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影(包子)——风鉴
风鉴  发于:2014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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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翔与他商议,若要逃跑邵若拙定是最大的阻碍,两人便商议着将邵若拙迷晕。奈何邵若拙的伙食是与将士们一起,若要下药定会殃及一片人,到时发现得更快。

于是便出此下策,由姚音引了邵若拙一人过来,薛翔想着将他打晕再捆好藏起便是了,可姚音担心他的身子,便给了他药物教他迷晕邵若拙便好。

姚音左顾右盼,好容易等到薛翔唤自己,便急急忙忙爬上车去,掀开帘来便见薛翔捧着肚子,脸色很是难看。

姚音急忙道,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拉过薛翔的手欲搭上脉去。薛翔急急收回手来,用下巴指了指晕倒的邵若拙,竭力稳住声音,道,

“快!把他捆起来!”

姚音见事态紧急便也不做他想,上车将邵若拙拖下来,薛翔便要帮忙,姚音忙制止他的动作,道,

“你歇着,我来就好!”

薛翔终究是不放心,不顾姚音阻挠,两人合力将邵若拙拖到一旁的小树林里去。

姚音拿了准备好的绳子,将邵若拙捆在树上。薛翔在一旁把风,却也脱力地倚在树上,双手不安地在腹上不停地抚着。

14.1.临产

不知者谓尔何求。

他方才帮着姚音又花了不少力气,此刻腹痛又突然加紧,薛翔紧紧闭上眼去,一手忍不住狠狠地抠在树干上,一手无力地托住下坠的肚子,侧过身去低声地呻吟起来。

他只怕姚音听见,定会阻挠自己逃跑,便竭力地忍着,可是肚子越来越痛,一下一下地紧着发疼。他不由得满身大汗,汗水聚集在下巴上缓缓地滴落在衣襟里。

薛翔只站了一会儿,双腿便沉重无比,他睁开眼来,眼前尽是昏暗不见光亮,只有肚子还揪心地疼着。薛翔撑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腰,微微侧过身来,低声道,

“好了吗?”

姚音也是做贼心虚,急得满头大汗,忙是道,

“就好了就好了。你去马车里呆着,别着凉了。”

薛翔早是站不住了,缓缓喘了口气,撑着腰慢慢朝着马车走去。他走到马车边,腹痛正缓缓平息下去,薛翔随意抹了把汗,好歹现在算是恢复了些力气,他艰难地爬上马车,几乎是抱着肚子滚进车里。

待薛翔坐定,他闭上眼睛,抚了抚平静下去的肚子,轻轻松了口气。此时累极,薛翔只坐在车里等了片刻便有些昏昏欲睡了,直到后来姚音爬进车来,见他一动不动,唤了声,

“大人?”

薛翔这才浑身一颤,微微眯开眼来,姚音不放心他的样子,伸出手去在他额上摸了摸,另一手又要把脉。薛翔轻轻缩回手去,对姚音道,

“快走吧!”

姚音顿时狐疑道,

“大人你没事吧?”

薛翔十分疲惫地摇了摇头,姚音看见他半边脸颊隐隐有些青色,忙道,

“脸怎么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薛翔敷衍着道,

“没事,我没事。”

姚音见他不肯回答,颈边又满是汗水,不放心道,

“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要知会我,切莫不可忍着!”

薛翔只道,

“我累了,想睡。我们快走吧!”

姚音只当他劳累过度,既然薛翔有抵抗之心他也奈何不得,眼下还是先离去要紧。他便出了马车,喝了声驾,便驱赶马车朝着小路跑去。

薛翔不喜人打扰,所以邵若拙也由着他的马车停在人少的地方,现下大家都在吃饭,倒也没有一人顾及到薛翔这边的情况。

李诀见邵若拙离去已久,许久还不曾回来,不由有些心焦。之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眼看饭菜都要凉了邵若拙仍是没有回来。他想着两人慌乱的模样,怕是薛翔那家伙出事了,便起身朝着薛翔马车所在位置走去。

此刻天色即将完全暗下,只朦胧留了点光。李诀慢慢走去,远远望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他随即大步走上前去看了看,又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天黑自己看错了。直到完全走近,他才发现,薛翔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不由心下大骇,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邵若拙的身影,便扯开嗓子大叫道,

“大哥!大哥!”

四野寂静,没有回应。

李诀顿时跳脚,急匆匆跑回营去,对着将士们大喊道,

“快来人啊!将军不见了!”

将士们闻声纷纷跑来,李诀立即安排人马进入林中细细搜索。只消片刻,便有人在树林里发现了昏迷的邵若拙,立刻将他抬出来。

李诀见状急忙跑上前去,拍了拍邵若拙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叫道,

“拿水来!”

将士们匆匆递上水去。李诀喝了一口,闷在嘴里,对着邵若拙将水尽数喷在他脸上。冬日里的水冰冷刺骨,李诀正是舌头打颤便见邵若拙缓缓睁开眼来,他立即叫道,

“大哥!你醒啦!出了什么事情!姚音呢!”

邵若拙起初意识还是模糊的,之后清醒过来,登时双目圆睁,猛地坐起身来大喝一声,

“薛翔!”

李诀忙道,

“薛翔怎么了?他把姚音带到何处去了?”

邵若拙立即站起身来,对着将士喝令道,

“众将士听令,即刻整装,捉拿要犯!”

将士们闻言齐喝道,

“是!”

便立时行动起来。仅片刻便有人来报马车的轨迹指向小路,邵若拙望着小路的指向,心道是北方!

他即刻带了人马,与李诀一同沿着小路追去。

这壁姚音的马车赶得飞快,他一边驾马一边朝着后边望去,生怕被人追上,又怕马车颠着薛翔,便对着车内大声喊道,

“大人你且忍一忍!再过不久等我们走远便无碍了!”

薛翔在车内只紧紧护住肚子,连回答的力气也没了。他卧在被褥上,肚子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堪堪一手抓紧了褥子,另一手圈在颤动的肚腹上,死死地护住。

本就临产的身子自是受不住这颠簸,肚子又一阵一阵地抽痛着。薛翔紧闭双目,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流到被褥上,他微蜷着身子,双腿在褥子上无力地踢蹬着。忽地腹中似是搅动起来,简直要生生裂开一般,薛翔五指发白地紧扣在滚圆的肚子上,嘶哑地呜咽起来,

“啊——”

他低低地叫了一阵,觉着肚子越来越不对劲了。薛翔闭上眼去,挣动了几下身子,根本动弹不得,他心生凄凉,想到自己无端受这些苦楚,便无助地叫道,

“姚音……姚音、姚音——”

只恨姚音正死命逃生,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薛翔听他没有响应,也知现下情况危急,只得喘着气勉强稳住气息,手掌在发硬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可仅是颠簸了片刻,薛翔便浑身大汗,他慢慢翻过身来,两手紧紧捧着肚子,沉重的肚腹顿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便又艰难地侧过身去,缓慢地挪了挪身子,将头埋在颈间,紧紧地蜷起双腿。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他寒毛纷纷立起,薛翔只浑身一颤,手指揪得褥子紧紧皱起,另一手仍是在腹上不住地揉着。

过了片刻,腹痛又慢慢地缓下去,薛翔松了口气,仰起头来缓缓喘息着。冒汗的身子被寒风时不时地吹着,他又渐渐地蜷缩起来,抱着暂时安稳下去的肚子,独自一人瑟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脑中昏昏沉沉地一时无法思考。

这时忽听车外传来一阵嘶鸣声,疾行的马车渐渐停下,薛翔还不知是怎么了,姚音便急匆匆地掀帘走进来,见薛翔正满头是汗地抱着肚子缩在角落里,姚音不觉大吃一惊,忙是爬到他身边,扶起薛翔的身子,慌乱道,

“怎么了!大人怎么了!是不是马车颠得厉害、肚子疼了?”

薛翔两手无力地掩着肚子,勉强睁开眼来看着姚音,声音显得疲倦极了,低声道,

“怎么不走了……快走!不用顾着我……”

姚音听他虚弱的声音,顿时急出泪来,抚着薛翔的背,急道,

“是不是要生了?可是已经疼了好一会儿了?”

薛翔撑着口气,极力抓住姚音的手,硬声道,

“快走!来不及了!快……啊——”

肚子又倏然发起紧来,硬梆梆地又沉重得厉害。薛翔忍不住低声哀嚎着,抓着姚音的衣袖,手心紧紧攥成一团。

14.2.

肚子又倏然发起紧来,硬梆梆地沉重得厉害。薛翔忍不住低声哀嚎着,抓着姚音的衣袖,手心紧紧攥成一团。

姚音听他痛苦,不由抱紧了薛翔的身子,将手覆在他汗涔涔的额上,明知他的心思,不敢直接劝薛翔回去,便换了口气道,

“大人,你别动气,先让我给你看看。若是要生了也是拦不住的事情,你先安稳躺着,将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才是要紧事!”

不料薛翔死死抓住姚音的手,喘着气坚决道,

“不要!走!现在就走!”

姚音看着他滚圆的肚子与满脸的汗水,不由急道,

“大人勿要冲动行事!孩子才是头等大事,这回我定是不会听你的!”

薛翔见他不走,一时发了狠劲,撑起笨重的身子,一把抓住姚音的肩,面露狰狞地喝道,

“走!我要你现在就走!”

姚音被他喝了,顿时有些愣住,待他回过神来,薛翔已是松开他的肩,脱力地倒回去,抱着肚子不安地翻滚起来。姚音见他如此固执,便也硬碰硬道,

“走不了了!前面是树林,没有路了!这回老天都不让你走,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薛翔闻言,霎时心下猛颤,抱着肚子半晌没有声响。姚音看不得他失落,又扶住他的身子,道,

“大人!这是天意!是上天要你回去,大人何苦逆天而行!若是到时害了这孩子,大人这可是悔恨终生的事情!”

薛翔听罢,顿时紧紧闭上眼睛低头下去,他大喝一声,满是凄凉之意,一拳狠狠捶在被褥上。姚音见他痛苦凄凉,不禁落下泪来,颤声唤道,

“大人……”

薛翔低着头,颈边尽湿,额上又止不住淌下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锦被上。姚音听他满是悲凉地哀嚎道,

“我不信!我不信命!我不信啊——”

姚音擦了擦泪,扶着薛翔的肩劝道,

“大人不需多虑,如今还是先将孩子生下要紧!来日方长,我们大可从长计议,谅那邵若拙见了孩子,也不会多加责怪于你。大人,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薛翔闻言,只是颤着身子,一手紧紧地托住下坠的肚子,凄厉地叫道,

“不要!不要——”

姚音顿时生了怒意,不禁提高了声音道,

“大人!你这般固执,迟早会害了腹中小儿!”

薛翔只紧紧闭上眼去,凄惨道,

“我恨!我恨透他了……”

姚音不由厉声道,

“大人!你即便恨死他也不能害了自己亲儿!你这固执,迟早会害惨你的!”

薛翔不为所动,抓住姚音的手,只是哀声求道,

“姚音!我们走!向东边去!我求你……求求你了……我不想再回去,我不要再回去了……”

姚音闻言顿时怒由心起,听见他这番话,不由斥责道,

“你怎可如此自私!你们二人的恩怨干这孩子何事!你为了名利,竟是连亲儿都可以牺牲!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弟兄情谊,莫不成也净是假话!是你为了回国再攀荣华而哄骗我们的把戏!”

薛翔立时心中一寒,腹中生疼起来,只一手堪堪托着肚子,吃力地摇起头来否决道,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怎可这般臆测我……”

姚音这下竟不听他辩解,恶声道,

“你若是执意要离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我决计不会再跟随于你!这荒郊野岭的,如若你带着孩子死在这里,我姚音也绝不会替你这等龌龊小人收尸!”

说罢他便要撒手离去。薛翔忙是拽住他的衣角,惨声道,

“不要走!不要走……”

姚音背过身去,也不愿看他。薛翔明知他是心软的人,只得道,

“我只有你了……姚音……我只剩下你了……”

姚音一时心下不忍,烦闷地闭上眼去,任由他拽着,只听薛翔低声道,

“姚音……姚音、呃、我只有你了,呃——”

姚音听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不由急了,慌忙转过身来,便见薛翔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一手捂在腹上,全身战战发抖。

姚音见他脸色雪白,双唇已是没有血色,扶起薛翔的身子让他躺好。他抓过薛翔的手搭在脉上,顿时神色紧张起来,见他已有气血衰败之相,忙自怀中掏出药丸来喂薛翔吃下。

他继而掀开薛翔的衣物,眼看那圆隆的肚腹起伏得厉害,姚音伸手轻轻按了按,发觉已有生产之兆,不由心下大乱。

这里确是荒郊野岭,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如何替薛翔接生?况且薛翔这样子,没有一定剂量的药物助他生产,只怕到时父子俱损。

他倒也不知薛翔这胎是被生生跌出来的,本就不是安产,加上方才一阵颠簸,又来得匆忙。姚音顿时焦头烂额起来,先是褪下薛翔的裹裤,见他腿间鲜红一片,更是心急如焚,只得在心里埋怨着这冤家何时来不好,偏要在这关头来凑热闹!

眼下能救薛翔的,怕也只有邵若拙了。

薛翔现下有些清醒过来,低声叫道,

“姚音……”

姚音闻声忙凑到他跟前,道,

“大人!这下任性不得了!我们这就回去,邵若拙那里有军医和药物,定能保你们父子均安!”

薛翔听到要回邵若拙那儿去,顿时睁开眼来,抓住姚音,坚决道,

“不回去!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去!”

姚音又是急急叫道,

“大人!”

姚音见劝他不动,心下一动,眸中光亮一闪,便想一掌打昏了薛翔再带他回去。他身随心动,一手便要劈在薛翔后颈上,不料眼前寒光一闪,薛翔的动作比他更快,只眨眼间,他便拔出藏在身边的匕首架在姚音颈上。

姚音见状,不由心寒,惨声道,

“你可是要杀我!”

薛翔强撑着气息,将匕首架在姚音颈上,抓着他的肩,道,

“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现在、你便和我走!”

姚音闭上眼去,只恨武功低微,干不过薛翔,此时又被他挟持,只得妥协,在薛翔的喝令下走下车去。薛翔亦随即跟上。

下了车,薛翔的肚子又是隐隐作痛起来,他将手紧紧撑在腰上,对姚音丝毫不松懈。可是肚子猛地发硬,狠狠地向下坠去,薛翔不由得放开腰来将手撑在马车上,硕大的肚子顿时传来一阵阵收缩之痛。

姚音本是心思纯良之人,入世不深,也不知此时趁机夺下他的匕首,眼见薛翔阵痛发作痛苦不堪,他不由痛心叫道,

“大人……”

薛翔手上一软,匕首便应声落在厚实的雪地上,他的手立即捂在腹上,口中吐出团团白雾来。薛翔此刻腹痛难当,双腿竟也开始发颤,他不由仰起头来,挺着肚腹倚在马车边上开始低声地呻吟。

姚音扶住他的身子,借着月光见他面色狰狞,双唇已是开始微微颤抖。姚音不禁哭道,

“大人!你便听我一次!和我回去吧!将孩子好好生下来,不比什么都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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