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泽说：“恩。谢谢你帮我把那个戒指留到了现在，陈年后来也见到了。但我还是想离开的时候心情能轻松一点，不想再有什么留恋的东西在这儿，所以我已经告诉陈年帮我扔掉那个东西了。”

“留恋的东西……”病友看着面前的猫说，“我车祸之后，发现自己的眼睛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以看到一个灵魂三世以内的一些重要经历。后来我为了防备于忠歌就在这里装疯卖傻，没想到遇见你之前的三个月我发现自己的妻子转世成了这只流浪猫。后来看见她怀了小猫我还有点难过的。可她现在的日子挺无忧无虑的，我再缠在她身边是不是也不好呢？”

孟宇泽说：“恒宇的事结束了，你不需要躲着恒宇的人了。你也跟我一样，离开这儿，重新开始吧。”

病友站起身，说：“好吧，明天我就离开这个医院。不过，你要怎么‘离开’？”

孟宇泽说：“我现在的意识力量足够我控制这个身体，也完全足够挣脱出去。也许漂泊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接我去该去的地方了。不用担心。那，再见了。”

病友微笑道：“再见。”

孟宇泽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袁天的身体向前栽倒。病友赶紧扶住了他。

袁天慢慢睁开眼，说：“再见。”

第24章：真正的开始

袁天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年已经回去了。袁天站在门口，一副纠结的表情。

陈年问道：“站在那发什么愣啊？还不进来吃饭？”

袁天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刚才在电影院里，有些事……有点记不太清了……想问你……”

陈年变得有些脸红，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这才过去多久啊，什么事这么容易忘啊？你问吧。”

袁天酝酿了半天，终于小心地说了出来：“我刚刚在电影院里，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

陈年看着他，噗嗤地笑了出来：“你这个‘过分的事’，是个什么定义啊？”

袁天又一次扭捏起来：“就是……比如……我有没有抱过你，或者……或者……吻过你……之类……”说到后面的时候，连袁天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了。

陈年一把拽下自己身上的围裙狠狠地砸到袁天脸上：“你做没做过那些好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还来问我？你什么意思啊？要不要脸啊。”

袁天一听，顿时急了：“不是吧？难道刚才真的……混蛋！骗我！”

“谁骗你啊？我可什么都没说。要我说，你那智商是够混蛋的。行了别闹了，快进来吧。哦，对了……”陈年说，“那戒指……”

袁天一听戒指，更气不打一处来，大喊道：“我真心实意地相信他，他竟然这样利用我？不行！我凭什么输给一个耗子！”

陈年莫名其妙道：“你今天一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说这种让人云里雾里的傻话？你再不进来吃饭我可就……”

但陈年的话却在瞬间被袁天的嘴唇阻止。

过了一会儿，袁天渐渐睁开眼，却看见陈年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了，此刻正瞪着他。

袁天顿时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慌忙退后了几步。他不敢再正视陈年的脸，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反复唠叨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闯祸了闯祸了闯祸了……”

陈年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喂！”

袁天立刻像被按了静音按钮。他恨不得把身体的每根汗毛都竖起来，接收着陈年即将发送过来的声音信号。

陈年淡淡地说：“过来吃饭。”

袁天低着头站起身。

陈年指着个座位说：“给我坐那儿去。”

袁天低着头听话地坐了过去。

陈年拿着盘子盛了些米饭，又夹了些菜放在上面，说：“吃吧。”

袁天正要服从命令，却发现陈年并没有给他筷子或勺子。他看见了远处摆着的筷子，正要伸手去拿，陈年突然拿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空碗。袁天被那一声巨大的声响吓得瞬间把手缩了回来。

陈年口气变得更加冷淡：“吃啊，不吃就滚。”

袁天想：“看来陈年是真的生气了，想要好好整自己一次吗？要不……今天就豁出去了？……”

袁天朝盘子里低了低头，但还是有些犹豫。“以陈年的脾气，他没道理因为我‘袭击’了他就这么回敬我啊……”他正想着，后脑勺却突然被陈年狠狠按了下去，又被他碾了一下才松开。

袁天仰起头委屈地看着陈年。

陈年看着袁天满是饭菜汤汁的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见陈年笑了，袁天也傻乎乎地跟着嘿嘿笑着。

陈年从旁边拽了餐巾纸，扳过袁天的脸开始帮他擦拭，一边擦着一边像平常一样的口气说：“医院那边的事，赵羽馨已经靠她的关系帮你找到人了，过段时间就可以摆平了，你不要担心。”

袁天乖乖地“哦”了一声。

陈年继续说道：“在电影院的时候你让我扔的那个戒指，我按照你的话扔书房的垃圾桶里了。”

袁天心里愣了一下，有点替孟宇泽难过起来：“他竟然对陈年说了那样的话吗？”但他还是像之前那样乖乖地应了一句“哦”。

擦到差不多干净的时候，陈年突然把袁天的脸狠狠一扔，严厉地问道：“谁是上司？”

袁天赶紧坐稳，说：“陈组长是上司。”

陈年说：“嗯，很好。那你一个小下属，不征求上司意见就胡乱行动，该怎么罚？”

袁天说：“上司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陈年说：“那……就罚你一直留在我家里，给我做家务。从明天开始，你做饭，你打扫房间，你去给玉米清理大便。怎么样？”

袁天点点头说：“好。上司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陈年继续说道：“没别的吩咐了，就这些。现在，给合同盖个章吧。”说完轻轻啄了一下袁天的脸颊。

袁天睁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陈年。

陈年却依然只是淡淡地说：“合同生效了，你可别反悔啊。不然，等着我让赵羽馨送你回精神病院吧。”他像是回味一般地舔了一下舌头，笑道，“……嗯，不愧是我的‘菜’，味道还不错。”

袁天回过神来，坏坏地笑道：“那我也得多盖几个章，合同才算合法吧？”

陈年想了想，说：“嗯，有道理啊。你有本事就来啊？”

袁天把陈年一把拽起来拖进了卧室关上了门。不一会儿，袁天的手却从卧室的门缝伸出来，还在笼子里发懵的玉米被他丢出了卧室。

动用人脉费尽周折的赵羽馨站在孟宇泽一家的坟墓前。她先是清扫了一下墓碑上的灰尘，放了束花，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半颗星星的戒指。她把戒指放在坟前，说：

“那傻小子托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他大概猜到了你当初对陈年说那些话时的心情，你或许不想再有什么牵挂。但总觉得，你跟陈年过去的感情也很美好，轻易扔掉的话还是太遗憾了。这个戒指既然是你当初想给陈年的东西，就算陈年不再需要留着它了，你也把它当做过去的那个陈年，带在身边吧。或许，现在送来这个有点晚，你可能已经开始新的生命了。但如果你将来还有机会，还能想起那一世跟陈年的感情，或许，你还想要看到它。到时候，不论陈年还在不在人世，对于那段感情，你至少都可以有个可以寄托的东西。”

赵羽馨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嘀咕道：“袁天那小子哪儿想的那么多肉麻的话，受不了。”

一阵风吹过。戒指在墓碑前滚动了几圈，最终，半颗星星的两个角朝上立了起来，像个V字形一样。

赵羽馨看着墓碑前的照片。少年时的孟宇泽笑得像当天的阳光一样美好。赵羽馨想了想，也用手比了个“V”，随后挥挥手说：“走了，保重。”

——正文完——

番外：来世篇

我的来世会变成什么呢？

没想到十年后，我会在日本旅行的时候会遇到了正在出差中的袁天。他认出我后，假装恭敬地开玩笑说：“病友大叔你好。”

接下来的闲聊里，他给我讲了一些当年我没能亲眼见过的故事。听他讲了一会儿，我却不自觉地注意起站在街对面的店铺前的一对情侣身上。两人起初争吵着什么，最终那女孩子像是想甩掉那个男生，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男生起初也在生气，但后来他像是终于跟女孩子投降了，温柔地看着那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跟着。

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关注这样两个人？

我好奇地使用了我眼睛的能力，发现不耐烦的那个女孩子的前世竟然是于忠歌，而跟着她的那个男生是倪子廉。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哈，倪子廉，你这次就努力还债吧……”

袁天突然问我：“你后来有遇见孟宇泽的转世吗？”

我指了指报纸上的一个版面。虽然不懂日文，但看汉字的话还是可以理解个大概。上面报道了那个最近一年来红遍全球的一个美国绘画神童。

我说：“半年前慕名去看了那个神童的画展，当时他刚好在那儿。明明投胎成了金发碧眼的样子，可有时候举手投足还像我当初遇见他是一样。”

袁天说：“当初他以仓鼠的灵魂进入我身体之后，竟然也能在梦里梦见里飞机失事的场面。唉，只希望他这一世别再记得前几世的噩梦吧。”

我说：“应该不会有噩梦吧。那时候看他的状态，像是每天都无忧无虑的。”

“那就好……”袁天晃了晃杯子里的咖啡，突然一脸好奇地问，“那你能不能看到别人来世的样子啊？”

我摇摇头，说：“如果倪子廉当初能看到自己来世会与于忠歌的命运对调，或许他就会对于忠歌好一点了。可能，他生前那么嚣张跋扈，正是误以为自己的行为不会有代价吧。”

袁天却像是关注错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后来还是在一起了？”

我犹豫着，还是点点头。

袁天立刻傻笑了一下，说：“也对。孟宇泽就算是变成了仓鼠，也还是见了陈年一面。那这么说来，我来世也有机会遇见陈年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我的妻子。当初离开她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年，以一只流浪猫的寿命来算，她恐怕已经开始新一世的生命了吧。如果像袁天所说的那样，两个生命如果有注定相见的命运，那她会在哪里等我呢？

告别袁天之后，我开始了古老山区里的探险。

跟当地村民们一起去山上种树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落到其中一棵树苗。我想了想，试着翻阅了她的前几世。果然，这是我还在沉睡的妻子。

我想了想，对其中一个村民：“我想在这里买一个房子，在这里安定下来。”

当初让你经历了那样一场噩梦，让我再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现在，就用我余下的生命来保护你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