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问：“那张剪报是从哪张报纸上裁下来的？”

袁天把剪报两面都检查了一下，摇摇头说：“找不到报纸名和出版日期。算了，哪天找机会问问赵羽馨吧，她满地球地飞来飞去，坐了那么多次飞机，见的世面也比较多，没准能知道这个航空公司的事吧。”

第二天，陈年领着袁天一起去了公司。赵羽馨老远看见袁天，忙冲了过来焦急地问：“没事吧，精神病院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袁天忙说：“小点声……”

赵羽馨说：“你不用藏着掖着了，那天医院直接联系的前台工作人员，不是我，所以……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袁天看了一眼周围，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但都有意无意地会偷瞄他。

袁天懊恼地叹了口气，说：“我这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陈年接了个电话，随后说：“你们俩先聊，小组组员有事找我。”说完便离开。

袁天看陈年走远，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剪报给赵羽馨看，问：“你对这个新闻有了解吗？随便什么都行。不知道为什么网上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赵羽馨把新闻快速读了一下，想了想说：“啊，那年的事啊。出那事的时候，国内互联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流行，再加上那个航空公司后来改过一次名字，后期又有很多人事变动和公司改革，所以，你要是按照原来的名称去查，可能很难查到。”

“改名字？那现在那个航空公司叫什么？”

“恒宇。”

“恒宇？就是那个国内最大的私人航空公司吗？”

“对啊，我们公司马上还要跟它下属的设计院开展合作项目呢。”

“设计院？它下属的设计院是设计什么的？我们公司怎么会跟航空公司设计院有合作啊？”

“那设计院以前是设计飞机的，”赵羽馨指了指剪报，说：“喏，就是这个失事的飞机。唉，当时可是国内第一个拥有自主设计知识产权，而且飞行速度超过了当时的国际先进水平的民航飞机啊。只可惜，那飞机正式投入使用后总共就飞了两次，一次是从国内飞往美国，等到从美国飞回国内的那一次，就因为安检人员的失误坠毁了，真是可惜啊。听说那个飞机设计项目组的首席设计师因为自己的作品坠毁，太过伤心，就再也不参与飞机设计了，所以才领着那个设计院逐步转行做家用机器人了。”

袁天惋惜地说：“就算再怎么伤心，也不至于……再说，反正那个飞机已经设计出来了，他们为什么不按照图纸和资料再重新造一架啊？”

赵羽馨说：“可能是涉及到一些知识产权归属或者资金之类的问题吧，谁知道呢，反正后来那个航空公司跟他的设计院再没用过自己设计的飞机。话说回来，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从哪儿弄得这个报纸啊？”

袁天说：“说来话长……你知道陈年的亲人里，有跟这起事故有关的人吗？”

第9章：总设计师的赏识

赵羽馨毫不犹豫地说：“绝对没有。他们家人都是老古董，都害怕坐飞机的。我跟陈年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我邀请他家里人一起飞到国外旅游，他们一听‘飞’字就吓得连忙一串‘不’字扔给我了，说是怕掉下来‘粉身碎骨’。真是搞笑……”

袁天远远地看见陈年走了回来，赶紧组织赵羽馨继续说下去。陈年走到两人面前，对袁天说：“公司决定让我们组去跟恒宇设计院的人交涉，合作设计新款家用机器人。”

赵羽馨一愣，问：“怎么突然变卦了，明明一开始不是你们组的啊？我们明明挑选了更适合那个项目的技术小组去……”

陈年说：“听说是那边的项目总设计师提出的要求，一个叫倪子廉的人。我也觉得很为难，我们技术组明明一直在做单纯的计算机软件，还从来没接触过这种针对家用机器人的项目。”

赵羽馨惊讶地问：“倪子廉？怎么会是他？”

袁天问：“那个倪子廉怎么了？”

赵羽馨顺手把剪报还给袁天说：“就是设计这个飞机的人啊。”

袁天这才想起陈年回来前忘了把剪报藏起来。他赶紧把那张剪报塞进口袋里。他看陈年瞄了那张剪报一眼，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赵羽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她拍拍两人的肩膀说：“嗯……连飞机都设计过的人，应该出于经验考虑过，不会胡乱做决定。那你们组一定要好好加油啊，既不能丢我们公司的脸，也不能辜负人家对你们的赏识啊！”

当袁天看到恒宇设计院阔绰的办公大楼的时候，他终于相信这是一家曾经有能力自主设计飞机，现在又成为家用机器人领域几大领跑之一的设计院了。

一个男人在门口迎接了两人，说：“我是倪总的研究助手，于忠歌。倪总突然临时有事，我先带二位去会议室，稍后倪总会与二位见面。”

于忠歌把两人带到一个会议室安排两人坐下，随后为两人准备了些茶点。两人坐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高档西装的人推门进来。于忠歌见了那个人，忙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倪总。”

陈年和袁天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倪子廉走向陈年与他握了手，说：“是陈组长和袁天吧？幸会，我是我们公司的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倪子廉。今天为了商量我们两个团队的合作计划，还麻烦二位特意辛苦赶来，真是过意不去。会议过后一定会好好款待二位。”

袁天看着倪子廉不论相貌衣着还是举动谈吐都是贵人公子的气质，一想到自己公司里那些蓬头垢面的技术人员，禁不住感慨：“明明同样都是做技术工作的啊……”

小白突然说：“我讨厌这个人。”

袁天一愣，问道：“为什么？”

小白说：“不清楚，可能是动物的直觉？总觉得跟这个人八字不合。”

袁天嘲讽道：“连‘八字不合’这个词都学会了，你还会有‘动物的直觉’？”

小白突然说：“喂，你看那家伙在干什么啊？”

袁天回过神来，看到倪子廉竟然还在握着陈年的手。陈年已经显得开始紧张了，不断地试图把手抽回来，但倪子廉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依然挂着优雅迷人的微笑，但眼神却像是在玩弄着什么东西一样的洋洋自得。

袁天正要阻止倪子廉，却听到于忠歌替他先说了出来：“倪总，我们抓紧时间开会吧。”

“噢，对对对，我们开始吧。”倪子廉说着便挑挨着陈年的位置坐了下来。

袁天感到陈年明显不想坐在倪子廉身边。但陈年是负责人，袁天也没有办法替他坐在那个位置上。陈年站在那里为难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

于忠歌开始给每个人分发资料，随后坐到了倪子廉旁边。倪子廉却把手里的那些资料又推给了于忠歌，说：“由你来吧。”

袁天愣了一下，心想，倪子廉既然是总负责人，为什么要让一个助手帮他做设计产品的开场介绍？

但于忠歌却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命令：“关于这次产品的功能定位，我们设计院有以下考虑……”

很快袁天便注意到，在于忠歌讲解的期间，倪子廉却似乎并不在意于忠歌讲解的内容正确与否。他看到倪子廉用眼神把陈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最后目光似乎集中到了陈年的嘴唇上。

袁天担心地看着陈年。陈年像是正专心看着面前的资料，但袁天知道，实际上于忠歌讲解的根本不是陈年盯着的那个位置的内容。袁天想，陈年应该是余光能看得到倪子廉那家伙在做什么的吧。

于忠歌依然不停地讲解着，倪子廉丝毫没有要接手的意思。突然，袁天注意到倪子廉朝着陈年的位置靠近了一下，随后倪子廉的腿又做了个动作。袁天没看清那个动作，但那个动作之后，陈年突然像被触电了一样腾地站了起来，快速躲到离他座位稍远的地方站着，惊讶地看着倪子廉。

袁天也赶紧站到了陈年身边。他一低头，看到倪子廉的脚竟然伸到了陈年的座位那里。

“倪子廉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袁天心里一阵怒气涌上来。

于忠歌听到了响动停了下来。他看了倪子廉一眼，随后开始把资料收好，似乎预料到这次的会议即将无法继续进行了一样。

陈年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后说道：“不好意思，我突然忘记了一些事情，我得赶紧回一下公司，今天的讨论暂时到这里吧，真的非常抱歉。”

陈年说着随手拿起他的资料，来不及整理好就冲出了会议室。袁天跟着他跑到了楼下。陈年到楼下后突然停下来，为难地说：“袁天，我……我手机落在会议室了，你能不能……”

袁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他一路跑回会议室，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会议室里于忠歌正在跟倪子廉争吵。

第10章：捉摸不定的忠犬

“我在你身边你也这么光明正大……你背着我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袁天听出是于忠歌的声音。他把耳朵靠近门，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

倪子廉笑道：“你说这话的立场算什么啊？听着可够别扭的。”

于忠歌立刻反驳道“那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倪子廉说：“哈，‘之前’？那是‘之’了多少年‘前’啊？咱俩年纪都大了，也该理智一下了吧……那现在呢，你又算什么？仗着八百年前的功劳这些年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啰嗦，啰嗦这么多年了，也总该消停了吧？怎么，还是说，你想继续靠着那八百年前的功劳，继续从头到脚地管着我？”

于忠歌似乎刚要继续反驳，但话才说出几个字，倪子廉立即高声道：“你给我认清楚你是什么身份！”

屋子里沉寂了几秒钟。

袁天正思考着怎么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自然样子敲门，突然他手机响起来。他一惊，忙按下接听。铃声随后停止，但很快会议室的门也被里面的人打开。于忠歌站在门口，倪子廉在会议室里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袁天听到电话里陈年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我忘了带手机，其实是刚才走得太急，我夹在资料里了，没看见……你现在在哪儿了？快回来吧。”

“好，我马上回去。”袁天刚挂掉电话，于忠歌就等不及一样地说：“既然找到了东西，那就不送了。”

“站住！”倪子廉突然喊了一声冲过来。

袁天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于忠歌也紧张地看着倪子廉。

倪子廉瞪着于忠歌骂道：“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走？谁知道他是从哪儿开始听的，万一……”

于忠歌忙捂住了他的嘴，说：“什么‘从哪儿听的’，什么‘万一’？”随后他附上倪子廉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话，倪子廉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安静下来。

于忠歌放开倪子廉，对袁天说：“真是抱歉，我们设计院最近出了几个偷窃商业情报的内部人员，所以倪总有些紧张过度了，要是造成什么误会，还请你体谅。今天晚点时候我会重新找个时间，我们两团队再好好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儿如何？”

袁天说：“恐怕……我们组长可能一段时间内不会出席了。”

于忠歌说：“那就由我们俩作为各自团队的代表，先初步商定一个方案来，然后分别给各自的上司过目，由上司做决定，这种形式如何？”

袁天想，公司把这个合作项目交给了陈年和他所在的组，结果那个倪子廉做出的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今天的会议没讨论出什么就不欢而散了，但他和陈年要是拿不出两团队的商议进展，回头也没法跟公司交代。

袁天点点头，同意了于忠歌的提议。小白却提醒道：“怎么，你要跟这家伙单独见面谈吗？那医院的人怎么办？他们不是要求你24小时不要离开陈年的吗？短时间倒无所谓，可你要跟他单独谈这么久的话……”

袁天想了想，对小白说：“就这一次，应该不会被抓到的吧，不会有事的。”

凌晨三点钟。

袁天确认陈年熟睡了，便悄悄出门。他骑着自行车到了一家便利店，看到便利店里提供的餐饮座位上，于忠歌已经点了些吃的东西坐着等在那里。

袁天走到于忠歌旁边，问：“你为什么要选这种时间、这种地方来谈论公司的事儿？”

于忠歌笑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呢？我给你发了邮件，你大可以当没看见啊，为什么还同意了我的提议呢？”

袁天说：“可我明明质疑过……”

于忠歌打断他：“不管你质疑了些什么，只要我不同意，你最后不还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你们公司把合作商谈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和另一个那么容易就被吓跑的人……哼，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袁天看了看四周，问：“你不是说会带合作方案的材料的吗？在哪儿？”

于忠歌站起来，把袁天按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随后重新坐下来说：“先别急，我们先聊聊天，放松放松，顺便加深一下了解，为今后的合作做个感情铺垫。”他把一些吃的东西推给袁天，问：“你跟着你们陈组长做事，有多久了？”

袁天说：“没多久，我其实进那家公司也没多久。”

于忠歌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那种没主见胆子又小的家伙，能让一个新下属像忠犬一样跟着，真让人意外啊。”

袁天听了很生气，但一想到今天上班之前必须得拿出一个讨论结果回去，只能先忍下来，回敬道：“那你呢，你跟着你那个目中无人胡作非为的倪总多久了？”

于忠歌回忆了很久，最终说道：“可能是从我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印象里很早我就跟着他一起玩，长大后就做了他的下属，所以已经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了。”

袁天却突然想起了那天倪子廉对于忠歌说的那句“你给我认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他想，这种从幼年时期培养起来的忠臣，他的忠心或许已经成了惯性。明明倪子廉已经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了，于忠歌却依然机械地给上司收拾着各种烂摊子——譬如凌晨三四点钟在这便利店里完成讨论内容。

袁天终于忍不住说：“替你不值。那种践踏忠臣的上司，真是枉费了你这些年的忠心。”

于忠歌愣了一下，又是一声苦笑，随后那笑声却渐渐变得充满了嘲讽。他看着袁天，说：“恐怕你已经没功夫关心我了吧？”

袁天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周围突然冲出一大群保安来把袁天抓住。袁天刚反抗了几下，却看到于忠歌不慌不忙地走到便利店店员跟前，说：“把刚刚我坐的位置的那段录像提取出来。”

袁天喊道：“喂，你搞什么鬼？”

第11章：医院重逢

于忠歌说：“病人违背了医院规定的‘24小时不得离开监护人’的要求，何况又是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间里，从监护人身边悄悄逃跑。虽然幸运的是没有发生什么让人担心的事，但谁能保证以后病人不会趁监护人不备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呢？所以，当然还是要送你回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