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什么意思。”煜音尘将放在异荆寒身上的视线收回，又再次回到言域身上，“怎么样，才肯放人？”

言域静静地看着煜音尘，波澜不惊地面上骤然出现一丝裂痕，近乎狰狞的笑容蔓上脸面，他抬手捂上脸面，身子颤抖着，一声声笑声从他的喉咙处溢出，听上去又有几分哽咽：“放人？”他招了招手，让人把煜隐葬带过来，他从腰际拿出一柄手枪，抬起手将枪口对住煜隐葬的太阳穴，“嘭——”他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模拟着枪响的声音。

煜音尘几乎在同时瞳孔颤了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呵呵呵……”他再次抬手遮住双眼，片刻就放下来，“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啊……呵呵呵，当年的事情。”

——

黑夜中，一声枪响忽然打破了死一般的宁静，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响起，屋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煜音尘和煜隐葬几乎是在枪声刚传入耳朵的一瞬间从床上坐起穿上衣服给枪上好膛。两人十分迅速地走到屋外，朝着一间屋子奔去。

老爷子手中拿着手杖，从屋子中走出来，而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已经将老爷子包围在内，做好全面的防护。老爷子面上十分严肃。

“老爷子，发生什么事了？”煜音尘大步上前。

“是荆殇那边的人打过来了。”老爷子沉着脸，“看样子，这次，是保不住了啊。”他的语气中还掺杂着几丝感叹。

“老爷子，我们护你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煜音尘波澜不惊的说。

“哈哈哈……”老爷子突然笑了，声音中有几分沉重，“这次，躲不掉的，别白费功夫了，带着葬那小子先走吧，老爷子我也活够了，这辈子的债，总是要有人还的。”说话之间，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慈祥起来，眉眼之间也带了些倦意，“我也累了……”

“老爷子你说的什么话，现在跟我们走，你不走我也不走了。”煜隐葬走到煜音尘身边，不容否认的神色。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煜音尘他们背对着的方向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呵呵，真实感人，如果你杀我家的人的时候也这么慈祥，怕也就不至于沦落至此了吧？不过真是可惜，我想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了。”

听到声音煜音尘和煜隐葬都同时转身，拔出枪指向声源。

“呵呵，真是反应迅速，不愧是这一届的领军人物啊~你们两个小鬼杀了我们不少人呢~以一敌十吗？我今天带的人还是挺多的呢~”站在对面的中年人再次开口。

“嘭——”等他话音一落，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就倒下了。

“哦~”煜音尘挑挑眉，一股子痞气从身上蔓延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身手蛮快的嘛~”他的那一枪，是冲着那个喋喋不休的中年人的，却在一瞬间那个人就闪开了，而子弹打中了他身后的一个人。“但是啊，你的话太多了。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你，一切就好解决多了吧？”他挑衅般仰了仰头，再次甩出两颗子弹，而随之，那人身后再次有人倒下。而一群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在同伴依次倒下后，却仍旧不动声色。但是，却有一个站得靠后的少年从一伙人中跻身上前，双眼通红地用枪指着煜音尘，身子有些颤抖。

煜音尘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只是盯着那个中年人。

“小鬼，你真是合我的胃口。”中年人眼中含着些许笑意，“只可惜，你今天还是注定要葬送在这里了。不过，我还是蛮想让你死得明白的——这个小鬼，”他抬手搭在那个少年的肩膀上，那个少年好像什么情绪忽然被抚平了，“是我培养的杀人机器哦~而且，很不幸，你触到他的逆鳞了~刚才倒下去的那个人，他指指身后血泊中的一人，这个，是他的父亲，呵呵呵……”

煜音尘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了一些的家伙，瞳孔收了收，中年人的手已经放下了，煜音尘迅速闪身。就像刚才对面阵营那样，他一闪身，身后就有人依次倒下了，而且，一次死了五人。

“煜隐葬，带着老爷子走！”煜音尘十分干脆的回头。

“不行，阿虎，你带着老爷子走。”煜隐葬完全不犹豫地否决煜音尘的话。

“小鬼，想给你父亲报仇，先把那个人后面那些人杀掉，就不会有人阻碍你，报仇了。”

“砰砰砰——”一瞬间，所有人都倒下了，包括煜隐葬和被人围住的老爷子。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煜音尘心中一阵恐惧，看着地上蔓延而来的殷红的血。

他转头，看着那个仍然举着枪，正准备向他打来的人，声音有些阴森的笑了：“喂，你知不知道，我也有逆鳞哦~”煜音尘周身突然冒起一股寒意，而那个举着枪的家伙似乎突然清醒了，血红的双眼看上去似乎也正常了几分。

“嘭——”枪声一响，那个家伙就硬生生地一头栽到地上。

“哼，杀人机器吗？不过如此……”煜音尘突然举止十分优雅的偏身，将枪对准那个中年男人，“good—bye，forever——”

“嘭——”

“这个家伙，交给我了，你别管。”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入煜音尘耳中，不过，他却无力睁眼，只感觉到身子一轻，被人抱起——

——

“你是，当年那个——炎狱？”异荆寒看着言域，有些迟疑的开口。

“呵呵呵……”煜音尘突然笑了，“老爷子真是说对了——这辈子的债，总是要还的。”

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他自知不可能在他开枪的一瞬间将煜隐葬夺回来了，协商什么的，也明显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他在众人的视线下走到异荆寒面前，将嘴唇贴到异荆寒耳边，几乎是轻不可闻的一声，然后就用几乎是非人的速度，退到悬崖边。

“照你的意思，只要我死了，就会放了煜隐葬那小子？”他轻描淡写地往煜隐葬身上一指，也不等言域的反应，身子就轻飘飘的往后一倒，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轻扬，像是为他镀上一串连影……

而凌曲泽几人虽然随着身子的反射条件往前跑了几步，但很快就停住了。

煜隐葬眼神呆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边。

言域将手松开半跪在煜隐葬身边，淡淡道：“既然他死了，那么，我也该如他所说一般放过你，既然他是替你死的，那么，今后你将如他一样，成为我的主人。曾今的帐，一笔勾销。”

煜隐葬仍然毫无反应，脑海中只回荡着很久很久以前，煜音尘玩笑一般的话语——小鬼，以后，你的罪，我来替你承担。

异荆寒却神色十分平静，他站到悬崖边，深深地朝下看过去，然后回头，声音冷清地说：“喂，小鬼，他是替你死的，你可不要想不开寻死腻活的啊——”要不，太不值得了。他的声音超乎寻常的轻松，甚至，还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异荆寒随着先前煜音尘的轨迹，缓缓落下。

——

崖下，是一片海水。

异荆寒周身都浸入水中。水流格外平缓。他看到在水中缓缓下沉的身影，用着力气向那道身影游去，轻轻地拥住。

煜音尘微微将双眼睁开，嘴唇一开一合，一串串气泡从唇间溢出。然后，他也伸出手，抱住了异荆寒。

异荆寒笑了。

四周越来越暗，两人也慢慢闭上双眼，向着更深处的海底沉下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