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个负心汉?想不到这人看上去人五人六的,竟然也是个渣。
自动脑补了下,女医生收起脸上的笑,板着脸拿出人流单,边摇头边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哦,搞出人命来,又不想负责,真是世风日下啊。给你开张人流单,不想要孩子的话趁现在怀孕时间还不长,早点做了,对大人身体没影响。”
听到这话,郁安之脸上终于出现了自走进这间诊室的第一个表情,他有些窘迫又有些无奈,皱了皱眉,说道:“不用了,谢谢你,医生。我没想过要打掉孩子。不过,你能不能顺便帮我开点胃药?”
他当然不可能去人流,到时候还不得把他当样本给抓起来,解剖研究。虽然这个女医生误会了是他的老婆怀孕,不过,这误会也完美地解决了他目前的窘境。
虽然他对于自己怀孕的事实也还没能完全接受,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情绪失控地全盘否定,并且在事情没解决好之前不理智地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从而增加人们的好奇心,把事情的真相挖出来。更何况外面还有个无比八卦又无比中二的萧仲卿,他脑子里神展开的诡异逻辑思维必须得想个办法遏止住才行。
中年女医生看了眼郁安之,发现他茶色的眸子里一片真诚与坦荡,将想说出口的劝诫咽下,她想了想,问道:“怎么了?你家里有谁胃不舒服吗?什么症状?”
“大概就是吃不下饭,经常反酸这一类的反应吧。”
女医生点了点头,拿过药方刷刷刷写下几样常见的胃药,递给他:“去药房拿药,按瓶子上嘱咐的时间次数服药。”
郁安之点了点头,道了谢,收拾东西,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萧仲卿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于是上前把耳朵贴着门缝,娃娃脸上做出一副无比猥琐的表情偷听,可听了半天也听不到里面说什么,有些不甘地小声嘀咕:“用得着那么神神秘秘的吗?你们倒是大声点啊喂!”
谁知道就在这时,门突然被郁安之打开了,萧仲卿一个踉跄,差点没向前栽个狗啃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起头就看到郁安之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定定注视着他,漂亮的茶色眸子有些暗沉,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萧仲卿一个激灵,立马低垂了脑袋,低眉敛目的一副“我好乖你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听到”的乖宝宝模样,长长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配上那白皙的娃娃脸真真是惹人怜惜,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郁安之欺负了他呢。
郁安之瞥了一眼装乖的二货,心里烦乱至极,不去计较刚刚他在门外的小动作,也懒得理他,提起脚步转身就走。
萧仲卿见郁安之不计较了,瞬间恢复旺盛的精力,急忙小跑着跟在郁安之屁股后面,有些关心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郁安之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没事儿,就是普通胃病,开了点胃药,遵医嘱就行了。”
萧仲卿也没注意到郁安之的异常,估计就算注意到了也发现不了什么,平时胡乱发散的思维此时也没多伸展,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郁安之得了胃病要取药”上,其实主要是因为他帮他哥瞒着事儿所以心虚的。于是颠儿颠儿地跑上去抢过郁安之手上拿着的药方,一溜烟儿地跑远了,只远远地留下一句:“我帮你拿药去!”
要是平时,郁安之绝对会发现萧仲卿这二货的过分热情,从而想到他肯定对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瞒着自己,然后套话逼问无所不用其极地挖出真相。
但是很不幸,他此刻已经被自己怀孕的消息惊呆了,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还是很慌乱的,又联想到萧云卿对他的态度,心中简直是一团乱麻。
等到萧仲卿取了药回来,就看到郁安之背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脑袋低垂着,定定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一个突突,郁安之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应该啊,他觉得自己今天表现的很好,一点心虚愧疚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啊。难道是因为他哥萧云卿?
想想萧云卿最近的状况,萧仲卿自觉窥得了真相,装模作样、无限忧伤地对着窗外明亮的日光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郁安之的肩膀:“安子,药取了,咱们走吧。”
郁安之点了点头,抬起手要接过萧仲卿拎着的塑料袋,谁知萧仲卿把手一偏避了过去,无限狗腿地说:“走吧走吧,我拎着就行了,嘿嘿。”
郁安之不置可否,提起脚步跟着他向前走。
……
萧仲卿把车开到楼底下,把装着药的袋子递给郁安之。
郁安之接过口袋,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不上去坐坐?”
萧仲卿摇了摇头,眨巴着一双水水的大眼睛,十分乖巧体贴地说:“不了,我还有事。你今天抽了那么多血,好好休息下,我就不去打扰你了。”
你还知道你自己会打扰别人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要是正常的时候,郁安之肯定会这么吐槽,可惜现在他不正常,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冰着一张脸,但实际上他心里正翻江倒海的难受,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痛苦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他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冲上楼去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然后再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缓缓。
于是郁安之只是点点头,拿起东西打开车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完全不看到郁安之的背影了,萧仲卿静静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愣愣地看着郁安之离开的方向出了会儿神,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
郁安之推开门,房间里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一切物品整整齐齐,却始终带了那么几分孤寂与清冷。
把口袋随手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郁安之直冲进洗手间,半趴在地上不断干呕,一天都没吃东西,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到了最后实在难受勉强呕出来一点酸水。
强撑着精神洗漱了一下,郁安之先把医生开的胃药放在药箱里,这才起身回了卧室。
把整个身体摊在床上,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伸手遮挡在眼前,想把烦乱的思绪理出一个头绪。
他怀孕了,想到以前父亲跟他说的事,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确如医生诊断的那样,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这孩子究竟该怎么办?
这孩子是萧云卿的,本该征询他的意见,可是想到萧云卿的态度,郁安之不敢保证若萧云卿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把他当作怪物,又或者直接使出什么过激手段把孩子做掉。
想到这,郁安之伸出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软的腹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真的很难让人想象这里面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了。九个月后,它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会对着他漾着小脸儿灿烂地笑,会皱着小脸儿对他闹,会瘪着小嘴儿向他哭,也会挥舞着小肉爪向他撒娇。
想到这,郁安之突然觉得一阵感动,有一种混杂着激动的复杂感受涌动在心间,可却带着丝丝暖意,涤荡着他有些冰冷的心脏。
他覆盖在肚子上的手心突然起了一层潮湿,鼓噪的心跳通过手臂,通过薄薄的肚皮,仿佛跟肚子里正在发育的小生命连在了一起。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了决定,他要这个孩子,一定要!
他会疼他,宠他,给他世界上最好的爱,无关萧云卿,这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决定,也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05、态度
他会疼他,宠他,给他世界上最好的爱,无关萧云卿,这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决定,也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而这边萧仲卿离开后,在回家的路上开车开到一半,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郁安之下车离去时那消瘦又充斥着孤寂的身影,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虽然他人二,可是却不笨,萧家的优良遗传基因一向没有例外。
要说这辈子他自认为自己唯一的优点也就是重义气了,面对交心的朋友他本来就是藏不住事儿的人,可是如今却瞒着最好朋友那么一个足以将他击垮的消息,他真的是愧疚,心中不爽的很。
好吧,萧二少一不爽,那让他不爽的人也别想爽。
猛地一打方向盘,骚包的莲花在公路上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萧仲卿加快了车速,直直冲向他哥萧云卿的公司。
到了地儿,萧仲卿下了车,将车门一甩,气势汹汹就杀进了萧氏大楼。
前台新来的长相甜美的小美眉看着一个娃娃脸男生气冲冲地往里走,脸上扬起亲切地笑容,正想开口询问先生你找哪位。
哪知还没开口,就被旁边伸出来的手一拉,她转头,就看到跟她一起的另一个前台冲她挥了挥手,小声说道:“别问了,这是总裁的弟弟,萧家二世祖,有名的混世魔王。以后看见他来了你就让他进就是了,千万别惹他。”
新来的小美眉恍然大悟,感激地冲她一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脸上还残留着逃过一劫的惊诧与欣喜,可见萧二少“混”的名头有多响。
萧仲卿一路顺畅地冲到最顶层,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对他明显不合公司规矩的行为视而不见,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偷吃零食的偷吃零食,一片和谐的景象。
大楼顶层,萧云卿正端坐在办公室里听着秘书小姐Anna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突然,褐色的门被人大力从外面打开,门板儿打到墙上瞬间反弹了过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房间里的两人吓了一跳,萧云卿抬头,就看到怒气冲冲快步走来的萧仲卿,进了门他也不说话,直直走到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Anna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看向萧云卿,只见他挥了挥手,于是Anna会意地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地退了出去,顺便将因为用力过大还在不停晃动的门带上。
等办公室没了外人,萧云卿拿出一份文件,一边处理一边板着脸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萧仲卿斜睨一眼自家哥哥那张死人脸,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真心觉得这人在装X。
“你说我有没有事?别装模作样给我看,你到底对安子是怎么个打算,能不能先跟弟弟我透个底儿,免得弟弟我这个恶人扮得不到位,扰了您的前程不是?”
阴阳怪气的腔调足以让人生气,萧云卿却头都没抬,手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情,语气淡淡地说:“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处理,你每天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话一出,萧云卿面前的文件就被听了他的话愤怒起身的萧仲卿按住,他抬起头,对上了萧仲卿此刻压抑着沉沉怒火的大眼睛。
“不要我管,不要我管你还让我没事就多找安子出来玩玩,不让我管你还让我经常打电话关心他,不让我管你让我瞒着他干嘛,直接告诉他让他死心不就好了!也好过被你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
萧仲卿怒吼出声,白皙的面色因为激动甚至有些泛红。
谁知萧云卿却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双黑眸中压抑的沉重悲伤与对命运妥协的无奈还有无尽的苍凉瞬间让他噤了声。
那一瞬间,变身神经纤细敏感的文艺中二小青年的萧仲卿瞬间读懂了他哥哥眼中泄露的情绪。心中一颤,竟然没了质问的勇气与底气,心中长叹一声命运弄人。面上却还是强撑着愤恨地瞪了眼又恢复死气沉沉模样的萧云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室外的Anna端端正正地站起身送走萧仲卿,看似关心实则八卦地探头向办公室望了望,最后摇了摇头,无限忧伤地对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叹了口气,随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等到室内空无一人的时候,萧云卿才脱力般地摊靠在椅子上,撑着额头无力地闭上了眼。
……
晚上,郁安之撑起无力的身体,随意做了点菜。将饭菜摆上桌后就坐在客厅里等待萧云卿的归来。
窗外暮色沉沉,客厅里的始终指针已经走到九点,郁安之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漆黑,只能借由着外面月亮的清辉和路灯的光亮看清房间里模糊的影子。此刻,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是靠在沙发上,他依旧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个被大人哄骗后丢弃在路口的小孩儿,固执地等在原地寻求一个好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过了好久好久,客厅里终于有了动静,门锁被轻轻转动,片刻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啪”的一声,客厅里的水晶灯被打开,撒下一片灿烂的光,室内的一切都被照亮。
萧云卿一手拉着领带一手搭着西服往客厅走,刚一抬头,脚步就是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看到沙发上孤零零坐在那里的人,黑色的深眸中带了些诧异与心疼,随即隐去,恢复了一脸冷硬,随意地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也不开个灯?”
听见问话,郁安之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整个人沉郁安静地仿佛睡了过去,就在萧云卿打算上前查看的时候,客厅里却突然响起了他的问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云卿把手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随即坐了上去。听见郁安之的话头也不抬地解释:“啊,抱歉,晚上有应酬。”
虽是道歉的话,可敷衍的语气里却一点也没有丝毫歉意。郁安之听懂了,也安静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萧云卿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边解着袖扣边说:“我先去洗澡了。”
说着就起身走了,郁安之没有反应,也没有动,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客厅又恢复了寂静与冷清,他才站起身走进厨房,把晚上做好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自己喝了一杯牛奶,转身准备回房。
经过客厅的时候,眼角瞥到萧云卿放在沙发上忘记拎走的外套,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他拿过去,于是拐了个弯进了客厅。
弯下腰,将高级定制的西装随意地拿起,鼻间瞬时飘过因为距离拉近而显得分外清晰的女性香水味儿。
郁安之耸了耸鼻头,确定它是从手上拿着的西装上发出的。琉璃般的茶色眸子暗了暗,却仅是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拿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地送回到房间里。
郁安之回房洗了澡,打开浴室门,一眼就看到面无表情坐在床上抽烟,赤果着精壮上身的萧云卿。
脚下的动作一窒,他紧了紧捏着的浴室门把手。然后又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地把门关上,背对着萧云卿紧紧闭了闭眼,这才转过身走向大床。
他当然知道萧云卿此刻坐在床上是代表什么意思。可为了能瞒过萧云卿他怀孕的事儿,让他不发现一丝异样,就只能顺其自然地发展。
郁安之了解萧云卿。如果萧云卿愿意,就连他一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萧云卿都能调查的清清楚楚。而萧云卿又是个极其聪明人,所以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险。
当郁安之刚刚走到床边就被萧云卿猛力一扯按到床上时,他不着痕迹地抬手护住肚子,并在心里默默祈祷:宝贝儿,你一定要跟你爸爸一样坚强。
萧云卿看着身下闭着眼不愿意与他对视的郁安之,漂亮的面容此刻沉静无比,隐隐地带着一丝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脆弱。那白皙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刚刚洗过澡,微微的泛着粉红,长长卷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似小猫的爪子一般,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间,牵动着他心中蠢蠢欲动的渴望。
他伸出手,从睡衣的下摆滑入,顺着柔软的皮肤缓缓地往上爬去,一点一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润细腻的感觉。沉沉的黑色眸子宛若磁石,定定地黏在郁安之的脸上,见他好似有些不舒服地皱眉,萧云卿立刻拿出手掌,撑起身子免得压到他,灵活的手三两下便解开了睡衣,露出浑身莹润的皮肤,缓缓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