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安静地摇摇头。

“乖，这血要输好一阵子呢，你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到时候哥哥叫你。”华乐棠对弟弟笑着说。小孩子乖乖地闭上眼，华乐棠起身帮弟弟盖好身上的薄被，然后起身。当他走出房间时，刚才脸上的温情早已消失不见，他用一种嗜血般冷酷的表情看着门外一脸焦急的许学威。

“怎么样？血浆没问题吧？我儿子呢？”许学威焦急地问。

啪！一块白色的毛巾扔到许学威面前。刺鼻的味道让许学威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华乐棠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想见你儿子的话，就自己把这东西蒙你鼻子上。”

许学威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又抬起头来，神情有些焦急又有些恳切：“当年的事真的是一个意外，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害你的母亲！……那药有问题，发生那样的事，我们也都不想！……你弟弟现在这样需要治疗，你应该赶快把他送来医院，我保证，我一定会治……”

“呵，治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弟弟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最该关心的是你的儿子。”华乐棠冷冷地打断许学威，声音中带着一种不耐。

听到华乐棠提起自己的儿子，许学威立刻紧张了起来：“别！你要想报仇就尽管冲着我来，冬冬是无辜的，别伤害我儿子！”

华乐棠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嗯？担心儿子了啊？你们当初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的儿子呢？”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你儿子会没有事的。“他毫不在意地看看表：“不过你速度最好快一点儿，我不知道你儿子能挺多久，如果真去晚了可就不怪我了……”

许学威身子微不可见的一抖，他看看华乐棠，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以一种赴死般的态度拿起那块毛巾。

刺鼻的味道很快充斥鼻腔，许学威感觉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了起来……

重案组的众人急匆匆地赶到吸血鬼俱乐部，此时已是晚上五点多，街道两边的饭店酒吧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众人奔进吸血鬼俱乐部，华乐棠果然不在。工作人员纷纷表示，华乐棠最近几天似乎很忙，很少来店里，而今天更是，上午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一直都没回来。而那个电话打来的时间，恰好是许学威离开医院的时间。而与此同时，程晋松和李嘉宇也在俱乐部的相片墙的几张照片中发现了许天冬的身影——而且是华乐棠和许天冬的合照。

“他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的号码是135XXXXXXXX，我们打过了，不过一直没人接。”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老板住在什么地方？”沈严回头问几个服务生。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摇摇头。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点的服务生开口：“老板很少跟我们说他家里的事的，我们都不知道他住哪里。”

几人心中都暗骂了一声，华乐棠和许学威都失踪了快6个小时了，如果抓紧，许学威父子恐怕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必须赶快想出办法来。

“你们老板平时开车么？”李嘉宇问服务生。

“开车，老板开的是一辆黑色大众。”一个服务生将车型和车牌号说了出来，然后又迟疑着加了一句：“他今天上午开车走了……”

“我让交警去查。”程海洋迅速记下车牌号，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车库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李嘉宇悄声对沈严和程晋松说。程晋松点点头，李嘉宇立刻带着服务生向后院走去。

“我再去他的电脑上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方礼源也带着秦凯奔去寻找线索。

几个人各自忙开，然而，程晋松和沈严都还皱着眉毛。程晋松参与过太多案件了，他明白，如果华乐棠是有心犯案的话，一定会非常小心，绝对不会在这里留下太多线索。而法证的鉴定需要时间，而偏偏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那边，沈严却突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转过头来，迅速地对程晋松说：“程组长，你们组是不是新调来一个叫沈皓的鉴定员？请你打电话给他，把华乐棠的手机号告诉他，让他帮忙定位华乐棠现在的位置。”

沈严的话虽然似乎是在询问，但那语气却显然是非常确定，程晋松微微挑起了眉毛。不过他并没有问出口，而是点点头，立刻拿出手机。

昏暗的灯光下，许学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脸上有湿漉漉的水痕，显然是有人用冷水泼醒了他。

许学威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因为迷药的缘故，他现在四肢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后背与四肢隐隐传来一股钝痛，看来刚才搬运他的人动作绝对并不客气。

“醒了？”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许学威缓缓地抬起了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铁丝网，透过网向那边看，只见华乐棠就网后面不远处，因为背光的缘故，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暗，而他旁的凳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耷拉着脑袋，似乎是昏了过去，虽然看不清脸，但许学威还是从身形头发判断出来，那人是许天冬！！

Chapter 12 抓捕

“冬冬！儿子！”许学威一下子爬起来冲上前去，却被铁丝网拦住，完全冲不过去。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许学威死命地晃动着铁丝网，他惊恐地发现许天冬的手臂上连着一个输液器，输液管中充斥着红色的液体，而管子的另一端连在一个血袋之中，那袋子里面已经有不少血浆了，看起来怎么样都超过了500cc！！

“华乐棠！你到底想干什么？！”许学威怒吼着撕扯铁丝网，眼中充斥着红色：“你要报仇冲我来！我儿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大概是他的吼声太大，许天冬的身子缓缓动了一下，他竟然醒了。

“冬冬！儿子你没事吧？”许学威立刻大叫。

许天冬缓缓抬起了头，他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迷药未过，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久才动了动嘴唇，声音中透着无力：“爸爸……”

“冬冬！冬冬没事儿！别怕！爸爸很快就来救你！”许学威又死命晃了晃铁丝网，可是这铁网太粗也太结实，根本完全无法撼动。而就在这一会儿，许学威发现那血浆袋又明显地鼓了许多。

“华乐棠！你要干什么冲我来！放过我儿子！别抽他的血！别抽他的血！！”

铁丝网墙被摇晃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

华乐棠待许学威的这一轮发作过去，才很轻松地指着血浆袋开口：“想救你儿子？很简单，你看到了吧，这是一个天平，现在因为这血浆压下来了，所以就开始往外抽血。只要它的高度高起来了，那么这东西就会把血浆打回去。”

这时候，暴怒中的许学威才注意到，血浆袋是放在一架特制的天平上，而天平的另一端上放着一个空空的血浆袋，那输液管一直延伸到……自己脚边。

看着那熟悉的采血针头，许学威全身猛地一抖，身子僵在那里。

“看明白了吧？想救你儿子，你就自己慢慢努力吧。”华乐棠坐到一张椅子上，一副等着好戏开演的自在神情。

过了好久，许学威猛地抬头，看向华乐棠：“是不是我抽血了，你就会放了我的儿子？”

华乐棠脸上带着讥笑的神情，故意缓慢地吐字：“你放心，我没你那么冷血，我不会去害无.辜.的.人。”

许学威僵立片刻，然后，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般，他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针头。

看到他的动作，华乐棠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开口道：“哦对了，你也知道的哈，只有你这边的血比他那边多，这东西才会翻过去。所以，你那边的速度得快点儿哈！”

许学威身子一抖，他用颤抖的手拔掉针头外的塑料套，然后将针头对准自己脖颈上的动脉，狠狠地刺了下去……

警局。

“怎么样？”程晋松和沈严快步奔进沈皓的办公室。

“嫌疑人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沈皓正坐在电脑前，他的面前是两台显示器组成的工作台。他用手指着右边显示屏上的地图对二人说：“我搜索了他的信号，发现他手机信号最后连接的基站是这个，如果我们假定他关机后没有离开那里太远的话，那么嫌疑人可能在的区域应该在这一片左右；而他手机信号经常出现的区域有这么几个，两者中间重合的部分大概是这么两处。”

那是两片方圆五公里左右的区域。

“这范围还是太大了。”程晋松摇摇头。

“有线索了！”李嘉宇冲进办公室：“我们在华乐棠的车库的地上采集到的泥土样本中发现了相当数量的蝴蝶兰的花粉。”

“蝴蝶兰？”沈严问：“S市附近有哪里大量种植蝴蝶兰么？……”

“我知道是哪里了。”程晋松开口：“S市国庆时要举办花展，最近有几个大型花圃都在培育花卉。程晋松拉动屏幕，在沈皓标出的两个区域中寻找，很快，他眼睛一亮，手指一处：“就是这里！”

大概是迷药效力开始消散，许天冬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他再次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对面的铁丝网后。

“爸？”

“冬冬！冬冬你醒了？……”许学威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中气十足。许天冬这才惊恐地发现，父亲的脖子上插着一根针头，鲜红的血浆正沿着输液管流出。

“爸！爸你怎么了？！”许天冬终于发现不对劲，开始猛力挣扎。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绑在凳子上，完全无法睁开。

“冬冬，爸没事儿，你别乱动！当心针头！”许学威提醒着。许天冬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也插着针头，而顺着视线，他才看到身边坐着的人。

“Leon！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爸！”许天冬一边继续挣动着身体，一边大声质问。

“我干什么？”华乐棠站起身来，蹲到许天冬身边，指着铁丝网外的许学威对许天冬说：“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有个很好的爸爸，也有一个很爱我的妈妈，我妈妈在怀我弟弟的时候生病到你爸爸的医院看病，你爸爸给我妈开没有批号的药！害得我弟弟生下来就得了严重的先天性疾病！我妈因为这件事患了抑郁症自杀了！我爸也心力交瘁得病而死。我弟弟现在还得着病。就是你的好爸爸，害死了我们一家！”

“不……不这不可能！你骗人！爸！爸……”许天冬慌张而惶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因为失血过多，许学威的脸色发白，他略带歉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并没有回答。

“不……不会……”许天冬呆呆地喃喃自语。虽然一直跟父亲不和，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做出如此的事，曾经光辉的形象骤然坍塌，令这个20出头的青年难以接受。

“冬冬，”因为失血过多，许学威的声音中透着虚弱，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身子一晃，虚弱地倒了下去。

“爸！爸！！”许天冬哭泣着大喊。

华乐棠嘴角噙着冷笑——爸，妈，我终于快要为你们报仇了。

“不许动！警察！！”突然间，许学威背后的房门被人撞开，沈严，方礼源，江厉和程海洋都冲了进来，枪口齐齐对准了前面。方礼源看到已经几乎陷入昏迷的许学威，立刻冲过去，一把拔出了他脖子上的针头，然后死死捂住伤口。他刚想抱着许学威出去，却不想这一动作直接刺激到了华乐棠，他立刻大吼起来：“你们不许救他！他是个混蛋！人渣！”说着，他一把拿起旁边的刀子，直接按在许天冬的脖子边上：“你们如果救他，我就杀掉他儿子！”

“华乐棠你冷静点，”沈严立刻开口：“我们知道你是想为你父母和弟弟报仇，但是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许天冬是无辜的。”

“无辜！我弟弟也是无辜的！我爸妈又犯了什么错！他们这帮混蛋死不悔改，只是拼命地想掩盖！他们都该死！”华乐棠好像疯了一般大吼着，他双目血红，刀子在许天冬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

“怎么办？”江厉低声问沈严：“要击毙么？”

“不，不要，再劝劝。”沈严果断拒绝。他不想这样打死这个青年。

“哥……”就在这时，一声童声打破了屋内的僵持。只见秦凯领着一个小孩子走进屋来。小孩子脸上长着大大小小的脓包，可是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

华乐棠身子猛地一抖：“小棣……”他立刻急切地吼道：“你们放了我弟弟！”

“哥，”还是华乐棣开口：“哥哥你别再犯错了。我不想让你报仇，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说着，华乐棣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爸妈都不在了，我就剩你一个哥哥了，哥你别离开我……”

华乐棠通红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水，他的手不断颤抖，终于，缓缓放下了刀子……

外面等候的人等了近一刻钟，终于，重案组的众人从地下室中走了出来。许学威、许天冬立刻被送上救护车，已经冷静下来的华乐棠则被安静地送上警车。在警戒线的外围，村中的一些人好奇地看着警察们的行动，三三两两的还低声议论着。大家都没有想到，华乐棠将弟弟就藏在了墓园下的那个小村子旁边的一间小屋中。

程海洋看看不远处的村子，再看看刚刚被领上来的华乐棣，悄声问方礼源：“嘿礼源，你说上次咱俩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个神经病说的吸血鬼，是不是就是这孩子？”他刚刚才从法证那边听说，重度卟啉症患者皮肤直接接触日光时可能会被灼伤，华乐棣头手上的脓包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卟啉病的病人血液中都会流失血红细胞，需要定期输血，而华乐棣又是极为少见的A型RH阴性血型，怪不得华乐棠要逼迫许学威帮他找血浆。

方礼源面带怜惜地开口：“可怜，那么好的孩子……”

两人的目光所及处，年仅八岁的华乐棣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押上警车，眼中流出血红的泪水。

另一边，沈严最后从地下室中上来，看到程晋松和沈皓正站在警车边看他，便走了过去。

“还顺利？”程晋松问。

“嗯，多谢你们帮忙找到这地方。”沈严对程晋松说。他接着目光又转向沈皓，神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也谢谢你，这次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为了救人而已。”沈皓的回答竟意外的简介生硬，而且说完这句，他便转身离开。

“……”沈严看着沈皓离去的背影，想要开口，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一贯冷静的脸上竟带着一些落寞。

一旁，程晋松目睹了两人的这一切。之前没有注意，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程晋松意外地发现沈严和沈皓的眉眼间竟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只是沈严更偏冷峻些，而沈皓则因为有些娃娃脸而带上点可爱的感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上的差异，让人忽略了两人的相似。

沈严，沈皓……程晋松默念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心中已经猜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