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杀了政府人员？”罗兰反问。

“这里已经没有政府人员了。你说对吧，欧文先生？”萨娜姆忽然说。

站在罗兰身后的欧文没有回答。他默默地从罗兰、李、佐伊身边走过去，走上了高高的台阶，和强盗们站在了一起。

“瞧哇，我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萨拉姆第三次扬手，从他身侧两翼立刻奔出一排架枪的强盗。所有抢空都对准了下面的三个人。

“等等！”

李站了出来，大声说，“你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这个星球吗，嗯？”

“不可以？”

“你们杀了那些环境工作人员，以为能靠这么点儿成果在这样的地球上生存下去？以为它能比你们那出于太阳风暴中心的人造基地更好？”

“别听他的，他在危言耸听！”埃迪突然尖叫着提醒。

萨拉姆没有说话。

李对萨拉姆说了下去：“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你也知道我曾经就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我更了解它。让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只要让我身后的人活着，我愿意为你们实验。”

“李！”

李阻止了想要劝阻他的罗兰和佐伊，继续说道，“反正我也是来充当实验品的，我早就做好了觉悟。怎么样？”

萨拉姆的笑意加深了。他用独眼盯着李：“这交易很好。我接受。”

“你不能——”

埃迪刚要说话，这一次是欧文制止了他：“最好听船长的命令。”

萨拉姆对李说：“介于这是一场交易，我想我有讨价的权利。”

李顿时感到不妙：“你想说什么？”

“他和船上的那个女人可以活着走。”萨拉姆指了指罗兰，“但是他，”他又指上佐伊，“他要做为筹码，和你一起留下。我可以暂时让他活着。”

“我答应。”

佐伊抢在李贺罗兰之前开了口。

“佐伊你不能这样！”罗兰抓住了佐伊的手，又抓住了李的。他对李说：“你不能让佐伊留下！你也不不能留下！”

“他们自己都同意了，你没有说话的余地。”

萨拉姆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分开。”

一排枪迅速扫射，整齐地将罗兰与李和佐伊划分开来。一片硝烟中，克鲁索走下台阶，拖住了罗兰。

“嘿！我可以自己走！”罗兰甩开克鲁索的手，“在离开前，我想对我的人说两句话。”

萨拉姆用一个手势让他尽快。罗兰于是走到佐伊和李跟前，对他们说；“你们不能这样，这太愚蠢了！李，要是你真地爱佐伊，就不能让他跟你一起牺牲。”

“我保证他不会牺牲的！”李紧紧抱住了佐伊的肩膀，“就算我死，也会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这是我们的决定，舰长。”佐伊又说，“请你让我留下。我想和李在一起……”

“够了，老鼠间的笑话到此为止。”克鲁索抓住罗兰的肩，用一把枪顶住了他的后背，迫使三人分开了。

“佐伊，我们一定要活着相见！”

罗兰最后大声说了一句，被克鲁索带离了基地中心。紧接着，又有几名强盗跑下台阶，用枪对准了李和佐伊。在被带上去的时候，佐伊忽然对萨拉姆说：“你杀死了所有工作人员，就算把李留下为你们做试验体，你们也不清楚试验的过程。”

“亲爱的佐伊，别忘了还有我。”

埃迪这时候说。

佐伊只是瞥了他一眼，仍旧对萨拉姆说：“比起一般的航员，我有正式医疗执照……”

“我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做。”萨拉姆有点不耐烦了，“但你凭什么为自己作担保？你们是一伙儿的。”

佐伊看着李，对方也正盯着他。他们都知道，此时稍微说错半个字，萨拉姆和可能就会改变主意杀死他们。佐伊说：“你可以亲自对我和他进行监控。但你必需说话算数，不会伤害他，还有我……”

47.死星03

萨拉姆和佐伊最终达成共识。强盗们会保住佐伊和李的性命，但佐伊和李必须听从他们的安排在死星上进行实验，从而帮助他们夺得这个星球。

李被关了起来，佐伊进入了海盗们的监视范围。负责对佐伊监视的，是萨拉姆最得力的部下，那个“斯文”的眼镜男，克鲁索。

没有萨拉姆本人的命令，被强行分开的李和佐伊，谁也见不到谁。已经过去十天了，李没有得到关于佐伊的任何消息。他知道在牢房外看守他的带枪强盗们不会告诉他什么，他索性也不问他们，更不会跟他们大喊大叫，否则无疑会令只身在外的佐伊处境更加危险。他非常替佐伊担心，一面又想，佐伊有没有同样牵挂着他？

第十一天，他被从牢房里带出来，和佐伊见面了。

这一次的见面，并不浪漫——从他们有关系以来，似乎命运总在戏弄他们，他们的见面其实也从未浪漫过。

他们在实验室，互相用眼神问候。他们的周围，全都是海盗船上重枪支装备着的强盗。

佐伊穿着防菌服，神情冷峻。看到李被带进来，他只对两个强盗说：“带他去那边，让他坐好。”

李注视着佐伊，不明白佐伊想干什么。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服从佐伊的命令，在一台医疗机械前面坐好了。佐伊给他的手腕上绑了皮带。

这时，佐伊对克鲁索说：“能请你的人出去吗？我要开始了，不能有任何外界污染。”

李方才看到站在阴暗角落里的克鲁索。

克鲁索抱着胳膊对佐伊冷笑：“不能让所有人出去。”

佐伊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留下。就像之前那样。”

克鲁索于是挥一挥手，那些强盗陆续出去了。克鲁索看着佐伊和李，对他们微笑道：“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李正是这个意思，对要给他抽血的佐伊开了口：“这些天你还好吗？”

佐伊不说话。

“你没必要把我绑起来，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会去。”

佐伊仍然不说话，只是给李做了一个颜色。李看懂了，那是要他别真地当克鲁索不存在的意思。他看着佐伊给他抽了满满一管血，叹了口气。他有那么多关于爱的话想对佐伊说，还有他反复思考了很多遍的逃跑计划。可他却只能说出一句：“你干嘛给我抽血？”

佐伊说：“到达这里以后，你还没做过体检。你是重要的人类生命源，这个星球能否再活过来，就看你了。”

“也就是说，你这是在给我做体检，嗯？”

“只是简单的检查。但这些足够了。”

“那大可不必，我好得很。”

“你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佐伊又给李使了个眼色。

李闭上了嘴巴，佐伊才又说：“如果数据显示情况良好，你将被送到户外进行适应试验。那是最后一步。”

“户外？适应试验？”

克鲁索突然插话道，“这我可没听说！我们的船长是不会同意的！”

佐伊直视了克鲁索：“你对他说，他当然不会同意，因为你不了解这一步的关键性。让我去跟他谈判……”

话还没说完，萨拉姆本人走了进来。欧文跟在他的身后。萨拉姆冷冷扫过实验室中的三人，把目光落在了佐伊身上：“二等混血，你要跟我说什么？”

“说户外适应实验的必要性。如果这一步成功，这个星球就是你们的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萨拉姆瞪着佐伊，没吭声。

佐伊继续说了下去：“有了这个星球作为后方基地，你还想对维克多唯命是从吗？”

“佐伊航员，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文突然叫了一声，脸色都变了。

萨拉姆还是没吭声。他一贯阴沉的神情，和遮住半张脸的黑色眼罩，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欧文盯着他：“船长！你是清醒的，别忘了是谁帮你们在政府那里抹去了通缉令！”

萨拉姆一听这话，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你说的很对。我们已经不再是需要逃亡的通缉犯了。”

欧文松了口气：“没错。你明白就好。”可是紧接着，他脸上就猛挨了萨拉姆一巴掌。

萨拉姆说：“所以，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来人！把这个占地方的垃圾带出去！”

几名强盗立刻跑进来，拖住了欧文。

欧文大吃一惊：“萨拉姆！要是让维克多长官知道，你们就……”

“他不会知道。”萨拉姆冷静地打断，“你将是为死星试验计划做出贡献的伟大英雄！”说完，他挥了挥手。

欧文一路叫嚣、咒骂，终于被拖出去，没了动静。

佐伊和李静静看着，全都苍白了脸。这群强盗连“盟友”都可以背叛，的确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这却也是他们的希望。

毕竟欧文几次陷害佐伊是事实，甚至有一次差点让诺亚号全体成员殒命。这也算是他应得的下场了。

佐伊闭上了眼睛，镇定了一会儿，才张开来，看向了李。看到李，他心里好受多了。

萨拉姆对处决了欧文似乎很满意，他愉快地笑着，与佐伊说：“我可以继续留着你们两人的性命，但你们要保证这颗星球能够延续生命。你们也不能逃跑，否则那位秘书先生就是你们的榜样。”

“我同意。”佐伊说。

适应试验在一周后开始。

按照佐伊的要求，强盗们给他在基地外附近营建了简易的小屋。

李这一次被带出来时，已经完全不必再穿防护服。因为干涸的泥土变得有些湿润了，有草的种子正在发芽，一点点的青色逐渐往高高的山脊和城市废墟上蔓延。虽然空气中还残存着硫磺的难闻气味，却不再那么令人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这对李来说，的确是一个惊喜。

佐伊就站在李的身边：“是在我们之前抵达的政府人员们的成果。他们当时一定很期待这一刻吧？可惜他们看不见了。”

两个人说着，紧紧握住了手。他们同时想起了那最后一名工作人员被杀时的场景。

可是他们身后也有枪。这时，枪的主人克鲁索发话了：“让你们在一起可不是听你们讲这些。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叫人送去小屋了。再提醒你们一次，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们知道后果，别耍花招。”

李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向克鲁索道：“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的头头儿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想要这个星球？从前天的那场谈话听来，他想和谁在一起延续生命？”

“这不关你的事。”

克鲁索的枪顶住了李的后心。

李笑了笑：“难道说，你们现在的科技已经可以让男人也顺利怀孕了？”

克鲁索被这话激怒，他挥起了拳头，想好好教训这不会说话的“死尸”，却终于攥了攥拳，把手臂放下了。他对李冷笑：“我再说一次，不关你的事。”他可不想破坏船长的计划。

李不再吭声，只和佐伊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忽然明白过来，看似冷血的萨拉姆，也许只是个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萨拉姆也有感情。他们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动萨拉姆？

基地外，小屋里的温度很高而且干燥。这对于习惯了有智能环境调节器和空气过滤系统的佐伊来说，有点无法忍受。仅仅第二天，佐伊就在小屋里病倒了。

李照看着他，就像那一次他们在逃亡的救生艇里。李对他苦笑：“这么看，你比我更像‘生命源’。”

李想讲个笑话让佐伊开心一点儿，那样一来，病痛也会减轻一些。结果他却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自己都后悔不跌。

佐伊躺在床上，放下的窗帘挡住了毒热的阳光，让他多少好受了一点。他握住了李放在床边的手，虚弱地吻了吻，反而安慰起李：“星际混血本来就是为实验而生。我的祖先可以活下来，我一定也可以。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至少在一起了。”

夜晚，星球上温度骤降得厉害。本来病情有所好转的佐伊，一下子又病重了。萨拉姆派人来催问了好几次实验的进展，都被焦急的李打了出去。

对于李来说，现在什么都没有佐伊来得重要。

佐伊两次陷入昏迷。小屋里的补给药品用光了，而在外面驻守的强盗这时候拒绝为他们“浪费资源”。

情急之下，李决定冒一次风险。他要去找埃迪帮忙。他希望埃迪至少能让佐伊平安活下来，那样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以生命源的身份回到基地内部，接见他的当然还是克鲁索。

“我要见埃迪！”李对克鲁所说，“佐伊快不行了，希望见埃迪一面。他想把实验的事告诉埃迪，好在他真不行了以后，有人接他的手。”

因为这样，克鲁索虽然心存疑惑，还是让埃迪和李去了小屋。

小屋外面有监视，他们谁也不说话。直等走进小屋，看到床上病重的不省人事的佐伊，埃迪突然放声大笑。一阵大笑后，他给了李一拳：“他跟你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接着，他又给了李好几拳。李始终没有还手，埃迪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李支撑着墙壁站立着，对埃迪说：“如果你不救佐伊，他真地会死！”

“哈！那关我什么？这是他自找的！他选择了你，他活该！”

“可你们毕竟曾经相爱！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而你至今做的这些，不就是想挽回他？”

“要是我救他，你会退出？”这只是埃迪一句玩笑。埃迪并不相信执着的李会真地放弃佐伊。

李点了点头，以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说：“只要你救他。”

埃迪也敛去了那讽刺的笑意：“你发誓么？”

“以我的血发誓。”

李说着，用他的犬牙咬破了手腕。鲜血顿时滴淌在干燥的砂石地上。埃迪冷眼看着李的血滴落，足有十分钟，才走向佐伊的病床：“帮我把他背上来，我要带他去输液！”

“他会好起来吧？”李帮助埃迪背起了佐伊。

埃迪瞥了李一眼，说：“只要你退出。”说完，他背着佐伊离开了小屋。只留下李独自怅望。

48.死星04

醒来时，佐伊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海盗船萨拉姆船长的那个奢华的房间。他正躺在那张大古董桌上，身上盖了一条毛毯。

“二等混血，你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吧？整整三天！”

萨拉姆坐在他那张大椅子里，忽然说道。

听到声音的佐伊慢慢坐起，朝萨拉姆投去了视线：“三天？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耽误了我整整三天的进程！如果不是你的老相好埃迪跑来求我，我已经让你报废了！你——对我失约了！”

“失约？我会死？”

萨拉姆只是冷酷地笑了笑。

佐伊又问：“埃迪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好的不能再好！只有你为什么在这儿？最好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