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傍晚的时候我们上山去给一位住在山上的人送点东西,可是由于聊天忘记了时间所以就回来的晚了。”村长扶着哭泣不停的妻子“要证明的话也是有的,我娶秀蓉的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所以就只用了一对祖传的双鱼玉佩,后来在秀蓉生了梅儿后就请人在其中一条的鱼身刻了个茹,然后在别的一条上上面刻了一个梅,把带着梅的那个就做成了项链给了梅儿,本来计划在她成亲的时候把这条带茹的送给她当做陪嫁……但是谁知道那年她竟然和人私奔了……”村长哽咽的不成声音说:“要是你们信的过我们的话就请随我们两人去我们家里把,我可以给你们拿出那玉佩。”
一行人都等着千羽伊的意见,而千羽伊看着那颤动的小泽,看着那松开自己的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千羽伊懂的,在那里有一个鱼形的玉用一根红绳穿着从小泽两岁来府里的时候那就见过,而且由于府里只有一个比他小的孩子,所以他从来就很照顾小泽,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小泽拿下那玉,他问过那是什么?记得当时还只有六岁的小泽说,那是他妈妈给的,说绝对不能取下来,也不能丢。而千羽伊一直很奇怪的是上面为什么会是“梅”不是“冉”直到刚刚听到小泽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不用了,千某相信你们是冉姨的双亲,而且小泽确实是你们的孙子,因为你说的那块鱼形的玉,现在就挂在小泽的脖子上。”然后蹲在小泽的面前说:“小泽,他们就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找到家人了……”
“羽伊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和母亲回来,谢谢你……呜……羽伊哥哥……呜……”小泽这下终于哭了出来,然后离开千羽伊的怀抱,紧紧的抱着母亲的骨灰坛,慢慢的走向村长那里,走到离几步远的时候停住。
抬起秀气的娃娃脸一手慢慢的从领口拉出那只不大的鱼形玉佩对着两位老人:“外祖父、外祖母,我带着母亲回来了……”“噗咚……”一声跪了下去“你们不要怪母亲,母亲这辈子因为当初和先父私奔一直在很自责,所以八年前先父去世后带着两岁的我,宁愿卖身到千府家做下人也没有脸回来,在千府的八年天天都在自责当年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心,久而久之就心病成疾终于在去年冬天离开了,然而她的最后遗愿就是拜托千府的少家主把我和她的骨灰送回云落村,她说她要葬在她最喜欢的那片楠竹林下,所以我代母亲请你们原谅当年还年轻的她犯下的错……”小泽跪着替那已故的母亲请求外祖父、外祖母的原谅……
千羽伊尽管知道小泽很懂事,但是他也同周围的一群人一样没有料到,那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小泽,居然为了母亲会做出这让人看了、听了想哭的举动,一旁的何师傅转过身偷偷的摸着眼泪,南天两兄弟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可以看见那莹莹的泪光,千羽伊努力的忍着想落泪的桃花眼眸,抬起头看着那月朗星稀的天空。
“小泽,我的孙子,我的好孙子……唔……”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老人上抱着那懂事的孙子,渐渐的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黑夜并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树林、岗各有不同的颜色;有墨黑、浓黑、浅黑、淡黑,还有像银子似的泛着黑灰色,很像丹青画那样浓淡相宜,而在这云落村小小的街道上却传递着这人世间最温暖的真情……
第六章
二月末,三月初的春天清晨,阳光总是懒懒的慢慢爬上来。
当太阳照进这个在村里面算的上是比较好的小小四合院的时候,千羽伊与冉姨双亲和小泽坐一张桌上吃着粗茶淡饭,南天两兄弟和何师傅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着,把这个不大的大堂显得小了不少。
千羽伊从小就是贵族出生,哪里吃过这样的饭菜,但是千羽伊现在可是那个新鲜,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清粥就着点清炒的绿色小清菜、还有白白的诱人想吃的馒头……这些平常人家天天吃的东西,但是在现在,我们这清冷贵族气息的千羽伊来说,这简直就是比以前吃的东西好吃多了,尽管心里不停的赞叹这些东西很不错,而且也一直吃个不停,但是他那天生养成的优雅高华的气质吃饭动作还是快不了多少。
在冉姨双亲眼里看来千羽伊吃东西的样子那叫一个优美,修长白皙的手捏着竹制的筷子,轻轻的从盘子里夹起一片绿油油的菜叶,然后端着小碗的手伸手接在碗里在收了回去,在缓缓的送到嘴边,启唇慢慢的像在吃着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一样,不带一点声音的品尝,还能瞧见偶尔从略桃花眼的眸子里闪过点欣喜的光芒,两位老人要不是昨天晚上听到自己的孙子,讲起面前这位公子是大富人家的家主,而且还是在朝为官的……两位老人一定会以为面前的人是不小心跌落凡间的神仙,至于为什么是神仙?这是因为这公子和那几年前来了后就住在楠竹林里的人太像了,白色的衣服、随意的打扮、惊为天人的容貌、就连那既温润如玉又冷清高贵的气质也有点相似,还有两人居然都带着琴……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这千公子那孤寂是让人看不出来的深藏在心里,而山上那位就是一个只要看一眼就觉得是一个落寞了千年而成伤的人……
“冉伯父、冉伯母为什么你们不吃呢?”终于发现旁边两个老人渐渐停下不动只看着自己吃饭,千羽伊礼貌的问着,心里在不停的琢磨,是不是吃的太快了?还是吃的多了?还是吃东西的时候失态了?然后不动神色的暗暗打量下自己的样子,看看有什么不妥。
“没事,没事……千公子你吃,你多吃点,我吃好了,这就正准备今天下午埋藏梅儿事情……”冉姨的母亲说到最后眼里带着泪光,满脸的哀伤,转头看着默不出声低头吃饭的小泽,心疼的摸摸孩子头。
“是呢千公子你慢吃,我们这要去准备今天下午的事情”然后转身轻轻拍下妻子的肩示意不必太难过,然后对着千羽伊继续说:“小女在世的时候承蒙千公子照顾了这么多年,听小泽说在公子府上这最后几年过的很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总算是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故后还劳驾千公子不惜千里迢迢的送小女的骨灰和孙子回乡,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两老人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请受我们一拜……”说着和妻子准备跪下去。
千羽伊快速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伸手、扶着两位老人的手站了起来“要说照顾,是千某受了冉姨的照顾才是,我幼年便失了双亲,先亲膝下又只有我一个独子,从那时起冉姨处处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而且小泽比千某小不了几岁,虽说一直是以书童的身份在我身边,但是千某从没有把他当成书童,一直当成自己的弟弟。所以要说感谢是千某感谢冉姨才是。”千羽伊如天籁般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哀伤,轻轻抬头望着那碧蓝如镜的天,语言里却有种让人觉得孤寂,心疼的感觉。
周围的人听着那哀伤的话语,很是心疼这个少年,这个少家主,这个总是不形于色的少家主,甚至从小就看着千羽伊长大的何师傅,看到少家主上次露出这哀伤神情的时候还是在他双亲的灵堂上,忍不住偷偷的低头装作继续吃饭,擦下那快落下的泪。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一个只有不到六十户人家的小山庄,也许是安静的太久了,有一点风吹草动自然是如星星之火遇风一样快速的蔓延而去,到了午后未时时,就连那常年卧床不起的某老人都知道几个天大的消息:村长那出走十多年的女儿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是她那十岁的儿子怀里抱着的骨灰,而送回来的据说是个英俊的男子,据说和住山上的月公子一样也带着琴,据说那位还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家主,据说身边随时还跟着两个拿剑的人……
这就直接导致下午本来打算低调埋葬自己那可怜女儿的村长家门口,聚集了全村百分之九十的人以送葬的名义全部在小小的三合院门口,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等待着面前的小门打开……
当小泽抱着母亲的骨灰坛,当一直把冉姨当成是自己额娘而端着灵位排的千羽伊,当两人老人和何师傅拿着祭祀的东西,当南家两兄弟扛着挖掘的东西,当他们几个人由村长打开门,穿越过院门看出去的时候,村长家门口就是那么的一副情景,而当那一扇期待很久的村长家门打开的时候……
静……静……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听的见,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但是村民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一袭素衣,手持灵位,清冷高贵的颠倒众生的男子身上定住了,那是一个让人话都不敢大声说的男子,那是让人看去总觉得是一个如凌霜傲雪般的男子……
随着那男子跟着小泽和冉姨的双亲慢慢的向前走去,人群无声无息的让出一条路来,人们都安安静静的站着、等着、望着直到几个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人们在惊觉过来,刚刚那男子是何模样?却怎么也回忆不起那那惊艳的容颜,蓦然竟发觉自己连他的面目都无法描述出来。太努力的去看清,反倒什么都遗忘,只牢记住了心底的感觉……
“我说大伙儿,村长家举行丧事是不是我们应该去帮下忙啊?”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惊醒了看热闹的人。
“对……对……”
“是啊……走一起去。”
人们才想起自己来看热闹居然忘记了正事,一起说着结伴成群的往那村长等人消失的地方而去……
楠竹林深处,依旧的普通住房,由于开春了,房屋周围郁郁葱葱的楠竹开始又发出了尖尖的春笋,风不时的穿过林间,好似想编织着一曲又一曲动听的乐曲……
“铮……”
“叮……”
“铿锵……”
断断续续的从那敞开的屋檐下传出各种各样嘈嘈切切、错杂的弹琴声……
“都停下吧”一个素衣清冷如霜,丝带束发的男子,端坐于最前面的案前,无言的看着下面那几个学着弹琴的孩童,本来见着开春,而今天午后的阳光是那么的暖和,心情好着是想给孩子们授点琴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方法不对,这自己前不久托村长让人在别的城镇买回来的几架七弦琴,孩子们是怎么也弹不出一段完整的音律……
无言的叹气,站起来走到了走廊上说:“静思等会。”然后往那三间主屋走去。
看着面平头案上那唯一一个黑色锦帛装着的物体,眼里透露着点哀、伤、寂、冷、爱……各种复杂的神情,轻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清澈深邃的丹凤眼,抿下红润的双唇,伸手抱起了那个物体,在转身带着淡淡的贵族气息身影总觉的落寞成伤的感觉……
孩子天生就是好动的习性,何况还是才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这会这几个在等着那男子回来的一群孩子都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琴,生在这个小山庄的孩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不停的摸摸这里,瞧瞧那里,总觉得新鲜、好玩……
当看到往而复回的男子时,赶紧安静的坐在案前,恭敬的等着男子……
男子抱着手里的东西,走到文案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那黑色的锦帛放在一边,把一约莫四尺左右,却呈现出似天上弯月一样的形状的东西放在了文案上。
所有的孩童都惊呆了,那是怎么样的东西?那是通体散发着冷冷幽光的墨色七弦琴,整个琴身由一整块墨玉做成,而又不似都是漆黑如墨的颜色,有如丝、如云、如带、如雾状的隐隐白色暗藏其中,看上去好似那琴本身就是一个漆黑的夜空,上面飘着淡淡的白色云雾,上面没有雕刻任何装饰,七根散发着冷光的黑色琴弦,静静的悬空在墨玉琴身上,让人看去就觉得很冷,很落寞,冷到心底的冷,落寞,落寞到成伤的冷清……
男子眼底不觉得流露出深深的爱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却也是瞬间闪过,在抬眼时依旧是冷清如霜的眼带着点笑意,看着下面呆呆的一群孩童“看我弹一次吧,琴艺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出来的。”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至那有着绝美形状的唇瓣轻轻的溢出。
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轻的府上细细的琴弦,右手玉指缓缓展开,不同的指尖或挑、或勾、或压……左手轻轻扬起、落下,优雅的拨、挑、进复、退复……不停的跳动,右手快速的配合着左手的动作……
一曲园润清脆、悠扬、清越、婉转、流畅、如黄莺出谷、似乳燕归巢的曲子,狠狠的怔住了这些才十岁左右的孩童,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优美的音律,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扣人心弦的音色……
好似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半殓眼眉遮住了清澈深邃的眼眸,低低颔首看着倒影在琴身上那朦朦胧胧的自己身影,看着天气不错就把“冷月”拿了出来,不曾想多年不弹的它音色如故,更加不曾想到几年不弹琴的自己,竟还能熟练的弹出小时候师傅教的第一曲《春回》,嘴角浅浅的勾起不已察觉的微笑……
“噼噼啪啪……”一阵嘈杂的爆竹声音穿过茂密楠竹林,打断了一群孩童和一个沉思的男子……
男子抬起清冷如霜的容颜往着那穿来声音的方向“哪里来的爆竹之声?有何事呢?”似喃喃细语,似询问着那些同样往着声音来源的孩童。
“这应该是村长在埋葬昨天晚上他孙子带回来的女儿骨灰吧。”一个清脆的孩子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看应该也是的……”旁边大小相差无几的另外一个孩子应到。
“我也知道,我娘亲说,村长下午去葬他女儿的骨灰呢……”一个略小的女孩子说着。
“村长的女儿?”略疑惑的看着那下面这会争先恐后说着那爆竹来历的孩子,好似偶尔听村长提起过和人私奔走了十几年的女儿,据说十几年都杳无音信,这突然回来却是只有一个孙子抱着骨灰坛?两位老人该是有多伤心呢?
“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吧!你们谁知道他们在哪里下葬呢?可否带我过去看下呢?”男子就算是对着孩子也是一样的有着应有的礼貌态度。
“我知道……”
“公子,我知道”
“我也知道……”
看着一起看着那积极的样子,男子眼带笑意的说:“那我们大家一起去吧。”
“是公子……”孩子稚嫩的声音在这一刻大声的答应着,能为公子做点自己能做的事那是那么大的荣幸啊?那是多么让人自豪的事情呢?
看着面前两个眼泪不停滚落的老人,还有那身后一群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的村民,千羽伊无奈的叹气,等着坟建好,放了爆竹,走到冉姨崭新的坟前拜了拜这么多年一直照顾自己的女人,看着穿着丧服一在跪着默默烧纸的小泽,心疼的却也还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走到边上对着那哽咽的红了眼的村长说:“冉伯父,既然冉姨已经安葬好了,那么你们也请节哀!现在冉姨在九泉下也会瞑目了。”顿下继续说:“冉姨生前的遗愿也完成了,她也不希望你们在为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