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叔睁圆了眼睛，看着沈棉奇异的身体和恶心的眼球，仿佛自言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棉抬头，“哎呀，大叔不知道么，我是丧尸啊。大叔好笨呢。嘻嘻。”

“丧尸。神呐。”聂大叔放弃了，躺在地上。身边是故友死去的惨状。主驾驶的脖子被扭了180度，腰部完全折断，膝盖几乎碰到了自己的耳朵。金毛被大力撕扯成了五六片，内脏和肠子哩哩啦啦的，洒得到处都是。眼镜男的眼睛被挖了出来，塞进他自己的嘴里，修长的十根手指，被扭成了奇怪的形状，胸部的肋骨被完全扒了出来，看到两片肺叶……

“神呐……”大叔任命地闭上眼睛。

空气中，只有空荡荡的，孩子的笑声……

通往B市不远处的一处山道上，林笑清和一众幸存者正在努力地攀援。

“秦秦，秦秦，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喝水啊，要不要休息啊，要不要……”哈士奇晃着尾巴，蹭了过来。

林子黑着脸，扭头，“你要是再唠叨，我就把你推下去。”一根手指指着百米远的山下。

程狗狗发出一声呜咽，眼睛里头泪光闪闪。“我就是关心你而已嘛……”

林笑清扶额。他真是，当初就不该理这个家伙。整个就是个发神经的大型犬，热情太过了，就会弄得满屋子一片狼藉。

“你要是有力气，不如留着赶紧上路。”林子背上扛着两大包这种器械和物资。作为新加入这群幸存者的成员，不为团体做出贡献，是没有办法得到保护的。

也幸亏了当初有秦书对他的TJ，林子身体条件比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好多了，为人处世，也更圆滑有条理（跟程狗狗除外-_-||||）。他在这个新集体中，莫名地让人有好感。

相信不久，他就会成为这里非常重要的一员，甚至，可以像秦书一样，成为领袖。

想到秦书，林笑清依然会觉得一阵疼痛从胸膛里传来。

“秦秦，小秦秦，小秦书！哎呀呀，你流汗了！我有多余的湿巾，你要不要……”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张冰凉湿润的东西，BIA——地一声贴在脸上。

林子粘着那张湿巾，一格一格地回头，“你死定了——”

“雅蠛蝶——”

……

狗狗肿着被捏肿了两颊的“胖”脸，在一群人憋笑的声音中，眼泪汪汪地跟在林子屁股后头。

“唔，这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打肿脸充胖子吧。”程狗狗双手推推脸颊，咦？好有弹性！

看着这一串动作的林笑清，内心纠结，这是卖萌吧，恶意卖萌吧！你到底闹哪样啊！不知道萌宠容易受欺负么……

程少铭用非常“真澄”的眼神，看着林笑清，“秦秦……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么……”语气非常冤屈……估计要是林子不理他，他就得上演一出窦娥冤。

“我有哪里看着不高兴了。”

“哪里都有啊！明明才22岁，看着跟82岁似的！在这样下去，会早衰，还会肾亏！笑一笑十年少，高兴点身体好哇……”

没等蠢狗念完经，一只散发着黑色气压的罪恶之手，再次夹住他的脸颊，“啊，好痛好痛好痛……秦秦，库封开……库点封开……”

“叫你肾亏！我教你肾亏……”

前进了一天，众人终于登上了山顶。一时之间，都有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当然，没人傻到真的畅怀大笑啊大慨啊之类的，除非他想引丧尸。

上来之后，一片不错的风景，刚好可以下饭。（不要鄙视……空腹码字的孩子有强迫症）

人群席地而坐，有的女孩子讲究地铺上一层布。最是一天热闹时。林子把饭盒拿出来，开始大快朵颐。旁边，是捧着一盒饺子的程少铭。

“喂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狗狗眼神亮亮地。

“什么意思。”林子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叫秦书？

“嗯。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明显反应迟钝啊。要是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不可能反应这么不灵活吧。而且……赶紧你对秦书这个名字，嗯，有种很不一样的神情。哎呀？！该不会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吧！”程狗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女朋友……

林子苦笑，他还真的想过。不过，秦书是他的男朋友，还是刚刚去世了的男朋友。更让人难过的是，同性恋这种事，说出来还要被人鄙夷和嘲讽。他连骄傲地告诉别人，秦书是我男朋友，都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程子眨巴眨巴眼睛，“那，一定是特别要好的那种吧。嗯，发小啊，生死之交一类的吧。看你的样子，他是不是已经……”

“过世了。”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就是好奇，嗯，那个，别难过啦！以后我就是你哥们儿啦！我会比他对你还好的。”哈士奇慌乱起来，做了个大猩猩捶胸状。

林子破涕为笑。忧郁状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我姓林，你以后叫我林子什么的都行。但是，只限于别人不在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叫我秦书。”

程狗狗听见这话，狗耳朵都要冒出来呼扇了。这是不是说明小林林对我是特别的呢！是把！一定是的吧！

程子死命点头。

“噗——你可别把脑袋点掉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守信用。说了这么多我自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关于你的呢。你既然大学毕业都去实习了，是找的什么工作，学的什么啊？”

程少铭比了个V字，“我是未来的大画家，艺术界的新星！”

“嗯？”

“哎呀，我是美院的学生啦！主攻雕塑！实习啥的，咳咳，不是那么重要啦。”狗狗有点羞涩，眼神游移，不敢对视林子。

艺术？雕塑？

林笑清脑子里对着这两个单词，涌现出来个一副场景：在一间拥有落地窗的纯白房间里，青年穿着毛衣牛仔裤，蹲坐在地，仰望着一座刚刚完成的油画，他左手拿着调色板，右手执着油画刀，眼神迷茫而颓废……

嘟嘟——林子把这个画面打了大大一个叉。

传说中的美院学生——程少铭。标签一，话痨，可以连续说话三小时以上不用喝水；标签二，少女最爱型卖萌青年一只，时不时就要出来求蹭，顺便被旁人欺负；标签三，虽人高马大，但个性较为类似某热情加二缺的大型犬（哈士奇），可以对其进行各种蹂躏；标签四，……

林子低头捂脸。太破坏幻想了。

生活就是一把杀猪刀。林子真心想要模拟一下暴漫里头第四格那个表情……程大型犬还在那里欢脱的得瑟。

“哎呀，哎呀呀，糟糕了呢，不小心把所有储备粮食和玩具都弄坏了，怎么办！呜呜呜……”

“啊？别啊！小棉，你也太……我还没吃呢！刚清空了老远一个小地方呢。”

“贪婪，怎么办嘛……不新鲜的话，都会坏掉的！”

“这个……我离得远啊……老大，你看怎么整？”

“……”

“老大？”

“冷漠？”

“……我不是说过，最近没有重要的事情，别叫我么。这算是重要的事？那些储备坏了就坏了。人口多的地方多了去了。Z国不行，还有海外。你们别再叫我了，好好找个地方积攒力量吧。”

“唔……冷漠最讨厌了。每次都不陪我玩儿。还老批评我。贪婪……呜呜呜……”

“哎呀，这不是为了你好么。乖哈，被哭了。多大的孩子了，老哭老哭，以后就成小姑娘儿了嗷。嘿嘿。老大不陪你，还不能胖子陪你么。乖，嗯？等我把这里的食物和玩具都清理了，就赶紧找你去。”

“嗯，说好了啊。到时候，我们一起找冷漠吧。三个人一起玩儿。哟！”

“嘿嘿嘿……”

……

B市，城墙之外依旧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城内，则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距离B市大约几公里的林笑清一行，仿佛听见了一阵歌声。

童声唱着熟悉的歌谣：“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滴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滴怀抱，幸福哪里找……”

B市里，又会有怎样的遭遇等待着不断靠近的这群人呢？

第二十八章：噩梦之城

林子一行穿过了B市设立的通道。那些站岗的军人们，仿佛木有一样，机械地巡逻了望，眼神呆滞，似乎根本看不见他们似的。

众人瞬间觉得，空气像是变得粘稠起来，让脑神经都压抑迟钝了。

“这里好奇怪啊……”程子铭的眼神也认真起来。

林子点点头，这里实在太奇怪了。无论是这些军人也好，还是听到的歌声也要，都让他觉得不妙。尤其，是那个歌声，总有些熟悉的感觉。

“橙子，你们都小心点。”林笑清两手握紧了秦书留下来的沙漠之鹰，小心翼翼地跟着大部队前进。

然而，与他设想中，遇见一队变异丧尸的情况不同。B市之内，人影憧憧，人们依然像是平常那样，走来走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仿佛只是个空壳子，所作所为，就像是按照一个写好的剧本在表演，开口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动作也异常僵硬，更别提他们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焦距。

程狗狗咽了口唾沫，“这里好慎得慌啊。”

“这里根本就是座死城。”林笑清拧着眉头道。

一旁的幸存者们也觉得进来B市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最终决定，还是撤离这里，去往更偏僻的地区，人口少，当然丧尸数目也会减少。

可惜，命运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如愿。

正当一群人走到B市通道里头，欲速速离去，这些木偶一样的人突然都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整齐划一地指着这群幸存者的要害。

人群吓了一跳，慌乱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哪，这是闹丧尸还是闹鬼啊！我们冲出去，赶紧冲出去……”说着，有个人影就飞奔着往B市外飞窜。

林子心觉不好，大喊：“回来，别乱动！”

然而，这一声提醒，却是晚了。那个莽撞的人影在一片枪声中，被打成了爆出漫天血沫的破筛子，摔倒在地。他的死就像一声警钟，在人群中撞响。

登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下来。

“哎呀，终于安静了呢。嘻嘻。你们还真是的，居然比我这个小孩子还要活泼呢！”B市城内渐渐出现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

走出城墙的阴影，众人发现竟然是一个胡子大叔，肩上顶着一个男孩儿。胡子大叔，和那些木偶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呆滞死板，但是，那个男孩儿却非常灵动，一颦一笑都有活人的那种融入感。

看见了男孩儿那张脸，林笑清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跟自己的梦里头一模一样！H市里做的，那些让他夜不能寐的噩梦，都是关于那个男孩儿的。一直一直叫着，来玩儿吧，来玩儿吧，那个让他非常有恐惧感的孩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是真人！

……

林子怀着一肚子的疑问，走上前来，挡住身后一群羔羊似的幸存者。

“你到底是谁。”林笑清颇有些色厉内荏。

男孩儿咯咯直笑。“大哥哥，你不记得我啦！”

林子听闻，顿觉得心里更没底了，莫非，那些梦都是真的……

“你想的没错啊，咯咯，我是真的，你现在也没有做梦。欢迎，这里是我的城池！”孩子从木偶大叔的肩膀上跳了下来，俯身行了一礼，“大家好，我是这里的城主，沈棉。欢迎，欢迎各位来到噩梦之城。”

再抬起头，男孩儿（沈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份纯真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诡异的阴狠和暴虐。

沈棉的脸色呈现一种黯淡的青白，眼珠从常人的形状变成了黑色眼白墨绿眼珠的怪物。他整个人，更是违反重力，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慢慢飞了起来。

“大哥哥……我们来玩儿吧……”沈棉的嘴巴突然咧到了耳根。

与此同时，在某个小城里，一个庞大的身影，踏入了人类的地盘。

“唔……味道淡了好多呢。”身影耸耸鼻子，左闻闻，右闻闻，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灵敏得如同猎狗一样的嗅觉，带领着这个庞然大物，走到一幢废弃的房子前。

“嘿嘿，就应该是这里了。”他走进院子里，蹲下，开始用力刨挖泥土。

小城刚刚下过几场雨，土地松软，他两只蒲扇大的手掌，来来回回挖了几次，就碰见了一个不同于泥土触感的东西。

身影咧嘴一笑，“嘿嘿，找到了！”

拨开那东西上覆盖的泥土和蛆虫，他把它抬了上来。或许用抬字并不确切，他的力气足够大，应该是拎出来。

长条状的东西被他放在地面上，看得出来上面覆盖着的是一张旧被单，上面隐隐看得到大块大块的黑褐色脏污。

他大手一会，嚓嚓两声，被单被撕成了碎片，内里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一具男性尸体。

“没错啦！终于找到你了！”庞然大物的身影笼罩在尸体上，吭哧吭哧地笑。

目光再度聚焦B市的情况。

这里似乎，有些诡异。

见到沈棉可以飞行的身体，幸存者们霎时明白了，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人，恐怕身上有什么变异，看样子也不像是太友好的样子。

有几个直接就举枪射击了，不过，子弹都穿过了沈棉的身体，射入身后的城墙和地面之中。沈棉的身体，随着子弹散发出水纹一样的波动。

“嘻嘻。好心急啊！还没有轮到你们呢！要有耐心，有耐心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哟。”撤去伪装，变换了丧尸身体的沈棉，声音黯哑粗粝。虽然他说的是孩子一样天真的话，发出声来，却像厉鬼一样骇人。

林笑清心里压力几乎要把他自己压垮了。

他觉得，噩梦里头那些恐怖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沉重，几乎让他想要坐倒在地，痛哭出声。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哥，你也不要心急啊。先让我把他们解决掉吧！呵呵呵。”沈棉抬起脑袋，咧开的大嘴又长大了几分，下颚竟然裂开了，跟脑袋几乎全部分离。林子甚至可以看清他的舌头和脸上的咬肌。

沈棉的样子，似乎在喊叫，但林笑清却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反倒是他周围的人，各个捂着耳朵、脑袋，抱头无声痛嚎。

“橙子！”林笑清冲到几乎趴在地上的程少铭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背，推搡着。“喂，你忍着点。到底怎么回事！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