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萧重把慕桓的意思传达了一下，其实只不过换个地方让长离养身子，免得在他面前晃悠的欲火焚身。

当然萧重没说得这么露骨，坠天大概也明白了一点意思。

不就是要强身健体吗？这个就简单多了，坠天顺手招了一个小管事。“曹，长离就交给你了，这几个月你好好照顾他。如何训练听鬼医的就行。”

这个曹，叫曹轩，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在小管事里面算是年轻有为的了。

一看长离，他满脸堆笑，带着长离跟附带的两人去住的地方参观。

这个小院还真是小。就一个小管事的落脚的地方，各种设施倒是齐备的，只不过，曹轩懒，不收拾，又没个下人打理的，竟有些不能目睹。

长离带了两个丫鬟，紫兰跟飞红，流霜被他临时送给慕歆照顾了。想来管事们居住的地方离流云居较远，长离不忍心看他们两地相思，只好忍痛割爱。慕歆当时那高兴样儿，仿佛是娶了新媳妇。堪堪围着流霜转悠了好几圈，这才拉着流霜，说要去看他新开的花园。

流霜虽然不乐意，却也不是很不情愿。

长离离开时，慕桓还是在书房，没敢来送他，长离只在门口跟他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其实这下面也并不远，只不过，山路醒来也得一个多时辰，那还是走捷径，若以长离能走的路来算，大概也要两个时辰。要见慕桓一眼，变得那么不容易。长离头一次愤恨这飞云山庄为什么这么大。

长离刚一下山，朝廷的特使就跟着上了山。

这特使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南锵，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个似乎是军师模样的人，其次就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军士。

慕桓率领三位旗主以及十来名大管事出庄迎接。并将其安置在下层最大的客栈有凤来仪。因为主要的庭院都是在山上，而且距离下面路途都不近。南锵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但那位军师却皱起了眉，并提议要进山游览。这位军师，连南锵都要对他察言观色，其来头自然是小不了。慕桓当即将导游的重担交给了欧阳云和慕歆，并商定三日后在飞烟凌云为特使举办盛宴。

朝廷特使一来，驰风就一直搂着扶柳不让他离开分毫，即便如厕他都要寸步不离。

驰风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护卫长离安全，是以他将“家”也搬了过来。曹轩的院子真的很小。

接风宴后，慕桓特地“不经意”过去看了一下，当即对坠天翻了个白眼，坠天就当是没看见。随后慕桓让负责建造的管事将曹轩的院子来了个大整修，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院子幡然一新。

一个两进的院子，其实房间并不少，只不过一向没人住，没有合适的装潢摆设，连花园都只有杂草。厨房的老妈子还只是临时的，看门的小厮只有一个，不但看门，还兼搭给曹轩收拾房间。慕桓听了个大概，眉头更皱了皱，难道我给的银子少得连正常生活都支付不了？

飞云山庄的管事分三级。最上一级，月俸二十两，中极月俸十两，低级月俸五两。一般一个下人的月俸不过两百文，一两银子可以请至少五个下人。再说吃穿。从上到下其实都有统一制服，只有休假时可以穿其他服饰，所以衣服的需求其实是很少的，更何况飞云山庄有自己生产布匹的作坊，内部人员都可以半价购买，所以一个季度他也未必能花一两银子。而吃的，每个管事按等级都可以去库房领一定数量的米粮，菜肉方面也也专门的作坊供应，且都是市面上的半价……

慕桓实在找不到曹轩的院落如此破败的理由。

最后坠天堪堪来了一句，“他只是比较懒。”

看来主人不只是一点懒吧，既然懒得练最上头的旗主都知道了。

算了。反正有鬼医在，药膳糟糕不了；有驰风搂着个扶柳在，生活也不会不舒适，何况还有两个伶俐乖巧的丫头。

慕桓没有去见长离，只是站在高处仔细打量了一下庭院。

曹轩本来刚给几位客人安排好住处，就看见一个中极管事过来翻整他的庭院，似乎直到此刻他也没觉得自己的院落有什么问题。眼巴巴看着不过几个时辰，花园杂草换成了花圃；尘垢满布的走廊焕然一新；破败的窗棂也被换上了完整的，家具盆栽……一大堆人进进出出，曹轩就看着自己熟悉的院落变得“面目全非”，等院子安静下来时，还不可置信地到处翻看来翻看去。

“离美人，这庄主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长离在刚送来的软榻上一趟，不动了，看着曹轩跟苍蝇似的窜来窜去，还嘤嘤嗡嗡，真想飞起一掌将他拍墙上。

内院的房间不多，刚够他们几人分住。曹轩本是要把主卧让出来，长离客气了一下，于是他就欣然住下。饭厅及厨房都在外院，从内缘出去，不过十来米。这个小院从来没有挤过这么多人，曹轩看着都兴奋莫名，时不时的真把自己当了个主人，让那唯一的一个小厮本东跑西，好不忙碌。

紫兰跟飞红对这小家子气的曹轩有些莫名的好感，他没有架子，也不懂得生活情调，只是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两个漂亮丫头在那里替长离准备茶点。

“离美人，你真是好福气，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丫头服侍你……啧啧，美呀……”

长离看着曹轩竟然差点流口水，不禁更要感叹这家伙没见识。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没有温泉泡，没有瀑布看，最郁闷的是没有慕桓的怀抱。长离堪堪地连午觉都睡不着。

驰风和扶柳不知道在房里嘤嘤嗡嗡干什么，鬼医自然修身养性严格遵守人体作息时间。两个小丫头闲得慌，又没飞烟凌云的大花园给她们散步，只好守在旁边打瞌睡，长离实在看不下去，让她们各自回房休息，这下就剩得一个曹轩。曹轩就一苍蝇，绝对的苍蝇，没完没了地在长离耳边呜呜作响。他倒是热情好客，不停地讲述这飞云山的逸闻趣事，自然也少不了这里的风景。

这中部地区，山涧最多，最有名的自然是桃花涧，不但漂亮，而且物产丰富。他们兄弟闲着没事还会去里面游上几圈抓几条鱼回来。

上面的飞天瀑布到下面已经被分成很多细流，有点汇聚成湖有的随着岩壁坠成另一条瀑布，还有的分流到不知的角落里润物无声。

曹轩的心愿就是三年内升为中极管事，搬到更上一阶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山涧溪流，可以随便抓鱼吃。可是想到离下面的市井更远，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从这里下到下面繁华街道，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因为他所在的旗，是负责护卫，而他又是山中护卫的，其实下山的机会并不太多，时常要跟兄弟们在山里守着，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若是守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几天都看不见一个人。

做了中极管事，就不用干如此初级的事情，可以到处巡逻，跋山涉水，游览飞云风光。

护卫队的管事选拔都是靠武艺。偏偏这二旗出了名的高手如云，竞争十分激烈。虽然他年少气盛，却十分清楚自己在众人中的位置。所以设定的三年算是一个合理的数字，若再要往上走，恐怕得十年。

坠天手下有六个大管事，被飞云山上下齐称为六鹰。一年两次的比武大会，这些年六鹰从没败过，他们的地位那不是一般的稳固。再过一段时间就有一场比试，曹轩想了想能不能把他的地位再往上提提。目前他的武功排位在护卫队里是第二十三位，也就是在六个高级管事，十二中极管事之外，小管事里他算第五位。每次比武他都给自己定了目标，至少要超过一人，名字必须向前……

长离对他的宏伟目标自然没有兴趣，竟然在他嘤嘤嗡嗡之中睡着了，不得不佩服这人说话的水准。

曹轩给萧重打了商量，说每天带长离去他山上的哨所走一趟，这样也可以增加运动量，顺道带长离去看看这中层的风光。

离开了慕桓，百无聊聊的长离巴不得找点乐子让时间过得快一点，自然欣然同意。萧重见长离没什么异议，他自然也没异议。尤其是众人知道萧重下山，竟然好多管事携了家眷过来找他看病或者复诊，萧重忙得天昏地暗，更是懒得过问长离的去处，反正还有个闲得发慌的驰风跟着。

第十八章：并非巧遇

曹轩第一站要带他们去的自然是这里最大的山涧，桃花涧，捡水流缓的地方溯溪，在夏日是一件好消遣。而且山涧的水清凉，两旁都是树阴，时时有风拂过，比起呆在屋里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曹轩带着长离在前面走，驰风与扶柳跟在后面。哗哗的水声将两队人堪堪隔离，互相听不到彼此的交谈。

朝廷特使到来，这么大的事情全飞云山的人都知道，想要瞒过扶柳谈何容易。光是驰风那异常的举动，扶柳就已经猜出几分。

“驰风，你是不是调查过我？”扶柳很直白。

“对自己的宠物自然要了解得全面一点。”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居然还敢留我在身边？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怕！对手可是权倾天下的皇帝，能不怕吗？”

说的似乎很认真的样子，扶柳全完全看不出驰风眼中一点惊惶。武林中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老喜欢捡刀山火海去闯呢？

“驰风，为什么留下我？”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吧？这么动听的话，你难道没有记住？”

驰风拉住扶柳的手，一点没打算松开，两人赤脚探着水中石头往上走，尽头就是桃花涧，一片大水域，据说养了很多的鱼类。

扶柳对驰风的话半信半疑，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不会长离那般简单的思维，虽然摸不清驰风是何种居心，扶柳对这个人多少还是有好感的。他说过，想要跟他在一起，话中有多少水分他无从辨别，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那个人真要他回去，即便是驰风，也是无能为力的。

而此刻，扶柳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驰风一个灿烂的笑容，告诉他，他其实很开心，无论他的心有几分真几分假。

四人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溯到上面大坝底下，在溪旁的石头上坐下，曹轩掏出干粮分给众人。长离似乎累坏了，趴在曹轩背上喘气，嘴角掉出的碎屑掉了曹轩一脖子。曹轩倒厚道，也不计较由了他去，还一个劲儿地问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让上面的侍卫来抬他上去。长离难得的男子汉气概，虽然没有太多力气，不过还是十分强硬地拒绝了。

扶柳似乎没什么食欲，只喝了两口山泉水，坐在溪水边，靠着驰风，吹吹风，倒是挺不错的。

远远地听见有人声，抬头望去，被大坝挡住了。细听似乎是大旗主的声音，另外还有慕歆，还有几个人，声音就比较陌生了，听他们有谈有笑，似乎很是开心。很快人声近了，领头的慕歆先看到他们，兴高彩烈地在上面的亭子上朝下面喊。长离没力气应他，扶柳跟他不熟，驰风对这只不合时宜的喳喳鸟也不想理睬，最后只剩一个老实忠厚的曹轩，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关键是他这一声过去，慕歆就没了声音了，仿佛正在琢磨这个跟他打招呼的少年是谁。

“离美人，我把流霜照顾得很好。你快给她准备嫁妆吧！还有我哥很想你，有空你回去看看他……”

长离翻了一个白眼，没看上面，但群山之间尽是那句“很想你……很想你……”，回音连绵不绝，搅得长离更是一阵失落。

“三旗主，我们这就上来，你等一下！”曹轩真是太“体贴”，见慕歆一个人在上面吼，竟然拖起长离就带着往上爬。驰风看看，正好也想去上面哨所找点可口的食物，也拉着扶风跟了上去。

刚爬出个头，长离就看到大旗主欧阳云典型的外交表情，整个一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模样，明明平日都很和蔼可亲的，今天怎么看着这么毛骨悚然。而他旁边坐着的人也一副类似的表情，长离很不情愿往那里靠。一把拽住了曹轩，对着慕歆道，“我们先去那边逛逛看。”

显然慕歆也不愿意陪这帮人，只得跟长离做了个鬼脸，无奈地又指了指旁边的人。驰风拖起扶柳，只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人，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跟着长离往另外一边上山。结果刚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一个十分俊朗的声音哈哈笑了两声，跟欧阳云说，“我们也往那边去吧。多几个人爬山，比较热闹。”

欧阳云看看这位多事的军师，又看看将军南锵，再看看随行的十来名亲卫，不由得腹诽了一句，“都这阵势了你还嫌不够热闹？是嫌没美人相伴才对吧？”

慕歆自然是高兴的，啪嗒嗒就在前面带路，跟上了驰风和扶柳。

“驰风，你今天真不给面子，居然不理我？！是不是我得罪你了？还是说我打扰了你们谈情说爱？……”

慕歆就如一只没头的苍蝇，完全不看状况，就知道在驰风耳边嗡嗡乱叫。驰风只管搂起扶柳的腰，往山上走。不远处就是一飞溜儿瀑布，比起飞烟凌云的，这个瀑布显得分外纤弱秀气。

慕歆见驰风不甩他，更来了劲头，一把拽住驰风的胳膊拖着他一面继续在他耳边叫唤，“不会我真得罪你了吧？你说说看，我这人知错就改，如果是我错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驰风逼不得已横了他一眼，“我们想上去歇会儿，你看扶柳累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其实驰风是不想跟那两特使靠得太近，因为刚才扶柳看见特使的表情让他很不安，临危不乱的扶柳，竟然当时陡然没了表情，而且还脸色发白，连手指都有些僵硬。驰风一看就知道不妙，所以巴不得快点甩掉这些人，偏偏他们还要跟上来，绝对的居心险恶。

扶柳握住驰风的手指紧了一下，驰风愕然回头，只看见淡然轻笑的眸子，仿佛在说，“我没事。”

“你最喜欢的吃的鱼就是这个湖里产的，呆会让侍卫帮你捞点回去。今晚我们红烧如何？”

“好呀。也只有这样的水才能养出这样的鱼来。”扶柳的声音很正常，驰风稍稍安了心。

慕歆见两人眉来眼去，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讨了个没趣，便吧嗒吧嗒追上长离，只见长离几乎是被曹轩拖着在走，不禁就大笑起来。

长离横了他一眼，一把抓住这个小兔崽子，攀上他的背，“背我上去，我就把流霜嫁给你。”

啊？有这么好的事？

慕歆那叫一个高兴，握住长离双腿就往山上疯跑。曹轩赶紧跟在后面追。驰风见那三人跑那么快，给扶柳使了个颜色，“我们也跑吧？”

“跑不动了。”

“我抱你！”

驰风也不管扶柳答不答应，一把搂起扶柳就往上冲，扶柳靠在他怀里，无意间看到背后注视的目光，像受到电击般，立刻把头转了回来，将眼睛锁在驰风微微冒汗的脸上。扶柳笑了，这一刻，在这个人怀抱里，他是真的觉得很安心。

哨所就在瀑布边上，往上就是侍卫住宿地。两个侍卫看见众人过来，早在哨所旁铺开了毯子。摆好了瓜果点心还有鱼肉，供他们品尝。

长离为了不像一滩烂泥摊地上，巴巴地趴在慕歆背上不肯下来。慕歆没辙，反正他力气大，再来个长离也不怕，直接背着他坐下，还十分周到地给他递水递西瓜，结果长离吃了他一身西瓜汁。

扶柳看了，不禁又要讥笑他几句。驰风一直搂着扶柳，也不曾放手。曹轩自然是跑去跟他们的兄弟们打招呼，顺道询问一下情况。

欧阳云带的特使队伍也慢慢爬了上来，几人倒是两袖清风，游得优哉游哉，没点风尘样。不像长离他们，因为溯溪，裤脚免不了的湿的，鞋子不过刚穿上，但上面也好多泥土和水渍。

欧阳云对四人的无礼首先赔礼道歉，顺道请两位特使大人在另一张毯子上坐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飞云山的美景。听在别人耳里，尽是些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