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别韵——蓝岩
蓝岩  发于:2014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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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还没起床吗?是不是昨晚处理事务太晚?”

“哪里?庄主应该还在陪离美人看日出吧?”

“飞云山的日出就是美!”

众人看着东边云海尽头堪堪露出半个红脸的太阳,眼中映出一副副笑意,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这里多是曾经走遍大江南北,闯过血雨腥风的江湖汉子,他们本不懂得欣赏美景,可在这飞云山庄住上些日子,不知不觉就爱上了这里,爱上了云海日出,爱上了直下飞流,爱上了这里的静谧生活……

“大哥怎么搞的?啊……”少年堪堪伸了个懒腰,脸上尽是抱怨之色,眼睛还带着睡意。跟别人不同,他没有闲情欣赏美景,只有一脸睡容和连天呵欠。

这就是慕家二公子,慕歆。

这二公子向来被慕桓宠坏了,没轻没重。这次慕桓外出回来,突然就要他参加正事,他就开始发起少爷脾气,整个的不甘不愿,偏偏又逆不得兄长的意。

慕歆今年十五岁,说起来也算是半大孩子。所以众管事旗主也都惯着他,堪堪惯出一个无法无天的毛病来。

见慕桓没有现身,慕歆一面心中抱怨不该起这么早,一面就冲着大门进去了。

众人只是笑笑,没人阻挠。

而此刻,慕桓在哪里?

慕桓呀,自然是抱着他的离美人看日出。

不是说了嘛,飞烟凌云的东面开了一片窗,只有汉白玉栏杆阻隔,这里摆放着各式鲜花草木,还摆放着一座不大不小的书架,精美的茶几,柔软的香榻……厚重垂帘将这个偏殿隔成两半,后面一半就简单多了,是一个温泉池,腾腾地冒着热气,温泉水中还动荡着朝阳的红光。当然应该很少会有人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日出,最多一边泡温泉一边看繁星……

“美吧?呵呵。”慕桓得意地笑着,低头在长离的脸上亲了一口。

长离的嘴角含着笑,温软如玉的身子靠在慕桓胸前,白净的小脸十分沉静,长长的睫毛温柔地卷出一道微微的幅度,轻轻地覆盖住眼睑。

流霜看着两人笑笑,给慕桓端上一杯香茶。据说这是今年飞云山自产的明前茶,味道十分香醇。茶盖一开,就飘出一股馨香,在偏殿里四散流溢。

慕歆气冲冲闯了进来,看着哥哥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更是怒气横烧。

“哥,时间是你定的吧?你就知道抱着美人看日出,让那么多人等你。尤其是让你可爱的弟弟连觉都没睡好,也来等你。你太过分了!”

慕歆上前,看着离美人如睡着般的笑脸,啧啧地不禁在心中叹气,好美的人,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长离已经睡了两个月了,春天也结束了,柳絮都飞尽了,他一直沉沉睡着,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慕桓每天陪着他看日出,赏花赏月,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念着不咸不淡的书籍,呢喃着单调却温情的情话,仿佛他能看,能听,能想……

看着长离可爱面容,慕歆不禁低头就要亲,在嘴离长离还有一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住——因为老哥已经抓住了他的头发。

“小色鬼,你亲亲试试,看我不打歪你的嘴。”

这哥哥的怒气还真是大。

流霜在一旁不禁捂着嘴“咯咯”直笑。

慕歆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堆起一张笑脸,搂起慕桓的肩,“哥,你把流霜许给我,我就不亲你的离美人。”

流霜翻翻白眼,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对小孩子可没兴趣,尽管你长得漂亮一点,要说漂亮你怎么也比不上咱的离美人。

“你喜欢人家,自己去追。难道讨媳妇也要哥哥帮你。”

“哼!小气!”

慕歆放开慕桓,径直走到流霜面前,在离她一尺之地停下,摆正小脸,一脸严肃,且十分认真的说道,“流霜,我要对你告白第五次,你听好了。”

流霜忍住笑,正了正脸色,听他这次又想说什么。

“你长像嘛一般,年龄还比我大,我都可以接受,这才显示我对你的爱的伟大之处。我是飞云山庄的二少爷,如果我哥不娶女人,说不定还得让我继承这飞云山庄,你嫁个我,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在求婚吗?

有这样求婚的吗?

慕桓忍住笑,看着怀里的长离,又看看不以为然的流霜,只听她咳嗽了两声,这才幽幽道来,“我是长离公子的丫头,什么事由他做主。”

屁话,这不哄小孩儿玩吗?

慕歆看看长离,脸上忿忿之情难掩。

难道说长离不醒,我就没机会吗?

好你们够狠!

我非得让你们的离美人醒过来不可。

“小歆,你上哪里去?”

“找鬼医!”

“正事还没谈呢?”

正事?

你还知道什么是正事?

慕歆忿忿而去,只留下不断叹气的两人。

第二章:鬼医萧重

鬼医叫做萧重,住在飞云山一峰之顶。他的住处叫百花林,简单的木舍,只有卧室、书房跟厨房,另外就是一大排的药房。木舍周围果树环绕,无论哪个季节都少不了水果。

鬼医有个癖好,每个被他治好的病人,都必须到他的百花林种一颗果树,而且必须是当季,哪一季产的水果多,就表示哪一季救的人多。

鬼医的医术自然很诡异,常常是人所不能想,敢为天下之大不为。

他的医术确实很高,要不慕桓不会千方百计把他给弄上山。

慕歆灰头土脸爬上百花林时,鬼医正在指挥几个小童收拾林间果木。

一到夏天水果就特别多,难道是夏天救的人特别多吗?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差别。

莫非是水患旱灾多,引发的流疫多?

嗯嗯,应该就是这样。

鬼医找到答案,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转头看见慕歆趴在他心爱的引流竹片上喝水,笑得更欢。

“小歆,你来得正好。呆会扛框桃子回去。记得把桃核还回来。”

慕歆翻翻白眼,他又不是来干苦力的。看看小童收拾过来的大大竹框,“我要杨梅。”

“也行。杨梅,你拿两框下去,这东西容易坏,我可不想我这变成蚊虫鼠蚁的巢穴。”

慕歆砸砸嘴,反正自己是出了名的大力士,不就两框嘛,扛就扛,不过先干正事,随即慕歆脸上堆出了腻人的笑。

“重哥哥……”

鬼医不禁抖了一下,鸡皮疙瘩跟着掉了一地,这慕歆一撒娇,那绝对是有事,平日都趾高气扬地叫他“鬼医”或者直呼本命,一叫这“重哥哥”,哎呀,鸡皮疙瘩又来了……

“干嘛?”

“你到底想把离美人怎么样?都两个月了,还没醒?你知道我哥哥多可怜吗?心上人就在身边,每天还抱着一个人偶折腾来折腾去……”

这小子才十五吧?应该还没偷过腥,怎么说话这么不知廉耻?

“咳咳……小歆……”鬼医脸色有点泛青,心中悲叹慕桓对小孩的不良影响。“离美人的事情得慢慢来。命能保住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这个我也没把握。”

“哼!原来你也是徒有虚名!”

这家伙,翻脸就不认人!

鬼医有些恼了,说他穷酸、破落,长得难看……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怀疑他的医术。

“离美人,五劳七伤,经脉几乎报废,你以为保住他的命容易吗?要不是你哥用真气护住他心脉,他早就死了,还能续命?”

“什么吗?原来还是我哥的功劳!”

你行!竟然激将我?

“好!给我一个月时间,我绝对让他醒过来!”

“什么?还要一个月?你的百花林都没果子吃了!”

“半个月!”

“十天!如果十天你还不能让他醒过来,你这鬼医的名号就要贻臭万年!”

这小子真是不留口德。

算你狠!

慕歆扛着两框杨梅哼着小曲兴高采烈地回到飞烟凌云,碰到流霜还得意地直冲她挤眼,挤得流霜一阵寒颤,当场跌破一个茶碗。

处理完正事,慕桓陪着他的离美人看书。慕歆扯着小脸就搂上哥哥的脖子。

“一身汗臭,洗个澡再来!”

“哥,鬼医可是跟我说了,十天就会让离美人醒过来。你怎么报答我?”

“什么?”

慕桓一愣,鬼医曾经说,长离虽然昏迷,但却在沉睡中慢慢地修复身体,所以他们只需要适当地加以辅助,不能操之过急。

现在怎么这么急?

“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什么威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有哥哥你使得出来,我可是正大光明地跟他谈判!”

下三滥手段?

确实,当时慕桓一回到飞云山,就拎着鬼医给长离治病,并扬言,若治不好长离,就一把火烧了他的百花林,人人都知道百花林是鬼医的命根子。

所以,最后人人都知道咱们优秀贤良威武刚强举世无双深得人心的庄主大人,使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让鬼医屈从……

咳咳……

一失足成千古恨啦……

“鬼医真的说十天?”慕桓小心翼翼地问着,将怀中的长离搂得更紧了些。

慕歆使劲点头。

“离美人醒了,你就让他把流霜许配给我!作为弟弟我的报酬!”

“小色鬼,尽想这些事,小心长不大。”

“我也就想想,哪里像哥哥你,每天那么豪情万丈?”

被人戳重要害,慕桓脸上青青白白,最后堪堪地红了。

不对呀!

“臭小子,是不是偷看了?”

那哪里算是偷看,是你自己太嚣张,不遮不掩,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做起来。我们只是偶尔路过……

慕歆当然没敢这样回答。

“我只是看到一点点。一点点而已,驰风那才叫厉害呢,几乎每天来全程观摩……”

这下慕桓真的火了,敢情他每天都在当众表演来着。

“驰风——”

一旁本在翻书的驰风整整脸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堪堪站起。

“院子里的菊花开了,我去看看。”

你是猪呀,这个季节开什么菊花?!

慕桓愤恨地看着驰风如清风扫过的背影,优哉游哉地出去赏花,堪堪被震出内伤。

“哥,你别生气。我对比了一下,你做的时候比别人做起来都要好看,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欣赏,纯粹的欣赏……”

欣赏个屁!

“小——歆——”

“哦哦,菊花开了,我也去看看!”

慕歆一溜烟儿跑了。

转头,似乎连长离的笑容都更浓了。

这下,慕桓真的内伤了……

从这天起,慕桓将长离所有的画卷和人偶全藏到书房后面的密室。

让这帮没廉耻的家伙偷看!哼!

是日,鬼医便下了山,强硬地住进了飞烟凌云。

“真是只要十天?你若把长离治坏了,看我不烧了你的百花林?”

萧重翻翻白眼。干嘛老打我百花林的主意?

“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次轮到慕桓翻白眼。他这庄主怎么就当得那么憋屈,让手下做点事,推三阻四不说,还条件多多。

“说!”

“帮我建一个冰窖。”

“你那里不是有一个吗?”

“不一样,那个是放药材的。我要一个放水果的。”

“啊?”

“你看啦,每个季节那么水果根本来不及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烂掉。如果放冰窖里面,至少可以慢慢吃,再说啦,那不是能同时吃到不同季节新鲜可口的水果,庄里上下都受益,何乐而不为。”

萧重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你怎么现在才提出来!早几年干嘛去了?”

这……

萧重无语。

当即,慕桓就差人叫了负责建造的管事忙活去了。

萧重每天给长离把三次脉,早晚两次药浴,外加一次针灸按摩。虽然慕桓很不情愿别人触碰长离,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夫呢,只好眼睁睁看着萧重在长离白白润润的背脊上扎针。

“你这是什么表情?”萧重扎得累死,正想动动胳膊动动腿,转眼就看见慕桓黑着一张脸,目光冷冷地瞪着他?仿佛他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完了没有?”

好冷。

萧重打了个寒战。

“流霜,麻烦你请庄主出去,别让他妨碍我施针!”

算你狠,萧重,你跟我等着!

在旁边打下手的流霜一看这阵势,就猜出慕桓的小心思,但要请他出去,似乎也不太容易。

流霜斟酌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庄主,您看,您在这里萧先生扎针的手都在抖,若万一扎错了,那……”

抖个屁呀?

他的手稳得很!比那泰山还稳!

扎错?

手稳也可以扎错!

只要萧重愿意。

萧重邪邪地翻了慕桓一个白眼,谁怕谁呀?

慕桓捏了捏拳头,真想砸碎这家伙的脑袋。

“哼!出去就是!”

看不到长离,慕桓心里好空,堪堪踏着大理石的地板,只感觉空空的宫殿只有他的回声。

宽大的走廊,只有两个侍卫恭敬地在站岗,走廊尽头就是书房,也有两个侍卫站着岗。慕桓心中一阵郁闷,径直进了书房的密室。

密室也很宽大,共有两个间隔,两个房间也都挂满了长离各种姿态的画卷,风情撩人,撩得和谐“长离……你真是快折磨死我了……”

回到卧房时,萧重已经不在,只有流霜守在床前。见慕桓进来,流霜知趣地告退。

长离温顺地躺在他的大床上,衣服穿得很整齐,柔柔的长发铺洒在一旁,小巧的嘴唇半张着,似乎正在喘气。慕桓俯下身子,在长离嘴里扫荡了片刻,这才满意地搂着他躺下。

长离很乖巧地靠着他的胳膊,均匀的呼吸搔痒着心脏。

长离,好想你!

想你的笑,想你乖巧的模样,想你戳我的力道,想你啄上唇的亲吻,想念唇齿之间的味道,想你嫌弃我的语气,想起趴在我背上睡着的模样,……想念你的一切。

长离,什么时候你才能醒来?

我真的好想你!

长离并没有因为慕桓心动的呐喊而睁开双眼。他依然乖巧地靠在慕桓的胸口,静静地睡着。

第三章:冤家路窄

翌日早上,慕桓刚安置好长离准备迎接他的大小管事们,就听有人来报,说是昨晚有人闯入山庄,被侍卫擒获,正关在地牢里,等候庄主发落。

“知道是什么人吗?”

“他不肯说。”

“是不肯说,还是你们打得人家不能说?”抱怨的是大旗主欧阳云。这个男人向来正气凛然,典型的侠骨柔肠,看不得以强欺弱的事情发生,即便对方是敌人。所以庄里人都觉得他有点妇人之仁。

欧阳云一发话,下面的管事就不敢啃声了,像是真的干了欺凌弱小的事。

欧阳云负责帮慕桓打理家业,文治武功皆修,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但飞云山庄内部的安全却不是他的负责,负责人是二旗主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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