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遥光有些犹豫，他立刻趁机缓声补充：“你的手机已经被我摔好几次，肯定快不行了。我只是过意不去，所以给你买个新的。”

遥光想了想，却是摇头。

钱生坤急了：“又怎么了？！只是个手机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要是以后以这为借口，想让我收礼就摔我东西，我会很麻烦”。

钱生坤被堵得顿时没话说。

他是没这么想过，但以前，他想请遥光吃饭，就是当场把餐盘直接扫到了地上。

于是他纠结会儿，说“我没扔”，然后在遥光再次要旧手机前又坚定的补充，“但我还给你你又会换回去。”

遥光看了他许久：

“我自己买”。

“你就非要这样！？”

钱生坤站起来怒吼着。

带着不甘与悲愤。

“我只是喜欢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赶尽杀绝！？

“那天说错话，我道歉了！也不对你乱来！尽可能顺你的意！你还想怎么样！？”

遥光对着屏幕，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睑。

过了会儿，缓缓响起键盘的敲击声。

还是那句，“你回去吧”。

钱生坤那刻是真有想回的冲动了。

他辗转反侧考虑的，他再三掂量的，他不断揣测的，所有的努力只换来遥光执着到已不用思考的“回去”。

二十一-4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挫折。以前追人，就算是遇到这么倔的，也只是冷笑。

接下来应该怎么样，平时他接下来是怎么继续的。此时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只觉得心里难受。

他看着遥光。遥光打完字后放下了手，依然微低着头，静静坐着。

他在想遥光会不会其实也难受。

也许遥光其实不想让他走。要不然就不会是这种反应。

于是他搂住遥光的肩，凑过去，低头去看遥光。

他看不明白遥光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你其实不想让我走，对吧。”

他望着遥光，声音低缓。

遥光想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搂的更紧，一只手也被他温和的包住，包紧。

“肯定是我哪没做好，让你非得赶我走。

“你告诉我，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半真半假。

他并没有真心悔过愧疚到那种地步，他只想把遥光哄舒心了。

遥光却摇头。

钱生坤有些皱眉，说了一堆“我不骚扰你了”、“我不要求和你睡了”等等类似的话 。却没有说不会再亲遥光，也没有说要放弃。

遥光还是摇头，一只手在键盘上敲着：

“只要你在我这呆着你就放不下来”。

“你为什么就非要让我放下。”他不解的问，“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搞得我和你有深仇大恨一样。”

“因为你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那我呢？”他搂紧了遥光盯着遥光反问，“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甚至不肯承认我的感情！”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你怕什么！”他质问，“你就当和我玩好了！也不会计较这些！你怕什么！”

“我怕你假戏真做”。

“它就不是假戏！你又怎么知道你认为的就是对的是真的！？”

光标停在“假戏真做”的末尾闪烁着。遥光皱着眉，手静止在键盘上。

——他让遥光无法反驳。

放松了些，心里带了点成功的喜悦。他放缓了语气，握着遥光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抚上了遥光的脸：

“你为什么不肯正视。

“没准你其实已经喜欢上我了呢？要不然你为什么可以一忍再忍？”

遥光静了会儿，然后还是拨开了他的手，迅速打道：

“不是恋人间才有包容，亲人好友间也有。

“我不确定我对爱情的看法是正确的，但我确定我对你没有恋爱一类的情感。

“我可以和你接吻，给你想要的回应，不必像个女人一样计较太多。但我对你没感觉，也不喜欢你强迫的过分亲密接触。我只觉得你是个想亲近和依赖别人的孩子，只想着别误导了你、别让你变本加厉，希望你可以慢慢收敛”……

所有的话都太过坚决，像要把一切都一分为二般的黑白分明。

快速冰冷的键盘声像冰雹样劈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耳朵上，他觉得遥光的视线也平静坚决到无情。他心里凉了又被愤怒击热。他每一句的反驳还没说出口就先被遥光给打了回去，对方每一个词的增加都让他的愤怒和不甘往一下下的往脑子里冲。

最后他掰过遥光的脸就低头去吻对方的唇，粗暴激烈。

之后他狠狠咬了下遥光的下唇，盯着遥光的眼睛急促的呼吸着狠狠说：“但我喜欢你！”

他现在无非就想要遥光承认他的情感。

遥光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再次吻了回去，一如刚才的粗鲁。

许久后他才平静了些，缓慢温和的缠绵，每一次彼此唇间的摩擦都刺激到让他战栗。最终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遥光的双眸，目光复杂却又诚恳。么指扶过遥光的脸庞，气息与对方的交缠着。

他说：“我爱你……”

遥光却只是低垂着眼帘。过了会儿，抬起手放在键盘上，半晌，又一个字也没有打的放了下来，摇了下头。

二十一-5

手机的事不了了之，两人之间也是不明的沉默。

夜里遥光依然打地铺睡觉，钱生坤还是躺在床边，望着遥光的背影。

黑蒙蒙中，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总是莫名执着的看着，也不知这样意义何在。

尤其是今夜，就像不困一样脑子里一片清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放下了很多——不是放下了对遥光的感情，而是放下了对遥光的想法顾忌。

因为不论他怎样对待遥光，遥光都不在意，只会和他背道而驰。

他看了遥光许久，久到脑子放空，完全是身体自行行动。

他下了床，拉开遥光的毯子，躺到里面，盖好，身体靠紧，把遥光紧紧搂住。

他不再顾忌遥光是否睡着、遥光会有怎样的感受。他只是想搂着遥光睡觉。

遥光似乎已经是半睡了，在他搂紧后动了动，接着才猛的动了下，似乎想起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皱了些眉，将遥光搂紧，低声说：“我不干什么，只是搂着你睡觉而已。”

接着遥光就开始推他胳膊。

钱生坤有点搂不住，就起身压在遥光身上，看着遥光，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介意这些，你只是不想纵容我而已。”

遥光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他。

他淡淡笑了下，说：“你没必要再那样，我就这副德性了。我不会怪你误导我、闹误会、搞暧昧。

“当朋友也行，当你弟也行。但别再这样对我了。

“……我受不了。”

遥光依然盯着他。但在蒙蒙夜色中，他看见那目光已经明显的缓和些，神色复杂。

他躺了下来，面对着遥光，不松不紧的搂着。

遥光却仍背对着他。

许久，遥光动了下，接着他看到手机在黑暗中已经算明亮的光了。

他知道遥光要打字给他，所以他眯着眼睛缓缓适应。

过了会儿遥光转了过来，将手机给他看。

那是他给他买的手机。他顿时觉得连那光芒都是崭新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如果你还小，只是六七岁，我不会太介意你这些做法。因为只是小孩子，单纯的想和依赖喜欢的人亲近些

“但你已经十六了，思想情感都已经不是孩子那么简单，你自己也清楚。你也会去想喜欢或者爱，也许懂也许不懂，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其他的混淆。但你会去想。也许我对感情的理解不对，但我很清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不能把你往一个错的方向带”。

看完这段长长地话，钱生坤看向遥光。

遥光诚恳的望着他，就想在问他明不明白。

他望着遥光的眼睛说：“我已经在错的方向了。”

遥光就迅速打：

“所以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

“但我出不来了。”

他直直的注视着遥光的眼睛，干干的说着。

仿佛灵魂已经沉溺于遥光的世界，此时只剩一具躯壳。

遥光摇头：

“那是你以为的，是自我暗示”。

钱生坤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看着遥光说“不，是真的”。

他怎么说明他的情感？他就像陷入沼泽中难以自拔，甚至沉迷于去感受满身是泥浆的身体沉重的缓缓往下陷。

遥光仍然摇头，打：“没有什么是出不来的”。

看完这句话后他望了遥光半晌，他已经懒得再多说了。

他只是拿走了手机，放到一旁，搂紧了遥光，额头抵着遥光的，闭上眼低语：“你就当我是孩子吧。”

许久，遥光轻轻拥住了他。

他低下头，更紧的搂着遥光。

遥光抚了下他的头，抱着他。

没多久，就松开了。

他想这可能是遥光能给予的最多的了。

二十一-6

接着遥光就要起来。

他在黑夜中睁了眼，皱眉，紧压着遥光。

遥光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说：“只是睡觉，我不干什么。”

遥光摇头。

“你想耗一晚上？”他盯着遥光，降了语调，“你去哪睡我就在哪睡。”

遥光不得不又拿了手机，眯着眼再次适应手机光。

过了会儿打：“这样睡不舒服”。

“你要习惯。”

遥光放下了手机，摇头。

“那就耗。”钱生坤不冷不热道，“你要耗吗？”

遥光盯了他许久，翻了个身。然后没动静了。

他搂着遥光凑近了些，窝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了眼。

他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又变的和之前一样。

身体的距离与心理的距离等价交换，有一个要多，另一个就必定要少。

怀中紧贴的温暖的躯体，鼻尖萦绕的淡淡的舒心的味道。他发现这样其实也很好。

不一定亲吻，不一定要做爱。他只想和他一起呆着。

如果当初不那么贪心，也许这些都还是触手可得的。

但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按耐不住，会想要得到更多。只要他看见这个人，他世界的重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挪过去。

他在一个名为“遥光”的世界之中；而“遥光”又是他世界中的核心。

是属于他的。

舒适的温度和气息让他的意识在飘摇，然后将他要勾往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房间的夜色不再像化不开的浓雾，而是纱般轻盈的笼罩在一切。遥光不知何时面对着他，笑意盈盈。

不是往常的温和清淡，他看见那双眼中波光流转，在拨撩引诱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望着遥光，却没有意识到要动手、要说话，只是望着。

一切似乎是没有开始但就这么发生了。

遥光抚上了他的脸，主动吻住了他。

他像是这会儿才开启了开关。扣住了遥光的后脑，加深了吻，紧紧的搂住对方的腰，情不自禁的翻身压在对方身上。

他脱去双方的裤子，遥光脱去双方的衣服。他看得到对方眼中有着同样的渴求。

遥光搂在他，他分开对方的腿。他们接着吻，缠在一起，然后一场毫无预兆的性爱就开始了。

身体、温度、皮肤，一切都如此熟悉。但只有此刻是生动的、毫无顾忌的。

他不断的低喊着“遥光”，喃喃着爱语，伴随着一下下的冲动。曾经所听到的温厚婉转的男声现在为他而充满了急促的喘息和呻吟，他注视着对方情欲中的表情，那双眼也望着他，里面是情感坦诚的表露，伴随着拥抱就像是在给他回应。

他那一刻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

等醒来的时候，他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搂着遥光，两人赤裸相拥着。睁开眼，天已大亮，地铺上只剩他一人，衣着虽乱但好歹还穿着。

裆部一片粘腻。

想了想，自从来遥光家，似乎发泄的也没往常平凡了，最多也是用手解决。也真够为难自己的，竟忍了这么久。

今天是工作日，屋里没人。看了下时间，竟是比往常早些。起了身，拿出条内裤，准备冲了澡再换。

他冲澡的时候看着自己低下，还想着昨晚上的那些会不会是真的。

当然不会是，他自己其实清楚。

但那滋味太好，彻骨入髓，他忘也忘不了。

他甚至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再来一番。

他手伸到了低下，来回动了两下，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是心理上的渴求，想和遥光上床，就和昨晚上梦到的一样。而此时狭小的浴室太过单调，只是简单的性幻想无法满足他。

他关了水，大概擦了身，就又拿着衣物赤裸的回卧室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人看见。

他拿了遥光昨晚上穿的衣服，赤裸的躺在昨晚上他们躺着的地方，想着昨晚上梦里的缠绵，用一个人自慰的生理快感去还原两个人在一起的心理上的满足。

二十一-7

下午再见遥光，遥光虽然没有恢复到之前总是带着微笑的样子，但看钱生坤时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吃冰棍的时候也给钱生坤拿了一个，钱生坤顿时激动地要感激涕零。等到晚饭后再让钱生坤去洗碗，钱生坤已不管洗不洗碗、喜悦的无以复加了。

遥光被遥母打了下，说：“让客人洗什么碗！”但钱生坤见遥光要去洗，不由分说的就高兴的就跟了过去。

他还是在旁边冲泡沫，望着遥光，舒心的笑着问“你不生气了吧”。

遥光没理他，只是静静的洗着碗。

之后出去散步，钱生坤见遥光要去，自然就跟着去了。遥光依然在中间，他也依然在遥光旁边，出了门没几步就拉住了遥光的手，然后看着遥光笑。

遥光皱着眉，想把手抽出。但他握的紧，没被抽出来。

遥光拿出手机，打：

“你的行为真的像个小孩”。

钱生坤淡淡笑了下，手里却握的更紧。接着望着前面的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和遥光十指交缠起来。

回家上楼的时候，在遥光的妈身后，他拉着遥光的手笑着吻了下。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还是想给遥母留下个好印象的。类似于女婿想给自己的岳母留个好印象一样。

他甚至在想实在不行他就在遥母面前“提亲”，所以他要为此打好基础。

晚上地上依然有地铺，他却搂着遥光在床上躺着。遥光本来是还是睡地铺，见他也睡了过去，就“逃”了过来，而他也跟了过来。三番两次之后遥光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再跑了。

他搂着遥光，把之前的想法也给遥光说了。

他就像真的要结婚般的带着喜悦和温柔：“你要再不同意，我以后就直接向你妈说，让她把你给我。”

遥光背对着他，黑暗中手机屏幕亮着，过了会儿仍然背对着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她不会同意”。

钱生坤却还是笑着，望遥光身上蹭了蹭，说“她会同意。”

手机拿了回去，过了会儿再次递了过来：

“你可以去试”。

钱生坤抬手拿走了手机，握着手里，然后再搂着遥光：“我不会现在干这事，因为她这会儿不会同意，只轰我走，对我百害无一利。”顿了下，问，“你想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