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必哄他，他明天便会好，净轩虽然调皮，但却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父亲死的时候，母亲第二天便病倒，我也一直无法相信事实，但是净轩不同，他每日依旧开朗地笑着，其实我是后来才明白过来他为何会那么积极，说起来我倒是不懂事了，唉，他都是为了让我和母亲开心。”

“我知道。”

“净轩能喜欢医术，我很高兴，因为我理解他，我自小也不喜习武和读书，每每被父亲念叨，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是父亲即便知道我喜欢些旁门歪道也从来未加制止，再如何，他也只是希望我过得幸福，而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便是最大的幸福。”

“恩，我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都是我家的事情？”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理解。”韩石慌忙解释，随口说出的话，似乎让柳含玉起了疑，不过就算他真的怀疑了，韩石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死过一次后又重生了，这种事情，柳含玉怎么可能会相信。

“韩石，我来将军府之前我们见过吗？”

“没有。”

“那我能否问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认出的我吗？还有，为何结婚第二日，一开始你还叫我‘箫晴’，后来就知道我是‘含玉’了？而且叫得好似我们认识了许久。”

韩石愣在原地，这些事情，他从未考虑过还需要再解释一遍，因为一个月已经过去，柳含玉从未提起，而父亲韩均年也没再说什么，以为那一页便那么过去了，结果，现在柳含玉突然提出来，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将这一切给圆回去。

半响没有等到回答，柳含玉心内总觉得忽然间缺了什么，难道韩石心里记得的是另一个人？

终于，韩石开口道：“含玉，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你也有我，还有许多许多，仿似过了一生一般，醒来，看到你，和梦里很相似，所以，所以便……”韩石自己都编不下去，他自小实诚，嘴也拙，总是不会说谎，可是对面柳含玉却接口道：“梦啊，知道了。”

“含玉，你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韩石松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卑劣的借口，让柳含玉该如何去理解？

身体彻底康复，韩石没叫柳含玉陪在身边，而是自己去了朱秋阁。

给韩均年请个安，韩石不想多做解释：“父亲，我要整顿将军府。”

韩均年看着自己儿子，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韩石啊，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父亲，将军府里事务你我都不曾过问，看上去确实一切都好，可是，其中许多的欺上瞒下许多的阳奉阴违，我们都不知道，这对我们以后很是不利，我不希望看到我和父亲被背叛。”韩石目光锐利，韩均年却更觉奇怪，韩石从来就不是个多疑的孩子，而且向来耿直，为何如今竟突然怀疑起自家的家丁来了？

“韩石啊，整顿也可以，不然就交给王祥吧，我们俩省心就好。”

“不行，父亲，这件事，我要你知我知绝对不许第三人知道。”

“你连王祥也怀疑？”

“不是怀疑，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父亲，您能将这件事交给我吗？我绝对会做好，而且对我们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自然可以，我只是怕你身体刚好，这么折腾会累着你，不过，如果你自己愿意，我当然不会反对。”

“孩儿谢过父亲。”韩石再次行个礼，然后才敛了那份严肃，坐到了父亲下首，和他闲聊了起家常，而两人口中现在最多的都是柳家兄弟俩，两人脸上都是满足，只是一个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满足，一个，似乎是在谈论爱人似的那种满足。

第十二章：搜索

将军府自韩石母亲罗氏去世后，便一直都是王祥在主持内部事务，不过这一次，韩石决定即便是用最鄙视的方法，他也一定要除了王祥。

在得到父亲的准允之后，韩石找了几个精骑兵中的亲信，这些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而且，经过了上一世，韩石自然知道哪些最为可靠。

这一日正好是十一月十四，韩石在沁心园里大摆筵席，当然只是招待将军府的人，为了庆祝自己康复，等人都到齐之后，韩石叫王祥差点了一遍人数，韩石发现少了几个人，王祥说是厨房内人员，宴席期间没叫他们过来，韩石点点头说：“都叫过来吧。”

王祥向后使个眼色，旁边便有小厮将厨房几位还在忙活的下人也叫了来。

韩石给大家敬个酒，然后便悄悄走了，出去前他告诉几位亲信，绝对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沁心园，几位亲信点点头，韩石便领着另外一些人走了。

出了沁心园，韩石便对那十几名亲信说：“本府可能有外人派来的奸细，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搜他们房间，可是现在，我不得不这么做。”

亲信们都点点头，表示明白，韩石继续说：“我一定要找出出卖我的人，所以你们仔细地找，只要一有可疑的东西，就马上交给我检查。”

“是！”军队里的人，各个纪律严明，整齐划一的回答，倒是让韩石有几分心虚，竟然用着这种借口只是为了要嫁祸给一个管家。

然而，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韩石本来是打算“嫁祸”给王祥，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可是他还没将自己假造的书信放到王祥的屋里，几位亲信已经搜到了确确实实的证据，且这证据竟然只是摆在桌面上，连藏都没有藏起来。

看着那一封封书信，以及几样宫里才会有的珍品，韩石眼睛微眯，扯扯嘴角，笑得让人发寒，“王祥啊王祥，我和父亲视你如家人，还以为你是最后才出卖的我，没想到，现在为止，你竟然已经出卖了我和父亲一年有余了，真是讽刺啊。”

韩石正自言自语，一名亲信又交给他一沓东西，韩石点点头，打开一看，也是书信，不过内容却全是关于父亲的，看一眼落款，韩石说：“此人并非奸细，只是有个人一直关心着父亲而已，放回去吧。”

等兵士们将所有下人的房间都搜了遍，韩石发现，他真是小看了这些个下人啊，将军府上下五十余人，除了自己和父亲，还有柳含玉柳净轩外，还剩四十八人，而这四十八人里，他竟然发现有三名是和外面通风报信的，一个自然是王祥，给宫里报信，一个是父亲身边的小厮，是给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后莲贵妃报信，还有一个，是伺候自己的一个丫头，而他报信的对象，竟然是贼寇西嗒皇室，韩石这次彻底被自己的发现惊呆，几十名亲信则擦了擦冷汗，大尹朝的将军啊，就生活在这样的家里吗？

韩石双拳紧握，上一世他是如何信任着这些人，此刻就是如何可笑，可笑他一世愚忠，为国为家，到头来先皇不喜，新皇不爱，可笑他一世注重礼义廉耻，到头来父亲死了，净轩死了，含玉死了，自己也死了，可笑他对人热诚不带半分歹心，到头来，原来是被这么多人算计。

韩石大笑，笑声震天。

终于止住笑声，韩石对其中一名亲信说：“你去把我父亲，还有柳含玉柳净轩都叫到沁心园。”

“属下遵命。”

“其余人，带好证据，我们也去沁心园，记住，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遵命。”

韩均年和柳含玉兄弟到沁心园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被兵士守着，进去后，下人们并不是在吃饭，而是分两排站着，最前面是端坐桌前气定神闲喝着酒的韩石，他旁边绑着三个人，一个是将军府管家王祥，一个是韩均年的小厮李玉，还有一个是韩石的丫鬟橙橙。

韩均年有些疑惑，不过心内也有了个准备，既然韩石做了，那么他必定不会无凭无据便将他们绑了。

柳含玉则忽然想起来韩石说过一定会为他报仇，那么现在把王祥抓起来是为他报仇？

见父亲和柳含玉柳净轩都来了，韩石没有起身，而是淡然喝口酒说：“父亲，这件事你说过要我自己处理，那么我便处理了。”

“恩。”韩均年点个头，坐下，之后拉着柳含玉和柳净轩一起坐下，两人见场面如此便都不敢说话，尤其是这样的韩石是他们第一次见，如此淡然的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父亲过目。”韩石谁都不看，而是看着桌上的酒说。

下面两排下人一个人都不敢吱声。

韩均年接过兵士递给他的东西，一样样地看，只是无非几十页的东西，他却足足看了两刻钟，直到柳含玉和柳净轩都快坐不住，而韩石面前酒壶的酒都已经倒干。

韩均年长叹一口气，慢慢起身，走到王祥和小厮李玉面前，拿出塞在他们嘴里的东西，韩均年：“无论你们是不是逼不得已，我待你们不薄，所以我无愧于你们。”

说罢，韩均年转身便要走，走了一步后他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韩石，既然交给你了，那便随你怎么处置吧。”

韩石嘴角勾一勾，“是，父亲。”

而本来还期待着韩均年会为他们求情的两个，嘴巴又被塞上了。

此时柳含玉和柳净轩也已经将信件都看了一遍，抬头看着韩石，柳含玉问：“韩石，你这是打算怎么办？”

只是他这句问话刚问完，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和韩石都愣住了。

第十三章：处罚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柳含玉和韩石的对话，转头，两人便看到柳净轩满脸通红站在丫头橙橙面前，二人还未及反应，“啪啪”几声再度传来。

韩石赶紧起身，从背后抱住柳净轩，以免他再度动作起来，柳含玉也起身站到了他面前，有些不解，有些担心，柳含玉看着那个满脸通红的弟弟说：“净轩，你这是干什么？”

此时柳净轩也稍微安静了一些，伸手戳戳韩石紧紧箍住自己的胳膊，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韩石松开手臂，柳净轩低着头说：“哥，我错了，但是我就是看不过去韩石哥哥被他们背叛。我讨厌背叛，讨厌他们。”

柳含玉和韩石对视一眼，接着柳含玉便拉着弟弟的手坐到了桌边，给弟弟将刘海往旁边顺了一下，柳含玉现在发现这样的弟弟，是如此让人心疼，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反应，其实还是因了父亲的原因吧。坚持着韩伯父不会背叛他们，可是，父亲确确实实死了，想要相信，却无法说服自己，所以当知道韩均年确实没有背叛父亲的时候，是那么高兴。此时看到这几个人，看到确确实实的证据，便想起了父亲吧，于是起身便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一巴掌，之后还是不解恨，竟然控制不住自己。

温柔得看着自己的弟弟，柳含玉柔声说：“净轩，以后不会有人背叛我们，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净轩却笑开，他向来便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其实自己被韩石抱住之后，他便已经清醒，“哥哥，放心吧，是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韩石也反身坐下，刚才脸上的阴冷也看不到了，眼神柔和如水，拍拍柳净轩肩膀，然后又拍拍柳含玉的，韩石说：“有我在，你们还怕什么？”

说完之后，韩石就让人把柳净轩带回去，因为他不想让才十七岁的他看到自己之后的样子，可是柳净轩却无论如何都不回去，无法，韩石悄声给柳含玉说：“如果我一会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动作，你记得捂住净轩的眼睛。”

柳含玉看看他，点点头，不过却也生出几许担忧，韩石到底准备做什么呢？

韩石将柳含玉和柳净轩安排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然后走到王祥跟前，将他口中之物拿出。韩石虽然嘴角上扬却面色阴沉，若看他眼睛，倒似是罗刹降临。

本欲争辩的王祥看着韩石这个样子，猛然就愣在原地，准备出口的话也这么哽在喉间，他认识的韩石是爽朗单纯的，而且对人信任，从不会怀疑，面上更加不曾有过这种颜色，如今的这个韩石确实让人害怕。

“王祥，我与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做？”韩石盯着王祥说，只是王祥还未开口韩石却接着说，“算了，我管不了，就算你有你的苦衷，可是请你来，不是为了请你背叛我的。”

“少爷，公子，我……我……”王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住地磕头，但是口中却怎么都不利索，韩石低头看一看他，狠狠一脚将他踹开，“离我远点！”

韩石向来身体康健，而上惯了沙场的他，这一脚绝对不轻，王祥被踢翻在地，不住地咳嗽，嘴角慢慢有血丝渗出。

分立两排的下人连个大喘气的都不敢，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见过韩石这样的，那整日爽朗笑着的小主子，此时竟然如此狠辣，所以，说被王祥的背叛吓到，其实他们大部分都是被韩石今天的反应吓到。

“把他的嘴堵上，我不想听到任何解释，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韩石说完，就有兵士出来把王祥的嘴又塞上了，而另外一边，那个小厮李玉已经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丫头橙橙虽然被柳净轩掴了几下，半边脸都是肿的，不过倒是一脸冷静，那种冷静是明知会死也毫不在意的那种，让人看了不忍有几分好奇，这个十八九的丫头，竟然有这样一份胆识，想必不简单。

韩石走到橙橙面前，将他口中之物拿开，然后看着他，眼神狠戾，“橙橙，自你入府以来，我将军府待你不薄吧？”

“如同亲人。”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姐姐被抓，这是条件。”

“那么，如果你死了呢？”

“我姐姐也会死。”

“你觉得听了你这么说，我会饶了你？”韩石嘴角带笑声音却没有一丝笑意，稍远处的柳含玉和柳净轩看着这样的韩石，都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不会。”

“哈哈哈，错了，我当然会。只是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出自己房间门了，要吃的，有人送，要穿的，有人给，只是有一样，我每月会给你一封信，你誊写一遍就好，如以往一样寄给西嗒皇室，说不定你姐姐还能多活几日。”

“如此以来，我便又成了西嗒的背叛者？”

“正是。”

“……好。”橙橙平视韩石，不畏惧，不求饶，确实有几分豪气，韩石哈哈大笑，笑得人冷汗直流，只是谁也不知道，韩石心里想的是怪不得上一世攻打西嗒那么费劲，原来从这时候起已经有眼线了，那么，他要从这时候起，就让西嗒开始放松，放松到无心备战，如此一来，说不定西嗒之战，韩石能轻松结束，也不用致使那么多兵士死亡。

“来呀，把橙橙关到新叶居，不许她踏出那里半步。”

“是。”几名亲信将橙橙拉出去后，韩石盯着地上哆哆嗦嗦的王祥和李玉，然后说：“把王祥……乱棍打死！”

接着王祥就被拉到沁心园正中间，棍棒落下，王祥因为嘴被塞着，连喊都喊不出声，只能呜呜咽咽的哀嚎，直到一刻钟之后，王祥再也没了声音，一名亲信试了试他的脉搏，确认死亡后，走到韩石面前报告：“报告副将，已经没气了。”

韩石点点头，转而看看瘫倒在地上的李玉，韩石声音冰冷，“将他的双腿和左手砍了！”

“是。”

第十四章：管家

韩石这句话一说完，李玉眼珠一翻，就吓昏了过去，此时分立两排的家丁们更加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