的地步，对方不仅不领情，还……他一激动只好说出心里话，道：“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就说！我现在还想亲你，狠狠亲你这不听话的家伙。”说罢，他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眼前吴青干的耳根一下变得通红？

“疯子！”吴青乾不淡定地骂道，又从他旁边绕过，这一次直接跑回家。又来了，心跳加快，跟打鼓似得，像那鼓皮一蹦一蹦的，震动，震动！他这样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跑步所致，绝对跟陈永旻的话无关。

“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吴青乾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见妈妈正在拨花生。

“见到永旻了？你俩又吵架吗？”

“你看见……？”吴青乾有些惊讶。

“猜的。每次遇到永旻，你就变回正常人，哎，情绪变化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