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之世(穿越)上——木末生辛夷
木末生辛夷  发于:201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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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叫什么名?”千娘突然转头对着余聊,余聊一惊,急忙从座位上站起,做礼道:“余聊。”

“哦,余聊,不用拘礼,快坐下。”

这女人突然这么客气,余聊反而有些心惊胆战。

千娘将暗希放在一边,站起,到余聊身边,“随我走走。”

余聊马上放下碗筷,跟着出了后屋,进了院子。

那女人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几乎快走到前阁,那里的三九阁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余聊,这身体不是你的。”她停下脚步。

余聊警觉起来,“那这身体是谁的呢?”

千娘抬起头,似乎在回忆很遥远的事,“那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是这个凡世最最了不起的人。”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站在顶端,俯视世间的样子,那么多年,每一次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眼神和动作,清晰到那眼神里深沉的寂寞和每一个动作里令人窒息的气势。“看来这世间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无趣了,无趣到不愿意回来了。”

“不愿意回来,那还在地宫里摆一复生的局?”余聊说。不愿意回来,还找了这么多活俑给他陪葬,不愿意回来,竟然还睡在价值连城的玉床上,穿着巧夺天工的羽衣,不愿意回来,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起群山之下的巨大地宫。

千娘回头看着他,毫无笑意,毫无怒意,只是看着他,似乎透过那具躯体,在看另一个人,“那个地宫并不是他的意思,只是后人希望他能回来罢了。”

“他是谁?”余聊继续问。

“别问了,知道的人不会告诉你,不知道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千娘终于又露出了玩味儿的笑容。然后便不再说话,径自往后屋去。

余聊心里有些乱,也跟着走。

“拿着。”那千娘突然又转身,取出一小瓶药在余聊的眼前晃着,“每个月给暗希吃一颗,他身体不舒服也给他吃一颗。”

“这是什么?”余聊小心翼翼地接下,摇了摇瓶子,似乎里面被什么颗粒性的东西装得饱满。

“这里是一年的药量。”千娘说,一边又继续往回走,“告诉他,放他走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格外开恩,放他出去一年,让他记得回来,不然,会死。”

这又算什么?余聊想着,把药收入怀中,还想问,却听见那女人说:“知道太多不好。”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暗希才清醒过来,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似的,完全不提他酩酊大醉之后的事。

一路没有说话,两人满身酒气地回了小屋子。

余聊道:“小七,以后不要喝酒了,至少不要喝醉。”

暗希正在开门,只敷衍似地应了一声。

余聊无奈,随他进了屋子。

“我要离开这里的事,不可透露给外人,尤其是对门的先生。”暗希说着,换回便装,入了院子,练起剑来。

余聊从怀里掏出那瓶药,对着暗希,说:“千娘让我给你的,每个月吃一颗,不舒服也吃一颗……”

话还没说完,只感到一阵风,那暗希飞速跑来,取过药瓶。

“怎么只有这么一些?”

“说是一年的量。”

暗希的脸色略微呈现了一丝失望,然后仔细地将药放好,重又回院子中练剑去了。

日子照旧,大约过了十来天,余聊从私塾学字回来,便看见屋子门口停了辆牛车,这不是矛良租的那一辆么?刚打开门,就看见矛良从屋子里蹿出,一个抓小鸡,把他抓进屋子。屁羔子也在屋里,看见余聊,伸手打了招呼,看上去精神很不错。

“你们事儿都办好了?”

矛良道:“小七都说了,明天就往晟城去。”

“这么快,来了就走?”余聊探头去看暗希。

暗希点点头,道:“你们上午先带着面团走,我还有些事要解决,自会追上你们。”

余聊一怔,突然想起千娘给暗希的药,既然有人一直想要小七留在缯城,而能留住小七的,肯定不止千娘一个,他倒想看看还有谁。于是,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走。”

“我自己的事,自会解决。”暗希一口回绝。

余聊道:“我也有自己的事。”

暗希一愣,“随你。”

第二天上午,矛良和屁羔子就把白面团打了包,装进布口袋,赶着车走了。余聊便陪着暗希呆到了中午,啃了干粮,休息了一会,才出发。

一路上相安无事,平平静静地出了缯城,正在大道上走着,迎面来了一辆可以乘坐五六人的大车子,没有牲口拉着,可能是洒了灵粉。车子外面簇拥着十来人,着装整齐,步伐一致,一看就训练有素。

那车子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两个随侍便走近了说:“希爷,请上车。”

余聊见暗希已经向车子去,赶忙跟上,一同进了车子。

车子里空荡荡的,只坐着一个人,是女先生,还是一副平常的打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千娘答应放你走,我可不答应。”女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做着请坐的手势。

暗希回头看着余聊,问:“是你说的?”

余聊连忙摇头,还想再解释,那暗希已经转回了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先生。

“不是他说的。”女先生帮着余聊解释,“我奉上头命令,监视你这么多年,连这都不知道,也太失败了。”

一时间,余聊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女先生说的话“我乃夏乔将军之后,来此教书,你说图的什么”。这暗希到底是什么人物,一个两个都这么忌讳他?

余聊便插入话来:“千娘都已经给了药,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药这种东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信。”女先生摆摆手,外面的随侍拿着一个铁环就上了车,“我信的,只有这冷冰冰的器械,哦,它不冷。”

铁环用厚厚的布垫着,内里长满了一排排的倒刺,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寒而栗。

女先生看着暗希,说:“希爷,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刚烤好,赶紧戴上吧。应该正好,还是余聊量的尺寸呢。”

余聊蓦地窜出一股怒火,这女人问起小七领口的尺寸,他还以为是她要为暗希做衣服,这才认认真真地为她量了尺寸。他便想起身阻止,却见暗希伸手拦住了他。

“真是听话。”女先生又开始笑,仔细地为暗希解开衣襟,露出脖子,那随侍便用布裹着拿起铁环,一掰,分成了两半,往暗希的脖子根处,一合,听得咔嚓一声,那铁环又合了起来,紧紧地箍住脖子。

嗞嗞声响起,那是肉在铁架上烤时发出的声音,随后而来焦肉的香味,余聊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香味,他想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吃烤肉了。

暗希的脸色惨白,却没叫出声,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喘气。铁环随着皮肉的融化,慢慢嵌入了脖子里,倒刺隐而不见,血水渐渐渗出。

女先生取了药粉,又轻轻地为他擦拭了一圈,说:“这几日吞咽会有些麻烦,但是并不妨碍呼吸,等肉和颈环长在一起了,就会好些。”然后她收好了药粉,对着余聊说:“这几日,就有劳你照顾了。”

余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着铁环,“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你还叫我先生,”女先生笑得开心,“那我就不得不告诉你。这东西,叫做变目环,流放的挟罪者都有戴上一个,以便于管理和记录。”

余聊仔细看去,那颈环上果真写了一串数字。

“你不要妄想取下来,是取不下来的。不过,一般人都戴在这里。”女先生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希爷这么厉害的人,说不定会砍了自己的手,不过,应该不至于砍自己的脑袋。”说着,她用伤布给暗希的脖子裹了一圈,然后整理好衣襟。“去吧,记得要守规矩。”

暗希睁开眼睛,僵着脖子便出了车子。余聊赶忙在后面跟上,突然一包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他赶紧打开一看,是那瓶药粉和伤布,他看着女先生道了一声谢,急忙跳下车去。

那车子咕噜咕噜转着往缯城里去。

11、晟城-上

走了没几步,暗希便将身上的佩剑交给了余聊。

余聊学着暗希的模样把剑在腰间一绑,突然觉得神气起来。

两人一直走到了傍晚,才到达第一个驿站,这是和矛良他们约定的地方。

这驿站不是石头垒成,都是木头建造,只是去了皮的原木,没有上漆。灰蒙蒙的削直构架,在路旁倚靠着山,边上傍着一汪小水塘。

刚踏进驿站,门口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一转,直直朝着这边来。驿站的伙计立刻赶到,说:“两位,这边请。”

伙计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坐着的大概是驿站的头儿,还有几名驿兵。

伙计说:“头儿,警铃儿响了。”说完,便把进屋的门给关了。

驿站的头儿取出了纸笔,把头一抬,“你们哪个是挟罪者?”

余聊便转头看着暗希。

暗希上前一步,扯开衣襟,取下伤布,露出了颈环。那伤布上血迹斑斑,伤口处冒着血水,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你小子到底得罪了谁,怎么变目环戴在脖子里?”驿站的头儿道,招了招手,两个驿兵便把暗希带上前去。头儿查看了颈环,把上面的数字记录下来,边在纸上写着,边说:“你们仔细检查一下。”

那几个驿兵便将暗希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听到一阵抽气声。暗希浑身上下全是被刀捅了之后留下的伤疤,使得原本白皙的肌肤看上去狰狞恐怖。

“这伤疤,啧啧。”头儿叹了句,取出份文书。

驿兵让暗希把手放在脑后,张腿站着,摸了摸他的肚子,然后冲着头儿打了个手势。

那头儿站起身,举起文书,大声朗读:

“挟罪者,今我凡世饶恕汝等,汝必得心怀感激,多行善事,以偿还罪债。不得携带刀剑之利器,不得携带石锤之钝物,不得行偷窃之恶事,不得行诳骗之坏举,不得……”

条条框框,纷繁复杂,余聊站在一边,听得无趣,再看那暗希,却站得笔直。

驿兵在旁检查衣物,忽然一声落地铮响,从里面抖出一蓝色的东西。

余聊定睛一看,这不是屁羔子摸的宝贝么,怎么在小七手上?

驿兵不识货,把那块蓝色的铭牌又塞了回去。

文书读完,衣物便扔还到暗希脚下。暗希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脖子僵着,正想要蹲下,余聊先了一步,替他将衣物捡起,然后帮着他把衣物穿上。

“你腰里的剑不错。”那头儿瞥了一眼余聊的腰,那上头挂着的佩剑乌黑,没有任何光泽。

“眼光挺独到。”余聊笑。

“可看你的手,不像是练剑的人。”

余聊的呼吸顿时一滞,立刻不动声色地道:“我的确学艺不精,要不要给大爷比划比划?”说着,他学着暗希练剑的身形,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倒还真有几分相像。

驿站里的人笑起来,说:“这身法倒是不错,就是有形无神,浪费了这把好剑。”

余聊说:“都是我偷懒不好好学,这剑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真是浪费了。对了,几位小爷买些酒喝。”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些碎银。

“走吧。”头儿脸色一变,突然正色道。

伙计便又将两人领了出去。

那驿站的柜台前也挂了串铃铛,暗希一接近,铃铛便也响了起来。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余聊半捂着脸,跟在后头。

伙计把他们领进了屋子,在整个驿馆的最深处,两边都是空落的房间。

这间驿馆还不错,有床有桌子,还有门,布景平平,不作赘述。两人刚坐定没多久,便有人敲门,然后门一开,那人自己进来了,一看,是矛良。

这壮汉一脸疑惑,进门就问:“你们两犯什么事了,怎么门口的铃铛都响了?”然后他看到暗希衣领,露着点点血迹,立时怔住,“怎么回事?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办什么事去了?”

暗希没有说话,眼皮也不抬。

“小七,到底谁干的,我一定帮你出头!”

余聊接口道:“矛良大哥,你就随他去吧。和官府牵上关系,你的面团还卖不卖了?”

矛良一瞪眼睛:“那也不能坐视不理。”

余聊只好站起身,把矛良拖到一边,轻声说:“大哥,我现在也摸不着头脑,可这小七什么都不说,我也不能和你瞎说。现在要他讲话太勉强了,等他好些了,说不定会讲给你听。”

矛良听着有理,点点头,“对了,那他要怎么吃东西?”

余聊想了想,就说:“这样吧,我和你去柜台问问,有没有牛奶和粥汤一类的东西?”

“牛奶?”矛良有些不解,重复了一遍,然后一笑,“走,小兄弟,先去吃东西。”

到了大堂,屁羔子已经在了,点了一桌吃的。两人便过去坐着。屁羔子说:“姐姐的事,在这里谢过了,我请。希爷呢?”

矛良咳了一声,“我们先吃。”

“那不客气了。”一听到开吃,余聊便狼吞虎咽起来。期间,矛良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他全没在意,一直吃到肚子涨,才减慢了速度。

“吃饱了?”矛良问,见余聊点点头,便压低了声音,“小兄弟,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小七怎么突然成挟罪者了?”

余聊看着他,想了许久,道:“今日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自称是夏乔将军后人的人,就给小七上了环,我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夏乔将军后人?”屁羔子听到这儿,两眼放光,腾地站起来,凑近了余聊。

“哦,小兄弟,屁羔子很是敬仰夏乔将军。”矛良给一脸错愕的余聊解释。

这一下,屁羔子更是来了劲,“你知道风沙古道吗?那就是夏乔将军设计的,几百年来风沙都不曾淹没。”

“在沙漠里?”

“对,就在沙漠的正中央,就是这条道,直通入西部的绿洲。不然玢城、月城就是两座废城。”

“真是厉害。”余聊直点头,不管见没见过,单是在沙漠里修了路,还几百年不曾淹没,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你看,就是这样的。”屁羔子用筷子沾了酒,在桌上画起来,“据说这个路只有四辆马车并行的宽度,但路下垫的枕木,足足有十倍多宽,并且,是滚动的。”筷子画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形状,象征性地划上几条枕木,然后往下一转,勾出了一个弧度,像是坦克的链条,将一节一节的枕木连了起来,“看,就是这样,只要风沙吹来,这路面就像浮在水面上的船,水涨船高,怎么也不会被淹没。”他又画了一块,中间用几个齿节嵌合,“这里即使再被拉长,路也不会断。”

趁着屁羔子说得兴起,余聊的眼睛却往四周瞄去,看到另一桌坐了几个北狼族人,鲜艳的衣饰,低头在吃像乳酪一样的东西。

他耐着性子听屁羔子讲完,然后指着,问:“他们在吃什么?”

“那是白酪干,就北狼的人爱吃,腥得很。”

“驿站有卖吗?”

“有,你要吃这个?”矛良说着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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