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嫌弃什么”。

钱生坤盯了遥光半晌，最后起了身，抱住遥光，准备把对方扛去洗了。

遥光感觉到不对了，把钱生坤头一扇然后跳一边，盯着钱生坤看。

“我带你去洗。”钱生坤站在那盯着遥光，坦荡荡。

遥光提防的看了眼钱生坤，凑到电脑前俯身打道：

“休息够了练排线去”。

“不去。”

遥光又坐了下来，不理他。但他一凑过去要把遥光抱去洗澡遥光就扇他头。

“你太懒了。”他抱怨。

遥光倒是打道：“不知是谁懒到内裤袜子直接扔了”。

“你也不嫌脏。”

“嫌脏就别靠过来。”

钱生坤知道遥光是故意的，就是那种“你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么”的感觉。

他一想，就坐了回去，转过身头又枕在遥光肩上了，舒舒服服的窝着。

遥光也没理他，继续忙自己的。

“我不嫌弃你。”

静了会儿，钱生坤突然朝遥光说。

他看着遥光正在画线的手停了下，接着又继续了。

他问：“我怎么你才肯接受我。”

遥光再次停了下来，静了会儿，才在记事本上打：

“不知道

“我没感觉”。

钱生坤笑了：“‘没感觉’真是个万能词。”

遥光也笑了下。

“因为我是个男的？”钱生坤继续问。

遥光想了想：

“这个我没考虑过，但我之前谈的都是女的”。

沉默了会儿，钱生坤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遥光直接笑了。

钱生坤却真把这当回事了，起了身坐直了盯着遥光问：“你上一个怎么分的？”

遥光笑笑：

“好久前的事了。出了车祸，哑了，脾气特不好。她照顾我我也看不顺眼，就把她气走了”。

钱生坤冷笑：“那是对你感情不够，要不然这么在那么关键时候把你扔了。”

遥光笑着摇头：

“你别说她，要换你那会儿，绝对一刀子捅了我”。

“怎么可能。”钱生坤笑道。

然而说着，他自己就莫名心里的发慌不舒服，清楚鲜明到难以忽视更不会错误。他甚至有点笑不出来。

他被这种感觉搞得莫名其妙、思想混乱、惴惴不安。

话题至此就停了下来，遥光继续作自己的画，钱生坤枕在遥光肩上发呆，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挪了挪身子，往遥光身上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熟悉的温度和味道，虽然带了些油烟味但他也忍了。他感到安心，也不嫌窝着难受，就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渐渐有些迷糊，晃来晃去东倒西歪。

遥光轻轻晃了晃他，他勉强睁开眼，看到遥光正看着他，然后给他指指屏幕：

“去床上睡，要不然拿个毯子搭上”。

他哦了声，直起身对遥光懒懒道：“我要毯子。”

意思就是不回床上睡。

遥光有些无奈，但还是起了身，去床上扯了条薄毯扔给他，然后坐了回来。

他把毯子往身上一搭，靠在遥光身上又蹭了蹭，窝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了。

这种姿势没法睡的多沈，他半睡半醒之间听见钥匙插进锁孔旋转的声音，门打开、合上，接着是脚步声，来到门前，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们出去了，哎？你怎么不让他去床上睡。叫他起来吧，我回来的路过在XX小学门口买了些冰激凌回来，你们要吃什么味的自己拿……”

接着他就被遥光晃醒了。遥光看着他，指指电脑上打的“我妈买了冰棍，一块去吃”，于是他不得不放下毯子起了身。

啃完满是冰渣糖精香料色素的冰棍，遥光就去厨房忙了。没一会儿遥母就进去要赶遥光出来，接着还对在厨房门口的钱生坤还笑着问：“中午是不是小光给你做的饭？他做的饭是不是难吃得很？”

钱生坤一听就笑了，说“我挺喜欢吃的”。

大实话。他是喜欢吃，但不能证明遥光做得好。

遥光在里面停下了切菜，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切菜。

二十-6

晚上的菜比中午多了些，看起来也比中午的要好些。等一切都妥当后遥母坐了下来，对钱生坤笑着说“我随便炒了几个，做的不好你别介意啊，多吃点别饿着”等等。钱生坤就在一旁带着笑脸客气着“不会不会挺好的”。

菜算是比遥光好些，但整体真一般。只不过碍于这是遥光的妈，钱生坤也就没说什么了。

晚饭后三个人出去散步。在不远处的街心花园，广场上一群大妈大放着音乐跳广场舞，还有些是青少年在溜冰。

钱生坤偶尔瞅瞅望望。他没见过着场面。因为这个点他一般不是刚送遥光到宿舍，就是在找床伴的途中。

他皱皱眉，想不通这些有什么好玩的。

林间被路灯照着的昏暗的道路上不少人在散步，也有不少情侣搂着拉着说说笑笑的在走。

钱生坤看了，心里也琢磨起来。

他看看旁边的遥光。另一边的遥母正和遥光聊着今天的一些事，而遥光只是时不时的看看遥母，点点头。

然后他就握着遥光的手了。

遥光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他却朝遥光眨眨眼睛笑了笑。

遥光转过头不理他了。

他唇角带着弧度，心安理得的握住遥光的手，紧了紧，大么指在遥光手的关节上蹭来蹭去，蹭够了后手指和遥光的缠在一起，大么指又按着遥光手腕的上方，贴着皮肤抚摸般的缓缓下滑，滑过手掌，抵达指根，再拨撩似的贴着掌心慢慢向上。

他看向遥光。遥光正垂着眼睑看着路，唇紧抿。

在这么暗的灯光下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

他想着，不由笑的更意味深长。

然而握着的手却突然抽走，一巴掌扇他脑袋上。

接着遥光皱着眉看他。

遥母惊了，一手也抽遥光头上，喊道你干什么啊没事打人家。

然后遥光就在手机上打起字来。

钱生坤琢磨着遥光会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倒不是怕。他不觉得有什么怕的，就是好奇遥光会怎么说。

“妈，我被他性骚扰”这样？

他一想就笑了。

遥光把手机给遥母看了，遥母义正言辞对遥光道“我怎么没看见他欺负你，人家走路走的好好的你一巴掌就扇上去了。欺负你怎么了，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让让”等等等。

钱生坤笑的更开心了，估计遥光打的是“他欺负我”这样和幼儿园小孩类似的话。

遥光又打字了，但接下来是给他看的：

“你可以试着让我妈知道，我无所谓，我是她儿子，你那样只会对你不利”。

他挑眉，看向遥光。

遥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路，接着就把手机拿了回去，把所有字删了，然后手机拿在这边，明显是不再给钱生坤拉他的机会。

钱生坤开始琢磨遥光的话，所谓的不利是什么。

结果是更不方便他俩呆在一起。

钱生坤就继续琢磨，感觉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就好像间接意思是“你要想再继续干些什么还是别让我妈知道的好”。

这就等同于遥光同意了他继续再干些什么。

这么一想，整个人就亢奋起来了。他激动了一路，眼睛也亮了一路。

回到遥家，遥母拿了根冰棍说了句“你俩要洗赶紧洗，不洗一会儿我去洗了”就回自己房间了。他和遥光嗯了声，也进了卧室。一进屋灯还没开，他就把遥光压在墙上吻起来了。

这有些突然，遥光一时没做防备，之后就扯他的头发，然后给他肚子上了一拳。

后面是墙，手脚伸展不开，所以那拳不重。他没压着遥光的胳膊，整个人重量都压在遥光身上，胳膊也压着遥光的肩，手卡住遥光的下巴，他知道遥光挣不开，剩下就随着遥光胡闹了。

等他吻够了才离开了遥光的唇，眼睛亮亮的盯着遥光，笑着低声问：“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遥光狠狠瞪他，好像他是个疯子。

他就说：“你刚才在公园那句话意思不就是想让我继续么。”

遥光还是瞪他，那样子气的就差骂他了。

他看着遥光，温和的笑着低语：“我一会儿松开你，不能再打我，我刚才让你打够了。”接着又温柔的吻了会儿，才放手。

遥光果然没打他，先侧身开了灯。他挪了些地让了遥光走，谁知遥光抬脚就踹了过来。

他只是看就知道那可比打要狠的多了，立刻一闪然后把那条腿夹在胳膊下了。

他看遥光一条腿站的摇摇晃晃蹦蹦跳跳不由笑起来，说谁让你踢我。

遥光就瞪他。

他笑着叹：“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其实是在打情骂俏。”

遥光抿了唇，静了下来。

他就又说：“这样子就是同意了。”

他看遥光简直是快要被他气死了，他就觉得特好玩。

二十-7

他松了遥光的腿，遥光转身就开电脑不理他了。

他却笑嘻嘻死皮赖脸的蹭了过来，就见遥光皱着眉俯身在纸上刷刷写着，有些潦草：

“我那么说，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事被人训。我不接受你的感情，但我不认为感情这种事有什么对或不对，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觉得。他们会混在一起不论事实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我帮你，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是因为我把你当亲友。你非要让我不把你当一回事，随便别人怎么说你？”

写罢，扔了笔，盯着他。

他看完却温和的笑了，注视着遥光，抬手抚摸，却被遥光皱着眉打开。他就笑着握住住遥光那只手，无视对方挣扎想要脱离，轻松道：

“但我无所谓啊。”

说罢，亲了亲遥光的指尖，将那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笑着缓缓说：

“他们跟我没关系，遥光。

“从始至终影响我的只有你。”

遥光看着他，神色复杂，摇头。

他侧过头吻了吻遥光的掌心，然后盯着遥光笑：

“那我们就继续。

“只要你一直这样待我，你就我没办法，我也停不下来。”

遥光抽手，这回他松了，然后说：

“你说得对，你太纵容我了。”

晚上和昨天差不多，只是没有看电影。他靠在洗的清清爽爽的遥光身上安安静静练排线，遥光在那忙自己的图。

在这之前遥光问他，该怎么办。

看起来在这场拉锯战中已经有些疲惫了。

他说你同意就行。

遥光摇头。

他说那就这么继续。

遥光打：“我不想害你”。

他说：“你已经害了。”

遥光摇头。

他搂住遥光，凑在遥光耳边，嘴唇在遥光的耳廓摩擦着，轻声道：“答应不好么？你不一定非要喜欢我，随波逐流就好。”

遥光偏开了些，摇头：

“你何必要追求个形式上的结果”。

他看着遥光，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也许那让我心里踏实些。

顿了顿，他甚至说：“你其实可以骗我。”

遥光勉强笑了下，摇头。

他眯着眼盯着遥光，笑着说“你太老实了”，然后侧过身，面对遥光，勾着遥光脖子按着后脑勺，就又吻吻对方。

遥光一皱眉，把头转开了。

他也挑眉，说：“这么久了你还没玩够？”

遥光却坚决：

“我不想让你变本加厉”。

钱生坤笑了下：“我不变本加厉，我就亲下。”

遥光摇头。

钱生坤微皱眉：“我都说不变本加厉了。”

遥光就打：“我不喜欢”。

钱生坤看后凉凉笑了下，说：“亲多了就喜欢了”。

遥光皱眉。

钱生坤笑着搂紧了遥光，凑过去带着笑意低语：“行了，让我亲下。”调侃中又带着温和，好像他们真是一对儿一样。

遥光不理他。

他盯了遥光半天，最后还是皱眉转过遥光的脸。强吻。

吻完后，他看着遥光的眼睛，低声缓缓问：“你说我们这样和在一起了有什么区别。”

遥光打：

“我没同意”。

钱生坤淡淡笑：“我也不认同。”

就算认为客观的结果多么与相恋的状态接近或相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主观乐意承认接纳它，但又不得不被维持着，因为就算不能更好，也不能更糟。

暧昧不明。

到了晚上，遥光打地铺，钱生坤说别打了，一块睡。

但遥光没理他。

他又重复了遍，还是同样的结果，不由皱了眉：“你何必执着那些没用的。”

过了会儿还是得不到回应，眼瞅着不能搂着遥光一块儿睡，钱生坤火了，拽了遥光一把吼道：

“你有完没完！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装个屁！”

然后他看到遥光睁大了眼望着他。

他那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似乎过分了，一时间不安起来。

遥光却很快平静了。盯了他一会儿，走到桌边，写：

“我同意了。”

钱生坤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还没转过弯，就见遥光接着：

“要上床吗？”

他这才明白遥光什么意思。

他看见遥光的表情，平淡到什么也没有。

他那会儿是真怕了，慌了起来，拉着遥光语无伦次：“我不是那意思……遥光，我不是那意思……”

遥光却静静的看着他，比对陌生人还要淡漠，然后写：

“你不是要我同意？我同意了。”

“我不是让你为这同意！”他盯着遥光说道，然后拿了笔在遥光写的字上迅速的来回划着，然后抬头对遥光紧张道，“好了，你没同意。是我不对，你别这样，我不是那意思……”连自己也不清楚想说什么。

遥光看了看他，走开了，继续铺地铺。

他不知所措，只会站在那望着，可怜兮兮的喊：“遥光……”

最后遥光关了灯，躺下了，背过身。他还在那站着。

二十-8

他不想睡觉。

他那会儿其实只是想和遥光睡，不做什么，就单纯的搂着遥光睡而已。

但一急不知道怎么就说了那种话。

站着也没用，他自己清楚。但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于是他就坐在那，靠着床边，看着遥光的背影。他不敢躺到遥光旁边，一是怕遥光以为自己真是要做什么，二是怕遥光真厌恶自己。

他一直望着，也不知道遥光睡了没，就只是望着。之后有点瞌睡了也不睡，又刻意强迫自己醒着。

有人说自虐其实就是一种自我惩罚，能让自身心里好受些。

而他现在就在用这种行为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他晕晕乎乎撑到了天泛白，又晕晕乎乎撑到了遥光手机闹钟响。

遥光按了手机，过了会儿，缓缓翻身坐了起来，还有些迷糊。

他来了些精神，动了动有些木的身子，坐直了些。

遥光注意到动静了，看向他这边，有些诧异。

他看着遥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还是喊：“遥光……”

遥光反应明显比他大些，微微皱了眉，却是有些担心，摸了摸他脸和短袖外的胳膊眉头，然后盯着他，拍了拍上面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