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之世(穿越)下——木末生辛夷
木末生辛夷  发于:201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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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越来越浓,这时余聊才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把手凑到眼前一看,不是雾气在变浓,而是他的眼睛逐渐在看不清。这一惊,又发觉身上磨破的伤口又痛又痒,用指甲一挠,破溃之处开始连皮带肉地往下掉。

目的地就在眼前,他硬提一口气,往前跑去,进入青铜阵中。那繁复的雕纹就在周围,而他却几乎看不见了。

这时,脚下一个踉跄,他猛地摔在地上。肺部也到达了极限,遇到新鲜空气,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到口鼻溢血。就要到达了,怎么能倒在这里?他扶着青铜柱重又站起来,跌跌撞撞往那石碑的方向走去。

“脱离神的掌控!”

“将神驱逐出去!”

“开创命运!”

不知是谁在叫唤,闯入耳中,凄厉的叫声此起披伏,震耳欲聋,那些声音似乎绕开耳蜗,直击大脑,轰隆隆地炸开。

走进了,看见石碑上用黑色的东西画着六个符号,那是余聊不懂的文字,他本能地觉得那是与流云文极其相似的文字。

这时,他眼前闯入一片红色,细看,有个身着红衣的人,驾着骑兽,急急掠过林间,向他飞奔而来。那红衣,极其鲜艳,似乎冲开了白雾,晕染了整个视野。

何等景致!何等耀眼!何等壮丽!

那通天的石碑,那林立的铜柱,那浓烈的雾气,却及不上那一抹红色惹眼。

红色到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余聊下意识地抓住,手臂一紧,整个身子一轻,那人将他拉上了骑兽。一股熟悉的香味隐隐传来,他心下蓦地一松,疲累便铺天盖袭来,顿时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余聊发现自己伏在他人背上,那人身上的香味已经没有了,也不再是飘逸的红衣,而是火红的盔甲。难道之前所见,只是幻觉?

那人用绳子将两人绑了起来,防止余聊掉落。虽然勉强醒来,余聊还是觉得难受,浑身麻得没了知觉,他借着光亮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所能见到的都是白白的一片,朦朦胧胧看到自己的手溃烂的更是厉害,外翻的皮肉随着骑兽的颠簸正上下抖动,似乎要剥离了骨头。

最后自己会不会只剩下一副骨架?

他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撑着不想晕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些低沉的回响,然后那隆隆的声音渐渐变大,在耳边轰鸣,他闻到了一股硫磺的气息。有人在炸山?他抬头一看,一个犀利的破风之音掠过他身边,在白雾中绽放出一片火光,然后猛地炸响,耳中一疼,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雾气在这爆炸中猛地驱散,呈现出清晰的景色。随后,弥漫的硝烟再次吞没了山头。

骑兽从硝烟之中跃出,视野蓦地澄清。余聊一眼就看到了十二将军,他坐在独角兽之上,站在三军之前,远处的火炮依次朝着雾里发射,白雾渐渐散去,被驱赶至更深的地方。

他们,在驱散浓雾。

原来这貌似不可战胜的雾气,也是可以被征服和驱逐的。

36、厉将军

一片虚无,宁静无比。

余聊再次醒来时,已经记不得梦到过什么,视野澄清,有种重回人世的感觉。他坐起身,感到身上到处酸痛,看了看自己,发现皮肤正在一块块地脱落,露出粉嫩的新生肌肤。再做了几次深呼吸,还算顺畅,悬起的心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他这下才有心思去环顾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分明是在一个营帐之中,一展屏风挡住了营帐里其他的布置。外边的兵甲之音声声传来,精神抖擞。看来又回到军营里,他想着,翻身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听见声响,两个人从屏风后出现。十二将军依然拄着拐杖,看上去神色很不好。他身边站在另一人,正是救他出雾区的那个人,一身火红的盔甲已经卸下,这一看,那凛冽的红色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英气逼人。

余聊抓过床头的药碗,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问:“小七呢?”问完才觉得这药苦涩酸臭,差些作呕。

十二将军并没有回答余聊的问题,而是非常恭敬地介绍他身边的那位少年,“这是厉将军,东方边境的统帅。”

这一提醒,余聊立马意识到自己的礼节不全,一直都不全,只是十二将军懒得和他计较罢了。赶紧下床做礼,道:“小的拜见厉将军。”

厉将军看着他,并没有让他直起身来的意思,“若是常人的身子,根本走不到根源之处。既然你到了那里,这西方边境的统帅也该退位让贤了。”

余聊听着,眼光忙瞟向十二将军,那人的脸色没有变化,似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余聊反而替他不值,便不打算顺着厉将军往下说,“十二将军经营这里已久,我何德何能,可镇不住。”

“不能去根源,有何用处?”厉将军说话毫不留情。

余聊可不想留在军队里,尤其是这么一个规矩众多的军队,连忙摆手,“这么重要的位置,岂能如此儿戏?”

厉将军完全没有考虑余聊的意见,转身对着十二将军道:“给你三年时间,明日便带他训练。”他的声音其实颇为清脆,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压力,说完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转身出了屏风。

“十二将军,我没有要取代你的意思。”余聊见人离开,赶紧解释。十二将军只是淡淡一笑,在床沿寻了块地方坐下。

“这不过是边境军的规矩。你要取代我也非易事。”

原来是捧个傀儡,有事拉出去到根源送死的。余聊这才明白过来,他自己当然是没这个自信可以领兵作战。他思考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到达的地方就是根源,觉得其他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便说:“小七呢?”

十二将军不说话,脸色更加难看。

“他出事了?”余聊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十二将军还是不说话。余聊就急了,“你倒是说,婆婆妈妈的怎么回事!”

十二将军眉头一皱,这才开了口,“他把你带入雾区之后,就独自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个月前。”

“我睡了多久?”

“两天。”

余聊粗略推算了一下,还是无法得知是在泺婴遇险之前还是之后,又问:“你可曾见过泺婴,我们一起进去的。”

听到泺婴的名字,十二将军的身子明显一震,握紧了拳头,道:“是我的错。是我让泺婴跟着你,并且监视暗希。”

“为什么要监视小七,你可是他口口声声尊敬的先辈?”说完,余聊立刻想到了暗希所说他俩在某些问题上的分歧,然后意识到了另一个不对劲,“为什么让泺婴跟着我?”

十二将军抬起头,望入余聊的眼睛,那一眼,仿佛扒开层层皮肉,直揪出内里的骨头,看得余聊浑身发冷。

“因为我想知道,你来到这个世上的目的?”

余聊打了一个寒战,总算暖和了些,“什么来这世上什么目的,你被你妈生下来的时候,你居然知道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那口气非常淡,淡到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却又像站在万物顶端,俯瞰世间。

“你们都认错人了吧?”余聊还想继续耍赖,突然看到床上那个残障人士举起拐杖向他敲来。他也仗着自己会躲,非常镇定,立刻闪开。闪向左边,可那十二将军仿佛看穿了他,另一拐杖早在那里候着,将他打翻在地。余聊一扭身子,想要迅速爬起,便感到胸前踏上了一脚,重又撞在了地上,嘭地,那拐杖带过风声戳在他耳边,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那一刻,余聊真想哭,他还想知道自己来这个世间的目的呢,谁来告诉他啊?

十二将军开口,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语气毫无变化。

“再问你一遍,你来这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余聊壮了胆子,直勾勾地看着那居高临下的人,“我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确实是一无所知。我的前生不过是一个读书人,死了之后灵魂突然进入了这个身体,我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你觉得我会信吗?”

“难道要我编个故事出来骗你,你才相信?”

十二将军的眼睛宛如寒潭,清澈无比却深不见底,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变化。他缓缓地从余聊胸口移下了脚,取过拐杖,拄起。余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十二将军的神色,生怕他临时改变主意。

“现在,你说说你的故事。”

“啊?”余聊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便一五一十地将所死后所见,地宫重生之事讲来,自觉大部分都是实话,改得还算通畅。

他在那边讲得眉飞色舞,期间十二将军给他倒了碗水,他毫不客气地接下一饮而尽。

十二将军听得非常认真,神色恬淡,双眸皎洁,符合一个倾听者所有的要求。余聊看着他,越说越有底气,越说越有成就感,等回过神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去。

末了,他有些心虚,不等十二将军说话,先发制人,“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可愿意告诉我来龙去脉。”

然后,十二将军仍是用他那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说了一段话。那段话让余聊怔在当场,而讲述者的语调是极其平静的,不知让他该不该相信。

那暗希,并不是凡王府的管家,并不是他所自称的暗希,他只是十二将军捡到的孩子。十年前,宛城外,芦苇丛,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但却毫无怜悯之态,眼神桀骜。

十二将军便问他,是否有回去的地方?他说没有。再问他是否愿意跟他走?他说愿意。就这样,十二将军将他带入了军中。暗希在边境军生活了六七年,十二将军没有看错,他天赋异禀,很快从一瘦弱的小孩长成为剑术出众的少年。他做事果敢,决断准确,十二将军本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位子。可是谁料四年前,他进入雾区执行任务时失踪了,从此音信全无。

他们都以为他被雾气吞噬,早已不在人世。可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自称是凡王府的管家,而称十二将军为先辈。在边境军中,出现过妄想症的先例,十二将军不忍心拂逆,便遂了他意。

近日与厉将军商议,才知道暗希卷入了一个莫大的事件,并且逐渐脱离掌控。对于不受控制的人,上头只会采取一种方法,就是消灭。

“他是我一手带大,我怎能不管他?”十二将军说着,似乎从回忆里出来,看向了余聊,“所以我希望你帮他。”

到处的漏洞,余聊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挑刺,有些困惑,“小七在军中时,叫什么名字?”

“暗希。”

余聊惊讶不已,“什么?”

十二将军便缓缓说道:“当年他说他没有名字,我便给他取名。看他手中握了一块蓝玉,价值连城,后来四处查访,才得知是几百年前凡王府的铭牌,正是一个叫暗希的人所有,便给他取了一样的名字。”

这真是讽刺,余聊心想,这小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两人正说着话,一只东西突然飞了进来,落在地上几个翻身。余聊看那姿态,熟悉万分,一下就知道又是小七那只笨笨的绿头鸡。果不其然,正是这家伙。

十二将军拾起绿头鸡,查看了上面的纸条,眼帘一垂,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神色变化,便收起纸条,说道:“你是否愿意帮暗希?”

“当然。”余聊答。

“那好,三日之后,你自然会见到他。”

“我该怎么做?”

“告诉他,他不是暗希,找个机会劝他放弃现在所做的事,剩下的,一切有我,自会保他性命。”

余聊看着十二将军,完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感到有点头疼,“你让我劝?肯定是你亲自劝有用得多。”

十二将军摇摇头,“你所要做的,便是不断找到蛛丝马迹,证实他不是暗希,然后让他相信。”

余聊点点头,心中自有计较。

37、怀璧其罪

那三日里,余聊在十二将军鞍前马后跟得紧紧的。

他才知道,那时在雾区,真是自己运气好。那人面鹿又叫吠罗布,是镜湖里的古兽,只要沾上它的气味,其他的野兽妖魔自会退避三舍。

而那藤蔓遍布的山头,却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区域,所蔓延的地方,野兽尽灭。边境军也是勘探了许久,才了解那些藤蔓所到之处,山脉变形,地势改换。

余聊便猜想,也许是雾中阳光不足,植被发生了变化,结为一体,捕捉动物以补充能量的摄入。而那些藤蔓裹满山体之后,就如同活物一般,将整座山移动,造成山势变化。也就是说,当时泺婴并没有带错路。

每次想到这里,背后就沁出一层冷汗。

三日之期一到,小七没有出现,却来了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她杵着铁杖站在大营帐口,约莫四十来岁,穿着满翠镶金锦罗缎的上衣,零碎的麻布裙和草鞋。

侍卫一通报,十二将军立刻从练兵场上回来,亲自迎接。这个女人,就是泺婴的老姐。

一个非常漂亮的神棍。余聊心想。

“把泺婴的东西给我。”她说。

泺婴留下的那只鞋,还有在雾区搜罗到的一件衣衫,都整理在了一个盒子里,十二将军将那盒子双手递给了他老姐。

他老姐接过,高声喊道:“哪个叫暗希的,出来!”

十二将军便做了一礼,指向帐内,道:“那是我的士兵,请到里面说话。”

“这里就行。”那女人昂起头,一跺手中的铁杖,脸色不善,“余聊又在哪里?”

余聊听见,赶紧上前一步,做了一礼。

那女人看他一眼,便说道:“泺婴进入雾区,至少也有七八次之多,每次都能全身归来,怎么这次就出了事。我不信他已经不在人世。”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卷牛皮,上面写满了字,“他和另两人一同进去的,余聊被你们救回来,那暗希是怎么回事?我查到他进去没几日就出了雾区,并在锽城布了告示,说归来者来归去。然后你们大肆搜山,驱赶雾区,救出了这余聊,却说泺婴死了。有些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叫暗希的下的毒手?”

余聊一下也懵了,暗希在锽城发布告的事,他可没听人说过。

“暗希这孩子,怎么会杀人?”说话的是一五十多的老头。

泺婴的老姐一声冷哼,“想来,你们边境军是要包庇他了。”

余聊赶紧插话,“我是最后见到泺婴的人,他有些话想让我告诉你。能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里说。”

余聊摇头,指了处远离军营的地方,对方这才同意了。

两人到了一处阴凉地,近郊已无人。

余聊便将泺婴所说的那个故事和泺婴被藤蔓拖走的前后都说了。那女人愣愣地站了许久,望着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回神道,“泺婴让我查的事,现在说给你听。”

有关于头镇的地魈。

百多年前,正是淮沐当政的时期,头镇出现了地魈。那是凡世开创以来最大的一只,但所幸那只地魈已有上千岁数,暮年老垂,对大人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小孩子却受不住。

当时去查探的异师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只地魈很快要死了,但是为了稳定人心,便说要在孩子的名字中取一字为头,方可镇住。这也就是后来头镇的由来。

接下来才是重点,是被神宗殿隐藏的几件怪事。那段时间,一个烧炭维生的普通人,突然身上起火,被烧成了灰烬;一个浣纱的姑娘声称自己可以控制水的流动,后来被神宗殿的人带走;再有一个跑商的有钱人,组织了邪教,自称为风神降世,最后被剿灭;还有就是有人家屋中突然起火,井水突然满溢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事,在小孩恢复正常后,闹了三四个月,也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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