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青纹世家(三)
比试那一天,战湛很早就在寒非邪耳边催他起床。 寒非邪一边起来梳洗,一边无奈道:“天还没亮。” 战湛道:“这才适合打探敌情啊。” 寒非邪抬头瞄了他一眼。 战湛乖觉道:“你要是同意,我一个人去也行。” 寒非邪道:“你要是能一个人就一个人去。” 战湛吃惊地看着他。 “不过,你现在是人吗?” “……”战湛仰面捂胸口倒地。 寒非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握拳。嗯,该出口时就出口,不能让他太得意爬到自己头顶上。 一人一鬼出门,青纹世家的铺子已经开门。 寒非邪买了早点边吃边走,走完一条街,才道:“去哪里打探?” “不知道。”战湛无辜地看着他。 “……” 战湛道:“随便走走不好吗?” 寒非邪默然地走了好长一段路。 战湛忐忑道:“呃,你不喜欢?” 寒非邪扭头看他,“我们是恋人吧?” “是啊。”战湛颤巍巍地说。经验告诉他,当寒非邪用这种口气这种态度说出这种话时,往往意味着事情大条了。 寒非邪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战湛紧张道:“别叹气,直接说。我心脏不好。” “嗯,你的心脏还在白梦山沉睡着。” “……” 寒非邪道:“感到寂寞,就直接告诉我。” “啊?” “我不够细心,无法时时刻刻关注你的所有需求,所以你需要的时候就主动告诉我。我会尽量做到。” 战湛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不愿意?”寒非邪皱了皱眉。 战湛道:“和你在一起久了,我总觉得自己会变成女人。” 寒非邪道:“我不嫌弃。” “……”战湛捂脸道,“最可悲的是,我居然还挺乐。”这是堕落啊。 寒非邪张嘴,正要说话,突然警戒地转头朝来路看去。 袁浩飞大步走过来,“寒……山主?” 寒非邪道:“袁盟主。” “你也来求亲?”袁浩飞语气十分热络,丝毫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压迫感。 寒非邪道:“纯粹参观。” 袁浩飞以为他不好意思,“哈!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过来捧个人场。我对秦家小姐没有兴趣。” 战湛好奇道:“那位秦家小姐就是那位私生女?” 寒非邪转达。 袁浩飞吃惊地看着他,“什么私生女?是秦家养女,秦文娅,你见过她的哥哥秦文瀚,记得吗?” 寒非邪微微一怔,“他和万小姐……” 袁浩飞提到这件事有点头疼,“这件事姐夫还没有首肯,不过敏儿对他还不错。”言下之意就是秦文瀚一片痴情终于撼动了万敏儿这座大山,双方处于两情相悦的情况。 战湛叹气道:“高富帅就是好啊。” 寒非邪转头看了他一眼。 战湛想了想,突然道:“说起来,我也是高富帅的一员。” 寒非邪道:“是不错。” 袁浩飞看寒非邪的眼神有点怪异,“我刚刚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寒非邪道:“自言自语。” “……” “你不想娶秦文娅?” 袁浩飞一脸敬谢不敏的样子,连连摆手道:“这种香饽饽,看着是好,抢到手是麻烦。我要不起。” 寒非邪道:“那你还来?” “总要给青纹世家一点面子。”袁浩飞道,“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真的是纯粹参观。” “参观什么?青纹传承鼎吗?” 袁浩飞随口一说,却让寒非邪和战湛同时留了心,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回事。 袁浩飞道:“就是青纹世家传承用的一口鼎啊,是青纹世家的传家之宝。不过青纹世家血脉将尽,这口鼎应该也没什么用了。”他急着填肚子,与寒非邪搭了几句就走了。 寒非邪扭头看到卫隆从一条小巷子里出来,因为离得远,隔的人多,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很快转到另一个方向走了。 战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背影,感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缘分。” “也许是故意的。”寒非邪道。青纹世家这么大,如果家主不想,完全可以将求亲者隔离开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 战湛唯恐天下不乱,“狭路相逢才好玩。” 寒非邪道:“还要打探吗?现在还来得及。” “跟去看看。” 两个人躲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卫隆,没多久,又一张熟面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却是仲孙昭。仲孙昭显然很意外在这里看到寒非邪,却是喜大于惊,“山主?” 寒非邪只好停下脚步,“太子也早起?” 仲孙昭道:“睡不着。” 寒非邪对他的暗示有点厌烦,“你可以一棍子敲晕自己。” 仲孙昭:“……” 仲孙昭道:“家主说好巳时去中正堂会合,我届时来接山主。” 寒非邪不置可否。 被他这么一打岔,卫隆早就走远了,战湛和寒非邪意兴阑珊地回住处。石理东和蔚雪痕已经用过早点,两人在院子里一站一坐,倒也和谐。 寒非邪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问他们是否有意一同前往。 蔚雪痕如预料一般地拒绝了,石理东倒是心动了一下,不过被蔚雪痕半路镇压,行动未遂。 寒非邪和战湛说说笑笑。自从意识到战湛一个人很容易寂寞之后,寒非邪开始有意识地抽出时间来陪他。 巳时差一刻,等到仲孙昭来接,一起坐马车去中正堂。 中正堂堂如其名,就在青纹世家最正中的位置,是青纹世家议事会客之所。 仲孙昭到的算晚,进去的时候,蓝隽远、卫隆、齐昂轩等人已经到了,还有很多其他世家公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主持大会的是三长老。 战湛这时候才发现他也挺多才多艺,是青纹世家的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三长老开场十分简介,敷衍着感谢远道而来的求亲者,虔诚地赞美了青纹世家,隆重介绍比试的奖品——秦文娅,并对那个即将获奖的选手表示祝福。 等他说完,战湛一个囫囵觉睡完了。 “比试第一场……”三长老一声大吼将开小差的人的注意力统统捉回来。 “请在座诸位写下座右铭。” 战湛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这是哪门子的比试! 寒非邪倒是对这种方式挺欣赏,“既可看字迹,又能看为人处世的态度,一举两得。” 战湛道:“你猜仲孙昭会写那一句?” 寒非邪道:“不是歌颂自己就是歌颂青纹世家。” 战湛撇嘴道:“我现在好奇袁浩飞会写什么了。” 袁浩飞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刚好遇到发纸张,想也不想地抽了一张,一挥而就,“无解。” 寒非邪面前也被塞了一张。他正打算推拒,就发现是三长老亲自送过来的。 “寒山主何妨一试?”三长老对着他的时候脸色算不上好,但是态度还不错。 寒非邪道:“我有恋人了。” 三长老道:“山主笃定自己能雀屏中选?” 寒非邪道:“不,因为我不会参加。” 三长老还想说什么,寒非邪就当着他的面将纸缓缓地撕开了。 三长老气得发抖。 战湛担忧道:“这里是青纹世家,小心他报复。” 寒非邪道:“报复总比捐躯好。” “捐躯?” 寒非邪对他的迟钝不满,“难道你看不出,他有心让我求亲。”以白梦山目前的地位,青纹世家与白梦山联姻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更何况…… 战湛大咧咧地道:“其实是凑人头吧?” 寒非邪无语。 157.青纹世家(四) 其他人很快写好。 战湛对蓝隽远、卫隆和仲孙昭的答案感兴趣。至于袁浩飞,座右铭会写下“无解”的人未来也一定是无解。 三长老道:“请诸位书写好落款,我将会将各位的答案呈给家主,请诸位稍作等候。” 战湛道:“哇,秦剑圣亲自把关吗?”看来青纹世家对这次联姻十分重视。 求婚者也是作如是想,心里又激动又紧张,面上还要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十分辛苦。 战湛和寒非邪是真波澜不惊。不管这次求婚成功的是谁,都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寒非邪唯一考虑的是如何与青纹世家结盟——当然,联姻这条路是绝不会选的。 “好久不见。”蓝隽远突然走过来。 说实话,寒非邪与他实在算不上什么交集,就算有也只是互相打量几眼,但考虑到战家在腾云帝国危机重重,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寒非邪还是给了个好脸。 蓝隽远道:“没想到寒山主竟然会与紫气帝国太子一道来。” 战湛道:“感觉到压力了吧?” 寒非邪道:“省路费。” 蓝隽远笑了笑道:“不知寒山主打算何时回腾云帝国?兴许能再省一次路费。” 寒非邪道:“你怎知我会去腾云帝国?” “久闻寒山主与战小公爷感情非比寻常,如今战家在腾云帝国四面楚歌,寒山主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蓝隽远的“感情非比寻常”自然是非常正经的非比寻常,不过落在两个思想不那么正经的人的耳朵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想法。 寒非邪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你想与战家结盟?” 蓝隽远道:“实不相瞒,想过却未能决定。” “哦?我听闻蓝家失了圣眷,大不如前。” “山主神通广大,此言不虚。”蓝隽远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过大不如前是大不如前,却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然也不必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寒非邪道:“所以你过来就是告诉我,你最近过得很迷茫?” 蓝隽远忍不住笑出声,“寒山主真是相当风趣。” “你配合得好。” “世人忙忙碌碌为何,不过牟利而已。不知寒山主可愿多一个盟友?” 寒非邪道:“你要什么?” 蓝隽远微笑道:“要看山主能许以什么?” 一个念头渐渐在寒非邪的脑袋里清晰起来。之前他只想到打败云牧皇和麒麟世家,怎么打败,打败之后又该如何等事都不曾细想,如今这些轮廓却渐渐明朗。 云家血脉单薄,除云牧皇之后,血脉最亲的便是云牧皇的姑姑、战湛的母亲云雾衣,以及云牧皇的妹妹云水灵。腾云帝国还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因此云牧皇之后,战湛是第一继承人。除非云水灵嫁人,并诞下儿子。 照这样说来,复活战湛,打败云牧皇,然后…… 扶植战湛为帝? 寒非邪皱了皱眉,心底里并不太喜欢这个结论。不管皇权在超级世家面前多么软弱,皇权都是皇权。战湛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将要面对太多的东西。这并不是他想见到的。其实他的私心里,对战湛保持这种状态让他能独占恋人有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窃喜。 蓝隽远道:“寒山主放心,我要的并不多。” “权倾朝野?” “不。”蓝隽远微微一笑道,“明主而已。”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说得极漂亮,连寒非邪都有几分怦然心动。试问天下男儿,谁不想创一番事业,又有谁不想被有才能的人认为是明主? 蓝隽远知道自己的小石头投入河中,激起涟漪,便识趣地告退。他本就没打算一击必中,能有反应已是满意。 三长老带着结果出来宣布人选,齐昂轩、仲孙昭、蓝隽远、卫隆、袁浩飞皆中。 战湛道:“袁浩飞的‘无解’也能过?这是黑幕吧?” 寒非邪道:“或许因为他是一个能衬托胜利者的选手。” 战湛大笑。 一个被淘汰的选手不服气,大喊道:“我写的哪里不好?请指点!” 三长老问道:“你写的什么?” “将青纹世家发扬光大。”那人自豪道。 战湛:“……”所以他人生就是为了将青纹世家发扬光大?万一青纹世家不想发扬光大想低调呢?还是不顾一切地发扬光大?听起来略恐怖啊。 三长老道:“我想楼公子有所误会。此次招亲只为小姐招一良婿,并非招赘,更不是选青纹世家的继承人。诸位若是抱持其他想法,可尽早回去。” “说得好!”战湛鼓掌。 那人在一片鄙夷中黯然退场。 三长老将剩下来的人引入内堂。 按理说,寒非邪这样的帮手应当被留在外面,以免比试不公,但不知是仲孙昭开了后门还是三长老忌惮寒非邪的身份,他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进去了。 到内堂,中央竟然摆着一个打擂台。 战湛道:“这是一对一对战,得出最后胜利者的意思吗?规则是青纹世家和齐昂轩一起想的吧?” 其他候选人不安地骚动起来,想法与战湛不谋而合。若真是如此,这一局简直是为齐昂轩量身定做的。 齐昂轩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既不为比赛规则倾向于自己而感到高兴,也不为四周投来的不善目光而感到失落。 三长老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稍安勿躁,这一关很简单,大家只要打败擂主即可。” 袁浩飞摩拳擦掌道:“擂主是谁?” “擂主一共有两位,会轮流上场,诸位小心。”三长老说完,擂台中央就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战湛忍不住惊叫起来,“他不是……” 他与寒非邪对视一眼,才继续叫道:“沈一击?”他又看向卫隆和蓝隽远。他们二人显然也对沈一击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奇,不过蓝隽远城府很深,很快收敛表情,卫隆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沈一击懒洋洋地问道:“谁来?” 他是剑主初阶,也许对很多其他修炼者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等级,不过在求婚者当中只能算中等。部分求婚者自觉将此关当做青纹世家放水,立刻有人一跃而上。 那人是剑主高阶,修为在沈一击之上,心理上自然有所放松,一上场就出绝活,以期一击奏效。 战湛和寒非邪是清楚沈一击实力的。要说以弱胜强,寒非邪靠着火阳之气能算一个,而沈一击靠着诡异的身法和不安牌理出牌的武技也能算一个。 所以当那人一出手,战湛就叹了口气。 果然,那人气势磅礴出手的一瞬间,目标不见了。 人群中发出惊呼。 本站在那人面前的沈一击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后,手中的剑轻轻掠过对手的后颈。 等对手惊慌转身时,他又闪到了另一边。 “沈一击胜!” 干净利落的四个字打碎了大多数选手的侥幸心理。那人灰溜溜地走下台,不等三长老开口,就直接走出内堂。一个剑主高阶被一个剑主初阶一个照面就打败,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战湛拼命鼓掌,“帅!” 沈一击依旧漫不经心地站在擂台上,目光缓缓地扫过人群,大多数人回避了他的目光,直到袁浩飞…… “我来。” 这一刹,袁浩飞就像一群残兵中的孤胆英雄,无比的耀眼。 只是后来…… 袁浩飞气势汹汹地上台,不等沈一击出手,直接往地上一躺,“我输了。”说完,他又一骨碌爬起来,潇洒地往擂台下走,表情纯真得好似他是来擂台游的旅客。 “……”三长老咬牙道,“我还没有宣布结果。” 袁浩飞无辜地回头,道:“要我再躺一下吗?” “……沈一击胜!”三长老恨恨地扭头。 沈一击点点头道:“这个榜样,可以有。” 158.青纹世家(五) 袁浩飞毕竟是奇葩,其他人竟然到了这里,自然不希望空手而归,局面陷入僵持。 三长老面露不屑,目光绕来绕去又绕到寒非邪身上,淡然道:“我以为天下群英尽聚于此,看来是想错了。” “天下群英要是都混到挤在一起抢老婆的田地,那不英也罢了。”战湛仗着他听不见,拼命吐槽。 寒非邪抿唇。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一定会变成众矢之的。 齐昂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动手,于是所有人都静默着,场面变得越来越尴尬之际,蓝隽远出声解围道:“三长老说过,还有一位对手。” 三长老道:“哦,你想选那个?” 蓝隽远微笑道:“我只是想看看。” “男子汉大丈夫,哪来的婆婆妈妈!上来!”他说完,转头朝着内堂的内门道:“文瀚!” 蓝隽远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和沈一击同为帝光学院的帝光七星,彼此间还有些熟悉,沈一击速度虽快,但是攻击力和防御力平平,若自己从这两方面下手,尚有一线机会。秦文瀚他虽然没见过,但他既为青纹世家传人,一身所学必得真传,相较之下,自己的劣势就十分明显。 他心中懊恼,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秦文瀚从里面走出来。 离上次见秦文瀚差不多有两年多,寒非邪和战湛都觉得此人活得越发风骚,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欠扁的气息。 也就他们两个事不关己,想法奇异,在其他人眼中的秦文瀚浑身都充满了不可战胜的强大气场—— 剑王巅峰! 对没有开金手指的配角来说,这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蓝隽远笑容十分苦涩。他看向寒非邪,眼中隐含求救的意味。 寒非邪向他走了过去。 蓝隽远微微一怔,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他毕竟是年轻人,还不能做到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喜悦无法掩盖。 寒非邪道:“蓝公子。” 蓝隽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加油。”寒非邪说完,还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蓝隽远:“……”他爹说的对,把别人想得太善良只会凸显自己太愚蠢。 看着他踩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擂台,战湛虽觉不厚道,但心里的“爽”字仍然像井喷一样噗噗地冒出来! 蓝隽远与秦文瀚的比试输得毫无悬念,包括他本人在内的所有人在他倒下的时候想的都是:果然输了。 蓝隽远并没有太失望,来求亲只是向青纹世家发出示好的信号,至于能不能成,从蓝隽远本人到蓝家上下都没抱太大的期望。 寒非邪看他下来,还特地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蓝隽远道:“多谢山主。合作之事……” “可以谈。”寒非邪微微一笑。 蓝隽远松了口气,离开的脚步也格外轻松。 战湛不敢置信地看着寒非邪道:“真的要和蓝家合作,你的后妈不是……” 寒非邪收敛起脸上的微笑,那一刻,整个人阴冷得好似刚从久不见天日的寒潭里捞出来,“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麒麟世家和云牧皇。” 不管怎么说,在对付麒麟世家上,他与寒家同一条战线。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考虑。反正他们的合作不可能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说穿了,就是为了眼前短暂的利益而互相利用。 看蓝隽远大败,其他求亲者终于又看出沈一击的“和蔼可亲”来,纷纷上前表示沈一击实在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对手。 沈一击陷入繁忙的“业务”中。 事实证明,沈一击并非次次都能一击必中,尤其后面几个抓住了他的弱点,放弃速度,开始从进攻和防御两大方面下手,尤其喜欢拼死角。如此一来,沈一击被克制得十分被动,最后输了几场。 仲孙昭留到倒数第二,倒数第一被坚持到最后的齐昂轩获得。 仲孙昭正要上擂台,就听三长老道:“太子乃是紫气帝国的未来,千金之躯,可挑一名帮手替你出战。” …… 战湛发现自己冤枉齐昂轩了,这规则绝对不是齐昂轩和青纹世家合谋设计的,分明是仲孙昭为自己量身定做。要不是其他候选人不想得罪青纹世家,说不定早就满世界裸奔着喊黑哨了。仲孙昭是紫气帝国的太子,是千金之躯,难道他们就是稻草人,不值钱吗? 寒非邪看到仲孙昭眼巴巴地看过来,犹豫了下,决定上场。不管怎么说,他也拿了紫气帝国的宝物,半点不出力稍有些说不过去。 寒非邪一上场,全场再度安静下来。 险胜沈一击却狼狈不堪的求婚者无不希望寒非邪能替他们狠狠教训回来。 沈一击看到寒非邪,懒洋洋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还不错。” “……” 两人亲切叙旧的模样,让下面的人咬碎了一地的牙齿。 打擂台要的是紧张感,是热血沸腾的激烈,打什么友情牌!想叙旧回去找棵大树,一边乘凉一边喝小酒不好吗? 好在沈一击和寒非邪也没熟到无话不谈滔滔不绝的地步,很快结束交谈,摆出战斗的样子。 视线集中擂台。 连三长老、秦文瀚都紧张起来。 虽然战湛对寒非邪充满信心,可是在气氛的感染下,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擂台,心里默默地为寒非邪加油。 沈一击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寒非邪挑眉。他们面对面离得最近,所以他很明显感觉到对方没有任何战意。是沈一击的修为已经能够随意控制战意收放,还是他根本不想打? 他还在疑惑,沈一击已经学着袁浩飞之前的样子,轻松地往地上一躺,然后张大眼睛真诚地看着三长老,等待判决。 …… 正打算借机审视寒非邪真正实力的三长老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这种时候,战湛就不得不赞叹这些求婚者的修养了,被黑哨、黑幕、潜规则折磨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保持着面瘫般的淡定从容……实在很让人怀疑他们求婚的诚意啊。果然来的人除了仲孙昭之外,都是凑人头吧? 三长老经过一番是否掐死沈一击的天人交战后,终于将这口气吞了下去,“仲孙太子胜。” …… 于是,这场擂台最终由压根没上擂台的仲孙昭获得胜利。 最后一个是齐昂轩,他挑了秦文瀚。其实以他的修为,在场年轻一辈中,袁浩飞可与他一战,寒非邪略胜一筹,秦文瀚比别人绰绰有余,对上他却稍有不如。但这场比试是青纹世家提出来的,秦文瀚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同样是超级世家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他们俩的对决等同两大世家的对决,意义已非求婚这么简单。 三长老面色凝重,却不太担心。 战湛和寒非邪两人在边上小声作赛前分析。 战湛道:“秦文瀚只是剑王,齐昂轩已经是剑皇。刚好是分水岭的两边,齐昂轩赢定了。” 寒非邪喃喃道:“如果秦文瀚有继承青纹的话……” 传说中的青纹继承可以让一个从未修炼的人直接冲上剑主级。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人眼红到发紫,更不用继承青纹之后,肉体防御也会晋升一个档次,虽然不如麒麟世家的麒麟甲,但比七彩神衣更坚固。 所以秦文瀚的输赢全压在他是否继承青纹上! “秦兄,请。”齐昂轩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战湛道:“虽然他长得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寒非邪道:“因为你把所有的好感都给了我。” “……”战湛道,“所以我现在是非好感了吗?” 寒非邪笑了笑道:“我倒是很希望。” 战湛瞪他。 “省得你到处招蜂引蝶。” “……我哪有!”受到火阳之气约束才没有种马的人居然说他招蜂引蝶……难道他真的这么有魅力?战湛摸了摸脸,心里有点小得意。 他们在场下悠悠闲闲地说笑,秦文瀚和齐昂轩一上来就陷入了生死搏杀! 三长老也没想到齐昂轩出手竟然这么狠,几乎是招招置秦文瀚于死地。 秦文瀚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齐昂轩的剑气中,只能勉强自保。 “小心!”三长老看齐昂轩猛然抬起右拳,拳头闪烁七彩光环,心顿时提到了嗓门眼。 秦文瀚在他拳光的映照下,人渺小得几乎要埋进擂台下。 齐昂轩盯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嘲,将拳头慢慢地挥出。 “你赢了。”三长老急忙宣布结果。 但为时已迟,齐昂轩的拳头是先慢而后快,三长老说话的刹那,拳速已经如流星一般朝秦文瀚的面门砸过去。 战湛捂脸。代入感太强也不好,尤其是这种时候,拳头明明不是砸在他的脸上,他却觉得比砸在他脸上还要痛! 轰得一声。 擂台坍塌。 观战者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擂台上已经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齐昂轩那一拳竟然被一个少女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果然是秦小姐。”齐昂轩垂眸看了看那只仍抓着自己拳头的纤纤玉手,微微一笑道,“摸够了吗?” 秦文娅落落大方地收回手道:“齐公子是来求婚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齐昂轩道:“秦小姐希望是哪一种?” 秦文娅道:“我希望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会适度考虑看看。”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话让四周一片寂静。 战湛呆道:“这是看对眼了?” 寒非邪道:“你不觉得这个少女很眼熟吗?” 战湛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儿,才惊叫道:“怪不得这么眼熟!麟剑神的腰带!”当时他和寒非邪参加拍卖会,会场拍卖麟剑神的腰带,齐昂轩与一个同为剑皇的少女打了起来,原来那个少女就是秦文娅! 这就难怪了。 战湛总算弄明白两人为何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齐昂轩道:“家传之物还请秦小姐尽快归还。” 秦文娅含笑道:“聘礼吗?没收到啊。是不是齐公子送的太小了,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 这样公然打情骂俏,置其他求婚者于何地? 战湛嘴里叹气,眼睛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哦,太精彩了,快打起来吧,打完了记得亲一个。 三长老也觉得一个未婚女子对着一个年纪相当的未婚青年说什么聘礼太孟浪,忙打断两人道:“齐昂轩公子胜!时间不早,我们先用饭,用完之后再进行下一场比试。” 比试进行到这里,再眼盲心盲的人也看出这场比试困难重重,到目前为止,有希望出线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刚刚与秦文娅摸了手又眉来眼去的齐昂轩。 一个是背靠白梦山主好乘凉的仲孙昭。 其他人纯属过来当背景。 用餐的时候,袁浩飞、蓝隽远等人都在。一群人分三张桌子坐。 袁浩飞特意跟寒非邪坐一桌,却被寒非邪推开了一个位置。 “做什么?”袁浩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寒非邪确认战湛坐好之后,才道:“我需要呼吸。” 袁浩飞道:“说得好像你和我靠太近就没法呼吸似的。你暗恋我啊?” 寒非邪无语,更无语的是战湛居然在偷笑。 蓝隽远坐在另一桌,倒是卫隆靠了过来。卫隆和沈一击到底有些交情,刚才侥幸赢了一场,也算是性交易中的小小受惠者,不过和蓝隽远不同的是,蓝隽远看透了招亲的本质,自觉没有希望,根本没有用心,而卫隆则在这场比试中看到了希望。 齐昂轩与秦文娅虽然般配,但两人似乎有矛盾,未必会成一双。仲孙昭虽然有寒非邪相助,但本人条件并不算太好,未必能入青纹世家的法眼。再说,仲孙昭的未婚妻是紫气帝国第一美人的事天下皆知,秦文娅既是女人,自然不会不顾虑这一点。 他虽然不是皇孙太子,但卫家这几年在腾云帝国呼风唤雨,如日中天,自己的实力也要强于仲孙昭。最重要的是,仲孙昭是太子,不可能入赘青纹世家,他却可以。 综合以上几点,他觉得自己博得青睐的希望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寒非邪的态度。他不奢望寒非邪帮自己,但能让他两不相帮,对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 卫隆盯着寒非邪的侧脸,欲言还休。 战湛看着他好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对他始乱终弃了?” 寒非邪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以为被斜了一眼的袁浩飞莫名其妙道:“说什么?” “吃你的。” 袁浩飞:“……”寒非邪果然很古怪啊。他开始后悔坐得那么近了,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卫隆终于提起勇气开口道:“寒山主。” 寒非邪头也不回道:“没听见。” 卫隆:“……”在脑袋里盘旋了一个多时辰的纠结就这样闷死在寒非邪一句话中。 午后小憩。 寒非邪刚躺下,就听到门被轻轻地推开。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以为是仲孙昭、蓝隽远、卫隆中的一个来烦他,正要开口训斥,就看到秦文娅靠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他。 “……走错了?”寒非邪指了指隔壁道,“齐昂轩在左边。” 秦文娅道:“谁说我要找他?我为什么要找他?” “这是你和他的事。” 寒非邪躺下,打算继续睡,秦文娅却负手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靠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可我找的是你。” 寒非邪:“……”幸好战湛无聊,跑去偷窥齐昂轩了。 159.青纹世家(六) “你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秦文娅道。 对于做工如此简陋的激将法,寒非邪连装一装的冲动都没有,“敢不敢与想不想是两回事。” 秦文娅道:“也许有意外的惊喜。” 寒非邪道:“也许这个词就是用来忽悠人的。” “一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你刚刚才忽悠过人。” “……”秦文娅撇过头,默默地咬了咬牙,才重新转过头来说,“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终身。” 寒非邪道:“诚意不是用威胁来表现的,你的表现手法很有问题。” 秦文娅道:“我不是威胁,我是预告。相信我,今天你不跟我走这一趟,以后你一定会后悔。” 寒非邪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秦文娅大怒,正要掀被,就听寒非邪懒洋洋道:“我是剑皇的时候,绝对不敢向一个剑尊下手……又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秦文娅道:“这里是青纹世家。” “杀完人顺便可以参加追悼会吗?” 秦文娅:“……” “她怎么在这里?”战湛从隔壁溜达回来了,正要分享一下溜达心得,就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矗在寒非邪的床前,脑中警铃大作,问出来的话自带酸溜溜的醋意。 寒非邪道:“你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秦文娅道:“你真的不跟我走?” 寒非邪翻了个身。 “那你别后悔。”秦文娅退后两步,差点和战湛撞在一块。 明知道自己会被穿过去,战湛还是自觉地让到一边。 她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动作突然顿住,缓缓地转过头,冲着床的方向,用一种半傲慢半讥嘲的语气道:“你的母亲……姓秦吧?” 寒非邪猛然睁开眼睛。 秦文娅摔门就走。 寒非邪犹豫了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鞋追了出去。 战湛云里雾里,却本能地跟上。 两人一鬼像串起来的珠子,飞快地穿梭在走廊。 寒非邪看战湛跟得辛苦,不耐烦了,一个空翻到秦文娅面前,拦住她的去路道:“把话说清楚。” 秦文娅抱胸道:“什么说清楚?” “我母亲……”寒非邪顿住,复杂的情绪在睫毛下一闪而逝,恢复平静,显然不想被秦文娅牵着走。 “你母亲什么?”她明知故问。 寒非邪深吸了口气,“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现在想去了吗?”她见寒非邪面色不善,收起戏谑之心,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道,“跟我来。” 战湛看寒非邪真的跟上去,有点急,追在后面道:“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寒非邪头也不回道:“不是还有你吗?” 战湛跺脚道:“我能抵什么用啊?连报讯都做不到。” “你在就行。”寒非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文娅的那句你母亲,根本无法集中思考…… 战湛不甘地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嘀咕起来:“嘴里说是来帮忙,不参加,看到美女还不是眼巴巴地跟上去……谁都看得出来是陷阱……” 他絮叨着絮叨着就絮叨到了后山。 秦文娅顺着林中小道,越走越偏远。 战湛有点不安,低声道:“要不要回去叫上蔚雪痕和师父?”他是真担心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无能为力。 寒非邪有点动摇,自己的确被母亲两个字冲昏了头脑,回头想想,秦文娅的话里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消息。他迟疑了一会儿,秦文娅的身影已经没入树丛中。 战湛道:“咦?她不见了。” 寒非邪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我在这里等什么?!应该是你在这里等着。”战湛翻了个白眼,“我都没有存在感,有什么危险的。” 寒非邪想了想道:“一起走。” “……是,奶爸。”战湛抢先往里跑,跑出五六米,就看到树林后面藏着在一座小矮坡,坡上爬满植物,拨开藤蔓,就看到一个半身高的洞。 他往里伸了伸头,慢慢地走进去。 洞里很干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像是有人经常在打扫。寒非邪一边往里走一边分析。 战湛突然退后两步,抬头看洞的边缘。 寒非邪道:“怎么了?” “我在看洞口有没有什么铁栅栏的机关。我们一进去,铁栅栏就会放下,把我们关起来。”战湛确认没有任何洞眼,才将头缩回来。 寒非邪沉吟着,正想说今天到此为止,秦文娅又走回来了。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她催促道,“快点。” 寒非邪疑虑重重,“这是什么地方?” 秦文娅看了他一眼,道:“爷爷闭关的地方。”她口中的爷爷自然是青纹世家家主,见寒非邪脸色微变,忙道,“家主正在闭关中……呃,我不是带你来见他的。” 寒非邪道:“这里是闭关的地方,你爷爷正在闭关……你不是带我来见他的?” 秦文娅听他质疑,心里也有几分不满,“我说不是就不是。若是的话,我就不会直接告诉你了。你问东问西的真麻烦,跟我来就是了。你一个剑尊,还怕我一个剑皇吗?” 寒非邪站在原地不动,道:“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秦文娅脱口道:“难道见你娘也是利用吗?” …… 战湛站在寒非邪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明显感觉到寒非邪的身体变得僵硬,要是拿个锤子敲下他,说不定还能敲下一块石膏来。 “你说什么?”寒非邪的声音平静无比。 秦文娅道:“你娘。” “我娘已经死了。” “你见过遗体吗?” 寒非邪皱了皱眉。 “没见过遗体就跟我走。”秦文娅傲慢地转身,径自往里走,也不管寒非邪跟不跟上来。 战湛看寒非邪在原地踌躇,催促道:“跟上去啊。” “你不怕是陷阱了?”寒非邪睨了他一眼。 战湛叹气道:“这种……除非百分百肯定是陷阱,不然也只能闭着眼睛往下跳了吧。”他在这个世界遇到了云雾衣,体会到母爱的温暖,才更加明白以前失去母亲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其实无需他催促,寒非邪的选择也是往里走。 正如战湛说的那样,就算是陷阱,他也想往下面跳跳看,至少……在跳下去的过程中,他的心脏因为期待而不能自已地跳动着。 后山的洞口虽然小,但是走到里面才发现通道四通八达,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聊胜于无的油灯照明。要不是跟着秦文娅,很容易迷失在里面。 走到这里,战湛和寒非邪反而没有了犹豫,紧紧地跟在秦文娅身后。 秦文娅走到一道石门前,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他,“姑姑就在门后。”青纹世家的家主是秦愿,将近七十高龄,本有一子名唤秦俊,奈何英年早逝。秦文娅和秦文瀚虽然是秦愿抚养长大,但名义上是秦俊的孩子,秦愿的孙子女。她口中的姑姑便是蔚雪痕提过的秦愿私生女。 饶是寒非邪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上前一步,手搭在石门上,脸上露出期待又害怕的表情。 “你和姑姑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秦文娅要走,被寒非邪一把抓住,“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娘?” 秦文娅道:“青纹世家都知道。姑姑当初嫁给寒非邪,遭到爷爷的反对。爷爷不想与麒麟世家为敌,便私下与她断了关系,也不准她透露自己的来历。” “那么她又怎么会回到青纹世家?” 秦文娅不耐烦道:“答案就在门后,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 160.青纹世家(七) 战湛看寒非邪伸手推门,抢道:“我先去看看。”他怕寒非邪反对,说完就往里冲。 寒非邪下意识地想抓他却抓了个空。 “你不相信吗?我骗你有什么好处。”秦文娅撇嘴道,“算了,你爱进不进吧。反正姑姑她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她摇摇头,失望着转身。 寒非邪觉得有点不对劲,战湛进去之后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一道金色剑气从指尖窜出,萦绕着他的身体,犹如盔甲。他抬起手,缓缓地推开门。 浓重的黑暗迎面扑来,让他产生极强烈的窒息感。 “湛湛……”他不安地上前两步,顿时脚下一空,整个人朝下跌去。 陷阱? 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懊悔的时间。他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个个,手掌向下拍出一道剑气,既为了试探洞穴的深度,又想借力反弹。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连响,脑袋先浸入水中,然后是肩膀、腰、腿、脚……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过滤了,毛孔似乎在向外散发着什么。 “寒霸?” 寒非邪隐约听到战湛的呼唤声,张嘴想回答,一口水从嘴巴灌进来,顺着喉管往下,流过的地方像慢火,悄悄地燃烧起来,越来越灼热…… 他双手拨了拨水,想浮出水面,但身体的控制权渐渐被转移。脑袋下达着划水的命令,手却一点点地停止下来。 火苗在身体各处乱窜,一点又一点,如星星之火,渐渐燎原。 寒非邪肌肉急促地缩紧放松,血液不断冲击经脉。他试图用火阳之气去调和身体的气息和血液的躁动,却发现火阳之气所到之处,热得越发厉害,到最后,他完全感觉不到身体是自己的,只觉得整个人在火里燃烧,却怎么烧都烧不死。 时间慢慢地流逝…… 他开始模糊了痛楚与现实的界限…… 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到最后,他开始适应这种变化。 于是,奇迹发生了。 奔腾的血液一点点地平静下来,火阳之气自发地在经脉中游走,且越走越顺畅,朝寒非邪久攻不破的瓶颈发起冲击。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剑者本能让他收起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突破。与普通剑气相比,火阳之气是相当霸气的剑气,正因如此,有利弊两面。威力大,反噬也厉害。 阻碍很久的瓶颈在全力冲刺下,竟很快破了。 寒非邪原本打算休息一下,但火阳之气仿佛抹了油似的,一路滑行向前。他怕强行阻止会遭受反噬,只能顺着节奏继续……反正就目前来看,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火阳之气循环,势如破竹,直接从剑尊巅峰跳入剑圣高阶。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居然有人能够从剑尊巅峰直接冲入剑圣高阶。要知道修炼得越高,难度和跨度就越大,像剑尊和剑圣的距离绝不可与少剑师大剑师之类的相提并论。到这个阶层,很多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从赤修炼到紫,更何况直接跨阶。 他缓缓将火阳之气导入丹田,然后感觉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剑气从火阳之气中分裂出来,调皮地转了转,跟着进入丹田…… 这道剑气不似火阳之气这般霸道。若说火阳之气像火,那么它就像春日暖流。 寒非邪猜测自己刚才会受到这么大的变化,多半与这道剑气有关。他询问《天芥神书》,好半天才得到答案——青纹传承。 …… 难道他现在在青纹传承鼎里面?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浮出水面,漂在水上。他蜷缩起身体,脚向下,头朝上,打量周围。 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湛湛?” 他拨了拨水,大声喊着,“湛湛……” “别喊了。”他身后出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寒非邪惊喜地转身,隐约感觉到一个人在身后。 战湛盘膝浮在水面上,道:“我在这里等了不知多少天了,水上漂的姿势都研究出一百零八种了,还以为你丢下我先走了呢。” 寒非邪道:“你没事吧?” “我是魂体,能有什么事。就是刚开始摔下来,不知道怎么浮上去。好在我天资聪明,聪明绝顶,绝顶聪明,不然现在还在水底下沉着呢。话说,你没事吧?” 寒非邪道:“我可能……” 战湛听他说话吞吞吐吐,急了,“有事?什么事?” “我可能继承了青纹传承。” “……” “……” “……” “怎么了?” 战湛道:“你,你把刚刚这句话再说一遍。” 寒非邪道:“我可能继承了青纹传承。” 战湛松了口气道:“我放心了。”寒霸和他在一起依旧霸气侧漏嘛,看来自己不是什么祸水。 “嗯,我也放心了。”寒非邪想道显然是两回事,“秦文娅应该没有骗我。我母亲可能真的是秦家人。”青纹传承只有流着秦家血的人才能继承,他能继承,就说明他身上有秦家的血。父系不用考虑了,他的脸是寒家人的最好证明,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母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找到她。”虽然不知道秦文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看来,她并无恶意。 “呃,我问的是现在。” “先上去。”寒非邪抬头找门的位置。 战湛道:“根据我掉下来以及你掉下来的时候我记下的位置,门应该在我前面三丈左右的位置,靠左边。” 寒非邪转过身,根据他说的方位游去。 “我掉下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喊过我?”寒非邪冷不丁地问。按照当时他的情况,他在水里,却听到战湛的声音本身就有点奇怪。 “你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你掉下来之后没多久。” 战湛道:“应该在心里喊过。” “嗯?” “我那时候还在水里,还没有学会漂浮的办法,怎么喊?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到你喊我了。” “……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 寒非邪抵达他说的位置,手向左边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石墙,正要欢呼,就听战湛突然道:“其实,又没有想过……火阳之气是可以照明的。” “……” 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火光。 这是一个类似于钟内部的圆柱形洞穴,青色石壁,弧度平滑,内部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 战湛转头就看到寒非邪身影从下往上一闪,上方就出现一个洞,光设进来。寒非邪站在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担忧。 战湛冲他摆摆手,慢慢地站起来,一步步地走过水面,正要爬,魂魄被突然吸进招魂铃。 招魂铃内部的样子与上次所见似乎没什么区别。 没等他看仔细,眼前景物猛然一变,他出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寒非邪站在他身边,将招魂铃收进怀里,“我喜欢这个铃。” “我们的观点一致。”战湛附和。对于无法产生肢体接触的两人来说,这个铃真的解决了很多大问题。 寒非邪领着他往前走,走了约莫一炷香,战湛道:“我们好像走错了。”进来的路应该没有这么长。 寒非邪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批评,正要往回走,就感到整个山腹震了震。 战湛一个没站稳,直接甩入石壁里头。 大概知道寒非邪会担心,这次战湛很快就从石壁里探出头来,神色错愕道:“我,我看到了一起……凶杀案。” 161.青纹世家(八) “什么?” “还杀着呢……” 寒非邪恨不得伸手将他拽出来,“你先出来!” “等等,我先找路。”战湛见寒非邪勃然变色,嗖地将头缩了回去。 要是目光有穿透力,石壁已被寒非邪盯得千疮百孔。正当他脑补战湛复活之后自己使用酷刑的精美画面,战湛的脑袋从前方伸出来,无辜地冲他招手,“这边,这边……快点过来!” 寒非邪一脸不爽地走过去。 战湛边上有一道窄门,若不是特别指出,平常绝难注意到。 “推门看看。”战湛鼓励道。 寒非邪犹豫了下,他还没有完全接受从青纹世家客人到青纹世家传人的身份转变。 “从这里走进去,不会被发现的,位置非常隐蔽,视觉又好,简直是vip专座。”战湛鼓动他。 寒非邪轻轻地推开门。 “咯啦啦……” 门应该很久没动了,转轴发出刺耳的响声。 寒非邪、战湛:“……” 寒非邪缓缓开口道:“真是很隐蔽。” 战湛道:“要不我们……” “吱……厄尔……” 里头突然发出极为古怪而尖锐的怪啸声! “沈灼!” 沉厚的呼声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将怪啸声用力地压了下去。 寒非邪毕竟是个有着旺盛好奇心的小青年,到这里也耐不住的好奇心钻进被推开的门缝。门缝狭窄,微侧着身子才能前行,他暗中运起火阳之气戒备。 战湛走在他前面,“我给你探路。” “不用,你到后面去……”寒非邪伸手抓了他一下。 战湛背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到他的动作,身体却抖了抖,顺口道:“别闹。” …… 寒非邪一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和他的背道:“你……” “哇!看!”战湛侧身,让出视野,手激动地指着前方。 寒非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窄道尽头是一个成人脑袋大小圆洞,洞那头是一个石室,五六丈见方的模样,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朴实无华。 字画前方是一张竹榻,一个白发白须老者盘膝而坐,双目怒张,两颊通红,露出的颈项隐隐能看到碧绿花纹若隐若现。他的颈项边,一把黑色匕首呈切割之势,握着匕首的是个蒙脸的黑衣人。 两人像是被定格,镜头凝固,都一动不动。 寒非邪见两人都不是女的,心头先松了口气。听了秦文娅的话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娘,娘,娘……”听到凶杀案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母亲。 战湛道:“他们杀了很久了……” 白须老者嘴唇越抿越紧,一道黑血顺着嘴角一点点地流淌下来。 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被抽了回去。 白须老者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左边偏了偏。 黑衣人顺势举起匕首朝白须老者颈项另一边狠狠割下。 “砰!” 寒非邪一掌拍开石壁,身体极快地穿过落石,挡在白须老者面前,手指轻轻地捏住匕首。匕首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反弹之力,饶是剑圣高阶的寒非邪也被震了震,差点将匕首脱手。 黑衣人看到寒非邪,平静无波的双眸流露出一丝异色,手用力地抽匕首,却没有成功,当机立断地松手,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鬼魅般地消失在石室内。 战湛和寒非邪两个人四双眼睛都没有看出他是怎么消失的。 寒非邪扭头,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刚才奄奄一息的白须老者身上瞬间迸发出剑圣级的剑气。寒非邪猝不及防地被压制到墙角。 “老头,恩将仇报!”战湛扑上去挠白须老者的脸。 白须老者缓缓地从榻上下来,穿过张牙舞爪的战湛,走到寒非邪面前,沉声道:“谁准你去青纹传承鼎的?” 寒非邪背靠石壁,火阳之气凝聚于双掌,蓄势待发,“秦文娅。”反正是她骗他去的,完全没有出卖的内疚感。 白须老者抖了抖嘴唇,半晌才道:“你改姓吧。” “姓秦?”寒非邪语音带着些许讥嘲。不管当年在他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秦家这么多年来从未探望关心过他是事实。寒云飞作为父亲再怎么不合格,也把他抚养长大。他对他有怨有恨,也有感情。相较之下,秦家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白须老者摆手道:“只要不姓寒,你姓热姓冷没人管。” 这个答案比逼他姓秦更伤人,即使他继承了青纹,在秦家人眼中,依旧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寒非邪冷笑道:“凭什么。” 白须老者冷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寒非邪道:“老头。” “……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战湛看白须老者大怒,暗叫不好,低声道:“秦文娅之前不是说秦愿在这里闭关吗?会不会就是他啊?” “我是秦愿。”白须老者一句话证实他的猜测。 战湛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别惹他。” 寒非邪老神在在道:“哦。” 秦愿道:“你可知道……” 寒非邪火阳之气外放,迎着秦愿吃惊的眼神道:“你是剑圣,我也是剑圣。你是剑圣高阶,我也是剑圣高阶。你受了伤,我平安无恙。你说,我应该知道什么?”剑皇之上就可以随意隐藏自己的级别,寒非邪与秦愿同阶,想瞒过他的眼睛并不是一件难事。 再加上秦愿吃亏受伤,心神不宁,又完全没想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竟会达到自己修炼多年的水准,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你,你怎么可能……”秦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 战湛想:如果这是电视,说不定秦愿会出现被雷劈的特技效果。 “继承青纹传承之前,你已经是剑圣了?”秦愿问。 寒非邪道:“剑尊巅峰。” 秦愿将信将疑,正当战湛和寒非邪都以为他的情绪会进一步优化或者恶化时,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到底改不改姓?” 寒非邪道:“不改。” “我是你外公!” “你当我外公不到两个时辰,我当寒云飞的儿子却有二十一年。” “他对你好吗?”虽是问句,但秦愿的表情证明他对寒非邪在寒家遭受的境遇一清二楚。 寒非邪道:“给吃给住给穿……至少我长大了。” 秦愿看出他字里行间的怨气,忍了忍也没忍住,脱口道:“谁叫你跟他姓的!” “你没阻止。”秦愿越生气,寒非邪越平静。 秦愿似乎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板着脸没说话。 战湛道:“他已经受了内伤,再气几下会直接over吧?” 寒非邪道:“over?” “翘辫子。” 寒非邪看了眼秦愿的头发道:“他披头散发。” 秦愿恼怒道:“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我娘呢?”寒非邪道。 秦愿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着躲过他的注视,“哼,这么多年才想到你娘,早干什么去了。”他丝毫不管这个逻辑通不通,烦躁地摆手道,“不改姓就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滚!” 战湛还是头一次看到寒非邪气得耳朵脖子通红的场面。 “你对我娘做了什么?”寒非邪冷冷地问。秦愿这么讨厌寒家,说不定迁怒他的母亲,将她囚禁起来折磨。一想到这里,他对母亲抛弃自己的幽怨立刻就散了,化作浓浓的担忧。 “你娘早就死了!”秦愿看寒非邪瞬间惨白的脸色,心里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坟就在山坡上,要看你自己去看吧。” 战湛:“……”当务之急,复活药厂复活药厂…… 162.青纹世家(九) 山坡不高,站在山脚就能看到山顶耸起的一块石碑。 战湛看着寒非邪格外沉默的背影,无措地挠挠头。安慰人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他的强项是被安慰——大学室友中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居委会大妈”,理想是让室友们天天好心情,战湛偶尔打饭跑太慢错过红烧鸡腿都会被诚心诚意地安慰一个小时,于是安慰技能就更退化到零点。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想当初“居委会大妈”是怎么做的。 “你吃饱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寒非邪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 山道盖着厚厚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响,好似山的悲鸣。 战湛情绪被感染,也失了说话的兴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寒非邪走到山巅,看到一方墓碑静静地站在两棵两松之间,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石碑上的字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出秦雅容三个字。 他抬起手,轻轻地拨开墓碑上的落叶,用袖子擦了擦灰尘。 战湛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 寒非邪跪在墓碑前,过了好半晌才道:“我差一点以为……我有娘了。” “……”战湛听得差点飙泪。 寒非邪道:“我这么多年才来看她,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怎么会。”战湛道,“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看你,智慧美貌实力……哪样不是超一流?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做梦都会笑醒。” 寒非邪瞪了他一眼,“你想我做你儿子?” “呃,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战湛轻打自己的嘴巴,“我刚刚是代入你娘,伯母的角色说的。她会为你感到高兴和骄傲的。” 寒非邪道:“她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 战湛看看周围。整个山坡就两棵松长得稍微好些,其他都蔫蔫的,毫无生命力。 “环境是差了点。” 寒非邪抿唇,对着石碑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默念了一段词,然后站起来,直接将墓碑拔起来放在地上。 战湛目瞪口呆道:“你要做什么?” “迁坟。” 战湛道:“你算过没有?” “算什么?” “风水时间什么的……”他顿了顿,“呃,这里不讲究这些的吗?” 寒非邪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从未听说。” “……”战湛道,“你打算把伯母的坟墓迁到哪里去?” “白梦山。”寒非邪道,“那里至少有我陪着她。” 战湛想到秦愿的态度,也觉得把秦雅容留在青纹世家不妥,“那我们先挖出来?” “嗯。” 寒非邪直接用手刨土。 战湛怕他手指受伤,正要建议他去找一样工具,就看到他一爪子下去,地上就多了一个坑…… 一个坑就是一个坑。 战湛蹲在坑边,“是挖过头还是没挖到?” 寒非邪在挖开土里翻找了一番,没找到棺材和骨灰盒,又继续往下挖。坑越挖越深,连《全职猎人》都自叹弗如。战湛对着坑里寒非邪的发顶道:“会不会怕有人盗墓,所以埋在别的地方?” 寒非邪抬头,喃喃道:“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没什么。”寒非邪从坑里起来,把坑恢复原状,重新将墓碑重新竖在上面,默默地看了两眼之后,掉头下山。 山洞还在,石室还在,但秦愿已经不在了。 战湛看着寒非邪越来越阴沉的脸,干笑道:“他受了伤,可能疗伤去了。” 寒非邪转身往外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战湛:“……” 这个世界也有这句俗语? 不对,这个世界也有庙宇? 他怎么没见过? 青纹世家正堂空无一人。 寒非邪一出现,就被青纹世家的仆人送回房间。 战湛道:“不知道求亲的事情怎么样了?” 寒非邪道:“我冲关冲了多久?” 战湛被问得一愣,“那里很黑……我也没有算时间。” 正说着,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 寒非邪拉开门,仲孙昭焦急地站在门口,看到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道:“山主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坐立难安,见山主无恙才放下心来。” 寒非邪对他的示好毫不动容的,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仲孙昭道:“山主离开了一天,第三场比试已经结束了。” “比试什么?” “抽签交手。” 寒非邪看他一脸苦笑就知道他的结果,“谁赢了?” “齐昂轩。”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他不在,袁浩飞一开始就把自己弄出局,其他候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意料之外的是青纹世家竟然会选择一条这么有利于齐昂轩的比试方式。 要是他,说不定会考一考厨艺,用潜规则把他弄下去。 现在剧情发展到这一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仲孙昭道:“很多候选人已经离开了。” “还剩下谁?” “腾云帝国卫隆与齐昂轩。” “袁浩飞呢?”寒非邪对袁浩飞的印象不差,对蓝隽远的离开反倒没感觉。 “今天早晨刚走。” 寒非邪皱了皱眉道:“卫隆留下来做什么?”齐昂轩是青纹世家准乘龙快婿,留下来无可厚非,卫隆就完全没有理由了。难道他对当青纹世家乘龙快婿这件事还不死心?可对手是齐昂轩,无论是家世还是实力都没有可比性。 仲孙昭道:“青纹世家选了几个昨天表现尚可的候选人,同意他们加入青纹世家。” “你和卫隆都被选上了?” “还有蓝隽远,不过他们都拒绝了。”仲孙昭道,“加入的条件是放弃原有的家族。”他见寒非邪看自己,忙道,“我也拒绝了。只是山主一直没有回来,我不放心才……” 战湛道:“你问问他对于这次比试结果的感想。” “……” “快问。问他有没有后悔放弃林瑶光。” “……”寒非邪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不过战湛催得急,他只有避重就轻地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仲孙昭苦笑道:“自然是回紫气帝国,还有什么打算?若是知道齐昂轩会参加,我一开始就不会来。” “瑶光呢?” 仲孙昭表情有些尴尬,“其实,我从小到大,想娶的人始终只有瑶光一个。” “啧啧,来了来了。本来我只是觉得他渣,没想到他还附带贱属性。”战湛面对面地对着他吐槽。 仲孙昭丝毫没察觉,依旧开启煽情模式,继续道:“我在八岁那年就已经下定决心,让她做我的新娘。” 寒非邪道:“是现在的你嫌八岁的你太幼稚,还是八岁的你嫌现在的你太势利?” 仲孙昭被噎了一下,讪讪道:“我身为紫气帝国太子,不能只为自己考虑。看父皇因为美杜莎的事,卧病在床,忍辱负重,我怎么还能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中?我的选择虽然自私,却是无可奈何之举。我相信她知道之后,也不会怪我的。” 寒非邪道:“那是你们的事。”要不是战湛,他绝对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八卦上。 仲孙昭从煽情模式转入深情模式:“瑶光看上去很坚强,其实内心脆弱敏感。她日后在白梦山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够好,还请山主多多提点。” 寒非邪道:“放心,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她抗打击能力并不会弱到哪里去。” “……”仲孙昭道,“我打算下午启程回都城,不知山主有何打算?” 寒非邪道:“打算还没有,但绝对不顺路。” 163.青纹世家(十) 看着仲孙昭离去时落寞与悲哀齐飞的背影,战湛心情大好,“这就是个坏人没好报的世界啊。” 寒非邪道:“你怎么总喜欢关注别人的事?” “他们都是附带关注的,你才是我专业关注一百年。呃,我们快去找你外公吧……”战湛说完发现寒非邪表情不太对,忙道,“呃,秦愿,找秦愿吧。” 寒非邪道:“他既然不想让我找到,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敷衍。与其被他碰钉子,不如找秦文娅。” 战湛道:“有道理。秦文娅引你进青纹传承鼎,应该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过我们去哪里找他呢?” 寒非邪耳朵动了动,道:“有人知道。” “……”好废的一句废话。 事实证明,寒非邪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废话也有一定的价值。 齐昂轩走路的速度很快,明明迈出一步,人却去了两三丈。幸好战湛和寒非邪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跑,一个等级远胜齐昂轩,才没有被丢下。 齐昂轩在青纹世家驾轻就熟地东拐西拐,很快来到一座大院子的围墙外,警戒地看了看前后,纵身跃入围墙内。 战湛穿过围墙,看到齐昂轩并没有朝院子正堂走,反而顺着小径去了外围的下人房,心中越发起疑。“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齐昂轩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的顶级高富帅了,容貌、家世、实力样样不差,可为什么他每次出场总让我有种‘他很龊,非常龊’的感觉呢?” 寒非邪道:“你真相了。” 他听到前方有动静,立刻收了口,朝战湛打了个手势重生—妖娆夫君太诱人最新章节。 战湛小心翼翼地靠近下人房。 一排的下人房看着几扇窗户,他顺着窗户一扇扇地看过去,看到最后一扇才看到齐昂轩的背影。等战湛看清楚齐昂轩面前站着的那个人的面目之后,不得不赞叹齐昂轩艺高人胆大。要知道他面前这个人现在绝对是青纹世家的头号通缉犯。两人私下会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开着窗户——就算是逆向思维的反其道而行之也嫌太大胆。 那个人当然就是刺杀秦愿未遂的刺客。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战湛看到了他衣服上扯开的痕迹,那一下是寒非邪造成的,他印象深刻。 “你失败了。”齐昂轩语气冷淡得近乎冷漠。 “嗯。”那人虽然只是应了一声,却让战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齐昂轩道:“继续执行还是下次再来?” “下次再来。” 这次他说了四个字,却让战湛像雷电击中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杀手剑圣也不过如此。”齐昂轩口气带着淡淡的讥嘲。 对方却无动于衷,“对一个杀手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完成任务。” 齐昂轩道:“收钱吗?” “那当然也是重要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活着。”黑衣人平静地说,“活着才能继续完成任务,才能收钱。” 齐昂轩道:“你说的继续是什么时候?” “要看秦愿的行程安排。”他顿了顿道,“如果他能离开青纹世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齐昂轩道:“任何人上过一次当,都不会再上第二次。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秦雅容。” 战湛听到寒霸娘的名字,整个人激动起来,原本只是趴在窗户外面观望,现在恨不得钻进去贴身观察两人的微表情,尤其是那个黑衣人——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太惊悚了! 但他刚有行动,就看到窗户边上的寒非邪朝他做了个敲脑袋的手势,伸出去的腿立刻从墙里抽了出来。 黑衣人突然朝他的方向看了看。 哪怕当了这么久的鬼魂,身为人的直觉还是让战湛不安地避了避。 齐昂轩见黑衣人动作怪异,问道:“怎么了?”他对自己的级别十分有信心,认为整个青纹世家只有秦愿才可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秦愿刚受了伤,绝不可能跑出来,就算跑出来,以他青纹世家家主的身份也不可能跟踪一个与孙子年龄相若的后生晚辈,对这点,齐昂轩放心得很。其他人纵然如寒非邪也绝不可能——他当然想不到寒非邪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违规地连跳三级,实力已不在秦愿之下,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逆天的寒非邪之外,还有一个“犯规”的战湛。 于是他自觉十分隐秘的谈话被一人一鬼“隐秘”地探听了个一清二楚。 黑衣人走到窗边,寒非邪跳上屋顶。他的目光在战湛身上扫了半天都没扫出什么结果,狐疑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齐昂轩不耐烦道:“你打算怎么离开? 黑衣人道:“我有我的办法,不过需要一个内应。” “我刚刚成为青纹世家的乘龙快婿,绝不允许任何事阻挠庶锦。” “我被抓住的话,你会从‘乘龙快婿’变成‘被杀得快婿’吧?” “杀手剑圣是这么教你的?” “杀手准则第一条,活下去。第二条,第一条是铁律,任何规矩、条约与它相冲突时,以杀手准则第一条为准。” 战湛看着齐昂轩有些疲倦的背影,顿时有点同情他。要是齐昂轩早知道雇个杀手不但杀不了要杀的人,还得为他的撤退提供帮助,估计打死他都不会委托这笔生意,宁可自己来。 寒非邪突然朝战湛打了个手势。 战湛还没理解手势的含义,就看到他突然跳上屋顶,蹲了下来。 过了会儿,齐昂轩突然叫道:“有人来了。” 黑衣人道:“我先离开。” “不,我先离开。”齐昂轩道,“我完全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那就一起走。” “你留下来。” “留下来说什么?我在等齐昂轩吗?” “……快走。”齐昂轩的后悔已经不是战湛的猜测,而是清清楚楚地在脸上写了出来。 两人从另一边窗户跳出去。 战湛紧跟在他们身后,刚打算跟着跳,就看到刚刚出去的两个人又跳了回来。 齐昂轩表情不似以往那般镇定,眼底带着些许恼怒和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倒是黑衣人很冷静,“他们是有备而来。” 齐昂轩道:“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大家都看得见的事情了。” 黑衣人道:“幽会怎么样?” “什么?”齐昂轩没反应过来。 “我和你,在这里,幽会。”黑衣人缓缓地说。 战湛恨不得穿越的时候随手带着个照相机。齐昂轩此时的表情只能用绝世奇景来形容。可能穷尽他一生都找不出第二张表情如此丰富精彩的脸了。他一直以为齐昂轩是个藏着满肚子坏水、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腹黑,没想到他不是喜怒不形于色,而是没遇到让他喜怒形于色的人。 黑衣人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这是唯一能够解释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齐昂轩道:“我是青纹世家未来的乘龙快婿。” 黑衣人道:“好吧,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愿意配合。” “我当然有!” 听到齐昂轩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战湛对他的主意充满了好奇,可是当他把主意说出口之后,战湛只能用连发的“坑爹”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难得黑衣人还挺配合,竟然点了点头。 齐昂轩催促黑衣人换衣服,黑衣人也爽直地同意了。 战湛看着黑衣人黑色的外套和裤子,慢慢地将手放在后脑勺,手指灵活地解开面巾的结头,心差点紧张地从喉咙里跳出来。 164.青纹世家(十一)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 战湛回头。 以秦文瀚为首的青纹世家弟子带着武器冲进来,将房子团团围住。要不是知道房间里面的是两个男人,战湛看这气势汹汹的阵仗,几乎要怀疑他们来捉奸。 “咿呀”一声,齐昂轩从容地打开门。 秦文瀚故作惊讶道:“齐公子怎会在此?” 齐昂轩抱胸靠着门框道:“私事。秦兄又为何在此?” 秦文瀚等着他问这句呢,立刻道:“家父遭人行刺,刺客逃进了这座宅子。” “秦兄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刺客吧?”齐昂轩笑了笑,英俊的面上覆盖着一层森然寒气,叫人不寒而栗。 战湛找到自己讨厌他的理由了。再花痴的人也很难对着一具随时散发寒气僵尸发花痴。 秦文瀚道:“齐公子快成我的妹夫了……” 齐昂轩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对文娅的亲人下手。” 秦文瀚故意不接他的茬,径自道:“所以齐公子理应协助捉拿刺客。” “怎么个协助法?” “将屋里的人交出来。” “你怎知屋里头有人?” “齐公子不是承认了吗?” 这几句话两人都说得飞快,好似事前套好了,话与话之间没有一点停顿,秦文瀚接完最后一句,两人又同时停下,定定地看着彼此,暗暗较劲。 “砰。”房子另一面发出不轻不重地破门声。 齐昂轩皱了皱眉,缓缓地站直身体。 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战湛刚往里探头,就看到一张椅子砸过来,下意识地将头缩了回来。椅子砸在墙上,木屑飞溅。 秦文瀚见齐昂轩侧身,立马上前一步道:“齐公子在担心什么?” 青纹世家的一个弟子大叫着被人从窗户里丢出来。 齐昂轩嘲弄地看着那名弟子狼狈的身影,道:“担心这个。” 秦文瀚眼睛危险地眯起。 “咚咚”,又被丢出两个人来。 秦文瀚一步跨到窗台边,手按着窗棂,看着屋里打得威风凛凛的背影,冷声道:“沈一击!” 打得正在兴头上的沈一击回头,敷衍地答应了一声。 齐昂轩身影一闪,进了屋子,站在窗前,与秦文瀚隔窗对峙。 秦文瀚没吭声,只是身后突然多了三个人,战湛认得一个——三长老。 齐昂轩对沈一击道:“能请得青纹世家三大长老齐出动,你人生无憾。” 沈一击道:“我人生要求没这么低。” 秦文瀚道:“沈公子,家主有请。还请沈公子赏脸。” 沈一击看向齐昂轩。 齐昂轩挡在他身前道:“我替舍弟谢过家主邀请。” …… 这绝对比综艺节目的冰冻效果更加惊人。 战湛听到齐昂轩馊主意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情景,但没想到现实比想象更加夸张。 秦文瀚看齐昂轩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不是疯子的话,怎么能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谎话? 三长老道:“齐公子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请再说一遍。” 见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齐昂轩兴致挺高,“我愿和设定一起,应秦家主之邀。” 三长老道:“你们刚刚你结拜为兄弟?” “不。是……堂兄弟。”齐昂轩面不改色道,“我们之所以会约在这里见面,便是为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麒麟世家的血脉,我自然希望他能认祖归宗。” 战湛听得满头大汗。话说得这么满,以后怎么圆回来?难道真的把沈一击加入麒麟世家的家谱? 三长老与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哪怕在场所有人,包括齐昂轩在内,都知道沈一击不是麒麟世家的人,只要齐昂轩和沈一击一口咬定,青纹世家就不得不把沈一击当做麒麟世家的人来对待。 战湛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齐昂轩的招数虽然拙劣,却戳到了青纹世家的软肋上。现在青纹世家得罪不起麒麟世家,再加上沈一击的背后疑似藏着杀手剑圣,这些对手串在一起,就算青纹世家是三大世家之一,也够吃一壶。 “呵呵……”秦文瀚笑起来一串一串的。 其他人都看着他。 秦文瀚笑道:“既然如此,两位请。”事情既然上升到青纹世家与麒麟世家的关系,那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交给家主处理——他已经预见了秦愿的咆哮。 “请。”齐昂轩落落大方地拽了沈一击一把,跟在秦文瀚身后。 三个长老立刻封死他们两人的左右后三路,像押送犯人一样将他们押了出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寒非邪从屋顶上跳下来。 寒非邪和战湛都没有想到跟踪齐昂轩会跟踪出这样一件事来。在寒非邪想来,齐昂轩荣升为秦文娅的未婚夫,自然会找机会与她培养感情,但事实上证明他想得太天真了。像麒麟世家和青纹世家这样的超级世家,很难出现正常的恋爱桥段。 战湛道:“你在屋顶上,他们居然没有发现你?” “比起眼睛,剑者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寒非邪道,“听上去你有点遗憾。” “呃,我不是觉得你加入这场混战会更精彩……” “哦?” 战湛发现自己越描越黑,补救道:“我是在想啊,青纹世家和麒麟世家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我们要不要干脆……”他做了个拉拢的手势。 寒非邪沉默地看着他。 “我只是建议,毕竟他是你外公。你不是连蓝家都……” 寒非邪道:“除非我知道我娘的下落。” 战湛道:“……那还不快跟上。” “放心,不会跟丢的。” 果然没有跟丢。 战湛询问之后才知道寒非邪偷偷地送了一道剑气跟随秦文瀚,在百丈范围内能持续半柱香的时间。 秦文瀚带着人进了一座气势宏伟的宅院,门口放着一对狮子不像狮子,麒麟不像麒麟的石兽。 寒非邪特意地停顿了下,才道:“这是传说中的麒麟王。据说当年麒麟世家家主为此事上门闹过。” “结果呢?” “交恶。” 战湛觉得两大世家都有些幼稚。“为了一对守门兽,太小题大做了吧?” 寒非邪道:“他们本来的关系就不好。” “……” 寒非邪不能大摇大摆地进门,只能靠着身法在各个角落、屋顶、阴影处穿梭。战湛很大爷地走在正道上,一路向北……直到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齐昂轩和沈一击被分坐在殿堂的两边。一人高的椅背衬着他们坐下后格外娇小的身影,使他们的气势被完全压制。 殿堂正中是一把不高却很宽的金色狮头扶手椅。秦文瀚站在椅子边上,恭敬道:“有请家主。” 这是要升堂吗? 战湛撇嘴看向椅子右方。秦愿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全然不见山洞被偷袭时的狼狈。 “秦前辈。”齐昂轩和沈一击站起来行礼。 秦愿对齐昂轩摆手道:“你做得不错,把这个小畜生押过来。” 齐昂轩诧异地看了秦文瀚一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把自己认沈一击当弟弟的事说出来。 秦文瀚冷着脸看着前方。 齐昂轩懂了。秦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挤兑自己。他这个人向来软硬不吃,就算秦愿摆明着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还是不识趣地将台阶踢飞了,“我最近才知道,沈一击是我的堂弟。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 秦愿脸立刻冷下来。 接连遇到寒非邪、齐昂轩这些不懂敬老的后生晚辈,让他对爱幼这个词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 “误会?”他一拍茶几道,“他趁我闭关,刺杀我,这也是误会?呵呵呵,看来我有空要去麒麟世家误会一趟了。” 齐昂轩没想到秦愿会直接把矛头对准麒麟世家,不觉有些惊慌。 秦文瀚嘴角噙着冷笑,对眼前的情景早有所料。要是脾气,整个青纹世家脾气最不好的当属秦愿,简直集顽固、执着、偏心、钻牛角尖、死要面子、死鸭子嘴硬等等劣根性于一身。齐昂轩搬出麒麟世家或许可以镇得住青纹世家的其他人,却绝对镇不住秦愿。 因为他吃软不吃硬,典型的遇强则强。 齐昂轩没有正面接战,迂回道:“秦前辈为何一口咬定是沈一击?” 秦愿盯着他,神情就像在看一个被逼到绝境垂死挣扎的耗子,“你以为我真的老眼昏花到,连是不是沈灼都分不出来吗?” 齐昂轩眼珠子转了转道:“沈灼是杀手剑圣,若他行刺前辈,倒也够资格。” 他这个马屁拍得十分精心,可惜秦愿不领情,“沈家有一门功法,能够借用别人的剑气。来的不是沈灼,应该是沈灼的后人。” 齐昂轩故意笑了笑道:“前辈不会因为沈一击姓沈就认定了他吧?” 秦愿指着沈一击的脖子道:“你看那是什么?” 齐昂轩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沈一击的颈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青色花纹。 齐昂轩顿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浑身都透着凉意。 秦愿冷笑道:“你当真以为,青纹世家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撒野的地方吗?” 齐昂轩抖了抖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到底还是个青年,以往仗着麒麟世家无往不利,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个性,可真正遇到强敌时,这种目中无人便变得不堪一击。 他抬眸看着秦愿,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认识到这个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是三大超级世家的家主之一,当世绝顶强者。 165.青纹世家(十二) 沈一击慢慢地站直身体,推开齐昂轩道:“你欠我的人情算还了,接下来我自己应付。” 齐昂轩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沈一击这么说是为了将自己撇清,毕竟到了这个地步,青纹世家摆明不想轻易放过这件事,自己再护着他,只会把整个麒麟世家拉下水,但是想到沈一击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他内心闪过些许不忍。 秦愿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昂轩一眼。 齐昂轩身体微微一震,沉默着让开一步。 秦愿对沈一击道:“你和沈灼是什么关系?” 沈一击道:“不认识。” “确定吗?”秦愿淡淡地说,“我也宁愿你不认识。处理一个无名小卒总比对付一个剑圣要容易得多。” 对着赤裸裸的威胁,沈一击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眉毛,“有本事的话,就来吧。” 秦愿冲秦文瀚使了个眼色。 “得罪了!”秦文瀚嘴里说完,手中剑出鞘,夹势而去!剑锋破风,发出尖锐的啸声,让原本平平凡凡的一剑如惊涛骇浪一般,气势磅礴! 沈一击漫不经心地抬眼,身如孤舟,随波起伏,偏生不倾不覆。 战湛只见场上两人身影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连闪。沈一击级别虽低,可胜在身法诡异,纵然处于下风,却能不败。秦文瀚本以为以自己的修为必然一击必中,没想到被拖了这么久,心开始乱了。 秦愿看他剑法出现破绽,眉头不经意地皱起。秦文瀚虽不是秦家血脉,却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子,对他的优缺点再清楚不过——他头脑虽然聪明,可为人不够沉着冷静,顺境犹可,若遇逆境便容易一败涂地,难有转机。 若非沈一击级别差太远,这场战斗早无悬念。 沈一击。 秦愿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是才,在年轻一辈中沈一击的资质得天独厚,也许他在修炼方面还不如秦文娅,甚至还不如秦文瀚,可是在战斗上的天赋无与伦比。若是平级而论,连寒非邪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弱胜强、借力打力、扬长避短这几个字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他借的剑气在行刺自己的时候用完了,不然秦文瀚绝非他一合之敌。不过,恨的也是才。想他堂堂青纹世家,天时地利哪样不是应有尽有,偏偏栽在人才上。若是寒非邪…… 他猛然惊醒。 战湛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秦愿,发现他眉头紧锁,不知在跟谁生气,一张脸黑得很难看。他不知道寒非邪在哪里,没什么人能讨论,只好将疑惑默默地藏在心底,继续观战。 这场战斗在心思复杂喜欢分析的人眼中长得不可思议,可是对战湛这些纯粹当节目欣赏的人来说,从开始到结束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 沈一击被秦文瀚狠狠地踹到门上,门应声倒下,风呼呼地灌进来,吹乱了秦文瀚的头发,也吹乱了场上骤静的气氛。 沈一击捂着胸口,慢慢地坐起来,冲着秦文瀚咧嘴笑了笑。 战湛突然有点不忍心看下去。 秦文瀚抓着剑的手紧了紧,“你笑什么?” 沈一击道:“你赢了。” 明明是一句好话,可秦文瀚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道:“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留你全尸。” …… 战湛一直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是智商未达标人群。沈一击要是想留全尸,直接抹脖子就可以了,安全痛快还无副作用,何必受威胁? 认同他意见的人不止一个,连秦愿在内,许多人都对他行注目礼。 沈一击道:“棺材是什么材质的?” 秦文瀚道:“柳木。” “我想要金丝楠木。” 秦文瀚脱口道:“太贵。” “算了。”沈一击闭上眼睛,“随便杀吧。” 秦文瀚默默地望着他,似乎在问可不可以把时间倒回去,让他再回答一遍。 “把人关进地牢中,细细审问。”秦愿怕两人越说越不靠谱。 两个青纹世家弟子上前,正要抓人,目光一闪,眼前就多了一个身影。齐昂轩虽然没有出手,可是站的姿势将沈一击全然护在身后,与秦愿遥遥相对。 秦愿面无表情道:“这是什么意思?” 齐昂轩道:“我答应过他,要救他一次。” “青纹世家的地牢很宽敞,我不介意多放一个人。” “秦前辈要亲自出手吗?”齐昂轩隔着大半个大堂,眼神挑衅。 秦愿面色一冷。他的挑衅戳中了青纹世家最大的软肋——后继无人。齐昂轩近年来进步神速,秦文娅已不是对手。这里是青纹世家,若是输给齐昂轩,青纹世家未来在麒麟世家面前必将抬不起头来。 齐昂轩道:“若是秦前辈亲自赐教,晚辈只好不战而败。” 秦愿一口老血含在喉咙里,半晌才道:“叫文娅过来。” 秦文瀚脸上一红,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秦文娅的胜算比他高出不少。 就在秦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一个清朗又不失温和的声音犹如晨曦一般射入堂内,令整个青纹世家亮堂起来。 “外公,近来身体可好?”寒非邪悠悠然地跨过门槛,与沈一击目光不着痕迹地对了一眼,各自别开。 齐昂轩背影再度僵化成石像。 寒非邪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擦过,缓缓走到秦愿面前,笑容真诚亲切,“不肖外孙来看望您了。” 秦愿眯着眼睛打量他,似乎在揣摩着他葫芦里什么药,但眼前的局面来看,他的出现无疑对青纹世家有利。至少寒非邪算起来是半个自己人。 他略作犹豫,便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嗯,来了就好。” 寒非邪道:“娘最近好吗?” …… 秦愿面色骤冷,看着他的目光犹如十二月的寒风。 寒非邪笑容依旧。 齐昂轩敏锐地察觉到这对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外祖孙带着古怪。莫不是也和他一样,是临时编出来的? 秦愿缓缓道:“她好不好,你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在青纹世家的声誉面前,他还是做了小小的让步。 寒非邪得了保证,转身面对齐昂轩。 “白梦山山主自认为青纹世家家主的孙子……”齐昂轩语带嘲弄,“传出去,只怕要惊了整个神剑大陆。” 寒非邪道:“是外孙。” 齐昂轩见他说得笃定,眼神透露出几分狐疑。 寒非邪道:“我娘是秦雅容。” 联想寒非邪的父亲,齐昂轩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是这个明白不如不明白。若寒非邪身上真的拥有秦家和寒家的血脉,加上他目前白梦山山主的身份,就意味着麒麟世家将同时面对寒家、青纹世家和白梦山三大劲敌。 “外公年迈,不及齐兄青春动人,只好由我这个秦家后人来迎战了。希望齐兄不弃。”寒非邪笑眯眯地拱手,态度好得不能再好。 齐昂轩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得不说,今天一直在失算的路上奔腾不返。 沈一击突然道:“算我一个。” 齐昂轩皱了皱眉。 “此事因我而起。”沈一击顽强地走了两步,与齐昂轩并肩而立,“寒山主不会介意吧?” 齐昂轩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战湛看看他们又看看寒非邪,突然觉得寒非邪像不解风情棒打鸳鸯的坏人。 “不介意。”寒非邪话未说完,沈一击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与此同时,一道阴冷的剑气从后面袭来,叫他后颈一阵发凉。 166.青纹世家(十三) 寒非邪一动未动,催动火阳甲护体。沈一击的剑靠近寒非邪后颈五寸处,便遇到一股极强的阻力,将剑牢牢地黏住,进退不得。 这个时候,麒麟世家青纹世家白梦山……统统都被放到一边。 齐昂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打败他! 麒麟甲瞬间凝成,又瞬间顺着齐昂轩的手臂化作麒麟光箭,直指寒非邪的胸口。光箭碰触到火阳甲的刹那,迸发出尖锐的啸声。 火阳之气骤张,沈一击立刻被弹了开去。 齐昂轩脚下一沉,两只鞋子陷入地板中,膝盖弯曲,人站不住似的慢慢地蹲了下来。 寒非邪表情依然如初,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过。 战湛见寒非邪稳赢,心情放松,目光朝四下扫了扫,发现其他人的表情十分有趣。秦愿表面不喜欢寒非邪,可此刻眼中却流露出满意与欣慰,犹如寻常老人,充满慈爱。秦文瀚眼睛和面容都牢牢地控制住了情绪,没有泄露一点一滴,可身体僵硬如磐石,像是在按捺什么。包括三长老在内的三个长老表现得最直接,完全可以用“喜形于色”来形容,三人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显然对寒非邪满意到了极致。 齐昂轩突然闷哼一声,手用力一抽,硬生生地将自己甩了出去,头重重地撞在门槛上。 麒麟甲应声而散。 “哇。”他仰头喷出一口黑血,脚无意识地动了动,人陷入半昏迷。 战湛看得胆战心惊。 寒非邪扭头看向沈一击。 沈一击苦笑道:“我以为你会放水。” 寒非邪道:“我以为你会投降。” “投降是死路一条。” “坦白从宽。” 沈一击闭嘴不言。 秦愿道:“来人,将沈一击关入地牢,齐昂轩送去疗伤。”之所以给齐昂轩特别的待遇倒不是忌惮麒麟世家,而是他现在的状态进了地牢恐怕雪上加霜,一不小心一命呜呼,青纹世家与麒麟世家的梁子就结大了。反正秦愿笃定齐昂轩重伤之下闹不出什么花样,乐得做顺水人情来体现自己的大度。 战湛看沈一击被带下去,有些心酸地闭了闭眼。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有太多的立场和纷争,除非是一个战壕里的朋友,不然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彼此伤害。 沈一击和齐昂轩被带下去,寒非邪与秦愿之间其乐融融的气氛立刻转变。 寒非邪道:“我娘呢?” 秦愿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目光再无刚才的和蔼,冷冷地站起身道:“跟我来。” “咦?”这么爽快简直不像秦愿的作风。战湛看寒非邪跟上去,忙跟在他后面。 秦文瀚原本也想跟着走,却被三长老叫到一边,只得悻悻然地目送他们远去。 秦愿走路飞快,寒非邪到跟得住,战湛就吃力了,三拐两拐就不见了两人踪影,正张口要喊,身体就被吸进了招魂铃,过了会儿才放出来。 寒非邪正站在一个花园里。奇花处处,香风阵阵,山石嶙峋,池水清幽,身处其间如临仙境。 战湛忍不住问道:“秦老爷子呢?” 寒非邪道:“走了。” “啊?”战湛转个圈,见寒非邪盯着花园里唯一一座屋子,跟着看过去,“你娘在里面?” 寒非邪嘴唇抿了抿,脸上难得出现犹豫的情绪。 战湛理解他。所谓近乡情怯,先前出现过巨大的失望,更让寒非邪不敢再希望。 可是卡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啊。 战湛挠挠头,试探着迈出一步,见寒非邪没反对,一溜小跑到房子门口,正要展示穿门特技,门开了。 秦文娅看到寒非邪,愣了愣,眼底浮现复杂的光芒。 战湛就近观察,发现有两分艳羡三分羞怯五分吃惊。 秦文娅很快收拾情绪,转身回房。 战湛看到她从里间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妇人出来。妇人面容消瘦,神色却很安详。 秦文娅推着她穿过拦路的战湛,径自朝寒非邪走去。 难道她就是寒妈? 战湛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文娅,看着她将妇人送到寒非邪面前。 寒非邪眼神从秦文娅的脸上慢慢地挪到妇人的脸上,默然地盯着。 妇人毫无所觉,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 秦文娅叹气道:“姑姑中了毒,父亲接她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寒非邪拳头紧了紧,道:“谁干的?” 秦文娅道:“万毒世家的毒,但是姑姑中毒之前就传出失窃的消息了。” 寒非邪道:“贼喊捉贼。” “家主亲自前往万毒世家理论过,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寒非邪道:“解药呢?” “痴痴呆呆散,没有解药。”秦文娅道,“说是脑子被弄坏了,无法医治。” 战湛担忧地看着寒非邪越来越红的脸。这种红色绝对不是因为羞涩,羞涩是粉红,现在是紫红……绝对到了怒发冲冠的程度。 秦文娅道:“还有两种说法。一种说麒麟世家想要毒害你爹,却误中副车。” 寒非邪眯了眯眼睛。 “另一种说下手的人……”秦文娅度顿住,看着寒非邪没有往下说。 寒非邪了然,“下手的人是我爹?” 秦文娅道:“说你爹不知道姑姑的来历,以为她无亲无故,想要另娶,又恐你娘死缠烂打,才出此下策。家主之所以对寒家深恶痛绝,也是受这种说法的影响。再说姑姑回来之后没多久,你爹就另娶他人,而且还苛刻于你,更是让家主怒火冲天,所以一直不想见到任何与寒家有关的东西。” 寒非邪自嘲地笑笑道:“我只是一件东西么?” 秦文娅哑然。 寒非邪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秦愿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有什么想法也许对少年时期的自己会很重要,可他现在成年了,他不再是没有依靠就走不稳路的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说秦家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无疑是母亲。 或许母子之情与生俱来。他看到秦雅容的第一眼就难以克制自己内心想要亲近的渴望。 “我要带她走。”寒非邪说着,直接将轮椅从秦文娅手里抢了过去。 秦文娅一怔,却没有抢回来,而是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家主不会同意的。” 寒非邪道:“她是我娘,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战湛很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不想放手。就像他遇到云雾衣的时候,明知道自己无耻地占有了旧战湛的身体,享受了本该属于他的母爱,心里却始终舍不得归还。 寒非邪推着秦雅容到花园门口,就被三长老拦住。 “大小姐不能离开静养园。” “为了我娘,我可以掀翻整个青纹世家!”寒非邪一字一顿地说,杀气腾腾。 大长老让三长老去见寒非邪是因为两人在紫气帝国认识,多少有些交情,好说话一些,可他忘了三长老的臭脾气。等他收到消息赶到现场,三长老已经被打趴下了,卧倒在地哼哼唧唧地咒骂着。 大长老一把拦住打算离开的寒非邪道:“你不能带大小姐走。” 寒非邪摆出应战的姿势。 大长老叹气道:“你为什么不想想用其他方法解决问题呢?” “什么方法?”会使用问句的寒非邪表明自己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 大长老道:“加入秦家。” 寒非邪皱眉。 大长老道:“你放心,不是让你改姓。而是……”他看向秦文娅。 秦文娅羞涩地低头。 战湛沸腾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寒非邪。 在场诸人的领悟都是杠杠的。寒非邪道:“齐昂轩?” 秦文娅脸色变了变。寒非邪的态度显然是不愿意。 大长老道:“经过刚才的事,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寒非邪道:“我有爱人了。” 战湛心头一甜,故意走到寒非邪的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在寒非邪身上打上有力的标签——此人归战湛所有,神圣不可侵犯。 大长老有些惊讶。他们也想过这个可能,但一方面是寒非邪年纪还轻,一方面又考虑到他名声虽大,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传闻,以为他没这么早定下来。“这,不知道是谁家姑娘?” 尽管战湛不高兴寒非邪被人觊觎,却也不希望这个时候把两人的事情爆出来,与青纹世家彻底交恶。青纹世家之所以对寒非邪示好,是因为他是秦家血脉嫡传,要是寒非邪表示自己以后要跟个男人过日子,不再传宗接代,想也知道秦家其他人会是什么态度。他与秦雅容相认相守的阻力会更加大。 他冲寒非邪拼命做不要说的手势。寒非邪有些愧疚地眨了眨眼睛,道:“现在……还不方便。” 谁家的姑娘会让寒非邪觉得不方便说? 可见白梦山的孔妍姿可以剔除了。 这是大长老和三长老听到寒非邪有恋人时第一个想到的。孔妍姿与寒非邪属于同门,再方便不过,怎么会不方便? 难道是……麒麟世家的人? 还是蓝家的人?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家的人会让寒非邪感到“不方便”。 大长老苦口婆心地劝道:“夫妻相处最重要的是和睦。若是两家背景有所冲突,即使在一起,日后也会产生矛盾。” 寒非邪道:“我们会克服一切。” 战湛在旁边用力点头打气。 三长老刚刚被他揍了一顿,还在火头上,闻言想也不想地呵斥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你知道什么!你要真娶了仇人家的女人,就等着躺被窝的时候被人捅刀子吧。” 寒非邪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和我娘一起走。” 三长老怒道:“你口口声声你娘你娘的,你认识她多久?这些年她呆在青纹世家好吃好住,不受风吹雨打的,凭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说走就走?” 寒非邪道:“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你能保证你能好好照顾她?” “能。”寒非邪道,“我不但要好好照顾她,我还要治好她!” 这次不等三长老开口,大长老就按捺不住了。寒非邪的口气好似他们没有照顾好秦雅容,没有认真寻找解药。“痴痴呆呆散无药可解!” 寒非邪道:“我曾经也被认为是不可能修炼剑气的废物。” 大长老语塞。他们之所以没有把寒非邪接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寒非邪上了经脉,不能学习剑气,可没想到之后他不仅治好了自己的经脉,还成了白梦山山主,当时有数的顶尖高手。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吗? 大长老动摇起来。 正当大长老被说服,三长老被打服之际,二长老匆匆赶来道:“家主有请。” 再见秦愿,寒非邪的脸色好看很多。只要秦雅容活着,一切好说。 跟着寒非邪一起来的,除了固定队友战湛之外,还有临时加入的大二三长老和秦文娅。 秦愿看向秦文娅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为什么带他去青纹传承鼎?” 秦文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家主恕罪。” 战湛这才注意到,虽然秦文娅喊秦雅容姑姑,但对秦愿从头到尾都是用家主来称呼,可见两人间的距离。 秦愿道:“我问的是理由。” 秦文娅道:“寒非邪是秦家传人,唯一有资格继承青纹传承鼎的人,我想……”她话未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秦愿道:“我要听实话!” 秦文娅吓得浑身一哆嗦,匍匐在地道:“我不想嫁给齐昂轩。” 又一个定律被印证了。 小说里每个反派高富帅之所以还高富帅着,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主角。一旦遇到主角,无论高富帅曾经多么的风度翩翩,笑容迷人,都会变成被女人嫌弃的猥琐男。 齐昂轩唯一幸运的是,被女人嫌弃和被主角胖揍两件事凑在一起了,不用当面领受。 167.青纹世家(十四) 秦愿没问她为什么不想嫁给齐昂轩,而是问道:“那你想嫁给谁?” 秦文娅犹豫着道:“我由家主一手养大,只想承欢膝下,伺候家主。” “屁话。”秦愿毫不领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了人就不能承欢膝下?就不能伺候我了?好,既然你的希望是这个,也简单,青纹世家门下弟子众多,你挑一个嫁过去,两全其美。” 秦文娅脸涨得通红。若是青纹世家门下弟子有出色的,他们又何苦招婿? 三长老看不下去,道:“你直说你看上了寒非邪不就得了?” 秦文娅脸红得差点滴血,头几不可见地侧了侧,眼角余光悄悄地看了眼寒非邪,见他面无表情,心中失望。她倒不是觉得寒非邪应该对自己动情,说些情意绵绵的话,而是想到自己帮他继承青纹,也算有恩,他对自己却同陌路,半点感激之情都无,实在叫人心冷。看来天下长得好看修为高深的男子都不是良配,前有眼高于顶齐昂轩,后有面冷心冷寒非邪。 秦愿看看寒非邪,又看看秦文娅,呵呵冷笑道:“我秦家女儿几时这般自甘下贱,喜欢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这句话说得极重。 秦文娅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心里也为自己不齿。说实话,她虽然中意寒非邪的容貌与实力,却没有到情根深种非君不嫁的地步。不过考虑秦家招婿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继承人,而眼下最合适的无疑是寒非邪。只要寒非邪继承青纹,秦家后继有人,自己就不必被迫结亲。 这些心思本也带着算计,她不好意思在秦愿面前开口,一来二去,失了坦白的时机,到最后越抹越黑,倒像她对寒非邪一见钟情,死心塌地了。 她心中委屈得要命,女孩子脸皮又薄,想着想着,大颗大颗的水豆豆就从眼眶子里掉出来。 这副表情倒像是证实了秦愿的猜测,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三长老道:“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寒非邪不但是白梦山山主,未来还可能继承……”他看秦愿脸色,没敢说完全,含糊道,“也可坐享齐人之福。我看也有人是这样的。” 秦愿见寒非邪仍不说话,心里既愤怒又鄙夷。他的想法与秦文娅有几分相似,都觉得秦文娅有恩于他,他如此表现太过冷漠。 却不知在寒非邪受误导,真以为秦文娅对他有意,所以才欺骗在先算计在后,根本算不上什么恩情。再加上战湛就在身边,更不敢随意开口,以免给他们抓住把柄上演什么逼婚戏码。 如此误会之下,双方心情都十分不悦。 秦愿怒火蹭蹭往上冒,干脆一摆手道:“你想将你娘带走,可以!” 寒非邪眼睛一亮,随即狐疑地看着他。 “但是有条件。” 寒非邪一脸果然如此。 秦愿道:“你想照顾你娘,必须证明你有此能力!我给你两条路,你达成任何一条,都可以将你娘带走。” “你说。” “一,我要你继承寒家。” 寒非邪一怔,明白了他的用意。寒家虽然是一流世家,但和白梦山相比,还是不如,再加上近百年受麒麟世家打压,只能算苟延残喘,说他继承寒家就能保护秦雅容纯属借口。秦愿最大的目的只怕还是想将寒云飞从寒家家主的宝座上拉下来。 “二,拿到麒麟世家的麒神剑。” 寒非邪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战湛。 战湛疑惑地回望。 寒非邪知道他忘了。当初他将寒玉清的剑皇元丹交给战湛时,曾开过一个条件,要去麒麟世家拿一样东西。只是对当时的战湛来说,这样东西就像天边的月亮一般遥不可及,他便没有明说。不想竟然会从秦愿的口中听到。 秦愿道:“如何?” 寒非邪道:“麟剑神的腰带为什么会在青纹世家手中?”他没忘记齐昂轩和秦文娅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秦文娅出售麒麟世家老祖麟剑神的腰带。 秦愿皱了皱眉道:“与你何干?” 寒非邪道:“我至少要知道,你要麒剑神的麒神剑是什么用场。我生在神剑大陆,自然要为神剑大陆的安危着想。” 秦愿冷哼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用它来作奸犯科不成?” 寒非邪道:“这倒不是。”他的想法是,如果秦愿想用麒神剑作奸犯科,绝不会自己出手。 秦愿以为他服软,表情稍缓,“说给你知也没什么。这条腰带是雅容带回来的。” 娘? 寒非邪立刻建立一条关系线。秦愿说是他娘带回来的就说明它原本不是秦家之物,那么会是谁给她的?就目前来看,最大可能是他爹,也就是寒家之物。寒家是麒麟八卫之一,的确有机会得到麒麟世家的宝物。难道说麒麟世家发现寒家盗宝才处处针对于它? 这也说不通。两家针对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近百年,要是为了一根腰带,直接掀翻寒家彻底搜索就是,何必小火慢炖地养着? 寒非邪左右想不通,便将想不通地搁置下来,只提出两处: 一,寒玉清要他拿到麒神剑,毁了。 二,寒家拥有麟剑神的腰带。 战湛突然道:“青纹世家不缺钱,为什么要卖腰带?”还莫名其妙地拉了麒麟世家的仇恨值。 寒非邪一边将问题问出口,一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三长老心直口快,道:“本以为你身为寒家后人定然知道这条腰带,不想竟然惹来了齐昂轩。” 寒非邪这才知道他们当时已经盯上自己。 秦愿道:“东拉西扯地胡说什么。路已经替你铺好,走不走是你的事。但是在你达成任务之前,你娘必须留在青纹世家。” 战湛道:“这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寒非邪道:“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秦愿怒色一闪而过,“你做得到,我自然做得到。”他让秦文娅推秦雅容回房。 寒非邪一路相送,到门口,他忍不住趴在秦雅容的大腿上,握住她的手,深情道:“娘。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回来接你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他慢慢地站起身,正要缩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秦雅容抓住了。 “娘?”他又惊又喜。 秦雅容双目依旧呆滞地看着前方,只是手上的劲道不小。 寒非邪反握着她的手,激动道:“娘,你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话了?” 秦文娅原本不想再与他说话,可她照顾秦雅容这么多年,关于她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不得不开口道:“姑姑偶尔会这样。” 寒非邪激动之情稍退,将手从秦雅容手里抽出来,对她道:“好好照顾我娘。” 秦文娅道:“不用你说,我也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谢谢。”这一句他说得真心实意。 秦文娅道:“你欠我的不止一声谢谢。” 寒非邪露出戒备的神色。 秦文娅顿觉没趣,呵呵冷笑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我引你去青纹传承鼎……完全是看在姑姑和家主的份上。谁让你是秦家真正的血脉。” 寒非邪道:“谢谢。” 秦文娅感觉到他道谢不如刚才真诚,疑惑道:“你不高兴?” 寒非邪道:“我不喜欢欺骗。” “是善意的欺骗。” “所以我说了谢谢。” 秦文娅有点了解他的个性,识趣地没有再纠缠。 寒非邪带着战湛回到居所,就听到石理东在房间里大吼大叫。 168.青纹世家(十五) “成功啦,成功啦……” 寒非邪和战湛一进门就看到石理东疯疯癫癫的样子。坐在一旁的蔚雪痕虽然表情淡定依旧,可紧盯着石理东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石理东捧着一朵莲花,喜不自胜地叫道:“天才,天才,我真是举世无双的大天才!” 蔚雪痕道:“才一朵。” 石理东道:“一朵成功了,莲花池还远吗?” 换做以前,蔚雪痕一定不喜欢这样夸张的说话方式,可这次他竟觉得这种方式分外悦耳。“没有碧炎也可以生存?” 石理东道:“我试了几种,最后用火焰莲做的寄主,火焰莲本身自带火性,就算没有碧炎也能生存。唯一要注意的是,效果可能比真正的碧炎金莲要差些。” 蔚雪痕道:“能成功,已超出我的预期。” 石理东不满了,“敢情你天天呆在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看我失败?” 蔚雪痕道:“你不是成功了吗?” “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石理东对他看不起自己的实力深感愤怒,将莲花往他手里一塞,“拿走吧,我不欠你的了,以后别再晃来晃去。” 蔚雪痕盯着手里莲花,陷入沉默,似乎并不想就此离开。 站在寒非邪的立场,他也不想蔚雪痕就这么离开。秦愿既然开出这样的条件,自然不会出手帮他,无论是对付麒麟世家还是继承寒家都要靠自己。所以蔚雪痕这个强力外援决不能错过。 他开口道:“蔚剑圣损失的不止一株碧炎金莲吧?” 蔚雪痕眼睛微亮。 石理东冷笑道:“我管他!我拿他一株还他一株,两清。” 蔚雪痕道:“你的效用不如以前的。” 石理东道:“你怎么不说以前那株本来在等死。” 蔚雪痕道:“我还要,一百株。” 石理东一口气提不上来,“你怎么不自己生?” “不会。” “……” “你帮我,我帮你。” 石理东道:“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寒非邪劝说道:“师父,有事好商量,不要动气。” 石理东白着一张脸道:“真心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东西是他说要就要的,一百株,我看不要一百,十株我就力竭而亡了。” 寒非邪皱眉道:“很难吗?” 石理东道:“难,当然难!就算我已经成功了一次,也没有把握下次一定还能成功。每株植物的状态都是不同的,这中间除了技术之外,还需要运气。”他将如何运用感知,如何判断,如何移植,一一解说起来。 蔚雪痕全然不懂,战湛似懂非懂,寒非邪受天资所限,无法成为试炼师,因此很多实际操作才会遇到的问题一时无法想通,只听懂了大半。剩下一部分他虽然没有听懂,却默默地记在脑中,打算回去和战湛一起研究。 石理东将理论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心里畅快许多,“现在你们懂了吧?” 寒非邪拍马屁道:“这些东西换做我是做梦也想不出来,亏有师父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石理东鼻孔朝天,“你现在知道拜我为师是多么的幸运了吧?” 寒非邪道:“当然幸运。师父累了这么多天,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说不觉得,他一说石理东也觉得累了,点点头道:“嗯。这件事圆满解决,我也该回万万兽界了。” 寒非邪一怔道:“师父要会万万兽界?” “当然。试炼师的使命就是不断地试炼!”石理东道。 寒非邪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强求。 石理东前脚走,蔚雪痕后脚跟着要离开,却被寒非邪拦住。寒非邪道:“蔚剑圣不想要更多的碧炎金莲吗?” 蔚雪痕冷声道:“你有办法说服他?” “我有一位师弟也是试炼师。” 战湛听寒非邪说自己师弟,立马不愿意了,“我先拜的师父,我应该是师兄。” 寒非邪用眼神安抚他。自从上次自己不离战湛,让战湛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呆坐花园之后,他就很注意与他的沟通交流,哪怕不说话,也会用目光关注他。 蔚雪痕道:“你有把握?” “没有。不过可以试试。” 蔚雪痕道:“有石理东在,我为什么要从你这里试。” 寒非邪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为前辈提供一个选择。” 蔚雪痕慢慢地走上前,低声道:“我不说不等于我不知道碧炎金莲心的去向。” 寒非邪笑容一顿,淡然道:“前辈也没有损失。” “我就是看在没有损失的份上,才不说。”蔚雪痕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寒非邪的肩膀,“你说得对,你有一个好师父。”父字刚说完,他就感到掌心一阵火热,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时挣脱不开。他眯起眼睛,“剑圣?” 寒非邪收回火阳之气,淡然道:“他也有个好徒弟。” 蔚雪痕定定地看着他,“有意思。不过……”他顿了顿道,“我只对碧炎金莲感兴趣。” 寒非邪道:“明天我启程去腾云帝国,你还有时间考虑。” 蔚雪痕不置可否。 入夜,寒非邪早早地想要睡下,被战湛挡住。战湛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了?” 寒非邪先是莫名地看了他一会儿,后才恍然地笑笑道:“我爱你,晚安。” …… 战湛红着脸道:“不是说这个!” 寒非邪仰面躺在床上,惬意地翘着腿道:“那是什么?” “你答应过我,生魂修。” 寒非邪嘴唇抿了抿。 战湛扑到床边,狐疑地盯着他道:“你不是敷衍我的吧?” 寒非邪叹气道:“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不算数。” “厚厚。”战湛开心地抬手挥舞,“那么开始吧。” 寒非邪道:“你要修炼多久?” “不一定。看情况。”战湛道,“你放心,林大人说过,吃了原石之后,我的魂魄就不会散了。其他魂魄也没法吞噬我,安全得很。” 寒非邪眉头皱得更紧,“那我要多久才能再见你?” 战湛想了想道:“七天?” 寒非邪直接黑脸。 “呃,六天?” “……你非要一天一天地讨价还价吗?” “我觉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你会生气。” “你感觉没错。”寒非邪想了想道,“三天,三天出来一次。” 战湛下意识地想讨价还价,一张口就看到寒非邪眯着眼睛盯着自己,气势立马矮一截,“先试用试用。啊,明天师父离开,我送不了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寒非邪道:“腾云帝国和万万兽界在同一个方向,应该能同路一段。” “哦,对了,你今天对蔚雪痕说的那个试炼师不会是……”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寒非邪大方点头。 战湛龇牙道:“咦……我不会啊!” “慢慢来,会学会的。”寒非邪道,“你不是想变强吗?” 战湛觉得寒非邪要是来到现代世界,大概能当个心理辅导老师,自己被他随便一句话就戳得满身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说:“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很强。” 寒非邪掏出招魂铃,“预备。” “走!” 招魂铃里依旧是老样子。 战湛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修炼。那个人如期出现,但忌惮于前两次的失败,他变得很谨慎,躲在一边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战湛始终没有动静,才悄悄地靠近。 战湛虽然吃了原石,但效果如何始终是个谜,心里自然也有几分紧张,连带着运气的速度也大大地减缓。 那人走到战湛左侧,试探着张嘴咬战湛的肩膀。 战湛眼珠子动了动,却听那人惊怒地叫起来,“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比我更快地进入到凝王期!” 169.天都风云(一) 战湛行功一周天,睁开眼睛。(电子书下载) 那人立刻跑到远处。 战湛冲他亲切地招手,“来,来,来!” 那人道:“你当我傻的。” “……你别来。” “好,不来就不来。”那人扭头就跑。 战湛拔腿就追。 那人学蛇走s线,歪歪扭扭。战湛摸透了规律,抄近路直线杀过去,一举拿下。 那人被咬住脖子,吓得双腿乱癫,嘴里哇哇大叫着:“你,你放开,吃我没用。你吃我没用了!你放开……” 战湛道:“为什么吃你没用?” “你都已经凝王期了,还吃我做什么。”那人难掩嫉妒,惊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你之前藏在招魂铃的什么地方?” 战湛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你要问什么?”那人戒备道。 战湛道:“你说的凝王期是什么?” 那人眼珠子一转,战湛道:“要是答案不是我想听的,你被吃定了。” 那人大叫道:“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 “老老实实地回答,哼哼,要是让我知道你说的和我知道的不一样,那就……” “你知道什么?” “凝王期……” 那人满脸怀疑。 战湛想起自己刚刚才问过这个问题,改口道:“我知道的那个不叫凝王期,叫混凝土期。” 那人嘀咕道:“混凝土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快说!” 那人知道自己实力远逊于战湛,不敢耍花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修炼这种功法到凝王期就会魂魄不散,不会再被吸收。到了凝神期,就可以离开招魂铃了。” 战湛道:“凝神期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那你何必问我?”那人恼羞成怒。 战湛道:“怎么样算是凝神期?” 那人道:“凝王期之后就是凝神期,据说能脱离魂体状态。” 战湛眼睛一亮道:“你是说,修炼出身体?” 那人道:“嗯。” 战湛激动地舞动双手,“怎么练,要练多久?” 那人道:“你不是已经修炼到凝王期了吗?” “……”他是吃上去的。 “继续修炼……也许能突破。” “也许是什么意思?” 那人早看战湛不顺眼,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立马道:“招魂铃内不知道有多少魂体来来去去,也有进入凝王期的,可真正离开的就那么一个。呵呵……” 战湛安慰道:“别灰心。” “……”那人突然激动起来,“灰心,我怎么会灰心?我当然不会灰心,你以为我会像那些人那么傻,自我毁灭吗?不会,我不会!我会把那些人的魂魄全都吸收,我会进入凝王期,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定会。” 战湛有点同情他了,“那我们一起努力。” “滚开。”那人暴怒。 战湛道:“再叫我咬你咯?” “……”那人愤愤地往地上一坐。 战湛知道他无法伤害自己,很放心盘膝坐下修炼。那人呆呆地看着战湛身体里游走的剑气,许久才不甘心地叹息一声,一道修炼起来。 修炼是一件极寂寞的事,有个人作伴多少能排遣一些寂寞空虚的心情。战湛和那人对坐坐得久了,看彼此也没之前那么不顺眼,遇上修炼的间隙还能交谈上两句。 那人自称“降龙居士”。 战湛知道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并且十分迁就地称呼自己为“打狗精英”。 两人炼了三天,战湛被寒非邪叫出招魂铃外。 战湛抱怨道:“这么快,我还没练够呢。” 三天不见分外想念的寒非邪顿感不是滋味,“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战湛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想,想啊。” 寒非邪道:“呵!” “……”战湛低头,将脑袋凑到寒非邪怀里,“可想了,朝思暮想。”懂得哄自家媳妇儿的才是真爷们儿!战湛自我安慰。 寒非邪道:“哦,好啊,那别进去了。” “……”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好大的坑!战湛舔了舔嘴唇道:“那个,不进去不知道会这么想。所以,为了让我的感悟更加深刻,还是让我进去吧。” 寒非邪道:“过两天师父就要走了。” 战湛有点舍不得,“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要分离呢?” 寒非邪还记着刚才那仇,“为了感悟更加‘深刻’的思念。” 战湛干笑。 寒非邪道:“蔚雪痕打算跟着他走。” 战湛道:“他说服师父了?” “没有,在死缠烂打。” 战湛觉得死缠烂打四个字用在蔚雪痕身上有点突兀。他道:“师父不会有事吧?” 寒非邪道:“他打算偷偷地走。” “能成功吗?”剑圣这个词对战湛来说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寒非邪微笑道:“有我呢。” “求旁观。” “你不是没练够吗?” 战湛哈哈干笑几声道:“要的就是练不够的空虚感。” “……” 石理东的逃跑计划十分简答,只有两个步骤——寒非邪缠住蔚雪痕,他跑。自从知道寒非邪晋升为剑圣之后,他使唤起他毫无压力。 战湛问寒非邪道:“你打算怎么缠?” “藤条?” “用道具啊?”战湛道,“会不会太激情?” 寒非邪道,“那就用更激情的方式吧。” 战湛道:“……我现在刚刚是逗你玩,你会不会收回成命?” “不会。” “……三思啊。” 寒非邪三思之后,写了封声情并茂的……战书。 蔚雪痕应战。 比试那天,战湛坐立不安。 寒非邪问道:“你紧张什么?” 战湛道:“蔚雪痕毕竟是老牌剑圣……” “所以我体力好。” “但他更有经验啊。” 寒非邪道:“他久居九幽寒地,有什么经验?” 战湛一想也是。 寒非邪悠悠然地吃早餐。 战湛道:“别吃太多,省得一会儿胃不舒服,吐出来。” 寒非邪道:“吃不饱没力气。” “……也是,那你多吃点。” 寒非邪吃完早餐,走到蔚雪痕住的房间门口等。 蔚雪痕很快从里面出来,“你准备好了?” 寒非邪道:“准备好了。” “好。”蔚雪痕走到他面前,盘膝坐下。 寒非邪跟着盘膝坐下。 战湛道:“你们比试坐禅吗?” 蔚雪痕手掌向上,五指抽动,剑气在五指间流转,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小人。与此同时,寒非邪右手五指射出五道火阳之气,在地上凝成人形。 两个小人好似一降生就知道这世上有个与自己水火不容的敌人,向着对方冲去,很快打成一团。 寒非邪和蔚雪痕用五指不断地灌输剑气和控制小人的行动,好似两个玩遥控玩具的玩家。 战湛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打法,但看寒非邪和蔚雪痕凝重的脸色,便知道这种打法并不简单。 打到一半,蔚雪痕面部突然出现变化。 战湛一直关注双方表情,见他面色骤变,以为寒非邪占据上风,正要欢呼一声,就听蔚雪痕开口道:“你和他串通好了?” 寒非邪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是我的师父。” 蔚雪痕皱眉,五指一缩,想将陷入火阳小人纠缠中的银白小人拉回来,谁知火阳小人身上像粘着胶水,怎么甩都甩不脱。 蔚雪痕不耐烦道:“点到为止,下次再战。” 寒非邪道:“请蔚剑圣放过我师父。” 蔚雪痕皱了皱眉,手掌突然朝前一推,巴掌大的银白小人顿时长了三倍,抬起腿,居高临下地朝火阳小人踩了下去! 170.天都风云(二) 火阳小人被踩成两半,如两条灵活的蛇,从左右两边绕着银白小人的身躯向头部进攻! 银白小人顿时矮了一截,蹲下来,抱住其中一条蛇,用力捶打。 战湛:“……”他们是在用极高的技术来进行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战斗。 另一条蛇突然朝银白小人的屁股捅了进去。 战湛想:就算是拟真小人,也不坑把屁眼做出来吧。 哪知……真的……做出里了。 火阳之气冲入银白小人的身体,两道剑气里应外合,将它冰消瓦解。 蔚雪痕一言不发地收手,扭头就走。 寒非邪挡在他面前。 蔚雪痕蹙眉道:“你赢了,还要如何?” 寒非邪道:“强扭的瓜不甜。” “我不是要他与我成亲,无所谓。” “他是我师父,师父有命,我除了听从还是听从。”寒非邪苦笑道。 蔚雪痕道:“我知道你打的算盘。” 寒非邪苦笑变微笑道:“蔚前辈天纵英明,自然无所不知。” 蔚雪痕对他的马屁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他跑远了,我可以走了吗?” 寒非邪道:“我希望再远一点。” 蔚雪痕看了他一眼,盘膝坐下。 战湛惊愕道:“他怎么这么听话?” 寒非邪冲他挑挑眉。 战湛知道他不方便开口,迟疑道:“难道他自觉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才……” 寒非邪微微点头。 蔚雪痕抬眸看着他。 寒非邪又不动了。 战湛惊叹道:“说起来,你们这种……傀儡术是怎么练的?太强大了。除了当遥控游戏玩之外,在普通战斗中能玩嘛?” 寒非邪道:“感谢蔚前辈传授的剑气化形。” 蔚雪痕冷冰冰地回答道:“顺便炫耀青出于蓝?” 寒非邪道:“我是吗?” “不是。”蔚雪痕道,“你破坏规则。人与人之战,怎能一分为二成蛇?” 寒非邪道:“这是战术。战场本来就没有非遵守不可的规则,只有非赢不可的结果。” 蔚雪痕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功利。” 寒非邪道:“我只是关注结果。” “没什么不好。”蔚雪痕说完,便闭上眼睛,摆明不愿再与他交谈。 战湛道:“我觉得,你把蔚雪痕的好感度刷负了。” 寒非邪瞟了他一眼,似乎幽怨地问:我这是为谁。 战湛小声嘀咕道:“你也可以不回答。” 寒非邪道:“怕有人又去花园静坐。” 蔚雪痕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战湛装傻:“有吗有吗?” 寒非邪挑眉。 两人在花园里愉快地聊天,一个时辰后寒非邪才说有事要走。蔚雪痕睁开眼睛道:“够了吗?” 寒非邪知道他问的是这一个时辰够不够石理东跑远。他道:“看缘分。” 蔚雪痕道:“我和你一样看重结果。所以,我从不放弃。” “目的地就在那里,但通往目的地的路有很多。”寒非邪摊手道,“我随时欢迎蔚前辈回来。” 蔚雪痕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脾气太好。”尽管还是冷若冰霜人类勿近的模样,但字里行间透出淡淡火气。 战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点头道:“我再次肯定,他对你的好感度刷负刷爆了。” 寒非邪:“……” 战湛看他面色不善,忙道:“时间不早,快送我进去吧?” 寒非邪道:“你很急吗?” 战湛扶额,“你越来越敏感了。” 寒非邪虚抱着他,“因为我距离太远。”就算近在咫尺,也好像在两个世界。 战湛不说话了。 “我送你进去吧。”寒非邪虽然喜欢闹一闹他,可是骨子里还是迁就的。 “能不能宽限几日?”战湛修炼上瘾,尤其是看着剑气在自己体内一点点壮大时。 “宽限?” “延长?” “五天。”寒非邪见战湛要开口,立马竖眉。 战湛谄媚道:“五天真是,再满意没有了。” 招魂铃内,降龙居士和打狗精英过着平淡又勤快地修炼生活,不过生活难免有波澜。降龙居士看着打狗精英有如神助的进展,再对比自己老牛拖破车一般的速度,内心十分不平衡。 “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他不止一次地打探,“是不是吞噬了什么人的魂魄?” 战湛摇头道:“没有,我就是……我也不知道。”倚望天灯的事是紫气帝国的秘密,他不能随便对人说,只能鼓励降龙居士继续努力。 降龙居士不愿意了,“再这么下去,我就算再修炼一百年也没用。”他看着战湛,失落地嘲讽道:“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当朋友。也罢,谁让我们一见面就互相啃来啃去!” 战湛无比庆幸寒非邪不在。 “你自己练吧,我去别处转转。” 战湛有点担心他,“你还回来吗?” “再说。”内心充满羡慕嫉妒恨的降龙居士只想远离这个嫉妒源。 身边少了个人,战湛虽然觉得寂寞,却更能集中精神。尤其是魂体状态没有吃喝拉撒的需求,正要集中精神就能无休止地修炼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招魂铃里没有日月交替,无法计算时间,他只知道这五天无比漫长,好似比那三天的两倍还要多。 是自己懈怠了?还是寒霸忘了自己? 战湛不想胡思乱想,可自从意识到时间流逝缓慢之后,他的注意力明显被分散,有时候修炼一会儿就要坐着胡思乱想一会儿。 降龙居士回来就看到他坐在地上发呆,问清楚原因之后道:“你在这里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他烦得就是什么都不能做。 降龙居士道:“那就想办法让自己什么都能做啊。”啃了不少散落魂魄渣的他心情大好,对战湛的嫉妒心也削减不少,“进入凝神期就能出去了,想知道原因这是唯一的途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战湛坚定道:“我要进入凝神期!” 降龙居士道:“光喊口号是不够的。” “我会有行动。” 降龙居士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凝王期的,我就告诉你进入凝神期的捷径。” 战湛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先说。” “你当我三岁小孩?”降龙居士道,“我告诉你的还不少吗?” 战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其实,我是吃了一种东西。我答应对方不能说这东西是什么,但是,吃了以后,我的魂魄就不会散了。” 降龙居士瞪大眼睛,“世上有这样的灵丹妙药?” “有的。”战湛见降龙居士双眼闪亮地望着自己,低声道,“我吃光了。” 降龙居士嘴唇动了动。 战湛敢打包票,他这时候最想说的绝对是脏话。 降龙居士道:“算了,算我倒霉。我告诉你,方法就是逆修。” “逆修?” “剑气逆向运行……我看那个人用过这种方法,修炼突飞猛进,像奇迹一样,不过其他尝试的人都失败了,被吞噬了。你进入凝王期,倒是不用太担心。” 战湛将信将疑。“不会走火入魔吗?” 降龙居士道:“信不信由你。” 他这么说,战湛反倒信了点,不过他相信的最大前提是降龙居士目前和他没有任何利益瓜葛,没必要陷害自己。战湛犹豫许久,终于决定一试。 剑气逆行对习惯顺行的剑者来说是一个极难的挑战。战湛刚引导剑气走了一小段,就感到胸口滞闷,呼吸困难。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体内血液蠢蠢欲动,竟有跟着逆行之兆! 171.天都风云(三) 旁观的降龙居士察觉不好,忙道:“快,剑气回位。” 战湛暗暗叫苦:要是可以回位他早就回位了! 人到绝境,不是意志崩溃就是被激发出新的潜能。关键时刻,寒非邪的脸浮现在战湛的脑海,让神智出现模糊的战湛立马清醒过来。 他向寒霸下过保证,绝对不会出事,不能食言。 他要是出事,寒霸一定会伤心,不能让寒霸伤心。 还有,最要紧的事,他决不能将寒霸身边的位置让给别人。决不! 降龙居士吃惊地看着战湛体内那抹私下乱窜的剑气像被一只无形手捏住一样,慢慢地聚拢,朝着原定的方向艰难地冲刺。 魂体本不应该有任何感觉,可战湛就是感觉到一阵虚拟的无法言说的疼痛在身体各处奔腾。 啊! 他内心呐喊着,剑气如虹,猛然冲破桎梏,如飞奔的瀑布,直流而下…… 汹涌的剑气在体内周转,战湛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比拥有身体时更加强大。他头一次感到招魂铃的渺小——它就在自己的意识里,而自己却在它的外面,唾手可得。 他慢慢地伸出手放在铃上。 铃突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响声。 降龙居士看着战湛的魂体一点点地变成实体,嘴巴越张越大。不是没想过战湛会成功,但真的没有想过他一次就能成功。 这已经不是嫉妒了,简直膜拜! 不过实体并没有坚持多久又恢复到魂体状态。 战湛只觉得铃声越来越轻,自己的意识慢慢地从招魂铃外回到铃铛内部。他睁开眼睛,对上降龙居士错愕到呆滞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降龙居士呆呆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 “打铃了?”战湛道,“吵到你了?” 降龙居士发现他没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意和恶意,默默地将真相放回肚子里。一个人若是太幸运,只会衬托他身边的人有多么不幸运。他一点都不想被比较。 “你没事就好。”他敷衍道。 战湛站起来,动了动胳膊腿,“我觉得我自己强壮了不少,是进入凝神期了吗?” “我怎么知道。”降龙居士见战湛疑惑地看着自己,意识到口气太差,补充道,“我只知道进入凝神期之后,你可以自由进出招魂铃。” 战湛没察觉他微妙的态度变化,挠头道:“我好像摸到了一点边,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 看他沮丧,降龙居士的心情好转不少,走过去安慰道:“你才练了多久,能这样就不错了。” 战湛点头。 降龙居士道:“你休息休息,看我修……” 战湛突然从原地消失。 …… 降龙居士看着空荡荡的招魂铃,面色阴郁。 战湛一出招魂铃,就看到朱晚满面疲倦地站在一扇打开的窗前。 这是二楼,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下面大街上人流来往。 “好久不见,吃了吗?”他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随即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晚道:“这里是临时落脚的客栈。” “咦?你怎么能看到我?白梦之心在你身上?” 朱晚将挂在脖子上的白梦之心从衣服里拉出来给他看。 战湛见他面色不善,问道:“怎么了?”他顿了顿,涌起不好的预感,目光四下一扫,没见到寒非邪,急了,“寒霸呢?” 朱晚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战湛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心里更急。 朱晚道:“你先冷静下来,慢慢听我说。” “需要冷静着听的通常都没好事。”战湛之前胡思乱想的画面像浪潮一样,全都涌了上来。他见朱晚没反驳,越发不安,伸手想去抓他,却抓了个空,“你快说。” “说也要慢慢说,你先坐下来……” “我是魂体,我不会累。” “我会累,我是人。” 战湛拗不过他,只好坐下来。 “我回白梦山的途中听说亡骑反攻腾云帝国,猜测腾云帝国国内有变,所以送林小姐回白梦山之后,和孔堂主、欧阳堂主一起来探个究竟,没想到一进帝国,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战湛见他神色异常,脱口道:“不是我爹娘出了事吧?” 朱晚叹气道:“战元帅下狱,罪名是密谋造反。” “怎么可能?”战湛看过小说,知道战不败忠心得多么二。他倒是希望他密谋造反呢,可是这美好的愿望根本没法实现,不然旧战湛不会死得这么早。 朱晚道:“据说是朝中大臣告密。” “诬陷,绝对是诬陷!”战湛坐不住了,跳起来就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军神府。” “这里不是天都城。” “……”战湛折回来,“这是什么地方?” 朱晚道:“天都城附近的罗家镇。现在的天都城正戒严,到处都是卫家的眼线。我在罗家镇一方面可以监视天都城的动静,另一方面能够打着你的名号联系战元帅的旧部。照我看,既然云牧皇一心一意地想要你们造反,你们不如就将这个罪名坐实了。”他担心战湛出身忠臣世家会有所抵触,正想分析利害来说服他,就听战湛道:“那就靠你了。” 朱晚一肚子话又吞咽了回去。 “对了,我娘呢?我娘怎么样?” “据说皇太后召见令堂,希望她能与战元帅休离,被拒绝了,如今被困宫中。”朱晚见战湛着急,补充道:“放心,有阿猛在。” 战湛道:“阿猛再厉害也只有一个!寡不敌众啊。寒霸呢?寒霸又去了哪里?” 朱晚道:“天都城天牢,与他同行的还有法拉利和孔堂主,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战湛抱头,“我爹我娘一个关在牢里,一个关在宫里。跑去救他们的是寒霸,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越想越气愤,用拳头捶桌却穿了过去,“早知道在青纹世家的时候,我就应该让寒霸把卫隆这家伙拿下!” 朱晚道:“卫家只是云牧皇的爪牙。山主临走前要我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会将令尊令堂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他原本怕你胡思乱想,想等人全都救回来之后再告诉你,又怕你在招魂铃里更加胡思乱想,所以才叫我来告诉你。” “当然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招魂铃里都快疯了,差点走火入魔。” “怎么回事?” “算了,没事了。”战湛听到敲门声,立刻跑出去看,看到门外站的是欧阳琳,又意兴阑珊地缩回脑袋。 朱晚打开门,“有消息?” 欧阳琳道:“到时间吃饭了。” 朱晚尴尬地看向战湛。 欧阳琳道:“他在?” 朱晚道:“嗯。” 欧阳琳慢吞吞道:“在白梦山面前,腾云帝国就是一颗葡萄。” …… 这是什么比喻? 朱晚和战湛都扭头看他。 欧阳琳道:“想吃就吃。” “……” “谢谢。”战湛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虽然用语有些“脱俗”。他对朱晚道,“把我送回招魂铃里吧。” “你不是说走火入魔?”朱晚最清楚战湛对寒非邪的重要性,要是他在自己手里出事,恐怕寒非邪的理智念旧情放他一马,感情也会冲动地把他干掉——这可不是他要的结局。 “已经熬过去了。”战湛道,“也许,我很快就会有自己的身体。” “身体?”饶是见多识广的朱晚也有些不明白。不过他看战湛说得信誓旦旦,还是将人送进招魂铃里。 172.天都风云(四) 降龙居士看战湛这么快回来,正要问原因,就看到对方二话不说坐下修炼,脸色还难看得要命。 “你怎么了?”降龙居士问。 战湛闭目不答。 降龙居士讨了个没趣,脸上挂不住,悄声嘀咕道:“谁稀罕!” “我要进入凝神期。”战湛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也想。”降龙居士对他自信的口吻十分反感,“要是什么事想想就能做到的话,那么世界早就毁灭了。” 战湛没搭理他,直接修炼。 他知道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可是人烦心不是因为人想烦心,而是因为控制不住地烦心。他明显感觉到剑气在体内走动缓慢,心境完全无法平静呢。 降龙居士能看到他体内的剑气,也发现了这一点,等他运行一周天之后忍不住道:“你有心事?” 战湛睁开眼睛道:“我想进入凝神期。” “……我知道!我也想!” 战湛道:“我爹娘陷入困境。” 降龙居士愣了愣,半晌才道:“你还有爹娘?” 战湛白了他一眼。 降龙居士叹气道:“我爹娘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要是有一天我离开招魂铃,也许这个世上只认识你一个人。” 战湛道:“你在这里呆了几年?” “不记得了。这个地方哪里有时间,有的只有希望和绝望。” 战湛有点同情他。比起降龙居士,他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外面有这么多人等着他,还有寒霸和朱晚能够聊天,要是和降龙居士一样一个人关在这里数十年数百年……恐怕他早就疯了。 “你不是要进入凝神期吗?还不快修炼。”降龙居士反过来催他。 战湛讶异地看着他。 “我也是人,也有过爹疼娘爱的日子……”降龙居士撇了撇嘴角道,“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才是人生悲事。你趁现在还有机会,好好努力,别为未来留下遗憾。” 战湛感动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要知道他们现在相处的关系虽然和谐,但内心都没有把对方当做朋友,最多是排遣寂寞的对象而已。不过降龙居士这番话刷了他不少好感度,甚至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想办法帮他一把。当然,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进入凝神期。 “其实,你进入过凝神期。”降龙居士将上次所见说了出来,“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但说明你的确窥到了门径。” 战湛回想当时的情景,“我懂了。原来凝神期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样子?” “超越招魂铃,不把自己拘束在里面。” 降龙居士似懂非懂,但战湛不再解释,直接盘膝进入修炼状态。 超越招魂铃是一种状态,但这种状态并不是随传随到的。战湛不断修炼,却始终找不到当时的感觉,明明想从招魂铃里解脱出去,意识却始终停留在铃里。 他急躁到极点,思绪都开始模糊,那个状态却不经意地出现了。 战湛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离开了招魂铃,到达了外面的世界。他牢记降龙居士提供的建议,为了留住这种感觉,思绪尽量顺着感觉走。 他眼前慢慢地浮现一条街,自己在街道上飞快地奔跑,后面是一群手持长刀快速奔跑的黑衣人……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看到黑衣人? 战湛脑海里刚冒出这两个念头,人的意识就跌回招魂铃。 降龙居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刚刚……” “进入了凝神期?” “坚持得时间比上次更长。”降龙居士克服了羡慕嫉妒恨,友善道,“你再努力努力,也许就行了。” 战湛诉说了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是什么意思?” 降龙居士也没经验,不耐烦道:“你现在关心的到底是什么?三心二意的,你以为你娶老婆呢?” “我娶不了老婆了。”战湛嘀咕道。 降龙居士听得一清二楚,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双腿的中间。 战湛下意识地将腿并拢,“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他看着降龙居士投过来的同情眼神,默默地想:要是他见到寒非邪,说不定不但不会同情,反而更加的羡慕嫉妒恨。 不管他的原因是什么,在降龙居士看来,不能娶老婆生活乐趣立马少了一大半,对战湛的嫉妒也没那么深刻了。进入凝神期怎么样,离开招魂铃又怎么样,娶不到老婆人生照样是黑白的。 战湛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很快重新进入修炼状态。他这次没有停歇,行功一周天之后紧接着继续……如此循环,无穷无尽。 降龙居士在边上等了又等,见他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有些不耐烦地寻找散下的魂魄进补去了。 就在这时,战湛的魂体再度发生变化,就如降龙居士上两次看到的那样,慢慢出现了实体,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实体很稳定,稳定到战湛睁开眼睛还没有消失。 战湛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度奇怪的状态——意识停留在招魂铃外,眼睛却看着招魂铃的内部。 这……凝神期?! 他终于进入了凝神期! 这是他变成鬼魂之后第一次看到恢复身体的自己,兴奋之情无法用言语描述。 只是兴奋过去之后,一个难题横亘在面前—— 下一步该怎么做? 战湛觉得自己就像头顶着乒乓球,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的孩子,得意于自己的成球,又要千方百计地按捺住激动。 降龙居士回来,就看到战湛坐在那里,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表情无辜。 “你成功了?”这个结局他遭遇所料,神色十分镇定。 战湛张了张嘴巴,半天发出一个声音,“我,接下来……怎么办?” 降龙居士道:“凝神期能自由进出招魂铃,你试试离开。” 战湛一边想着怎么离开,一边就眼前一花,身体出现在之前走过的那条大街上。 大街冷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战湛扭头看了看四周,正要离开,脚下突然踩到一样东西,低头捡起来才发现是招魂铃。 招魂铃怎么会落在大街上? 朱晚呢? 他担忧起来。因为他突然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看到这条街,因为朱晚当时就在这条街上奔跑。那些黑衣人就是来追朱晚的! 他手上的铃恐怕是朱晚逃跑是不小心落下的。 想通这一点,他立刻顺着大街往前跑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实体状态能保持多久,只知道剑气正在一点一滴地消耗,自己明显开始体力不支,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人。 大街的尽头是城墙,墙不高,有五六个士兵在城墙上巡逻。 他刚一靠近,就听到城墙上的士兵猛然从上面跑下来。 战湛愣了愣,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无法使对方“目中无人”了,只能迎上去,“请问……”两个字刚说完,他就有种气球里的气全都泄完,直接瘪了的感觉。 士兵听到“叮”的一声,一只铃铛掉在地上,原本傻乎乎站在路中央的那个人凭空不见了。 这样精彩的表演看到不容易,士兵吓得腿都软了,用手肘撞了撞同伴。“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不不,没,是,看到了没了……”他的同伴语无伦次。 “是鬼吧?” “鬼啊!” 两人尖叫着往城墙上跑。 而造成他们尖叫的罪魁祸首则郁闷地盘膝坐在大街上。不是战湛想坐在这里,而是掉在大街上无人问津的招魂铃让他无处可去。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朱晚能够及时发现招魂铃不见,然后回来找他。 173.天都风云(五) 战湛像条被遗弃的小狗,呆呆地坐在原地等待着主人回来捡他。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慢慢感觉力气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不过他不敢随便使用,生怕这次用了,关键时刻又没了。 风越来越冷,夜越来越深。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进招魂铃修炼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振翅声从空中袭来。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落,一双尖锐的利爪穿过他的脑袋,稳稳地落在地上。 …… 战湛茫然地眨着眼睛,现在是被强穿在一只禽类的身体里了吗?他站起来退后两步,正好对上一只巨鹰的眼睛和它钩子一般的喙。 “嗨!”他微笑着打招呼。 “这是什么?”老鹰的背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战湛仰头,就看到卫盛气势汹汹地从巨鹰背上下来。两年不见,卫盛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与贵公子的优雅,双眼内藏戾气,靠近时阴寒之气森然扑来。 卫盛伸手捡起招魂铃。 战湛看得头皮发麻。虽然他进入了凝神期,不用受困于招魂铃,外面也能修炼,但外面修炼的速度与招魂铃内相比犹如天壤之别,暂时他与招魂铃的关系就像蜗牛与它的壳,不能分离。 卫盛凝望铃铛,须臾,将铃铛收入怀里。 “不!”战湛捂脸悲呼,两只手拼命地扒他胸口的衣服。 卫盛毫无察觉地对巨鹰道:“他们应该跑远了。” 巨鹰晃动脑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卫盛重新上了鹰背。战湛犹豫了下,跟着坐了上去。 巨鹰瞬间飞上夜空。 战湛突然想起白梦主。初见时,他也是驾鹰而来,威风凛凛,到最后,他晋升剑神,却不知所踪。人生际遇,有时候真是难以预测。就像大学刚毕业的自己又怎么想得到自己会钻入书中,成了一名专门与主角作对的小boss,还和这个主角搅起了基重生之毒妃。 说起主角…… 寒非邪,你到底滚去哪里了?! “嗷嗷嗷……” 月圆之夜,巨鹰之上,一声狼吼,凄凄凉凉。 卫盛乘鹰直接回了天都城。 战湛看着巨鹰掠过军神府侧上方,差点忍不住跳下去——幸好他及时想起自己跳远不及格,就算借了高空之便,乘风之利,依旧没可能抵达目的地。 等他想起自己可以用两条腿走到军神府的时候,巨鹰已经进入了皇宫范围。奇怪的是,皇宫中竟无人对半空出现这么大一只老鹰感到惊奇。 卫盛就这样畅通无阻地直抵云牧皇寝宫。 “臣卫盛求见陛下。”好在卫盛没有直接停在寝宫屋顶上,挖开瓦片下去,而是选择停在了寝宫前方。 过了会儿,昏暗的寝宫就掌起十数盏灯,将里里外外照得透亮。 云牧皇的影子出现在寝宫的窗纸上,慢慢地挪到门口。 许久不见,战湛觉得他也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卫卿。”云牧皇拾阶而下,亲自将人扶起,“夜半出巡,辛苦了。” 卫盛道:“为陛下分忧,臣分内之事。” …… 废话少说,说正事,快进快进! 战湛用拳头捶卫盛的脑袋。 谁知云牧皇偏不随他意,“夜深了,卫卿也该累了,今晚就在偏殿歇下吧。” 卫盛愧疚地低下头,“臣有负陛下所托。” 云牧皇微笑道:“白梦山的人若是轻易被擒,就不是白梦山了。” 卫盛道:“陛下放心。只要战不败还在牢中,他们就一定会出现救人。臣真正担心的是白梦主……” 说到白梦主,云牧皇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在神剑大陆,剑神就是神。要是白梦主出来说他一天之内要腾云帝国灰飞烟灭,只怕也没人会觉得不可思议。 饶是云牧皇行动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名字仍是心头一紧。 “他自有人对付,暂且不必考虑。”云牧皇沉声道,“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庆恩湖底处理干净。二老还没有回来吗?” 卫盛道:“我明日就去庆恩湖看看。” 云牧皇点点头,“你退下吧。” “是。”卫盛躬身退了几步,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朝偏殿走去。 云牧皇和卫盛一个是决策者,一个是行动者,战湛都想偷窥,但鱼翅熊掌不可兼得。他一边腹诽两人太拘束,不懂得用同榻而眠来节省空间资源,一边屁颠颠地跟着卫盛。 卫盛带着巨鹰进偏殿,偏殿里夜宵浴桶都准备好了,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 “你们下去吧。”他面无表情地挥退丫鬟,伸手摸了摸巨鹰的背,轻声道,“只有你最可靠。” 战湛:“……”接下来不会是人兽了吧? 卫盛脱了袍子洗澡,洗完澡吃饭,吃完饭睡觉,除了对巨鹰表白之外,一件多余的事都没干极品美女公寓。 战湛郁闷地站在他床头嘀咕道:“一个人压力太大的时候就需要倾诉。你不喜欢对着树说就对着巨鹰说嘛。你不是说它最可靠了吗?快点起来!朱晚他们上哪儿了,寒霸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两只手猛地捶他的胸口。 卫盛突然翻了个身,背朝着门口,招魂铃从他的衣襟里掉了出来。 战湛眼珠子一转,盘膝修炼,进入凝神期。这次凝神期比上次不稳定得多,他看着一会儿魂体一会儿实体的自己,收回抢铃计划,回到招魂铃里。 降龙居士看他回来,喜不自胜道:“我还以为你出去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战湛道:“哪能啊,这是我的私宅。” 降龙居士不爽了,“那我算什么?” “室友啊。不说废话,我们的宅子被人拿走了。” “……不是一直在别人手里吗?”降龙居士恍然,“你朋友弄丢了?” “可以这么说吧。”战湛盘膝坐下。 降龙居士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多吸收一点灵气,我的凝神期很不稳定。”他抬头看降龙居士,“你知道为什么吗?” 降龙居士蹲下想了想道:“应该是你吸收的魂魄不够吧,你不是说你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进入凝王期的吗?但那个人是吞噬其他魂魄来壮大自己,所以他体内魂气充足。” 战湛皱眉道:“可你不是说我现在吸收魂魄也没用了吗?” “是没用了。”降龙居士怕他打自己的主意,忙道,“你的魂魄都凝住了,吃再多也是白吃。” “那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要不我吃魂魄试试?”战湛“天真”地建议。 降龙居士很想拿把锤子敲死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自己。“等等,让我想想,唔,凝神期之后是固神期……到时候就能稳固了。” “听名字也觉得很稳固。那要怎么样才能达到固神期?” 降龙居士摸着下巴道:“我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那人凝神期出去之后没有再回来。” 战湛叹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夜黑,屋更黑。 卫盛突然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只手臂正横过他肩膀上方,往自己身前探去。他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抓那只胳膊,但对方很灵敏,他刚一动,那只手臂就缩回去了。 “吁!” 他一边下床一边发出尖锐的啸声。 那人蒙着面,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就看到门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门“啪”的一声就被拍开了,直接撞在那人身上。那人哀叫一声,退了两步,却撞在卫盛的拳头上。卫盛一拳将他打飞出去,不等对方站起就抓住衣襟,扯掉对方的面巾,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你是什么人?” 174.天都风云(六) 那人双眼死死地盯着卫盛,一条细细的黑血从嘴角缓缓淌落,等卫盛反应过来撬开他的牙关,他已经服毒自尽,回天乏术。 巨鹰在旁愤怒地扇动翅膀。 卫盛丢下尸体,冷冷地说:“没关系,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从哪里来。” 巨鹰好奇地看着他。 卫盛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里头装着一把手掌大小、似玉非玉的钥匙,淡淡道:“他们之前按兵不动,是因为对军神府和云雾衣没兴趣,但这次这个诱饵,他们感兴趣得很。就算这次失败了,下次也一定会再来。” 里间。 战湛弯腰,蹑手蹑脚地抓起床上的招魂铃,慢慢地转身,开窗…… “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卫盛面色阴沉地站在入口处。 战湛闻声回头,外间的光线设进来,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战湛?”卫盛一愣。 战湛趁机跳窗而出,不等站稳,就感到一股劲风迎面扑来,下意识地使出削铁如泥爪,抓向对方,不料指尖刚碰触就被滑了开去,定睛看清发现袭来的正是那只巨鹰。 巨鹰扇动翅膀不断朝他攻去。 战湛晃了两下,退到墙边,还来不及喘气,就感到左脸颊好像被人扇了一下,一道凉飕飕的剑气蹿进来。他一个愣神,就看到巨鹰的翅膀扇过来,穿过身体,扫到墙上。 卫盛不敢置信地将巨鹰推到一边,看着光溜溜的墙根,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 战湛站在原地,看着卫盛和巨鹰傻乎乎地在自己的身体里穿来穿去,就是看不见自己,内心十分痛快,但乐极生悲,他笑着笑着,脸颊那道剑气顺着脖子往身体里钻。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剑气入侵身体,也知道化解的方法,唯一的顾虑是那只被遗弃在地上招魂铃。他正祈祷卫盛没注意,就看到他伸手将招魂铃捡了起来。 “他是为它而来?”卫盛问巨鹰。 巨鹰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卫盛道:“父亲下狱,母亲被软禁宫中,他却在意这个铃铛……你说这个铃铛是什么铃铛?” 巨鹰摇头晃脑。 卫盛将怀中锦囊打开,将招魂铃放了进去,“筹码越来越多了。” “多泥煤!”战湛犹豫了下,转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坐。外面修炼的速度远不如招魂铃里快,可是他目前剑气不足,身体虚弱,无法进入凝神期间,只能用这个慢法子慢慢地化解卫盛打入体内的剑气。不过经过这件事,他至少知道虽然进入凝神期间之后他会拥有身体,但这具身体和原先的肉体并不一样,它似乎不太容易被打坏。或者说,它还不是真正的肉体,没有血肉。不过他只是凝神期,到了固神期或者固神期之后会如何,还是未知数。 在剑气不足的情况下化解剑气是一件极勉强的事,好在剑气运行中慢慢充盈,最终还是将剑气化解开去,只是等他睁开眼睛,天色昏黄,已是黄昏,偏殿空无一人。卫盛和巨鹰显然已经走了。 战湛呆站了一会儿,拔腿往云牧皇的正殿里跑。 正殿大门敞开着,云牧皇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面批阅奏折。 “喂,卫盛去哪里了?”战湛站在他面前问。 云牧皇毫无所觉地低着头。 “我娘呢?”战湛绕到他身边,脑海盘算着自己要是突然进入凝神期状态,能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拿下他,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外头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内侍冲到门口,还没说话,就被人一脚踢飞了进来,一头撞在花几上,头破血流,惊得云牧皇拍案而起,“谁?来人!” “不用叫了!”苍老的女声将云牧皇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战湛见云牧皇脸色发白,暗道:难道是云牧皇他娘发现他做了什么坏事,跑来兴师问罪了? 门外很快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叟老妪,互相搀扶,姿态亲昵,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妇人。战湛乍一眼觉得眼熟,多看两眼才记起她是云水灵。 云牧皇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姑婆,丈公,二位不是在万善山闭关修炼吗?怎会有空驾临皇宫?” 战湛这才知道这两位就是腾云帝国镇国之宝,剑皇级高手,云潇潇和她的丈夫鱼清愁。记得原文里,他们对云雾衣很不错,云雾衣死后他们还跑去找云牧皇理论,最后因为站在主角的对立面,被阴死了。不过那时候的对立面现在就是同一战壕,有他们在,救云雾衣就大有希望。 云潇潇冷笑道:“你不待见我们?哼,我们还不待见你呢。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联合外人算计自己的姑姑姑父!” 云牧皇低头道:“姑婆对我有所误会。” “误会什么?是战不败不在牢里囚着?还是雾衣不在皇宫里关着?”云潇潇气得朝花几一招手,花几上的花盆自动飞到她手掌中,她拿起花盆就朝云牧皇的身上砸去。 战湛看得目瞪口呆。云牧皇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腾云帝国的首脑,这样砸砸坏了怎么办? 好在云牧皇也没傻得站在原地,身体往后让了让,花盆落在他脚前,砸得稀巴烂。 云牧皇牙关紧了紧,抬起头看向躲在云潇潇和鱼清愁身后的云水灵,冷声道:“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水灵怯生生地看向云潇潇。 云潇潇摆手道:“我叫她来的,怎么?我连个晚辈都叫不得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嫁入卫家之后,不安于室,经常夜不归宿,惹得夫家颇多怨言。” “这门亲事不是你硬塞给她的吗?”云潇潇道,“据我所知,她的意中人可不姓卫。” 云牧皇脸色彻底黑了,“姑婆,有些事你不知内情,何必人云亦云!” 云潇潇天资聪颖,小时候被家里宠着,长大了被丈夫护着,老了腾云帝国举国上下敬着,从未受气吃亏,如今被云牧皇这么一反驳,立马被点着了火,怒道:“畜生!你说我什么?” 云牧皇平静道:“姑婆,战不败密谋造反罪证确凿。我抓他是出于国法,姑婆若有异议,可向刑部查询。” 云潇潇道:“废话!他若是要造反,何必密谋?你以为军神府三个字是吃素的?想当年,他父亲独揽帝国军权,可曾造反?你父皇可曾怀疑过他?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一会儿削权一会儿造反……谁对谁错,你心里清楚。” “老元帅是老元帅,他是他,老元帅忠心耿耿不等于他无二心。” 云潇潇摇头道:“可惜我云家人丁单薄,不然,帝国何至于落在你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手中!” 云牧皇此时对云潇潇恨之入骨,已无半点崇敬之心,只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我既然继承皇位,自会将我云氏皇族发扬光大,不负先祖威名。姑婆丈公只需安心修炼。” “我要见雾衣。”云潇潇压根不管他说什么,“把人带来。” 战湛欢喜得恨不得冲上去亲她一口。 云牧皇竟然没有拒绝,点头道:“来人,去请姑姑来。” 战湛怕那人动手脚,立刻跟了上去。 那人离开云牧皇的寝宫,直接朝面皇太后的寝宫走去。皇宫占地面积大,宫殿与宫殿的路又远,内侍走路慢,急得战湛恨不得去现代偷一辆双人自行车来骑。 偏偏那人进了皇太后寝宫之后先拜见皇太后,说明来意。 皇太后听说云潇潇出关,脸色大变,抓着茶杯的手竟哆嗦起来,好半天才将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将雾衣公主请到这里来。” 战湛又转身跟上去请的宫女。 宫女走到寝宫后院,院外守卫森严,光是他看到的,就有近百人。 一进院子,战湛就看到云雾衣坐在秋千上,静静地绣花。 宫女说明来意,云雾衣淡然道:“太后真是贵人多忘事。她昨天才刚刚让我潜心静养,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不看,怎么一转眼就出尔反尔?” 宫女道:“这是陛下的命令……” “我是陛下的姑姑。” 宫女见说不动她,只好回去复命。 战湛见左右没人,盘膝坐下修炼,迫使自己进入凝神期。少了招魂铃,他剑气恢复的不多,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进入凝神期,再睁开眼睛,云雾衣竟然不见了。他大急,一边想着她是不是被皇太后请走了,一边要往外跑,才跨出去两步就看到之前的宫女迎面跑来,送出去的脚连忙收回来,回身想找个地方躲躲,正巧正堂门开着,便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 175.天都风云(七) 正堂端坐着一个人低头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外头光亮,照着那人面容熠熠生辉,落在战湛眼里,更是如圣光降临的天使一般。 “娘!” 云雾衣又惊又喜,见他神色匆忙地指着门口,很快反应过来,将人往桌子底下一塞,板着脸看门外。 宫女很快出现在门口,“公主,陛下说是潇潇太上公主有请。” 人活得长寿了,真是什么名称都能有啊。 战湛悄悄地戳了戳云雾衣的鞋面。 云雾衣用脚尖点了点,示意让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换身衣服,随后就来。” 宫女没完成任务,不敢离开,怯生生地说道:“我在外头迎驾。” 云雾衣见她走远,立刻掀起桌布。 战湛笑嘻嘻地凑过去,“娘。” 云雾衣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又嫌自己拍得重了,揉揉他的脑袋道:“你怎会在此?” 这话问得极高明,进宫的目的、进宫的方式全问齐全了。 战湛道:“说来话长。云潇潇和鱼清愁真的来了,正在找云牧皇的茬。” 云雾衣无奈道:“叫姑婆,丈公。” 战湛吐了吐舌头,复又正色道:“云牧皇怎么会突然说爹造反?” 云雾衣脸色一变,迟疑半晌才道:“若真有此事,你当如何?” 战湛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我是问如果?” “坚决支持爹到底啊。”战湛毫不犹豫道,“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云雾衣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不愧是我云家男儿。” “是真的?”战湛不敢置信地问。战不败啊,是战不败啊,那个小说中愚忠到愚蠢的人,怎么开窍的? 云雾衣摇头道:“不,你爹没有。” 战湛失望道:“那是栽赃陷害的?” “此事说来话长。”云雾衣道,“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我离开容易,该想怎么样让娘离开才是。” “我暂时还不能走妖刀纪最新章节。” 战湛皱眉道:“为什么?” “云牧皇将你爹和我分别关在牢中与宫里,就是为了互相牵制。除非我们同时离开,不然走了任何一个人,留下的都会遭殃。” 战湛咬牙道:“太恶毒了。” 云雾衣微笑道:“好在你和非邪在白梦山闯出了名堂。他就算想动我,也要掂量掂量。” 战湛道:“娘,你放心,寒霸他们都已经进城了,等我和他们会合之后,一定想办法把你们一起救出去。” “你是我儿子,娘对你自然是放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心的。”她爱不释手地摸着战湛的面颊,似乎想要将这两年的思念一气儿宣泄出来。 战湛被摸得十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娘,姑婆和丈公还等着呢。” 云雾衣这才依依不舍地收手,回卧室换衣服。 战湛在门口等:“娘,我新练了一套功法,能够隐身……但是不太熟练,控制不好时间。等下你若是见不到我,别惊慌,我只是隐身了。等时间到了,自然会出现。” 云雾衣隔着门道:“你的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了。” “出门在外,总要有一两样花样傍身嘛。” “说的也是。你懂得越多越安全,娘越放心。” 战湛道:“把爹救出来之后,我们怎么办?”除非推翻云牧皇,不然整个腾云帝国必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云雾衣打开门出来,素衣素颜,使她看上去格外憔悴。 “娘?” “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云雾衣将他的话淡淡地岔开去,反问道,“你看我如何?” 战湛道:“气色不佳……” “就是要气色不佳。”云雾衣道,“娘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等待。” “呃,好,我试试隐身术,等练好就去找你。” “既然没把握,就不要冒险。”两年的分离让她对自己儿子的珍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几乎到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你乖乖在这里等娘回来,不要乱跑。” 战湛看她说得郑重其事,毫无回旋余地,便识趣地点点头,等她走后立刻呼呼地发出两道剑气。进入凝神期到现在,他恢复魂体的途径无一例外都是剑气不足,因此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等他将院子里老杨树摧残得差不多,终于“虚弱”地回到了魂体状态。此时离云雾衣离开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耽搁,拔腿往云牧皇的寝宫里跑,跑到一半就看到云潇潇和鱼清愁带着云雾衣和云水灵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云水灵双眼通红,面颊上犹带着泪痕。 云雾衣虽然没有她哭得这么厉害,但双眼也是微微湿润。 云潇潇面红耳赤,余怒未消。 鱼清愁是四个人中最平静的一个,跟在自己老婆身边一个劲儿地劝慰。 云潇潇愤愤道:“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孽障!” 云雾衣轻声道:“他是一国之君红颜惑:朕的二手皇后最新章节。” “那又如何?我要是不高兴,一样扒了他!”云潇潇道。 鱼清愁皱了皱眉道:“他是云家唯一后人,扒了他之后谁上?” 云水灵脸色变了变,原本想说什么,但接触到云潇潇充满怒火的眼神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云潇潇满不在乎地扭头看云雾衣和云水灵,“她们也姓云,怎么就不能?你歧视女人不成?” 鱼清愁无辜地摇头。 “再说,她们的后人也是我云家血脉,如何不能?”云潇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问云雾衣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孩子,聪明又能干,人呢?” 云雾衣面色黯然道:“大儿战雷不慎走火入魔,过世了。小儿战湛正拜入白梦山门下修习。” “白梦山?”云潇潇道,“看来他也是个有天分的。” 四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云雾衣住的地方。 云潇潇看外面一大串人,脸色立马变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侍卫还来不及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股剑气直接扫出五六丈。 云潇潇冷声道:“告诉云牧皇,若想坐稳皇位,先要懂得尊敬长辈!” 侍卫们深知不是云潇潇的对手,不敢自讨没趣,跑向云牧皇复命。 云潇潇见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心情稍好。 云雾衣进去不见战湛,眉头微微皱起。 战湛愧疚地跟在她边上道:“娘,我在这里呢。” 云雾衣自然听不见,只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先招待他们几个。她看云水灵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云牧皇一向疼你,你为何与他……” 云水灵苦笑道:“他疼我就如疼一只家养的宠物。在他心目中,我与他养的那些魔兽根本没有区别,都是等需要利用我们的时候放出去。” 云潇潇道:“这次多亏她跑来报信,我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云雾衣疑惑道:“你的夫婿……” “卫兴。”云水灵道,“皇兄想用我的婚姻来保证卫家的忠诚。” 云雾衣明白她的感受。当初若不是她反抗得厉害,绝不会有机会与战不败做夫妻。 云潇潇道:“你若是不喜欢他,休了就是!我云氏的公主难道还不能找一个意中人嫁了?这公主当得岂不是比平头百姓还没意思?你说,你喜欢哪个,姑婆给你做主。” 云水灵羞涩地低头,半天才道:“没有。” 战湛暗道:蓝隽远,原来你的小名叫没有。 云潇潇击掌道:“没有更好。雾衣,你不是说你有个小儿子吗?多大年纪,与水灵配不配?” 战湛:“……”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近亲结婚不科学啊,亲! 他们还在讨论婚姻问题,战湛却听不下去了。这种时候不能说话太痛苦。他盘膝坐下,疯狂地修炼起来。 必须为婚姻自由而战斗! 176.天都风云(八) 没有招魂铃,修炼速度委实很慢。等战湛摸着自己的膝盖睁开眼睛,外头天色全黑。黑暗中,他听到云雾衣试探着道:“宝贝?” “娘。”战湛霍然站起,朝声音的方向抓去。 云雾衣抢先一步将他搂进怀里,“以后不许乱来。” “姑婆呢?”战湛没接茬。 云雾衣道:“你怎么知道……你刚才隐身了?” “是啊。娘,我不娶云水灵。”战湛先下手为强。 云雾衣戳着他的脑门子,“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娘怎么会让你娶她。你也不小了,若有意中人,直接带回来就是。像上门那个……”话诡异地断了。 战湛疑惑道:“上门哪个?” “没什么。先不说了。”云雾衣道,“你姑婆和丈公就在隔壁,明日一早我带你过去拜见他们。” 战湛干笑两声。他不确定自己体内的剑气能不能支撑到明天一早。 云雾衣抓着他的手突然一紧,转身走到窗边,屏息静听。 战湛也听到空中响起诡异的振翅声,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覆盖着整片夜空。 云雾衣推窗。 天黑沉沉的,仔细看,空中不断有黑影晃动,比捅了蜂窝的蜜蜂更密集。 战湛道:“是巨鹰。” 云雾衣道:“开慧鹰。” “开会鹰?”战湛莫名其妙道,“它们是跑来这里开会的吗?” 云雾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开慧,是说他们很聪明,可以与人类沟通。” 战湛想起跟着卫盛的那只巨鹰,“他们的主人是谁?” 云雾衣正要回答,就听耳边响起云潇潇的声音,“你们过来。” 战湛跟着云雾衣出门,抬头看了眼不断在天空盘旋却不下来的开慧鹰,嘀咕道:“这么多飞来飞去,也不怕撞头。” 云潇潇就住在它们隔壁,两三步就到了。云雾衣本想敲门,发现门留了道缝。云潇潇不耐烦道:“直接推门进来。” 云雾衣推开门就看到云潇潇和鱼清愁并肩坐在床上,面色凝重。 战湛机灵地冲两人行礼,乖巧地叫道:“姑婆好,丈公好。” 闭着眼睛的鱼清愁猛然睁开眼睛,朝他看来。 战湛心头一颤。他跟了他们有一段时间却很少听鱼清愁开口,原以为他是个妻管严,现在看来,这个不开口的男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厉害。他的目光就像把刀子,锋利地割开他的表面,叫他无所遁形。 云潇潇到没有她丈夫这般凌厉,冲他招招手道:“来,到姑婆身边来。” 战湛乖乖地走过去。 云潇潇抓住他的手,渡了道剑气过去,半晌不解地发出了一声“咦”,“你的剑气……” 战湛对这套生魂修的功法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样修炼出来的身体和原先的身体会有什么区别,生怕被看出端倪,忐忑地望着云潇潇。 云潇潇顿了顿道:“白梦山的功法果然奇特。我刚才听到你与你母亲说隐身,究竟是如何隐身法?” 战湛照实说了。 “听得见看得见却说不了话?”云潇潇想了想道,“这也好。”她看向鱼清愁。 鱼清愁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云潇潇道:“雾衣,你回房去呆着,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云雾衣虽然感觉到此事严重,却没想到严重如斯,眉头一皱,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听云潇潇肃容道:“你若是想要保住战云两家的这滴血脉,便照着我的话去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云雾衣唇色发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战湛立刻跟着磕头。 云雾衣起身道:“姑婆丈公的大恩大德,雾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我不是为你。”云潇潇咬牙切齿,怒意到了极致,竟带上憎恶,“是为了我整个云氏皇族!当年先祖有训,我云氏皇族可死可灭,唯独不当他人犬牙。如今,这个畜生竟全都忘了。” 战湛总算明白这些开慧鹰来自何处。能够让云牧皇俯首称臣的,非超级世家莫属。与腾云帝国关系良好的超级世家,非麒麟世家莫属。 这就是冤孽啊。 他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他们。 难道说,麒麟世家才是这本书里安排的终极boss? 他突然开始发愁了。要是麒麟世家是终极boss,那么打完他之后,寒霸是不是要收工? 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袭上心头,叫他慌神。 《绝世剑邪》的剧情若是走完了会怎么样? 现在的剧情虽然歪了,但是主线还在,寒霸依旧在默默地升级,其他世家依旧在蹦跶,如果有一天,寒霸升到顶端,其他世家也蹦跶完了,那么这篇文是不是结束了?那他呢,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随着文落下帷幕而同文中人物一起凝固于某一点? 云雾衣看他面色发白戏,心疼地搂住他道:“不要怕,娘在这里。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云潇潇也以为战湛看到这阵仗怕了,不悦地皱眉道:“我云家血脉,不畏战不畏死,你是军神后人,更不应该怕!” 战湛道:“我不是怕麒麟世家……我是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娘了。” 云潇潇听他平静地将“麒麟世家”四个字说出口,对他倒有几分欣赏,“这才对。雾衣,你快回房去吧。”她见她迟疑,补充道,“我保证一定将他平安送出宫。你记得,只有他平安,你和战不败才有一线生机。” 云雾衣明白她的意思。战湛不死,云牧皇就会继续利用她和战不败当诱饵,引他上钩。 “姑婆丈公保重!”云雾衣生性果断,做出决定之后,便毅然离去,连头不曾回。 战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云潇潇道:“你多大了?” 年纪?他不是那种考究派的读者,对战湛的年龄设定本就模糊,再加上这些年时间走得快,他也没有用心记,被突然问起不由心慌道:“二,二十,左右……吧?” “那是左还是右?” “呃,左?” 云潇潇没好气道:“是你问我啊还是我问你?” 战湛道:“左。” “还是个孩子啊。” “……”之前说要把云水灵许配给我的又是谁? “一会儿,我和你丈公冲出去,你就使用隐身术跟在我们身后寻找空隙,一旦找到空隙,记得,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前冲。离开这里,回白梦山请你师父出马相助。”云潇潇突然叹气,“那孽障当了麒麟世家的走狗,没想到到头来,我也叫你去求助白梦山。” 战湛忙道:“白梦山不一样的,白梦山山主是……是我的师弟。我们关系可铁了。” 云潇潇正色道:“关系再铁也不是亲兄弟。纵然是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你要记得,我云家子孙可以死,可以败,唯独不能摇尾乞怜当人的走狗!白梦山若是肯仗义出手,我云氏上下终身感激,若是要谈条件……我云家多的是地方,不怕无处安坟!” 战湛隐隐听出她抱着死志,变色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婆和丈公不必……”话未说完,他已经被一巴掌打到墙边。幸好不是真的身体,他也不觉得痛,揉揉脸就起来了。 云潇潇道:“你若是做不到,我现在就打死你,免得跟着云牧皇一起丢人!” 战湛嗫嚅着应了。 云潇潇表情这才好转,转头看鱼清愁,眼中不舍一闪而逝,动情地握着他的手背道:“师兄,我又连累你了盛世苗疆:巫蛊天下最新章节。” 鱼清愁反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你我夫妻,说什么连累。” “若有来世,你还要我这个妻子吗?” 鱼清愁道:“生生死死,至死不渝。” 云潇潇闭上眼睛,凑过去,吻着他的嘴唇。 战湛:“……”明明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这一吻却比任何年轻人更浪漫更动人。 须臾。 两人分开。 云潇潇问战湛道:“你准备好了吗?” 战湛有苦说不出,“这个,有点不太稳定。” “我会为你争取时间。记得,紧跟着我!”云潇潇说完,嘴里发出一声长啸,从床边摸出一面铜镜,与拿起钓竿的鱼清愁一道飞身扑了出去。 战湛跟到窗口,就看到鱼清愁手持钓竿,气定神闲地站在院中,对着满天的开慧鹰,甩钩,然后一提,一只开慧鹰悲鸣着从空中坠落,一头撞在地上。 开慧鹰的血激起其他鹰的愤怒。只听空中鹰叫声不绝于耳,巨大的“乌云”慢慢地压了下来。 鱼清愁视若无睹,继续悠闲地钓鹰。 他身边,云潇潇手持铜镜,为他护法,但凡其他开慧鹰下来偷袭,都会被她用铜镜狠狠地挡回去。 虽然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鱼清愁和云潇潇占了上风,可战湛一点都不敢大意。他知道,对方还没有出手。 “吁!” 口中响起疾厉的口哨声。 盘旋着的开慧鹰顿时像出闸的猛兽,瞬间从空中飞扑而下。 战湛只觉得眼前一黑,鱼清愁和云潇潇的身影就被无数只鹰覆盖住,连衣角都看不见了。他急得脑袋里隆隆作响,目光飞快地穿梭在巨鹰与巨鹰的缝隙之间,寻找着某个身影。 突地,一个熟悉的侧脸在左前方一闪而过。 他来不及思索,人立刻从窗户里跃了出去,双腿在巨鹰背上轻轻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在撞到另一只鹰之前蜷缩身体,把自己当做一只足球,恰到好处地掠过三只巨鹰的包围,冲到那个身影面前。 对方看到他愣了愣,随即露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表情。 战湛心中暗道:谁是谁的盘中餐还不一定呢! 卫盛挡开面前的开慧鹰,扬手朝战湛抓去,冷声道:“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 战湛闪身避开他的手,“我们好像没有亲昵到勾肩搭背的程度!” 卫盛知道他嘴皮子厉害,不再与他废话,闷头进攻。 早在与他重逢时战湛就发现他非当年吴下阿蒙,修为已进入准剑王级,比自己还略高一点,但好在自己现在不怕痛,不怕挨打,所以就算被卫盛拍了两下,依旧活蹦乱跳。 他们两人打得欢,却急坏了看到他之后努力靠拢的云潇潇。 “你在做什么?!” 177.天都风云(九) 被卫盛追得在巨鹰堆里钻来钻去的战湛立刻挺直腰板,硬挨了一下道:“奋勇杀敌!” 要不是云潇潇正忙着,腾不出手来,一定恨不得冲上去敲他一个爆栗子!“我之前对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战湛苦着脸。记得是记得,但是他的隐身术是被动技能……只有法力值跌倒零的时候才能引发。 云潇潇满肚子火,只能朝着周围的开慧鹰发泄。 一时间,铜镜光芒闪烁,犹如小太阳,照耀四方,叫飞禽们统统受不住避了开去。 云潇潇趁机跳到战湛身边,一掌逼退卫盛。 战湛还没来得及道谢,后背就重重地挨了一掌。云潇潇凑近他的耳朵,极快地说:“现在就走。”之前他担心开慧鹰包围圈太密集,战湛修为不够找不到空隙离开,刚刚看他在卫盛和开慧鹰夹攻下还能应付自如,便打消了疑虑。 战湛哭丧着脸道:“我舍不得姨婆姨公!” “没出息的东西。”云潇潇恨得一巴掌拍过来。 这次战湛有了心理准备,低头躲了过去,识趣地不在她老人家跟前讨没趣,找卫盛的茬去了。 卫盛一直很留心两人的交谈,尤其介意上次战湛突然失踪的事,“你上次是怎么逃走的?” 战湛道:“叫一声爷爷我就告诉你。” 他本以为以卫盛的骄傲绝不会开口,而且还会被激怒,谁知对方竟悠悠然地喊了一声,“爷爷。” 对着卫盛讥嘲的眼神,战湛骑虎难下,胡诌道:“遁地术!” 卫盛道:“我挖过地,根本没有地道。” 战湛道:“我的遁地术不需要地道,只要……” “才十来岁的娃娃,就满口胡言,长大如何了得?!让本座代二老来管教管教吧!”说话声如雷鸣,云潇潇和鱼清愁同时紧张起来,双双抢身到战湛面前,却迟了一步。 战湛只觉头顶如遭电击,电流顺着经脉在身体里快速地过了一遍,随即自己就像打了麻药似的,身体失去了知觉,只剩下眼睛和耳朵继续接受着四周的信息。 “欺人太甚!”云潇潇眼睁睁地看着战湛被一道剑气打得烟消云散,又惊又怒,疯狂地朝那个乘鹰而来的灰色身影扑去。 鱼清愁怕她有闪失,紧随其后。 战湛定在当场,抬不了头,看着眼前不断有开慧鹰的尸体和羽毛掉落下来,心中暗暗为二老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趾渐渐解除麻痹状态,然后是脚踝、小腿、膝盖……到脖子时,他立刻抬头向上。 只见半空中,云潇潇和鱼清愁的身影合二为一,变成一团耀眼灼热的巨大光球,绕着灰色身影团团转。若是不仔细瞧,那灰色身影几乎淹没在光团里。 战湛仗着魂体的优势,旁若无人地大声叫好。 “本座本念你们二人修炼不易,等本座接收腾云帝国之后还能指点一二,但如此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座下手无情!”话音刚落,光团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定在灰色身影的正前方,任凭他们左右摇晃也挣脱不开。 战湛激动地想要冲上去,却见灰色身影伸出手,在光团上前方轻轻划过。 光团中央像被刀开了个口子,慢慢地裂开,露出云潇潇和鱼清愁的腰际,然后爆裂! 血水从空中洒落下来,一场凄美艳红的雨。 战湛呆立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云潇潇嚣张亲切的呼喝声还在耳边,鱼清愁静默的样子还在眼前,他怎么也难以接受这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灰色身影从开慧鹰上下来。他脸上罩着面具,看不清样子,语气却很平静,仿佛杀的两个人完全不值一提,“庆恩湖如何了?” 卫盛恭敬道:“目前还没有动静,想必……” “不要想必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灰色身影道,“这个世界不是想出来的。” 卫盛立刻不敢说话。 “皇宫里的事交给你。”他道,“不要让我操心。” “是。” “云雾衣……” 战湛的心随着他拖长的语调而提了起来。 灰色身影藏在面具后的目光落在云雾衣的房间门口,许久才道:“先留着吧。” 明明是短短的几分钟,对战湛来说差不多是三生三世——等得死去活来了三次。 卫盛道:“是。” “至少,等庆恩湖解决了,再解决。”灰色身影说完,飘上鹰背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卫盛突然喊道:“战湛。” 战湛右拳慢慢地握紧。 现在是报仇的好机会。杀了卫盛,再杀了云牧皇,替姨婆和姨公报仇,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地盘旋着,几乎剥夺了他思考其他的权利。 “我知道你没死。”卫盛缓缓道,“你要是想救你娘的话,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吧!” 战湛忍不住挥了一拳在他脸上。 拳头穿过他的脑袋,击打在地上。他跪着,双手撑地,努力平息着愤怒。 “卫盛。”云雾衣突然打开门。 卫盛见到她,嘴唇抿了抿,皮笑肉不笑地行礼,“公主。” 云雾衣道:“姑姑姑丈为国捐躯,举国共哀。我想供奉二位的遗体,不知可否?” 卫盛默默地看着她,神色复杂纠结,渐渐的,冷酷占据上风。他道:“当然可以。”他挥手,安静下来的开慧鹰重新嚎叫着飞起来,疯狂地冲向地上的尸体,埋头狂食起来。 虽然大多数尸体都是开慧鹰的,但云潇潇和鱼清愁的尸体被打得很散,本就难以寻找,如今更是辨认不出。 看到母亲平安无事而稍稍平静的战湛再度僵立当场。卫盛那张英俊的脸在他眼里与魔鬼一般,毫无人性! 云雾衣面色惨白,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里,牙根咬得发痛,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却仍要死死地忍住。 卫盛道:“战湛,你看到了吗?想要阻止,就出来!” 云雾衣双眼一冷,“到了这个田地才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晚吗?会吗?我在军中这两年,承蒙元帅多方关照,不胜感激!”卫盛说着感激,表情却截然相反,眼底透露出微微的恨意,“为了‘报答’元帅,我怎么能让战小公爹独自在外流浪?” 云雾衣缓缓道:“你真是太看得起他了。有麒麟世家在,他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搬救兵?”卫盛道,“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云雾衣和战湛看着他,心头都涌上不好的预感虎君。 “想知道庆恩湖下面关着谁吗?”卫盛淡淡地说。 云雾衣拳头一紧,“难道……” 卫盛道:“自己去找答案吧。” 战湛看着云雾衣,心头犹豫。 云雾衣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道:“救人……一定要有足够的实力。” 战湛明白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转过身,拔腿朝外跑去。 皇宫很大。 他无头苍蝇一样地狂跑着,竟然被他跑了出来。 站在皇宫门口,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陌生的身影。寒霸,你究竟在哪里?!没有寒霸,没有云雾衣,没有朱晚……连招魂铃都不见了,他还有什么? 战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地面突然像弹球一样不断地弹跳起来,原本悠然行走的路人一个个惊慌地飞奔起来。 战湛牢记地震的时候去空场地,正要往人少的地方跑,跑了几步又想起自己是魂体状态,不怕被砸,又转身朝人多的地方跑了,他是这么想的—— 人多的地方,遇到熟人的百分比也大。现在,他只希望能够遇到一个不在对立面的熟人,谁都好,蓝隽远也好——他似乎忘记了,蓝隽远作为固定的Nc,完全可以上门寻找。 幸好跑到一半,地震停了,人群渐渐从疯狂的惊恐中镇定下来。战湛的理智也跟着回来。 “怎么回事?” “听说庆恩湖的湖水冲出来了。” “庆恩湖?” “是啊,周围的房子全被淹了。” “啊,我家就在庆恩湖边上!” 战湛从窃窃私语中提取了关键词——庆恩湖。 云牧皇让卫盛将湖底清理干净,灰色身影也要卫盛等湖底解决了再解决公主娘,湖底究竟藏着什么让他们这样忌惮? 难道是…… 是爹? 想到这里,战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跟着刚才那个说自己住在庆恩湖边上的路人朝前方跑去。 庆恩湖湖水漫溢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他跑到半路就看到附近的房屋浸在水里,门只能看到一半,屋中的凳子、簸箕、笤帚、盆都冲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屋主吓得一愣一愣的,好几个趴在屋顶上求神拜佛。 战湛走在水里,慢慢地陷了进去,直接到了水底。幸好他不需要呼吸,也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只是湖水浑浊,光线又暗,视线里的景物若隐若现,看得并不真切。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发现脚下一空,身体又往下陷了数丈。 178.天都风云(十) 脚下似乎踩住了什么东西,战湛两只脚朝四周试探了一下,发现真的是平地,才放下心来。抬头往上看,只能依稀看到光影晃动。他手脚并用地朝四周攀爬,手不经意就穿过了泥石,用脚更难,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他努力了许久,终于选择了放弃,慢慢地坐下来。经过这样一场徒劳无功的运动,他心里的恐慌和愤怒渐渐沉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喝水都会塞牙缝。 他托着腮,抬头看上方,脑袋里乱哄哄的,各色各样的人物都忍不住插一脚,有孤儿院的,大学的,有军神府,白梦山的……出现最多的是寒非邪。 可他有点害怕想起他,因为想得越多,就越渴望,渴望得越多,就越绝望。 现在的他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他必须坚持下去。 离开这里,将元帅爹和公主娘救出来,为姨婆和姨公报仇,扳倒云牧皇。 在皇宫的时候,他思绪紊乱,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姨婆和姨公之所以对自己耳提面命,要自己绝对不可拿腾云帝国做交易,想必是对云牧皇太失望了。 如果没有云牧皇的默许,麒麟世家和卫盛怎么敢在皇宫公然杀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捶地。是他大意了,看过原文就应该知道云牧皇对云潇潇和鱼清愁根本没有亲情可言,他在原文中杀过一次,在这里自然可以杀第二次。自己要是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 湖水猛然汹涌起来,水浪一波波地朝岸边涌动,战湛下意识地贴到边上。 金色的光在水中穿梭,速度极快。 战湛刚想躲闪,刚已经到了近前,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口伸进去,在身体里面挠了几下,剑气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来了神。 他不敢怠慢,急忙盘膝坐下,引导剑气。 过了会儿,又一道光闪过,射入身体。 战湛发现这些光对自己不但无害反而有利,每次光闪入身体,他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剑气变得更加充盈。 哟呼! 他在心里狂吼:让光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不知道光是否有灵,听到了他的心声,光来得频率猛然增多,战湛一边享受着剑气增多的好处,一边又煎熬着,因为每当光闪过,湖底就会震动一次,而且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战湛咬牙进入凝神期。一感觉到身体,他立刻屏住呼吸,拼命往上游。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谢拖着他去游泳馆的大学室友了,尽管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看衣着清凉的美女,但也算是色出了七级浮屠。 有剑气辅助,他很快接近水面,只是不等他从水中抬头,又一道光推过来,直接将他推向了湖的边缘,撞在房屋上。他手指趴着屋墙,慢吞吞地从水里探出头,就看到灰色的天空中,开慧鹰盘旋。 …… 他被发现了? 战湛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往水下沉,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地关注着湖面和天空的动静。庆恩湖占地极广,开慧鹰虽然多,却无法全部覆盖,飞鹰与飞鹰之间露出天空的缝隙,阴云密布。 湖水轻轻地晃动,慢慢地平静下来都市特种兵。 就在战湛犹豫着要不要偷溜的时候,卫盛突然从湖里蹿出来,浑身湿漉漉地跳上其中一只开慧鹰的鹰背上。 战湛双眼一红,双拳紧握,内心涌动着强烈地想要偷袭的冲动。卫盛的修为并不比他高多少,他有心算无心,还是有一半的胜算。 就在他屏息凝神,打算出手之前的两秒钟,卫盛上方露出一只飞得十分平稳的巨鹰,坐在巨鹰背上的正是之前将云潇潇和鱼清愁轻易杀死的灰色身影。 灰色身影看到卫盛一个人出来,沉下脸道:“人呢?” 卫盛道:“不见了。” 灰色身影道:“不可能,庆恩湖下藏着九天九地杀生阵,困着阿修罗神兽,就算寒非邪是剑圣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战湛心头一紧。云牧皇和灰色身影都这么紧张庆恩湖想,想要清理湖下的东西,让他想过很多可能性,比如说关着他的爹,比如说藏着什么绝世高人,比如说有什么秘宝,唯独没想到过那个绝世高人是寒霸! 灰色身影不甘心地问道:“金尊巨门呢?只要金尊巨门没开,他们就出不来。” 战湛此时对他的每字每句都高度重视,对方一说完话,他心里就翻来覆去地分析研究了好几遍。而这几句话的重点先让你不在金尊巨门,而是“他们”。难道湖底除了寒霸还有其他人?会不会是朱晚? “巨门虽然没有开,但是裂了一道缝隙。” “你的钥匙呢?”灰色身影问道。 卫盛从怀里掏出锦囊,从里面拿出那把似玉非玉的钥匙。 战湛这才知道那把钥匙的作用,暗暗后悔当时没有将钥匙和招魂铃一道拿回来。 灰色身影看到他拿走钥匙后锦囊依旧鼓鼓的,问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卫盛老老实实地将招魂铃拿了出来。 灰色身影面色一紧,招手道:“将东西拿得近些。” 卫盛指挥身下的开慧鹰飞得高些,与灰色身影并驾齐驱,恭恭敬敬地招魂铃连同锦囊一并交了过去。 灰色身影捏着招魂铃,晃了晃道:“竟然一模一样。” 他说得轻,战湛没有听真切,只听到了个“竟然”。这两个字足以透露一个信息,灰色身影显然是认识招魂铃的。难道说他也知道生魂修? 不过灰色身影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是顺手将招魂铃塞入怀中,对卫盛道:“你好好保管钥匙。在阿修罗神兽面前,剑圣不过是蝼蚁,寒非邪绝无侥幸之理,刚才不过是他的回光返照,你不用担心。” 卫盛心里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反驳。 灰色身影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守在此处。记得,守住钥匙!” 卫盛应了。 战湛看灰色身影走远,看着卫盛的目光灼热如火。 卫盛若有所觉,猛然回头。 战湛嗖地沉入水里,然后一点点地冲着卫盛的方向前进。他不得不感谢那个灰色身影为人大方,没有将钥匙一块带走,不然他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有那一道道的光之后,湖水变得十分平静绝品透视最新章节。 战湛从水下游到卫盛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卫盛手里拿着一把剑冲着他刺下来。 战湛这一惊非同小可,打渔的差点被鱼给打了。他慌忙避开,人从水下跳出来,冲上鹰背,直接扑到卫盛身上。卫盛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现自己,且反应如此之快,被他扑了个正着。 两人近距离搏杀,剑变成了多余的。卫盛干脆丢了剑,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想将他掀下去。 战湛一条腿跪在他的肚子上,一条腿跪在他身体的另一边,一只手去掐着他的脖子被卫盛反抓住,另一只手和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较劲。 他们动静很大,开慧鹰看不到情形不敢乱动,只能平稳地飞行着,为他们提供良好的打架场所。 尽管两人打架的动作十分像地痞流氓,但他们毕竟都是剑者,一边肉搏一边用剑气冲击对方的身体。 战湛体内被剑气入侵,虽不舒服,尚可忍耐,但卫盛就觉得被冲击的地方像火烧一样,连自己的剑气都无法抵消。 “你……”卫盛忍不住开口说了个字。 战湛趁机用力,手指指尖渐渐碰到了对方的脖子。 卫盛道:“寒非邪……” 战湛大喝一声,食指和中指夹住对方脖子上的一块皮,愤怒道:“寒非邪是你叫的吗?” 卫盛眉头皱了皱,另一只手用力地推他肩膀。 战湛身体渐渐偏到一边。 “你知道你父亲在军中……对我……做了什么吗?”卫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战湛道:“关我屁事!” “他叫人……毁我名誉!”卫盛吼叫着,突然反扑到战湛身上。 战湛咬着牙,艰难地开口道:“你就高兴吧?” “什么?” “你居然还有……名誉可以破坏。”战湛压根就没有深思卫盛在说什么,仅是凭着本能反驳着他的话。 卫盛气得浑身哆嗦。“他竟然散播说……我喜欢男人……” 战湛心头涌起一阵怒火,大叫一声,又将卫盛反压到身下,“卧槽!这算哪门子毁名誉!” 卫盛茫然了一瞬。 战湛猛然放开他的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卫盛闷哼一声,整张脸红得像火烧。 战湛趁机从他怀里拿出那个锦囊,“嗖”地跳入水中。 卫盛无力地抬了抬胳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入水的战湛一心一意地寻找金尊巨门。既然卫盛说金尊巨门裂了一道缝,就说明他见过这道门,那么,门就应该在他上来时位置的附近。 只是湖水浑浊,即使有个大致的方位,寻找依旧是十分困难。 正当战湛越找越着急,越着急越找不到之际,熟悉的金光如救世主般再度出现,只是这次出现的方位十分明确。战湛清清楚楚地看到金光来处,那道宏伟厚实的大门。 179.天都风云(十一) 到了这个时候,战湛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所有主配角遇到这种场面必须要说的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四肢并用,拼命地朝门的方向游去。 光一闪而逝,他只能凭着大概的印象游过去,碰壁时心里也不能很确定,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幸好不久又放了一道光出来,他借机打量,发现近距离看石门更大,抬头低头都不见边缘。而且石门门面很不平整,坑坑洼洼,凹凹凸凸,而且上方不远处还有一道从左上向右下斜开来的细缝,光便是从那里射出来的。卫盛的钥匙只有巴掌大小,要找到适合的钥匙孔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这种时候就是真的大海捞针他也必须捞! 战湛两只手飞快地在石门上移动,游泳技术突飞猛进,整个人不自觉地像只壁虎一样,灵活地在门的上下左右挪动。 湖水一阵震荡,石门抖动起来,这次光是从他脚下射出来的。在光照亮湖水的刹那,他依稀看到门下风似乎有一个有一个小小的圆点亮了一下。 难道门锁在门的下方。 他在现代见过这样的门锁,考虑到这本书的作者和他身处同一个时代,脑电波一致的可能性极大。 他立刻转身朝下游去。在水里呆了这么久,他对方位的把握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虽然那个圆点一闪而过,他还是很快找到了位置,且清楚地摸到了一个能容纳半根小手指的洞孔。 战湛不敢怠慢,将钥匙拿出来插进去,正要扭动,钥匙就被洞孔吸了进去,随即巨门发出一连串的震动,湖水被牵连,飞速地朝后退去。战湛人在水里,跟着水流失控地后退。 眼看自己离门越来越远,战湛急起来,四肢拼命地向前划动,体力、剑气,什么都用上了,偏生还是挡不住后退的浪潮,很快冲远了,眼睁睁地看着巨门消失在视线之内。 要不是在水里,战湛真想哭喊两嗓子来表达自己苦闷的心情。 更苦闷的是,凝神期很快支撑不住,他再度恢复魂体,直直地坠入湖底。 当他双脚踩着湖底淤泥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这是他搞弯主角的下场吗,沉塘! 沮丧的念头只是一小会儿,他很快重新振作起来。云牧皇、卫盛还逍遥法外,他怎么能萎靡不振?! 修炼的进度很慢,神奇的光沉寂了很久,久到战湛都以为自己这次必须自力更生的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当光流入身体,战湛感动得一个劲儿地感谢作者。幸好作者给他的姓是战,战光,沾光……多好的意头! 即使有神奇光这个作弊器,战湛还是修炼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恢复身体。他一恢复,一点时间都没浪费,直奔巨门。 巨门大敞,仿佛热情好客的主人,张开双臂欢迎着历经千难万险抵达的客人。 战湛却不敢大意。灰色身影的话他牢记在心,九天九地杀生阵和阿修罗神兽,每一个听上去都很有杀气。 他进入巨门,发现里面竟然是无水空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多半是作者设定的——小说的世界,作者最大腹黑boss,扑倒吃掉最新章节。他还见过有的小说把主角放在一个陌生空间的酒店里,那酒店能自动变出水果和食物,于是酒店里的人都饿不死,招待客人还不需要食物的成本——能量守恒定律在哪里? 吐槽能够减压。 战湛吐槽完一遍,发现自己已经镇定下来了,尤其长道的两边出现几颗有些暗淡却勉强照明的夜明珠。 路很长,很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四周静得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他是最怕走夜路的,对他来说,过度的安静比拿着刀子的劫匪更恐怖。可这时候,他却坚定的往前走,一点退缩的想法都没有。虽然他不知道通向哪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九天九地杀生阵,但他知道,寒霸很可能被关在这个地方,这就够了。 光迎面射来。 与水中不同,空气中的光带着凌厉的霸气,仿佛燃烧着灼热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光进入身体,依旧是暖洋洋的舒服。 他心头有底,大着胆子往前跑。 “吼!” 长道深处传来怒吼声,随即是更强更烈更刺眼的光。 战湛张开双臂,带着沐浴的心态迎接光的来临。 光进入身体,温度偏高。 他哆嗦了一下,喃喃道:“擅自调温也不说一声。” “人类!你会后悔的。”吼声的主人愤怒地说。 它的声音极响亮,连长道都被震动起来,战湛觉得鞋底有点发麻。既然它说话对象是人类,那么他可不可以期待一下是寒霸? 是了,除了寒霸之外,还有谁这么霸气侧漏。 战湛向前跑的步伐越发欢快,直到长道尽头—— 他绝对没有想到尽头的风景竟然是这样的。 要是他知道,绝对不会冲得这么快! 这是战湛摔下来时,脑中唯一产生的念头。 他下坠的速度很快,过程中找不到一处可以着力的地方。武侠小说中的藤蔓没有出现,他手里也没有长剑,唯一能够期望的是下面有一张网或者弹簧床……如果这两个要求太高,湖水也可以的,反正这本来就是湖底。 他正想着,一片火红火红的岩浆映入眼帘。 …… 这个选择真是太糟糕了。 他一边想,一边落进岩浆里。 湖水、岩浆、湖水、岩浆…… 它们为什么在一个地方! 战湛强忍着燃烧般的剧烈疼痛,从岩浆里冒头。跟着他这么多年,从魂体到实体都不曾被遗弃的衣服竟然熔化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么多,他已经不想追究为什么,只想快点游到岸边。 眼见着手快要碰触到岸,地又震动起来,将他震了回去。 “噗!”他从岩浆里抬头不过一秒钟,又被后面翻过来的岩浆浪给打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转头,就看到一只三十几米高的魔兽从岩浆里钻出来,跳到岸上,地又震了一下福晋凶猛。 战湛明白为什么老是地震了,因为这里有一只需要减肥的魔兽。 魔兽到岸上,眼睛哀伤地望着自己的断尾,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声音凄厉得好似世界末日。 战湛听着就头晕脑胀,可是身体在岩浆里呆着更痛,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脚底托了他一把,将他托出岩浆。 魔兽发现他的踪迹,猛然转过头来。 战湛吓得一哆嗦,捂着下半身,打算再跳入岩浆里躲躲,就看到岩浆里又钻出一个人来,同样赤身裸体,只是对方的身体十分有料,该结实的地方结实,该窄的地方又窄,该圆润的地方也很圆润…… “可以回家慢慢看吗?”对方问。 战湛下意识地回答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战湛猛然反应过来,“寒霸!” 寒非邪道:“回头你再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好。”战湛再迟钝也知道眼前这个情况,自己呆着绝对是拖寒非邪的后腿,立刻知趣地顺着坡往上跑,那里虽然没有洞,但是有几块凸起的石头,他飞快地研究了一下,自己应该能借着凸起的石头跳到五十几米的高度。 正当他在努力找地方躲的时候,后面忍不住开战了。 巨大的魔兽张开嘴巴,吐出一口火焰,火焰到半空,从橘黄变成蓝色,且呈现菊花状,将寒非邪整个人笼罩在花中。 寒非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魔兽的眼睛充满了讥嘲。 正当蓝色菊花要将寒非邪罩住之际,他身边突然多了八个剑气做的小人,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两道剑气,直直地射入菊花正中。 菊花犹如枯萎一般,花瓣收缩,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变成一个拳头。 魔兽犹不肯歇,拳头朝寒非邪的脑袋敲下来。 寒非邪冷哼一声,小人们合八为一,冲着魔兽捶过来的拳头,用脑袋顶了过去。 拳头瞬间被击成碎花。 小人冲到魔兽跟前,撞击它的鼻子。 魔兽哀叫一声,爪子从岩浆里抓起两团,形成火焰,朝寒非邪砸去。 寒非邪依旧不动,迎面挨砸,被砸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火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我也跟你说过,这不是普通的火!”被接连否定的魔兽很生气!“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敢挑衅阿修罗神兽的威严,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发誓,一定会要你好看,你害怕吧,快害怕吧!” 寒非邪气定神闲道:“你不是被驱逐了吗?还有什么威严?” 阿修罗神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你你知道什么?” “比你想象中更多。比如说,你从哪里来。” 阿修罗神兽爪子蜷曲,眼睛里带着恐惧,“你为什么会知道?不可能!这件事绝对不可能……难道,难道你是剑神的传人?不,就算剑神也不可能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180.天都风云(十二) 寒非邪道:“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回去?” 阿修罗神兽先是眼睛一亮,很快恐惧地摇摇头,硕大的脑袋慢慢地低下来,痛苦地看着自己剩下的半截尾巴,“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我才不想回去!” “那就算了。”寒非邪抬起书,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杀掉一只没有用的神兽,只是浪费一点体力。” “杀掉我?啊哈,杀掉我,你这个愚蠢的人类……”阿修罗神兽叫嚣着叫嚣着,猛然想起刚刚自己的表现,自信心顿时降了一半,狐疑道:“你不杀掉我的……吧?” 寒非邪看着他没说话。 “你只是个小小的剑圣而已,就算我被封印了一半的力量也不可能被一只小小的剑圣杀掉。唔,这是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着为自己打气。 寒非邪抬手,一道灿金色的剑气从他的掌中射出。 阿修罗神兽鼓起肚皮,用力一顶,剑气撞在肚皮最鼓起的位置,却没有被顶回来,而是向四面八方龟裂开来,如网一般,包裹起它的肚子。 阿修罗神兽吓了一跳,伸出爪子用力去挠,挠得肚皮发红,仍是挠不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剑气一点点地渗入皮肤。 “你,你这是什么……” 寒非邪道:“你最喜欢火了,不是吗?我帮你加温。” 阿修罗神兽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感觉到了灼热。它,最喜欢高温,连岩浆都不怕的阿修罗神兽竟然感觉到了灼热! “这不可能!”它从未像现在这样惊恐过,更没想到让自己这样惊恐的人竟然是人类。 “呜呜,”它哽咽着问道,“这是什么剑圣啊!” 寒非邪淡然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剑圣了。” “你进门的时候说过了。”阿修罗神兽愤怒地控诉。 寒非邪道:“进门的时候是不等于现在还是。” …… 阿修罗神兽不但声音颤抖,连挂在鼻尖上的泪珠子都哆嗦起来,“你你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晋升剑神了。” 寒非邪道:“你不喜欢我告诉你我偏要告诉你。” 他邪笑着,一字一顿道:“我是剑神。” …… 阿修罗神兽突然不哭了,表情恢复了镇定,“恭喜你。”他见寒非邪打算抬手,紧张道,“等等!我们再聊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我从哪里来的?” “想拖延时间?” “当然不是。”阿修罗神兽心虚地挪开视线。 寒非邪道:“只要成为剑神,就会受到那个地方的邀请吧?然后你就可以脱身了。” 阿修罗神兽努力控制着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的人看到你……会怎么样?” “……”阿修罗神兽用憨傻的表情告诉他,没想过。 “……”寒非邪长叹了口气,“还是干掉你吧。” “等等!”阿修罗神兽回过味来了,“你,你是不是要我做什么?你想收买我吧?是吧?” 寒非邪抱胸道:“收买你有什么好处?” “啊哈,好处?你竟然问我好处。你这个无知的人类,你知道我是神兽,神兽,所有的魔兽见到我都必须下跪!” “骗子。”他头顶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反驳声。 阿修罗神兽一抬头,就看到一头长着翅膀的独角兽从空中飞下来,故意在它头顶上踏了一下,等它伸出爪子去抓时,又飞快地跳到寒非邪身后的岸上。 两兽视线一对。 阿修罗神兽叫道:“你不是魔兽!” 长着翅膀的独角兽傲慢地挥了挥翅膀,“去掉不下跪的,僧下的都四下跪的,你好聪明。” …… 要是说战湛刚开始还不能完全确定这只长翅膀独角兽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么它一开口就确认无疑了。 “法拉利?” “赞赞凉!”法拉利欢快地晃动翅膀。 …… 战湛纳闷地看着寒非邪道:“他以前不是会说娘的吗?现在怎么变成凉了?” 寒非邪道:“谁让它娘不管它。” “……难道它爹管了吗?”战湛愤怒地反问。 寒非邪头也不回地说道:“法拉利。” 法拉利乖乖地开口道:“霸气爹!” 战湛:“……” 寒非邪问道:“你外公怎么样?” “哪里又跑出了个外公?”战湛问完就看到法拉利收起翅膀,露出驮在背上的人。虽然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但是经过寒非邪的友情提示,他第一时间认出那个身影是战不败。 “爹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阿修罗神兽恼怒道:“无知的人类,竟然将我的府邸当做垃圾场,随随便便地丢东西进来,要不是我……哼!” 寒非邪道:“你被封印了一半的力量,所以只能依附于火阳池,一旦离开这里,封印就会反噬剩下的那一半力量,让你变成一头连兔子都打不过的蚯蚓兽。” “啊!”阿修罗神兽愤怒地咆哮道,“你你你,你竟然敢用蚯蚓兽来形容伟大的无所不能的……” “是被关在池子里所有都不能的……” “……”阿修罗神兽扑通一声跳入池子里,很快就不见了。 法拉利道:“霸气爹,他跑了。” 寒非邪老神在在地说道:“放心,它跑不掉。” 战湛从石壁上一溜烟地跑下来,道:“我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阿修罗神兽又是什么东西?” “啊!”法拉利突然惊叫一声,扭头,蹲身,用屁股对着战湛。 战湛莫名其妙地看向寒非邪。 寒非邪从火阳池中一步步走来,慢慢地上岸,火阳池中岩浆般的水从他身上一点点地滑落,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身躯,包括…… 战湛双眼徘徊在某个硕大的位置。 寒非邪张口道:“你……” “不要问我太猥琐的问题!”战湛抬头,脸微微红着,用力地打断他。 寒非邪目光在战湛的身上浏览了一圈道:“那么换你问?” “我问过……啊!”战湛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们都没有穿衣服。” 法拉利撅着屁股幽幽地问道:“要我带着外公走开吗?” “外公,哦,我爹怎么了?”战湛有点害羞地想要遮胸遮下面,又关切地想要去扶战不败。 寒非邪言简意赅地说:“没事,被关久了,热晕过去了。” 战湛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云牧皇将人关在这里的用意,“他们是想引你上钩吧?” “我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借由火阳池突破成剑神。” 寒非邪说得平淡却不知战湛心里早已天翻地覆,“你,你真的成剑神了?” 寒非邪微微一笑。 战湛仔细看着他,想了想道:“你的确有点不一样了。” “哦?”寒非邪好奇地问道,“哪里?” 战湛挠头道:“说不上来,就是……就是不一样了。可能是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一样了吧,有点……高不可攀。啊,对了,你真的变成剑神,是不是就要被接到那个什么什么地方去?”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整个声调都变得高亢而尖利。 寒非邪道:“不会。” “……哪里不合格?” 寒非邪道:“为了困住阿修罗神兽,这里设了一个阵法。” “九天九地杀生阵。” “这个阵法将这里与其他世界隔绝,只要不从阵里面出去,外面就无法感应到里面发生的事。” “可你也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你感觉得到我是剑神吗?” 战湛愣了愣,反问道:“剑神是什么样的感觉?” 寒非邪笑了笑,身上突然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离他最近的战湛突然从利民生出想要下跪膜拜的冲动,原本看着寒非邪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有点羞涩地缩了缩肩膀,退后半步。 寒非邪猛然收起金光,“可以收放。” 战湛惊愕道:“剑神可以收放?那为什么之前那些……”他立刻明白了,“之前的剑神都不知道变成剑神之后会被抓到那个地方去,所以没有收敛。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连剑神都不能反抗?” 说到那个地方,寒非邪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既期待欣喜,又带着几分敬畏,“那是强者栖息之地。” 战湛不安地问道:“你要去吗?” 寒非邪沉默了会儿才道:“不,目前不去。” “以后也是要去的吧?” “和你一起去。”寒非邪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战湛的头发。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碰触,却让战湛觉得少了点什么。他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其实我……” 寒非邪突然转身朝火阳池里射了一道剑气。 剑气入池,池里很快有了动静。 阿修罗神兽探头出来,嘴来嗷嗷地叫痛。 战湛拉起法拉利的翅膀,想要挡住寒非邪的下半身,寒非邪却直接跳到池子里去了。战湛安心地咕哝道:“这样也好。” 法拉利忍无可忍道:“你啧啧你自己啊。” “……怎么啧?” 法拉利挪动了下,勉为其难地伸出翅膀。 “……”战湛拍了拍它的翅膀,郁闷道,“为什么挡的是脸?” 181.天都风云(十三) 火阳池不断地喷射着水花。 法拉利挨了一下,翅膀缩了缩,仍坚定地挡在战湛面前。战湛感动道:“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我要保护凉。” “凉不怕这个池子。”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战湛还特地走到池子边上,弯腰将手伸向池子。 法拉利不等他的指尖碰触到池面,就一口咬住战湛的肩膀往后拖。 “痛,痛,痛……”战湛抬手拍它的鼻子。 法拉利道:“不要想不开!霸气爹会搞定它的。” 寒非邪果然没有辜负它的期望。阿修罗神兽突然四脚朝天着从池子里蹦出来,挣扎着跃到半空中,又很快坠落下去。 这次法拉利和战湛都很识趣地躲开了。 战湛屁股被溅了一下,痛得直揉。 法拉利小眼神默默地盯着他的发顶,半晌才幽幽道:“赞赞,你变了。” 战湛道:“哪里变了?” “则个词怎么缩呢,唔,豪放?” “……我衣服是被池子烧没的。我刚刚掉进去了。” 法拉利一脸“你别骗我了”。 “真的。”战湛道,“虽然你现在看到了我的身体,但其实这不是我的身体。你现在看到的这具身体是我修炼出来的假身体,真正的身体还在白梦山躺着。”他看着法拉利晕乎乎的眼神,郁闷地问道,“懂吗?” 法拉利道:“不懂。”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法拉利道:“我四吕孩子,要坚增。” “在平舌音和翘舌音的问题上,你真是太坚增了。” 法拉利歪头。 阿修罗神兽突然从池子里抬头,痛苦地冲着战湛和法拉利的方向喊道:“呜呜,我错了,我投降,别,别打了……”话音刚落,就被拖了下去。 战湛和法拉利怜悯地看着池面不断起伏的波涛。 好一会儿,寒非邪拖着揍的奄奄一息,陷入半昏迷的阿修罗神兽上岸。 阿修罗神兽就上来一个脑袋,下巴扣着岸边,绝望地喘气。 寒非邪道:“你的选择是生还是死?” 阿修罗神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生……” “九天九地杀生阵的阵眼在哪里?”寒非邪问。 阿修罗神兽眼睛闪过一丝惊慌,不安地问道:“你想要破阵?” 战湛也很意外,“破阵不就把它放出去了?” 寒非邪道:“阵眼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之一吧?” 阿修罗神兽心虚地挪开目光。 寒非邪一掌拍在它的脑门上,“是生还是死,这个问题我刚刚问过,你也回答了你的选择,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如果下次再这样,我会用行动表示我的选择。” 阿修罗神兽咕哝道:“怎么什么都知道……”它怯生生地看了寒非邪一眼,犹犹豫豫地说,“就在你刚才揍我的那个位置的正下方。” “带我去。”寒非邪跳下池。 阿修罗神兽只好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战湛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池子里,有点不安,问法拉利道:“你有没有觉得寒霸有点不对劲?” 法拉利疑惑地摇摇头。 战湛心里憋得慌,但又说不出哪里憋着了。他转移话题道:“你和寒霸怎么遇上的?” “我跟租军丝下三,遇到霸气爹,就跟则霸气爹了……一起的还有孔美吕和金总管,他们在客赞等我们。他们要打听外婆的消息。” 虽然法拉利口音很重,但战湛还是听明白了。说到云雾衣,战湛表情有些沉重,“我见过娘,娘在皇宫里,暂时没事。不过现在皇宫里……”他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法拉利道:“不要担心,外婆比你聪明多了,会安全的。” “……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吃了什么好东西?”战湛默默法拉利的脑袋。 法拉利道:“白梦境,修炼……” 战湛道:“真聪明。” 法拉利骄傲地翘起尾巴,“那你见过阿猛吗?” “阿猛?”战湛愣了愣,总算从记忆中拖出这么个存在来,“没,没见到。” 法拉利眯起眼睛,“你根本没想到吧?” “……”战湛深觉对不起阿猛。 法拉利道:“放心吧,我不会缩粗去的。” “谢谢。” “嗯,我要叟护赞赞凉的形象,不冷家庭不和谐。” “不能。”战湛忍不住纠正。 法拉利不满地盯着他,“你要叟护家庭和谐,则样桑害其他层员缩话的积极性是不行的。” “……对不起。” 火阳池里的水突然下沉,水位线迅速下滑,池子中间出现一个漩涡,缓缓地转动着。 战湛担忧地站起来,靠着池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池里的每个角落,希望能够搜寻到寒非邪的身影。 法拉利怕他受伤,伸出翅膀挡在他的身后。过了大约十几秒钟,水位线终于停住了。 “寒霸?”他喊道。 寒非邪很快从水里抬头,他身后还跟着阿修罗神兽,两者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阿修罗神兽的嘴巴一出水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我让你不要动的,差点就死了!” 寒非邪道:“你什么时候说不要动?” “我晃了晃爪子!” “你下水之后,爪子就没停止过晃动。” “那次晃动不一样。” 当争论争论不出结果的时候,寒非邪倾向于用武力解决,“不想要爪子了?” 阿修罗神兽识趣的闭嘴。 寒非邪道:“在我再度回到这里之前,守住阵眼,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也不要放任何人出来。” 阿修罗神兽道:“不放人进去没问题,他们打不过我。不放人出来不可能,我打不过他们。” 寒非邪斜了它一眼,认同了它的话,“如果有人从那里出来,九天九地杀生阵就会被破坏,你去天都的皇宫,随便找个人通知我。” 阿修罗神兽想了想,大概觉得这个任务不算很困难,答应了。 寒非邪走到战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吧?” 战湛道:“没事,我……” “我们先去找衣服穿。”寒非邪道,“不要着凉。” 战湛被动地点点头,并默默地告诉自己,寒霸怕自己着凉说明仍然很关心他,至于为什么不问自己怎么获得身体,也许是忘记了? 寒非邪带着战湛和法拉利顺着池子走入一个三米高的洞穴中,洞穴内很干燥,地上铺着干草,干草堆中埋着一个包袱。他从包袱里掏出两套衣服,一套给战湛,一套自己穿了。 虽然寒霸没问,战湛仍旧忍不住将自己怎么会获得身体的事情说了,还说了随时可能消失的后遗症。 寒非邪望着他,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欣喜,“这样很好。” “很好?” “等你成为剑神,我们一起去那个地方。” 战湛顿觉亚历山大,“剑神,我?” “你可以的。”寒非邪鼓励他。 那种怪怪的感觉饿越来越明显了,明显得让战湛忍不住问道:“你是寒非邪寒霸吧?” 寒非邪疑惑道:“当然是。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一向反对他在招魂铃修炼的寒霸怎么突然对他修炼的事情变得这样积极?难道是因为他成为了剑神,所以对自己提高了要求。战湛道:“说起修炼,你们有没有看到这里射出去的金色光芒?” 法拉利问道:“森么金色光芒?” 战湛形容了下,“每次那种光芒从身体里流过,我都能感觉到剑气得到了补充,连修炼的速度都加快了。” “是这样吗?”寒非邪顺手朝他打出一道剑气。 战湛愣住了。 不止他愣住了,连法拉利和寒非邪本人也跟着愣住了。 战湛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是,是这个。” 寒非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对战湛出手! “寒霸?”战湛担忧地看着寒非邪,“你没事吧?” 寒非邪的拳头慢慢握紧,半晌才摇摇头道:“没事。我刚才……”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出手太自然,他脑海中完全没有想过战湛的安危。正因为如此,才叫他震惊。他对战湛的感情自己最清楚,换做以前,在没有确定剑气对战湛绝对没有伤害之前,别说自己出手,就算是别人出手,自己也一定会挡下来,可是现在他竟然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他终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看向战湛的眼神有点复杂。 战湛看出他的纠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男人嘛,冲动点鲁莽点很正常,没什么。” 寒非邪道:“你的事,我从未鲁莽。我刚刚……对不起。” “事实证明是好事。”战湛道,“你的火阳之气真的能够帮助我修炼。” “是吗?” 战湛道:“来,再来一次。”他见寒非邪犹豫着不肯出手,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相信我。我的冒险精神仅止于每个月花十块钱买彩票,其他的绝对不会。” 寒非邪终于渡了一道火阳之气过去,战湛舒服地直嚷嚷。他道:“说不定在你的帮组下,我真的能变成剑神。” 寒非邪闻言一怔,他发现自己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改变。 182.天都风云(十四) 以前的自己从未要求过战湛一定要做到什么,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要战湛肯以恋人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平平安安地陪伴着自己,其他就都不重要。 为什么现在的他对战湛的感情开始变得功利和淡漠? 战湛见寒非邪面色越来越凝重,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火阳之气限量啊?没关系,我自己修炼也可以。” “火阳之气会循环再生,不限量。” “那更惨。”战湛垮着脸。 寒非邪问道:“为什么?” “说明还有其他的麻烦事。”战湛隐约觉得这件麻烦事和自己有关,却下意识地不想追问。 寒非邪看着他郁闷的样子,心里先觉得有点麻麻的,慢慢地又忍不住软下来,抓着战湛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后保护你,永远。”他说话的音量不大,语气却很坚定,仿佛想将它钉在自己的心里约束自己。 战湛沉默了会儿,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寒非邪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转身继续系腰带。 他一转身,战湛脸上的笑容骤然沉下来,化作无奈和无措。他以为他和寒霸早已不需要任何誓言,因为彼此都在对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偶尔说说情话调剂调剂感情很正常,可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反而让他不安。 “我们走吧。”寒非邪拉起战湛的手。 战湛反手握紧他。 法拉利突然叫起来,“外公动了,动了……” 战湛急忙松开寒非邪的手却看战不败。 战不败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骨碌骨碌地转动着,就是不急着醒。 战湛道:“要不要揪一下?” 寒非邪道:“到外面再说吧。” “也好。”战湛拍了拍法拉利的屁股,正要说话,就被它的翅膀拍到一边去了。 “凉(su)流氓!” “……”战湛无辜地吼道,“不同种族怎么谈恋爱?!” 法拉利幽幽道:“我爹我凉……” 战湛愤怒地扯过寒非邪道:“我们最多是品质有差异,什么时候扩展成种族差异了?” 法拉利眨了眨眼睛道:“我是说亲生的那两个。” “……”战湛愧疚道:“对不起,太入戏了。” 寒非邪带着战湛顺着长道来到大门处。 战湛道:“真神奇,外面有水却流不进来。” “其实……” “不要说水压什么的,我听不懂。”战湛摆手道,“反正是设定。” 寒非邪道:“你现在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我也不知道。”战湛道,“不过你刚刚输了火阳之气给我,应该还能TJ一会儿吧。” 寒非邪道:“把手伸过来。” “……牵手这种事,你可以霸道点,我承受得住。”战湛故意含羞带怯地伸出手。 寒非邪一把抓住,然后跳入水中。 战湛想起钥匙没拔,拉着他往下游。 寒非邪虽然疑惑原因,却顺从地跟着他往湖更深的位置下沉。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战湛很容易就将钥匙拔了出来,顺手放进寒非邪的怀里,然后朝上指了指。 寒非邪点点头,拉着他朝上水面游去。 等他们两个浮出水面,法拉利正抖着一身湿漉漉的毛带着战不败往河岸的方向飞去。 湖水稍退,远些的房屋都露了出来。 战湛想到云牧皇和麒麟世家,谨慎道:“小心有诈。” 寒非邪道:“有诈又怎么样?” 战湛:“……”差点忘了,身边这位是剑神。 寒非邪没听他回话,立刻回过头来道:“你不高兴?” “没有啊。”战湛无辜地看着他,“为什么不高兴?” 寒非邪目光在他脸上仔细地搜寻了一遍,没发现半点不高兴的痕迹,才放心下来,“没什么。以后我说话,你要回答。” “……好吧,重来。” “嗯?” “你刚刚的那句‘有诈又怎么样?’” “嗯,怎么样呢?” 战湛道:“反过来诈死他们。” 寒非邪笑了笑。 战湛看着他明媚的笑容,心里踏实了一些。人都是有情绪,比如刚中了彩票的人的情绪肯定和正常上下班的人的情绪不一样,寒霸晋升成剑神,心情肯定和中了彩票一样,不过是表达方式比较内敛,所以外表表现得不明显,自己应该多体谅,不应该胡思乱想。 他胡思乱想了一个理由之后,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两人到岸边,战不败已经苏醒了。 战湛激动地冲到战不败的身边,伸手扶起他。 战不败看到他,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你……” “爹!”战湛搂住他。看原文时,他对战不败的印象很好,为人忠诚,能征善战,对老婆也好,就是对儿子的教育有些失败。不过人无完人,作为一个配角,他算是比较成功了。但是穿越之后,他和战不败见面的次数不多,感情肯定没有云雾衣那样深厚,在对方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战湛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能抱住他用力地拍他的后背。 战不败倒是很经拍,被连拍了七八下之后,人更精神了,说话声音也大了,“你娘呢?见到你娘了么?” 战湛道:“娘被云牧皇请进宫里了,不过没事,我不久前刚刚见过她。” 战不败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目光渐渐从他的脸上转移,看向更宽广的远方。 寒非邪道:“有人朝这里来了。” 战湛噌得一下站起来道:“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寒非邪道:“为什么?” “……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你发挥。” “不用,你可以留下来观战。” 战湛道:“你打算怎么做?”他可没忘记寒非邪当时对阿修罗神兽说的是进皇宫通知他,言下之意,是打算将皇宫变成自己的囊中物。 寒非邪道:“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他话音刚落,人就冲上了半空,数十道火阳之气离体而出,朝四面八方扑去。 战湛不需要站起来就能猜到战果。 “我们快去救娘吧。”战湛扶着战不败起来,打算将他放到法拉利的背上,却被他拒绝了。 战不败低着头,轻声道:“你,你们去救她吧,我想回府。” 战湛吃惊地看着他,完全想不到这句话竟然是原文中爱妻更胜于生命的战不败说出来的。 战不败不管他脸色如何诧异,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告诉你娘,我在府中等他。” 战湛看着他一拐一拐地走远,好半晌没回神。 法拉利感慨道:“则个局面,不好搜死。” “有什么不好收拾的!你给我接好了。”战湛二话不说冲上去,抓住战不败的胳膊一扭,送上法拉利的后背。法拉利立马飞起来。 战湛和法拉利默契极好,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战不败还没回神,人就被驮上了半空。 战湛在地上追了两步,终于觉得不对劲,叫道:“我呢,还有我呢?” 法拉利在空中盘旋一圈,俯冲而下。 战湛看准机会,在地上一蹬,跳上法拉利的背,人还没坐稳,额头就挨了一下。 战不败涨红着脸道:“竟敢暗算你老子!” 战湛道:“兵不厌诈。” “你对你老子使诈,你……” “谁让你始乱终弃!” “我什么时候始乱终弃?” “你明知娘身陷险境却打算回家收衣服,你说得过去吗?” “我是回家,但什么时候说要收衣服了?” “回了家连个衣服都不收,更对不起娘!” “……臭小子!”战不败伸手又试一下。 反正不怎么痛,战湛也懒得躲,“你和娘到底怎么了?” 战不败皱眉道:“什么怎么了?” “不要以为我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连父母不和都看不出来,只会依依呀呀地尿裤子。”战湛道,“不管怎么说,娘都是因为你才被关在皇宫里的。你这个时候弃她不顾,就太不是人了。” 战不败被他这样骂也不反驳,只是自言自语地自嘲道:“真的是我害的吗?” “什么意思?” “看那里。”寒非邪突然跃上法拉利的翅膀,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迎风而立,如仙人一般。 奈何战湛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拍了下他的大腿道:“蹲下来说话。” “……”寒非邪如言蹲下来。 战湛道:“看哪里?” 寒非邪指着城南的方向。 战湛看了半天,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房屋和阴沉沉天空,“看什么?” “城外有军队驻扎。”寒非邪道。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火眼金睛。”战湛喃喃自语,转头发现战不败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战不败道:“带我去城南。” 战湛道:“有军队驻扎也不怕,我们有寒霸,搞的定的,还是救娘要紧!” 战不败咬牙道:“这些军队就是你娘招来的。” 战湛眼睛一亮,“那就要见见了,多些人多些力量嘛。”183.天都风云(十五) 战不败瞪了他一眼。 寒非邪眼角瞄到,想了想才道:“他说的没错。” 战不败道:“私调军队是死罪。” 战湛咕哝道:“我们都‘造反’了,不私调军队一下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战不败伸手就想拍他的后脑勺,不过这次有寒非邪在,手被半路截下了。寒非邪抓着他的手道:“我只问伯父一句,云牧皇待战家如何?” 战不败被抓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很用力地抽回来道:“你为何不问云家待我战家如何?祖上是屠夫出身,空有一身蛮力,目不识丁,更不要说兵法战略。若非云家先祖将他收在身边,精心栽培,焉有今日的战家?如今世人皆说我军神府战家战功赫赫,战无不胜,却不知若是没有云家多年信任,让我们统领兵权又不干涉军务,战家又如何有‘军神府’这三字的辉煌?” 寒非邪道:“若是信任,伯父就不会被关在庆恩湖底,伯母也不会囚禁于皇宫。” 战不败闭了闭眼睛,叹息道:“此错,皆由我起。” 战湛小声道:“是不是娘……” 战不败看着他,神色错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战家男儿自出生起,便以效忠云家为使命!但是,你娘和你身上流着云家之血,不必算入此列。以后,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顾忌我。” 战湛听得心寒,颤巍巍地说道:“爹,你别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不是还不能肯定这事儿是不是娘干的吗?就算是了,呃,云牧皇不也没说一定要追究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暗爽着呢。”他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战不败别过头,连看也不想看他,“你先送我去城南。” 战湛望着寒非邪求救。 寒非邪道:“已经到皇宫了。” 战湛往下一看,果然看到层层宫殿出现在视野之内。 不过他们刚一靠近,皇宫某处就有数十个黑影朝空中扑来。 战湛看得真切,伸手一指,道:“那里……” 寒非邪二话不说射出一道剑气。 剑气逆风而行,竟成伞状,将扑出来的黑影悉数挡了回去。 战湛听见它们的叫声,道:“又是开慧鹰?麒麟世家到底养了多少只啊,不会开了个养殖场吧?” “咚咚咚咚……” 皇宫响起一连串的擂鼓声。 战不败吃惊道:“破云鼓?他想要请云姑和鱼清愁前辈出山?” 战湛脸色一黯,“两位在云牧皇的默许下,遭受麒麟世家的毒手,不幸战死了。” 战不败震惊地看着他,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战湛见状,立刻将云潇潇和鱼清愁壮烈战死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过程中当然是拼命地抹黑云牧皇和卫盛,麒麟世家的那个灰衣人更不用说,简直不描都是黑的。 战不败听说卫盛的种种行径,气得满面通红。云家对战家有着知遇之恩,提携之德,宠信之情,这份恩情重逾千山,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无论云家做什么都是对的,因此他对云牧皇格外宽容,甚至宽容得毫无底线。但是卫家不同,在看待他们的问题上,战不败十分客观理智。 他表示,“佞臣!” 战湛暗道:给力。 战湛立刻给卫盛拼命地上眼药,还提到战不败在军中散布他喜欢男人的事。 战不败疑惑道:“难道他不喜欢男人?”他显然也听说过这则谣言。 战湛更疑惑道:“难道他真的喜欢男人?” 战不败摆手道:“我倒是听过这种传闻。罢了,他若是行得正,坐得直,如何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再说,传了就传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斤斤计较,实在是心胸狭窄!” 战湛火上浇油,“简直是小肚鸡肠!” 战不败认同地点点头。 法拉利突然道:“感觉不大对头。” 寒非邪泰然道:“一些跳梁小丑。” 此时,时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 战湛恋恋不舍地看着夕阳,“黑灯瞎火的,不好打啊。” 战不败冷哼一声道:“见解如此肤浅,如何做我军神府的传人,战不败的儿子?我们黑灯瞎火地看不见,难道对方就灯火通明不成?作战要会利用天时地利,化不利为利!” 战湛道:“愿闻其详。” “先送我去城南。” “……”战湛小声道,“你利用的不是天时地利,是人和吧?” 两人正说着,就听下头一声狮吼。 皇宫上空盘旋了两周的法拉利抖了抖翅膀道:“僧音,讨厌。” 战湛道:“行,不嫁它。” “赞赞凉,更讨厌!” “这个你想嫁也不给。” “……” 狮吼声越来越密集,此起彼伏,从东到西,由南至北,络绎不绝。 战湛咋舌道:“这是皇宫还是动物园啊?” 法拉利好奇地问道:“动物园是什么?” “是你温馨的家。” “军神府就是动物园?” “……呵呵呵呵!” “哇!”一声咆哮由远到近,战湛心头一悸,法拉利瞬间上冲数丈。战湛在慌乱中朝下看了一眼,只见一头浑身沐浴着金色的雄狮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划过,重新落在地上。金狮抬头,张嘴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露出尖利的獠牙! 战湛道:“寒霸,你欣赏够了吗?” 沉默许久的寒非邪开口道:“我在寻找伯母的位置。” 战湛和战不败同时转头看他。 寒非邪皱眉道:“但是,找不到。” 战湛紧张道:“被转移了?” 寒非邪道:“也许。” 战湛担心之极,对战不败先前磨磨蹭蹭的态度产生怨念,“爹,现在你满意了?” 战不败既心痛,又担心,但心里还有好几道过不去的坎儿,整个人颓丧矛盾到了极致,沉默地低着头。 看他这个样子,战湛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寒非邪突然跳了下去,直接落在那头金狮的上方。 金狮立刻反扑上来。 战湛本打算看一场精彩绝伦的驯兽,谁知寒非邪在半空改变了位置,一脚踹在金狮的脑袋上,金狮闷哼一声,从空中直直坠落,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死过去了。 四周为金狮助威的狮吼声顿时静了。 诡异的静。 寒非邪走到金狮的尸体边上,冷冷地说道:“鹰组,狮组,接下来,应该是麒麟卫了吧?” 他的一句话仿佛燎原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沉寂的皇宫。潜伏在四周的狮子们统统冲了出来,跟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十几只开慧鹰。 战湛看着下面一头头疯狂地发动攻击的母狮们,叹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公死了再去找,何必呢?” 对付开慧鹰和狮子,不要说剑神,剑圣已经是大材小用,寒非邪站在原地,依旧使用蔚雪痕教的那套办法,将体内剑气捏成十几个小人儿,穿梭在狮子群和开慧鹰群中间,不消片刻,地上满是禽兽的尸体。 法拉利从空中下来,找了个尸体不那么浓密的位置落脚。 战湛从它背上溜下来,捂着鼻子跑到寒非邪身边道:“有没有我娘的消息?” 寒非邪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伯母被带离了皇宫,一种是藏在皇宫中难以探测的密室里。” “我觉得是后者。”战湛毫不犹豫地说。 寒非邪道:“为什么?” “分析的内容过于冗长,我就不一一叙述了,反正,经验告诉我,这种时候,后者发生的概率更大。”虽然《绝世剑邪》这本书由于他的加入变化出很多精彩的内容,但是就他一路走过来的经验,这个作者的大致构架还是没有逃脱时下的狗血流行,所以,他很有信心地认为,这个桥段也是。 寒非邪对他的经验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现在想要怎么找?” 战湛转头去问战不败,道:“爹,你现在……咦?我爹人呢?” 寒非邪道:“正朝西北方向前进。” “悄悄地跟上去。”战湛道。 寒非邪道:“不用,他知道我们会跟上去。”他招来法拉利,自己先跳上去,又转过身来拉战湛。战湛原本想要自己上的,看到他的手,又改变了主意,十分优雅地抓着他的手,慢慢地伸出腿…… 寒非邪皱眉道:“受伤了?” 战湛道:“……不是,我是怕动作太快,观众看不清楚,所以自动慢动作。” “哦,你也知道这里有观众?”寒非邪意外地挑眉。 …… 如果《绝世剑邪》这本书还是一本书的话,应该会有读者吧? …… 应该会有吧? 虽然剧情很坑爹。 战湛摸着下巴。他突然很好奇,如果被改变后的《绝世剑邪》还存在的话,读者会留什么话。 他幻想了一下,然后由衷地希望作者没有改变描写简洁的写作风格,至少在私生活方面,希望能给他一点隐私,不要具体描述上厕所之类的情节。 184.天都风云(十六) 皇宫对战不败来说,是极熟悉的。元帅驸马这两个身份让他经常出入于前殿后宫,但此时渐渐沉入夜幕中的皇宫陌生得好似另一座从未到达的宫殿,连走过无数次的长道都处处透着诡异。 长道尽头是通向皇帝书房的石阶,阶梯正中雕刻着云腾雾绕的景象,在夜里看,竟有几分森然的杀气。 战湛在空中看着战不败走入书房,焦急地捶着寒非邪的胳膊道:“快快快,追上去。” 寒非邪老神在在道:“放心,房中无人。” 话虽如此,等法拉利飞低,战湛还是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书房内,战不败站在书桌后,轻轻地挑亮了灯。 战湛冲进来,有点担忧地看着他,“爹?” 战不败默默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 战湛道:“我的?”他接过信一看,发现信封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信倒是沉甸甸的,好似用了不上纸。他抽出信刚要打开,突然道:“信纸上不会有毒吧?” 寒非邪道:“有的话,你已经倒下了。” 战湛道:“我这个又不是身体,只是灵魂而已。”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战不败抬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战湛一惊,干笑道:“我是说,我现在吓得灵魂出窍。” 战不败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呵斥几句,视线刚好对上寒非邪冰冷的目光,话顿时噎了一下,想再开口,已经错过时机,索性闭嘴。 战湛打开信,发现是一张地图。他将地图摊开放在书桌上,拿起灯照了照,“这是什么?藏宝图?” 战不败道:“像是个小镇。” 战湛回头问寒非邪道:“像不像青纹世家?” 寒非邪瞄了一眼道:“青纹世家的主干道是一条直道,它是两条弯道。” 战湛道:“设计得极不合理啊。” 战不败视线突然定于一点,脱口道:“麒麟世家?” 战湛和寒非邪同时看他。 战不败指着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建筑道:“这应该是祠堂的标志,祠堂边上的这个似乎是麒麟。” 寒非邪看了看,点头道:“不错。” “……”战湛眯着眼睛对着那两个黑点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它哪里像麒麟了。“所以,这是麒麟世家给我们留下的战书?” 战不败拿起信封嗅了嗅道:“是陛下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 “信封上有陛下用的龙涎香香味。” “娘知道你熟悉云牧皇身上香味的这件事吗?” “……”战不败抬手拍了战湛后脑勺一下,“你脑子里乌七八糟的尽琢磨什么?” 战湛憨笑着揉揉脑袋。 正想出头的寒非邪看着他傻笑的脸,无语地别过头道:“皇宫里的人正在往外撤退。” 战湛看着敞开的门外,几乎全黑的夜空,“皇宫里除了我们还有人吗?” 战不败抿着唇。的确,这个皇宫之所以让他觉得陌生,就是因为暗了,静了,人都不见了。他们进宫之后,除了开慧鹰和金狮之外,只有零星的人影在宫中走动,而且一个两个神色匆匆,好似逃难一般。 战湛收拾好地图塞进寒非邪的怀里。 战不败道:“他们在哪里?” 天亮着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当黑夜降临时,皇宫无人的景况便一览无疑了。偌大的皇宫,到处黑漆漆的,唯一一点豆光竟是战不败刚才点亮的书房。 法拉利根据寒非邪的指引,冲到皇宫北门出口,那里挤满了人,却没多少动静。每个人都安分地提包袱,搬箱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外面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看样子不是皇宫出产,而是临时叫来的。 马儿感受到法拉利靠近,不安地发出原地踏步,发出嘶鸣,惊得其他人纷纷冲过来安抚。 法拉利玩心大起,在半空中伸直翅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声来宣告自己降临。 马儿顿时腿不动了,声也嘶了,直接四肢一屈,跪在地上。 法拉利如女王一般,从天空中落下来,傲慢地停在惊慌的人群中央。 有些人干脆连行李也不要了,撒腿就跑,还有些人认出战不败,在那里惊喜喊叫起来,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不堪。 战湛和寒非邪都有些头疼。 战湛道:“安静,安静,大家安静下来!慢慢说!” 好在这些人都是宫人,训练有素,很快顺从地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战不败见其中有几个面善的,指着一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陛下呢?” 那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陛下走啦,带着禁卫军、卫家兄弟,还有一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走啦。” 战不败道:“去哪里?” “这我们可不知道。”他边哭边嚎,“陛下走之前将我们都遣散出宫。元帅爷,您是知道我们的,我们都自幼进宫,除了伺候皇上皇后和太后之外,什么都不会。外面是个什么态势,一点主意都没有。这仓促之间,能去哪里呢?元帅爷,要不您跟陛下说说,让我们还跟着陛下,不管怎么说,他身边总要有几个人伺候……” 他絮絮叨叨地说开,引起大片共鸣,其他人很快加入他的行列,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战湛起初还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到后来只剩下嗡嗡嗡声了。 战不败抬手,做安静的姿势。 其他人立马静下来。 他问道:“太后和皇后呢?” “一起走了。”那人顿了顿,道,“对了,一起走的还有雾衣公主。”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脸上都一副“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的表情。云雾衣和战不败伉俪情深是整个皇宫,乃至整个腾云帝国都知道的事,现在云雾衣走了,战不败还在…… 那人又想起一件事,脱口道:“咦?元帅,你不是造反了吗?” 四周更静了。 离得远的宫人见势不对,偷偷地开溜。围在战不败附近的虽然不好走得这样明显,却也一个个开始后退。 战湛道:“云……陛下往哪个方向跑的?” 其他人惊恐地看着他。 说陛下跑,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算追?这就是造反吧?怪不得陛下连皇宫也不要了。其他人发现自己又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寒非邪突然道:“终于打起来了。” 因为他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说七点该看新闻联播了一般,所以战湛一时没回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打什么呢?”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空中突然闪过数道光芒,光芒中隐约能看到人影。 战湛道:“谁和谁?卫盛?另一边,朱晚?”纯属瞎猜,这么远的距离,他连人是胖是瘦,是圆是扁都瞧不真切。 战不败道:“我去看看!” 他跳下法拉利,还没走两步,就被战湛抓回来,“爹,你不要老是擅自行动!” 战不败冷声道:“难道跟着你当叛臣不成?” 战湛一怔,发现自己竟反驳不得。不可否认的是,要是云雾衣真的如猜想那般,私下召集军队打算干掉云牧皇,他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就算撇除他和云牧皇的私人恩怨不说,光是在战不败和云雾衣两个人中做出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云雾衣这一边。 当然,私心里他希望战不败能够顽石点头,他们站在同一边。若是不能,至少不要站到对立面去。 战不败见他默认,怒火燃得更加旺盛,甩开他的手道:“从今往后,你姓云不姓战!” 战湛道:“别这么随便啊,改名这事牵扯到有关当局……”他见战不败要走,又伸手去拉。 战不败直接给了一巴掌。 战湛下意识地想闪,又想挨这一巴掌说不定还能让他消消火,反正他也不会多疼,又停下了。巴掌呼过来,带着风,带着剑气,“啪”的一声落在脸上,直接将他…… 扇没了。 战湛倒在一边,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恢复了魂体状态。 虽然这件事对他来说没多少稀奇,但对第一次看到他“从有到无”和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有到无”战不败等人来说,造成的震惊可以想象! 寒非邪盯着战不败的脸,眼睛危险地眯起。 战湛慌忙拦在他身前,紧张道:“这可是你公公啊,不能打!看看就算了。” 战不败更是惊慌失措,“他人呢?” 寒非邪冷冷地说道:“被你打没了,你满意了?” 战不败整个人陷入懵了的状态,喃喃道:“怎,怎么打没了?” 总算宫人还有些眼色,纷纷道:“我们帮元帅找找,找找……”当然,他们到底是在找人,还是借着找人的名义趁机脚底抹油又是另一回事。 寒非邪默默地站了会儿,感觉到胸口的怒火一点点地积攒起来,越来越烈,忍不住抬起手,朝战不败的脖子伸去! 185.天都风云(十七) 战湛大吃一惊,激动地扑到战不败面前挡住。 寒非邪手中的火阳之气碰触找战湛的身体,立刻被吸收。战湛明显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阵阵的热量,身体渐渐有了力量。 从战不败的角度,只看到寒非邪的手诡异地离自己一掌的距离,忍不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寒非邪问道:“够了吗?” 战不败以为他问自己打战湛打够了没,“我并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一巴掌把人扇没的,而且那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战湛知道寒非邪这个问题是问自己火阳之气够不够,他想回答却苦于只能单方面的沟通。 寒非邪道:“够了就闪开,不够就继续站着。” 战湛犹豫了下,悄悄地挪开几寸,寒非邪手突然擦着他的脖子往前伸去……战湛一惊急忙往后一退,身体竟重叠到战不败的身体里。 战不败感到脖子一热,呼吸骤止,一下子厥了过去。 战湛呆了呆,才发现战不败的身体朝后倒下去。 寒非邪是在战不败倒下的刹那才回过神来。 一人一魂对站着。 战湛转身去看战不败,发下他的鼻翼轻轻地鼓动着,显然还有气息才松了口气,再看寒非邪时,心情复杂难言。这次重逢,他能感觉到寒霸的改变。他也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但是自欺欺人的结果是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抱歉。”寒非邪闭了闭眼,走到战不败的身边蹲下。 战湛戒备地挡在他面前。 寒非邪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入战不败的嘴里,又拿出药膏抹在他脖子的伤口上,“我是不是变了?” 战湛用力点头。 寒非邪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战湛道:“是不是变成剑神有什么后遗症?” 这句话寒非邪自然听不到,他将战不败抱起来放在法拉利的背上。 法拉利道:“外公打凉,爹揍他,没错。” 战湛忍不住敲它的脑袋,“目无尊长。”他瞄向寒非邪,“上梁不正下梁歪!” 寒非邪道:“嗯,以后要好好保护你娘。” 法拉利道:“嗯,紫有爹可以欺负凉。” 寒非邪颔首道:“没错。” 父女达成共识。 被父女排挤的某人:“……” 夜空那一边,剑气纵横,战况越来越激烈。 战湛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他问的时候,寒非邪已经坐在法拉利的背上了,并伸出手,握着一团火阳之气道:“你上来了吗?” 战湛愣了愣,发现就算没有白梦之心,他们也有了新的交流方式,立刻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走。”寒非邪道。 法拉利瞬间飞起。 “啊……哦!”还没站稳的战湛下意识地握住寒非邪的手却只握到一团火阳之气,人半挂在法拉利的身上,看着它右边的翅膀一上一下地在自己身体里穿梭…… “……” 有了新的沟通方式虽然很好,但是需要默契配合。 临近战场,法拉利放慢速度低空飞行,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战湛借机爬上法拉利的背,偷偷地松了口气。 “湛湛,你能不能看看那里躲着的那些人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一个上面是半个圆下面像一条蛇的标志。”寒非邪突然开口道。 寒霸从来没有给他布置过什么军事任务,头一次接到任务的战湛几乎喜极而泣,手在寒非邪掌中的火阳之气上拍了又拍。 寒非邪问道:“同意拍一下,不同意拍两下。” 战湛又拍了一下。 寒非邪道:“小心。我在前满等你,回来了就拍我一下。” 战湛高声应了,从法拉利的背上一跃而下,朝寒非邪之前指的方位跑去。 这是个狭窄阴湿的巷子,寒非邪口中的人就躲在巷子两边的屋顶上。他们身着黑衣,手持黑色弓箭,若非寒非邪特意指出,战湛压根发现不了。 黑衣人大多数时候都趴着,只有看到其他房顶上有人出现时,才会稍稍抬起胳膊放冷箭。 这就苦了战湛了,因为他发现寒霸口中的标志有是有,却绣在他们的胸口上,只能瞄个大概,根本看不清楚图案是什么。 等了十分钟之后,战湛憋不住了,抱怨起黑衣人的对手来,“这么大一坨人看不见吗?给力点打啊!快冲过来,冲过来!” 不知他的呼唤声感动了神剑大陆的老天还是《绝世剑邪》的作者,对方竟然真的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战湛见黑衣人起身,精神一振,凑过头看,发现果然上方半圆下方像蛇,若是加上中间一部分,简直就像一个被艺术化了的寒字。 难道他们是寒家的人? 战湛想起在青纹世家的时候,秦愿的确说过寒家也到了天都,他们的出场也不算意外。他只是好奇他们的对手又是哪一家。现下天都城内的局势就像是被化工厂污染的湖水,什么元素都有,将整个天都都搅和得浑浊不堪。 对方杀到,双方一碰头,招呼都打就闷不吭声地打起来。 战湛本打算去和寒非邪会合,临走前觉得对方那个带头的身影有些眼熟,将脑袋里所有熟悉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却没找到一个符合的,不禁有些奇怪。 “吁!” 身后传来极轻的口哨声。 黑衣人中有一个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战湛察觉有内幕,跟着跳下,看着他走到墙根处,一个人影从墙里头露出头来。 要不是战湛确定自己没有老花眼也不近视,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那个人头左右瞧了两眼,低声道:“云牧皇在城西司徒家的别院。”他见黑衣人点点头,便将头缩了回去。 战湛清楚地看到墙上出现一个黑影,朝巷口跑动,一转眼就不见了。 得到消息的黑衣人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纷纷跳出战圈,朝他聚拢,开始撤退。 战湛见对方领头的那个人迎面追过来,脑中灵光一闪,突然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却认不出是谁!因为他的动作十分熟悉,但身材变了,比以前高大壮实。 司徒奋! 这个名字一出现在脑海就几乎被肯定了。 不管这些黑衣人是不是寒家的人,他们的目标肯定是云牧皇。而云牧皇目前最信任的亲信应该是卫家和司徒家。他们一武一文都是他一手提拔,还都有着姻亲关系。 战湛觉得此行收获不小,兴奋地跑去向寒非邪报讯。 可是他忘了,他和寒非邪的沟通仅存于yes和no的基础上,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有一个接通灵魂的电脑才行。 寒非邪看着战湛在自己的手掌上激动地拍着,无奈道:“慢慢来,先说那些人衣服上有没有那个标志?是拍一下,不是拍两下。” 战湛拍了一下。 寒非邪表情很平静,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又问道:“他们在对付什么人?云牧皇的人拍一下,麒麟世家拍两下,白梦山拍三下,军神府拍四下,其他拍五下……” 战湛对寒非邪敏锐的思维钦佩得五体投地。 寒非邪知道对方是云牧皇的人后,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对他说:“上来,我们走。” 战湛当然不会以为通过两个简单的问题寒非邪就掌握了云牧皇的动静。他急于将云牧皇在城西司徒家别院的事情说出来,手在他掌上拍个不停。 寒非邪道:“我们先与朱晚会合。至少把白梦之心拿回来。” 战湛抓着他的手,坐在他身后,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问道:“你知道朱晚在哪里?” 寒非邪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位置,头往后侧了侧道:“这次坐好。” “……”他知道他上次没做好?怎么觉得寒非邪变成剑神之后,性格喜怒无常也就算了,人都有些神神叨叨了呢? 寒非邪知道朱晚的下落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了白梦山的标志。这一套是朱晚发明的,若不是战湛那时候陷入长眠,看到他的发明大概会大笑三声,以白梦山这种超级世家的地位做武侠小说里寻常帮派的事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不过越是寻常的办法就越是有效——不然不可能推广开来。 寒非邪根据标记摸到一家客栈。 此时天都城风声鹤唳,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寒非邪卸下门闩强行进入的时候将客栈里的老板和伙计吓得够呛。法拉利想跟着进来,被寒非邪阻止了。怎么看那脆弱的木制楼梯都不像是能够承受魔兽重量的样子。 法拉利委屈道:“给次的死候,爹叫冷家乖乖次,冷家肥了,又嫌弃冷家四胖子。” 寒非邪道:“你不是胖,你是壮实。”他顿了顿道,“减肥也改变不了的那种。” 法拉利:“……” 186.天都风云(十八) 受“壮实”的刺激,法拉利并没有听话地乖乖呆在外面,而是直接将脖子捅进了窗户里,之所以说捅是因为……真的是捅。 客栈里尖叫声此起彼伏,靠窗的客人无一幸免。 以至于寒非邪一打开房门,面对的就是欧阳琳和孔妍姿的合击。 战湛站在寒非邪的后面,刚喊了一个“小”字,攻击的两人已经被摔到床上,安安分分地躺着了。 “山主。”孔妍姿一个挺身跳起来,尴尬地瞄了欧阳琳一眼。 欧阳琳干脆盘膝赖在床上,“山主来了就好。” 寒非邪问道:“朱管事呢?” 孔妍姿道:“与金管事一道去了军神府,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到了欧阳师兄留的记号,自己找了过来。”她知道外面兵荒马乱,有些担心,“不如我再出去找找?刚刚客栈里的动静是……”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窗户就撞进一个脑袋来。 法拉利满脸无辜地看着黑脸的屋中众人,委屈道:“早得我累死了,你们的房间太偏僻!” 战湛心惊胆战地凑过去,见战不败还好端端地趴在它背上才放下心来。 “我去军神府,你们去城中打探动静,查一查究竟有多少势力在搅浑水。”寒非邪顿了顿道,“若是遇到麒麟世家的人,先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等我回来收拾他们。” 孔妍姿怔忡道:“山主……” 寒非邪一眼扫过去。 孔妍姿莫名地感到拘谨,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又自觉地吞了下去。 法拉利伸出爪子趴着窗框道:“走走走,回家!回凉老家!” 孔妍姿借机转移不自在,“你什么时候能把娘说对呢。” “凉?” “凉。” “凉!” …… 战湛终于知道造成他凉凉悲剧的其实是个犯罪集团。 集团首脑寒非邪道:“城中龙蛇混杂,万事小心。我们走吧。” 孔妍姿见寒非邪伸出手来,疑惑地伸过去,却看到那只手突然做出握住的手势,然后一脚踢飞法拉利脑袋边上的另一扇窗户,钻了出去。 等寒非邪和法拉利飞远了,她才转头看欧阳琳道:“你有没有觉得山主……怪怪的?” 欧阳琳道:“有。” 孔妍姿道:“你也觉得?” “变得更强了。”欧阳琳顿了一下,揉着屁股道,“摔得真狠!” 天都城被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法拉利穿了几条街仍看不到火光。战湛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天都城。”刚穿越过来的情景现在想想,如梦境一般遥远。 军神府门上贴着封条,府外两只镇宅灵兽的石雕各剩下一半。 战湛从法拉利身上下来,心酸地叹了口气。 “我一定会让军神府恢复往日荣光。”寒非邪慢慢地推开门,踩着坚定地脚步往里走。 战湛愣了愣,很快追上去道:“……不要抢我的台词啊,寒霸!”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世家豪门落魄时的凄凉。 战湛看着那些云雾衣精心打理的花园被糟蹋得一片狼藉,怒火就噌噌地往上蹿,连带对战不败的印象也更差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老婆喜欢的花花草草都保护不好,还当什么大元帅。”他喋喋不休地咕哝着,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跌入了池子。 对魂体的他来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 沉塘后,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夜路的时候遇到限电,真是人生惨事! 幸好他体内被寒非邪灌了不少火阳之气,立刻盘膝修炼起来,期待早日进入凝神期。修炼对他来说是驾轻就熟之事,不消片刻,他就感到意识渐渐脱离身体,从池塘里飘了出来,正要高兴,就看到寒非邪和朱晚并肩站在池边上说话。 寒非邪从朱晚手中接过白梦之心,扑通一声下水。 关键时刻最靠得住的果然还是寒霸,战湛感慨地想。虽然有一句话他很久没想起,但经典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从舞台上黯然失色,它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那句话就是—— 能抱住寒霸的大腿真是太好了! 他正要恢复身体,就感到后背一暖,火阳之气汹涌地闯入身体,根本不容他拒绝。他还没回神,身体就像爆炸一般,剑气瞬间划过各处,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战湛从来不知道剑气除了流水状态还可以变成气球状态,身体被涨得满满的,既舒服又不舒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在发生变化,那种变化不止是灵魂上的,更是身体上的。 随着火阳之气和剑气越来越融合,霸道的火阳之气开始反客为主,引导他体内剑气走向。战湛毫不犹豫地交出了主导权,跟着火阳之气的引导,慢慢地熟悉着身体的变化。 极度的专注让他遗忘了时间的存在,激动地关注着自己身体在火阳之气的引导下一点点地变成实体,又一点点地消失……如此反复了数十次,火阳之气才退了出去。 战湛自己试着用剑气游走了一遍,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水,只是上方很亮堂,寒非邪就在他前方不远出,静静地看着他。 战湛张口想说话,却灌进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往上游去。好不容易出了水面,他立刻呸呸地往外吐口水。寒非邪从他右边冒出头,问道:“你感觉如何?” 战湛抬起胳膊,做了个举重的手势,兴奋道:“感觉特别好!有种变身倚天剑的感觉。” “变身倚天剑又是什么典故?” “你没听过吗?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好霸气!这屠龙宝刀和倚天宝刀哪里有?” “倚天不是宝刀是剑……不过它们都是小说。”战湛和对方一问一答了半天才反应出对方的身份,惊愕地转身道:“朱晚?” 朱晚微笑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战湛一个飞身从水里跃出来,勒住他的脖子道:“你还好意思说,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朱晚不安地看了寒非邪一眼,尴尬道:“我当时被追兵追,跑得太惶急,不小心弄丢了……” “害我被卫盛那个家伙捡走。”战湛又抱怨了一句。 “卫盛?”朱晚面色有点古怪,“你见过他了?” 战湛道:“见过,怎么了?” 朱晚道:“他见到你了吗?对了,他应该见不到。这也好,我听了一些传闻,据说他现在与军神府势同水火。” 战湛问道:“你是说军中有传言说他好男色?” “不止如此。”朱晚道,“还说他是云牧皇的禁脔,因为云牧皇大婚,受皇后排挤才被流放到军中。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在军中被排挤嘲笑不说,还受到了些骚扰。” 战湛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据说他与亡骑对战时,被自己的同伴抛弃,差点成了对方的俘虏。” 战湛似乎有点明白卫盛怎么会变得这么变态的了。他艰难地开口道:“不,他见到我了。你看我不是能变出身体来了吗?”说到这里,战湛情绪陡然一转,得意地拍拍胸膛道,“哥哥有练过。” 朱晚疑惑地看着从水里出来的寒非邪。 寒非邪解释道:“你之前就能变化出身体来,我只是帮他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战湛回忆起自己一点点变出身体又一点点变没的感觉,尝试着将身体变成魂体,竟然成功了。 朱晚看着战湛慢慢地消失,喃喃道:“这真是见鬼了。” 战湛很快变回来,兴奋道:“这是要霸气侧漏的节奏啊!” 寒非邪道:“霸气侧漏的不是我吗?” 战湛道:“一起霸一起霸!你寒霸,我战霸,分开的时候叫霸半天,合在一起就是霸一天。” 朱晚失笑道:“怎么听着有些仓促呢?” 战湛道:“两个半边天合起来不就是一片天?总好过合起来叫霸霸吧?说起来霸霸,我爹呢?” 朱晚道:“令尊还在休养。”他说得很含蓄,丝毫不提战不败是因为吃了加迷药的饮食,被迫休养。 战湛还以为战不败伤势未愈,急着要探望。 朱晚见寒非邪并未反对,才将他带到客房。 客房里,金谦正帮战不败擦身。 战湛焦急道:“我爹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朱晚、金谦:“……” 他们同时看向寒非邪。 寒非邪表情很镇定,“是暂时的。” 战湛道:“什么时候会醒?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寒非邪道:“等此间事了,自然就会醒了。” 战湛隐约猜到了一些苗头,却没有深究,“对了。我之前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说云牧皇躲在城西司徒家的别院里。” 朱晚道:“哦?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战湛看着寒非邪道:“就是上圆下蛇的那家。” 朱晚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却知道他说的不是谁,“巧了。宁家刚刚送来消息,说云牧皇在城南。” 187.天都风云(十九) 云牧皇藏在司徒家的消息是战湛偷听到的,以他当时魂体的状态,对方不可能知道他在附近故意设陷阱骗他。但是宁家有着宁春意这层关系,战湛也不愿认为消息来源有假。只是一西一南位置差得有些远。 战湛道:“该不会是在西南吧?” 朱晚道:“我已经雇人前去城南查看,孰真孰假,很快就知。” 战湛道:“说不定云牧皇属兔。” 朱晚道:“狡兔三窟?倒是符合他的为人。” 战湛惦记着云雾衣,“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朱晚正想安慰他几句,转念想起寒非邪在场,便识趣地将机会让出来,谁知等了等也不见寒非邪的开口,有些疑惑地冲他使了个眼色。 寒非邪莫名道:“嗯?” 朱晚看看他,又看看战湛。 寒非邪和战湛面面相觑。 朱晚:“……”算了,他只是白梦山的管事,又不是白梦山的红娘,小两口的感情交流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寒非邪道:“有人来了。” “是不是派出去的人有了消息?”朱晚起身往外走。 战湛也想跟出去,被寒非邪一把抓住推回房间,自己冲了出去。 “你在这里等着。” 战湛茫然地问道:“等什么?” 回答的只有两人离开时带起的微风。 金谦到这时才有机会和战湛好好说话:“小公爷,你走近些我瞧瞧。” 战湛走到床边,发现金谦眼角闪烁着泪花。 “嗯,没事就好。”金谦一只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一只手悄悄地抹掉眼泪。 战湛感动了,“金叔。”虽然在他心里,金谦和战不败一开始就有着不同的定位,但金谦用他的出场率和超脱角色的出色表现赢得他更多的好感,相较之下,战不败的好感度最近一直在刷新低。 “我爹他……”他忍不住向金谦诉苦,“不要我和娘了。” 金谦闻言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淡淡地说道:“你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做主。” 战湛试探道:“金叔是站在哪一边的?是爹这一边,还是娘这一边?” 金谦道:“你爹与你娘永远都站在同一边。” …… 他又不是什么八卦杂志的狗仔队,干嘛用这么官方的说法! 战湛用眼神表达不满。 金谦又道:“就眼下的局势,站在哪一边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站到最后。” 战湛道:“放心,我们一定会站到最后的。”寒霸已经晋升剑神,不管麒麟世家有多少个剑圣都不够看的。 金谦并不知道这件事,对他“盲目乐观”既欣慰又担忧。“若是能够请得老山主出山,或许……” 白梦主?已经换了个副本了。 战湛道:“金叔放心。麒麟世家这次真的是气数已尽了。” “哦?怎么个气数已尽法?” 一个森冷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冒出来。 战湛吓了一跳,正要转身,身体就被对方牢牢地锁住,就像一块冻肉,从头到脚都呈现僵硬的状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谦跳起来,朝后冲去八荒劫。幸亏他及时想起自己魂体实体转换大法,慌忙将实体转换成魂体,转身应战。 对方已经拿下了金谦,将他踩在脚下,冷冷地望着战湛的方向道:“果然是你。” 刚刚听声音,战湛已经认出对方就是那个杀了云潇潇和鱼清愁的灰色身影,不想果然就是,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战不败和金谦都在房间里,他若是离开,等于将他们送入虎口弃之不顾。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灰色身影道:“你的师父是谁?” 战湛暗道:我师父多了去了,谁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踩着金谦的脚微微用力,灰色身影冷眼看着金谦在他脚下痛苦挣扎,冷声道:“我知道你还在,你最好乖乖合作,不然房间里的这两个人……” 战湛恢复实体,“你想怎么样?” “你师父是谁?” “白梦主。”这个时候,师父当然挑厉害的说。“我劝你最好把金叔放了,然后向我道歉。我可以看在你一把年纪不容易的份上,不向师父告状。” 灰色身影冷笑道:“白梦主已经不在神剑大陆了,你上哪里去告状?” 战湛浑身一颤。要知道白梦主不在白梦山是白梦山最大的机密,关乎白梦山的江湖地位,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他突然想起寒非邪也晋升为剑神,就算没有白梦主,白梦山照样横着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罪白梦山的后果很严重,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战湛老神在在地说。 “是吗?有多严重?”灰色身影说着,一脚朝金谦踩下。 “住脚!”战湛的身体用力撞过去。 灰色身影不屑地扬起嘴角,正打算看他出丑,就感到胸口一闷,身体被不由自主地撞了出去。 战湛急忙拉起金谦藏到身后,转头看向门外。刚才要不是寒非邪及时送了一道火阳之气过来,自己绝对没有办法撞开灰色身影。 门外,寒非邪收回抬起的胳膊,用比灰色身影更不屑的目光瞥了灰色身影一眼。 灰色身影道:“你是……寒非邪?”他不等寒非邪回答,又自言自语地接下去道,“没想到寒家竟然还能出你这样的人。” 寒非邪道:“你是齐世铁还是齐翠兰?” “……翠兰是女子。” 寒非邪道:“所以你是哪个?” …… 齐世铁知道他故意激怒自己,冷哼一声避过这个话题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也不过是剑圣初阶而已。我要赢你,易如反掌。” 战湛暗道:寒霸是剑圣初阶是因为他只想让你看到剑圣初阶。一把年纪还这么天真,真是老天真。 齐世铁道:“麒麟世家一向爱才,你若是肯投效于门下,我们定然不会亏待你。” 战湛道:“寒霸已经是白梦山山主了,你们怎么不亏待?难不成把麒麟世家家主的位置让出来?” “有何不可?”齐世铁的回答让寒非邪和战湛同时吃了一惊。“想当年,神剑大陆出现的世家又何止麒麟、青纹和万毒?而能够经久不衰传到现在的,只剩下三家而已圣剑系统。不止如此,当年各大世家家主都能晋升剑神,如今,各大世家出个剑圣已是了不得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世家以血缘为门槛,固步自封,才会日益衰败。” 战湛没想到他竟然能有一番这样的见解,有些另眼相看。 齐世铁对寒非邪道:“以你现在的年纪现在的成就,成为麒麟世家家主也是理所当然。结合白梦山和麒麟世家两家的资源,成为剑神指日可待。” 寒非邪道:“我姓寒。” “那又如何?”齐世铁道,“据我所知,寒家对你只有养之恩,没有育之德。寒云飞对你就像对捡来的孩子,完全无视。蓝月眉更曾设计害你经脉重伤不能修习剑气,平白浪费无数光阴。你弟弟寒非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日里想着如何铲除你。你只空有寒家长子之名却无寒家长子之实,寒家早已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寒非邪道:“我若是个连养之恩都不懂得报答的人,你会放心将麒麟世家交托给我吗?” 齐世铁愣了愣,哈哈笑道:“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错,你若是真的心冷如铁,我也少不得要提防着你。不过,想要保护寒家并不是只有和寒家一起抵抗这一条路。你也可以选择加入麒麟世家,成为麒麟世家的家主。到时候,对不对付寒家,甚至,关照寒家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寒非邪看向战湛道:“你觉得如何?” 战湛道:“简直是宏伟蓝图啊。” 寒非邪道:“我也觉得很宏伟。” “宏伟得像海市蜃楼。” “嗯,犹如空中楼阁。”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对方口头表达能力太强就怀疑对方作秀!身兼语言和行动巨人两职的人也不是没有。我们要相信齐先生的优秀。所以,为了表明真心,不如你先差使差使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把你当做麒麟世家的家主?”战湛出坏主意。 果然,他话刚说完,齐世铁的脸黑了一半。 寒非邪道:“差使什么好呢?” 战湛道:“别太难,别太累,最好别太远,立竿见影。” 寒非邪微微一笑道:“那就先往自己脸上打三个巴掌,如何?” 齐世铁面色全黑,阴沉地说道:“寒非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战湛扼腕道:“猜错了,我本来以为他要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寒非邪道:“他那句更有文化。” 战湛道:“我低估他了。” 齐世铁突然笑起来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白梦山是不是有个叫孔妍姿的姑娘?” 战湛警戒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先照照镜子!”虽然他和孔妍姿有缘无分,但孔妹子是白梦山的,肥水必须不流外人田! “抱歉,我对娶死人没兴趣。” 战湛变色道:“你说什么?” 寒非邪身影一闪,挡在战湛面前,硬生生地接下齐世铁偷袭的一掌。 齐世铁讶异地“咦”了一声。他这一掌虽然没用全力,但差不多有七成功力,在他想来,就算寒非邪及时接住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但寒非邪接下来如暴风雨般的攻击让他完全无法深思这个问题。 188.天都风云(二十) 战湛只看到眼前两条身影飞快地晃来晃去,一眨眼就出了门。 阴沉的天空闪了闪,打了个闷雷,下雨收衣服的节奏。 随着双方打斗时间越来越久,范围越来越大,寒非邪压制的火阳之气渐渐提高,直到剑圣巅峰……灰色身影心中惊骇可想而知。他修习剑气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边打边提高修为的,更不要说从剑圣初阶到剑圣巅峰,唯一的解释是他一开始就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纵然他现在想明白这一层也为时已晚,不经意间,自己的所有退路都被寒非邪挡死,只能在对方限定的范围内负隅顽抗。 难道他晋升剑圣没多久就要折在这里? 灰色身影越想越不甘心,咬牙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寒家将亡,你等着收尸吧。” 寒非邪手掌一转,火阳指轻弹对方面颊。 灰色身影反应虽快,却依旧感到一抹火辣辣的热气擦着脸颊过去,好似刚从火堆里烤了的刀子,想从割下他一块面皮来。 “湛湛。”寒非邪一边猫捉老鼠般小火慢炖地“烤”着灰色身影,一边镇定地说道:“你出去看看朱晚。” 战湛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看向屋里。 “我会照顾伯父血性男儿。” “……”战湛无声道:我爹就是被你照顾到床上去的。 好在金谦已经恢复神智,闻言朝他摆手做了个去的手势,战湛这才放心下来。 军神府毕竟是五大世家之首,府邸占地面积极广,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为了便于寻找,他直接跳上屋顶,一边用目光在黑漆漆的院落和走道上搜索,一边扯着嗓门喊道:“朱晚!” “朱……” “晚!” “朱……” “这里!”朱晚超实力发挥,急吼吼地冲过来。 等双方近了,战湛才发现他手里扶着一个人,再近些,发现那人极度面善。 “司徒奋?你抓到的?”他摩拳擦掌,“干得好!” 朱晚道:“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战湛凑近看司徒奋奄奄一息的模样,感慨道:“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下手这么狠?” 朱晚道:“他进门时就这样了。” “打落水狗我也喜欢。”战湛撩起袖子道,“放开他,我来。” 朱晚道:“你们有过节?” “……应该有。”战湛不确定在云牧皇对付自己老爸老妈的时候,司徒奋是否起过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他是铁杆保皇党,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样是威胁。 他正要落拳,就看司徒奋艰难地抬起头来道:“你想不想……” “不想。” “救你妈。” “才怪。”战湛将手放下来扶住他,“我娘在哪里?” 司徒奋猛然喷出一口血,人像一滩烂泥般地软下来,倒在战湛的怀里。 “喂喂,你别占我便宜。”战湛抱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脉搏,“擦!这种要说不说的节奏最容易死了,你快点说关键,能说出关键就不用死了。” 朱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司徒奋张了张嘴道:“你娘她……” “直接说重点!”战湛看他翻白眼,整个人急了。 “陛下他被人……”司徒奋又吐口血。 “被人怎么样?”战湛问道。 司徒奋道:“麒麟世家他们……” “怎么样呢?!”战湛吼道。 “我……”司徒奋眼珠子猛然瞪大,眼中的不甘化作人生最绚烂的烟花,瞬间绽放,瞬间黯然,光彩消散,只余下空洞与孤寂。 …… 战湛对着司徒奋的尸体,郁闷地怒喊道:“就跟你说要快点说快点说,说了关键就不用死了,你怎么不听话呢。” 朱晚好奇道:“为什么说了关键就不用死了?” “因为没有死的价值了诡域档案。” “……”朱晚茫然,“他死的价值是什么?” “就是引起我们的好奇,却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战湛咬牙切齿。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很想和《绝世剑邪》的作者用身体语言好好地沟通交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种关键时刻就死翘翘的桥段tvb都不用了好吗?! 朱晚道:“他说云牧皇被麒麟世家怎么了?难道是内讧?” 战湛道:“你们俩一路走来,难道一句话都没有说?”太浪费了吧?这么长的一段路,牛郎织女都能相会了。 朱晚道:“他说了一句……云牧皇城东庆恩义庄。” …… 好关键的一句! 战湛道:“停放尸体的地方?” “应当是。” “真好,城西城南城东,还有哪里没去。云牧皇他爹生的是三胞胎吗?” 朱晚道:“这其中必然有障眼法。” “那哪个是真……” 朱晚看到战湛在“真”字之后嘴巴又动了两下,却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耳膜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住,失去听觉功能。 战湛和他同时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面容在一股怪力的挤压下慢慢变形,然后双双在瞬间被推扫出去! 关键时刻,战湛恢复魂体状态,轻盈地穿过屋宇,落在庭院中,然后看着周围的房子和树木在怪力的扫荡下如狂风过境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一倒下。 “寒非邪……你今日杀我之仇,我一定会讨回来!” 军神府上空哀嚎缭绕,久久不散。 战湛看着一秒变废墟的军神府,好半天才回神,立刻恢复实体寻找朱晚。 “朱晚!”他估算着朱晚可能被扫出去的位置,疯狂地翻查。 另一边,寒非邪抱着昏迷的战不败,带着劫后余生的金谦,踩着废墟走过来会合。 “小公爷?”金谦看到战湛安然无恙,才放下心头大石。 战湛回头看到寒非邪,招手道:“寒霸,快点过来找朱晚。” 寒非邪瞬间挪到他身前七八丈处,抬起一根横梁,伸手拨开碎石,将被压得惨兮兮的朱晚挖出来。 战湛激动地冲过去道:“你没事吧?哪里怎么样?” 朱晚动了动眼珠子,“我,你说我该……说什么关键?” “……快说我没事。” “你……没事。” 战湛呜咽道:“惨了!神军师变白痴了!” 寒非邪给他喂了颗药,然后将朱晚从废墟里拖出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道:“他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调养调养就会好。” 朱晚双腿一软,靠着战湛坐下,有气无力道:“受内伤叫没事?” 寒非邪道:“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和你在一起的这个?” 战湛往寒非邪视线的方向瞄了一眼,只看到血肉模糊的后背,“这是……司徒奋?” 寒非邪道:“这样你都认得出?” 战湛道:“因为场上没别的选手了嫡长女。对了,刚才那个人是……” “齐世铁。”寒非邪面色阴沉,“他身上应该有和灵魂打交道的宝贝。” 战湛道:“你有没有问他孔妹子和寒家的事?” 寒非邪道:“你信?” 战湛道:“信啊。” “他只是说来扰乱我的心神。”寒非邪淡淡地说。 战湛心里莫名地感到不舒服,嘀咕道:“现在还有什么能够扰乱你的心神?”说实在的,哪怕在他被扫出去变成魂体的那一刹,他也并未感觉到慌张,因为潜意识地相信寒霸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后保护他,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人其实是矛盾又奇怪的生物,明明说不想依靠寒霸想要依靠自己的人是他,可当寒霸真的放手之后,他又难以抑制内心的失落。 朱晚休息了会儿,稍稍缓过来了些,开口道:“其实我们眼前的问题看似很多,其实说起来只有一件。” 战湛蹲下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道:“哪一件?” 朱晚不自在地看了寒非邪一眼,见他并无不悦,才放心地说道:“云牧皇和麒麟世家。”他让战湛将司徒奋出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可以总结为,云牧皇带着战伯母离开了皇宫躲避。沿途保护的人很可能有司徒家、卫家和麒麟世家。” 战湛点头。 “我们手里现在有三条线索,分别是:一,战湛从寒家与司徒奋对战时从寒家探子口中听到城西司徒家别院。当时战湛是魂体状态,寒家设陷阱的可能不大。” 战湛点头。 “二是宁家传过来的消息,在城南。以宁家与军神府的交情,说谎的可能性也很小,不过又是上一个更可靠些。” 战湛嘴唇动了动,悄悄看了寒非邪一眼,见他没说话便跟着沉默。 “第三个是司徒奋送来的消息,城东庆恩义庄。” 战湛道:“不用说了,这个陷阱的可能性最大。” 朱晚道:“乍一看的确是这样,但是别忘了,寒家也好宁家也好,他们的消息都不是直接得到的。他们或许没有问题,但是他们消息的来源和渠道却存在疑虑。相反,司徒奋是云牧皇的亲信,他更是司徒世家的继承人,他用生命付出的消息就消息来源和诚意而言,其实比上面两个更可信。” 听他这么一说,战湛也觉得是这样。 寒非邪道:“以云牧皇的为人,未必不会牺牲亲信设陷阱。” 朱晚叹气道:“这也是我犹豫之处。” 战湛道:“卫家有三兄弟,司徒家只有一个独苗,如果当诱饵,用卫家的更划算吧?最好用卫盛!” 朱晚道:“可惜你不是云牧皇的亲信啊,不然可以建议一下。” 战湛道:“如果我是云牧皇的亲信,我会直接告诉你们云牧皇在哪里,省得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 189.混乱之局(一) 朱晚惋惜道:“若是云牧皇身边有一个通消息的人就好了。” 战湛突然击掌,面露兴奋,又突然“哎呀”一声,面露担忧。 朱晚道:“你是不是要问我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战湛道:“……没错。” “坏消息。” 战湛道:“坏消息在后面,好消息在前面,先听坏消息的话,就没有好消息了。” “……那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的确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内应。” “坏消息是她死了?” “不,坏消息是她可能暴露了。” 朱晚道:“谁?” 战湛道:“云水灵。”他将云水灵请来云潇潇和鱼清愁的事情说了非常暧昧最新章节。因为当时她是当着云牧皇的面与他们一道进去的,以云牧皇的心胸,云水灵凶多吉少。 朱晚道:“她是不是没长心眼啊?”打小报告这种事一般人是越偷偷摸摸越好,哪有人主动送上门去的。 战湛道:“她只是没想到云牧皇会这么凶残,连自己的长辈都不放过。” “她不也没放过自己的哥哥么?” “……”云家主要问题是基因吧,其实战家也是,一个太无情,一个太愚忠,综合一下就好了。唉,怪不得自己这么完美。完全沉浸到“战湛”这个角色里的战湛显然忘了自己是“穿越者”。 朱晚道:“算算时间,出去的人应该回来了。” 寒非邪道:“法拉利回来了。” 战湛急忙抬头朝天看。 法拉利撒开蹄子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战湛仰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凉!” 战湛低头,“你怎么跑回来?” 法拉利盯着他,眼角迅速凝聚两泡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次膀坏掉了……” “……” 战湛急忙冲过去检查,果然发现法拉利左边的翅膀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他拨了一下,竟然看到骨头,“谁干的?!” 法拉利道:“是个吕冷。” “女人?”战湛道,“长什么样?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告诉凉,凉帮你报仇!” 法拉利低下头在他胸前拱了拱道:“没看清粗,但听到四吕冷的僧音。” 战湛心酸地抱着她的脑袋,“说话说不好也就算了,以后咱找一个不会说话的魔兽,让它不敢嫌弃你。可眼神还不好,唉,以后可怎么嫁啊。” “……”法拉利从他怀里钻出来,朝寒非邪撒娇去了。 寒非邪掏出药和布帮他处理伤口。 朱晚问道:“外面局势如何?” 法拉利道:“乱乱的一锅邹,都在乱打。我看到好多冷……” “和你一起出去的人呢?”他当初雇了人去外面打探消息,让法拉利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沿途监视保护。 “不见了。”法拉利抱怨道,“刚开死还能认粗来,后来冷多,就认不粗来了。你以后早好看的,冷群里散散发亮的。最最起码也要我凉则样的。” “什么叫最最起码?!”战湛不满地咆哮。 法拉利道:“你看爹。” 战湛:“……”夫妻讲究分工合作,以后他负责赚钱养家还不成吗? 朱晚又问道:“你去的是城西还是城南?” “层西。” 朱晚道:“看到孔堂主和欧阳堂主了吗?” 法拉利摇头。 朱晚手指在地上飞快地敲击了两下,“我看还是我出去打探打探吧。”他说着,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当又跌坐下去,然后又顽强地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金谦道:“你身体不适,还是我去大宋私生子。” 朱晚立刻坐下来,“有劳。” 战湛拦住往外走的金谦,道:“金叔,我去吧。打探这种工作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金谦担忧地皱着眉,“小公爷留下来照顾老元帅,他若是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人一定是你。” “相信我,他第一个想见的一定是云牧皇。”战湛撇了撇嘴角道,“不过很巧,我也很想见他。”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小公爷。”金谦转头看向寒非邪,希望他能跟着自己一起劝劝他。 寒非邪道:“我跟你一起去。” 战湛为难地看着一屋子的老弱病残,“这里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 金谦亲眼见过寒非邪灭掉一个剑圣,听说他与战湛同去,自然一万个放心,连声说好。 朱晚道:“其实,我们倒有个去处。” “哪里?” “宁家。” 五大世家,司徒、卫追随云牧皇,与战湛等人势同水火。蓝家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作隔岸观火状,但考虑到他们与寒家的关系,绝不可能不知道寒家在天都频繁活动,他们的立场应当一致。剩下宁家借着宁春意和战雷这根桥梁,算是战家的战友,尤其是关键时刻从来云牧皇的下落,更是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但金谦尚有几分疑虑,“你之前不是说,宁家设陷阱的可能性虽然最小,却也有吗?” 朱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佯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但世事无绝对,你看司徒奋不也跑来告知云牧皇的下落了吗?与其呆在这个随时会遭到麒麟世家反扑的光秃秃军神府,不如去宁家碰碰运气。其实,除了宁家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更加可靠,只是……”他看向寒非邪。 寒非邪道:“你想去寒家?” 朱晚苦笑道:“山主若是不愿意,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的。”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天都城,寒家和谁最熟呢?” 战湛有点担忧地看着寒非邪过于平静的脸,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宁家挺可靠的。” 寒非邪缓缓开口道:“的确不如寒家可靠。”寒家和麒麟世家是世仇,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坚定的敌人了。 从军神府到蓝府要通过三条街,街上静得可怕。 战湛问法拉利道:“你不是说外面很乱吗?” 法拉利道:“不四则里……” 朱晚道:“大白天的,大街空无一人,其实就是一种乱,心乱,民乱,国乱。” 战湛道:“有一种精神恋爱叫柏拉图,有一种精神错乱叫心民国。” 朱晚:“……” 他们来到蓝府门口的大街,还未靠近,就看到府门两边的墙上出现两排弓箭手,遥指着他们。 战湛道:“看到完好无损的蓝府,我内心突然有一种嫉妒愤恨交错的可怕情绪腹黑王爷的百变王妃最新章节。” 朱晚道:“军神府可以再建。” 战湛道:“好大一笔钱呢。” 朱晚道:“山主给得起。” 战湛看向寒非邪。 寒非邪道:“可以。如果你喜欢,蓝家当后院。” 战湛道:“皇宫当前院,可以吗?” 朱晚想了想道:“很奇怪的形状。” 战湛道:“内心爽快的时候,谁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朱晚:“……” 等他们走到府门前,就看到门缓缓拉开,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头从里面走出来,冲战湛行礼道:“我远远一瞧,便觉诸位风采不俗,心中还道城中几时有这般人物,不想竟然是战小公爷!” 战湛道:“好说好说,贵府蓝兄也是仪表堂堂啊!我今日就是来找他的,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老头道:“说来真是不巧,他今日不在家。” 战湛愣了愣。当初蓝隽远在青纹世家时,曾亲口对他们谈起合作,按理说,就算蓝隽远不在家,蓝家也应该先将他们请进去再说,可眼前这个架势,分明是谢客。 战湛并不是这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很快道:“好在我今天有时间,可以在贵府等候。” 老头道:“我家少爷出的是远门。” 战湛笑道:“那就更好了,我可以睡他的房间。” 老头懵了:“……”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了,少爷刷流氓的还是第一个。他犹豫了下道:“但是府中来了几位娇客,怕是不便招待。” 战湛微笑道:“别看我出身军神府,好似很尊贵,其实我很好养的。只要一天三餐加夜宵按时送到,经常晒晒被褥,每日打一桶温度适中的洗澡水就可以了,我不挑。对了,房间一定要朝南,我喜欢晒太阳。” 老头默默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小公爷执意如此,还请我进府禀告老爷之后再做定夺。” “我等你。”战湛的笑容在对方进门之后才慢慢地消失,他转头看寒非邪和朱晚,“这是什么意思啊?之前蓝隽远还表现得没了我们活不下去的样子,一转眼怎么就连小手都不让摸了?” 朱晚道:“通常,这有三种原因。” “愿闻其详。” “一,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觉得不再需要我们,换句话说,我们不再有利用价值。有可能是他们找到了强有力的帮手,也有可能他们强有力的对手不在了。” 战湛点头道:“有道理。” “二,他们内部有人反对。蓝隽远毕竟不是蓝家家主,蓝家不是他的一言堂。” 战湛道:“可是他是蓝家的继承人……”小说里,蓝家就是他说的算的。 “三,有其他势力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做。” 战湛道:“你是说被人威胁?” 朱晚看向寒非邪,意味深长道:“第二第三,也有可能是同一件事。” 190.混乱之局(二) 看着寒非邪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让战湛等人感到一抹由内而外的森然冷意。 “寒霸……” 战湛正要劝慰几句,就听寒非邪淡然道:“想知道答案?很简单,进去看看就知道。” “那他们……”战湛抬手一指墙上的弓箭手。 弓箭手齐齐一震,仰面从墙头跌落下去。 …… 战湛道:“我只是想了想。” 寒非邪道:“是我动了动。” 战湛道:“我现在又想了想。” 寒非邪抓起他,朝大门一抛。 眼见着大门近在咫尺,战湛伸手一推,将整块门拍飞了出去,落地时正好踩住。 …… 战湛转头看着内墙边瞄准自己的弓箭,干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小仙不乖最新章节。我赔!” 箭矢如雨,刷刷地飞过来。 战湛吼道:“我没想得那么长远……寒霸!”他这次就是不变身,他就不信了,寒霸离得这么近也不用“护驾”功能。 密密麻麻的箭头从远处飞来,先是针头大小,瞬间袭到近前,如豆大,尖尖的箭头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射入他的身体…… 战湛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变魂体。 在做决定的刹那,箭矢停住了。 战湛感到肩膀上放着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一个人在耳边说道:“没事了。” 战湛世界里的世界诡异地静止了一秒,才重新运转起来。他喘了口气,对着安慰自己的寒霸笑了笑,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寻常。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对寒霸的信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固和坚定? “你们怎么了?”朱晚在他耳边轻声问。 战湛掩饰般地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朱晚拍拍他的肩膀道:“等这里事情差不多了,我们单独喝一杯,好好聊聊。” 战湛看着大步朝前的寒非邪背影,叹气道:“问题不在我身上。” 朱晚道:“但是直觉告诉我,找山主解决不了问题。” 战湛叹气道:“找我更瞎,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朱晚突然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有别人了?” 战湛呆了呆,扭头看他,四道视线在空中交流着彼此才懂的诡秘信息,“如果真的有的话……” 朱晚有不好的预感。 “你最可疑。”战湛诚实地说,“接下来就是孔师姐和欧阳师兄。” “……”朱晚自打嘴巴。 他们一路走进去,除了之前的弓箭手之外,竟然没有遇到其他拦路的人。战湛有点不安地喃喃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寒非邪道:“不怕。” 战湛道:“也对。” …… 战湛和朱晚突然惊恐地对视一眼。如果寒非邪连他的喃喃声都听得见,是不是表示之前他们的窃窃私语也都落在他的耳里? 战湛:“……”果然不能小看成为剑神的人。 朱晚:“……”山主听到了也没有回答,看来问题很严重。 寒非邪:“……”问题真的很严重。 他们走,正好撞上匆匆跑出来的老头。老头看到寒非邪,整个人都僵了,嚷嚷道:“你,你们怎么擅自跑进来了?!来人啊,来人啊……” 老头身后立刻冲出一群人来。 战湛眼尖,认出带头的就是曾经在拍卖场见过的寒非愚,立刻拉着金谦做介绍。 法拉利道:“我四不四要叫苏苏?” 战湛道:“问你爹王妃不可欺最新章节。” 寒非邪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道:“听你娘的。” 战湛道:“那就叫混蛋。” 法拉利很听话,对着刚刚冲过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的寒非愚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道:“混蛋苏苏。” 寒非愚炸毛道:“这么丑的魔兽哪里来的!” “……”法拉利磨着牙根道,“可以揍吗?” 不用他问,战湛已经主动将战不败从它背上搬运下来,“务必尽兴。” 法拉利咆哮着朝寒非愚冲过来,用行动证明,魔兽王与神兽的后代就算当不成花瓶,也绝对不能被嘲笑自己不够资格当花瓶! 寒非愚身后的侍卫见状一个个英勇地冲上前救驾。 战湛看寒非愚傻不愣登的,不但不跑,还送到寒非邪面前挑衅,就默默地替他摸了把冷汗。以寒非邪现在的修为,别说伪装成剑圣,就算伪装成少剑师也是轻而易举,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态完全与《康康微服私访》中的康康一样,遇到个不长眼的就想欲扬先抑一番,谁送到他跟前都是当花肥的命运,何必想不开? 寒非愚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隐情?他察觉寒非邪的剑气不如以前,也不追究原因,上来就打。 寒非邪斗蛐蛐似的陪着他绕了一圈,等他越打越来劲,才故意一脚将他踹到法拉利面前。 法拉利余光一瞟……可以踩的,踩了! 寒非愚虽然有剑气护身,但肋骨还是被踩裂了两条,整个人痛得在地上打滚,幸好侍卫还算机灵,及时将他拖了开去。 战湛见寒非邪抱胸看着,也不上去补刀,有点疑惑道:“就这样?” 寒非邪道:“一点点来。” 寒霸果然还是寒霸啊。 战湛脑海里闪过一句经典名言: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要不是他有内幕消息,说不定…… “住手。”随着一声娇喝,一个集合二十岁女人容貌三十岁女人风韵的少妇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她容光照人,一亮相便让战场都变得明亮起来。 但战湛明显感觉到寒非邪的气场改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好似外放的气场一下子压缩收敛,变得压抑而危险。 战湛看向朱晚。 朱晚用口型说:蓝月眉。 战湛点头表示赞同。 “非邪,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知道我和你爹都很挂记你吗?”少妇一开口,便隐隐证实了朱晚和战湛的猜测。 寒非邪道:“我爹呢?” 蓝月眉道:“他说家里憋得慌,出门转悠一圈,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你先跟我到正堂坐坐,一起等你爹回来吧。” 寒非邪道:“好。” 两人说话口气都冷冰冰的,似乎都无意压制对彼此的厌恶。 让战湛好奇的是,寒非邪竟然没有直接发飙。他小声对朱晚道:“她想拖延时间。” 朱晚道:“看来寒家和蓝家的人都出去了,而且一时间都回不来。” “你怎么知道?” “她装得很镇定,其实很惊恐,丝毫不敢得罪山主,眼中也没有任何焦急和期盼,说明她知道救兵短时间内回不来。” 战湛道:“那寒霸为什么听她的?” 朱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记我们为什么来了吗?” 战湛:“……”他不说的话,他还真忘了。 蓝月眉小心翼翼地吩咐侍卫带着寒非愚回房间歇息,发现寒非邪并无反对之意,才松了口气,将他们引入正堂。 寒非邪道:“爹什么时候回来?” 蓝月眉敷衍道:“快了快了,他说转转就回来。你们从哪里来?” 寒非邪道:“城外。” “哦,你一定很辛苦了。”蓝月眉也没指望从他嘴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如你们先下去整理整理,休息休息,你爹回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 寒非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盯到她忍不住要开口另外提议时,才施恩般地点头道:“也好。” 蓝月眉后背贴身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闻言迫不及待地叫人带他们去客房休息,模样之焦急好似恨不得他们立刻从这世上消失。 战湛离开正堂的时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寒非邪道:“你后娘看上去和她儿子差不多嘛,都蠢蠢的。” 朱晚笑道:“看往日行径便知,你还抱着期望不成?” 战湛道:“以为多少会有点手段的。” 朱晚道:“有些男人喜欢蠢一点的。” 战湛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他说完,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寒非邪他爹也扯进去了,不由望了寒非邪一眼。 寒非邪道:“我不随他。” 战湛道:“呃,你是说喜欢蠢一点的?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寒非邪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战湛:“……” 他们肆无忌惮地交谈,完全不将蓝月眉放在眼里,叫她听得差点七窍生烟。她死死地捏着裙摆,恶毒道:“你们先高兴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和秦雅容一个下场。” 战湛等人走到客房里,立刻将战不败放到床上。 法拉利因为身材问题,只能睡在外面的走廊里,这倒有个好处,就是将想留在外面的侍卫都吓跑了。 朱晚道:“事不宜迟,你们快走了。务必尽快找到孔堂主和欧阳堂主。若我没有猜错,蓝家和寒家应该也投入到外面的混战中了,局势太混乱,他们二人独木难支,十分凶险。” 想起朱晚对欧阳琳的感情,战湛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欧阳师兄平平安安地带回你的身边。” 朱晚:“……”是错觉吗,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眼神不太对劲? 191.混乱之局(三) 肩并肩走在大街上过两人世界应该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战湛总觉得……风沙有点大,天色有点灰,四周太安静,气氛太诡异。怎么看怎么像武侠电影大结局前,好基友出发去战斗的画面! 而接下来,通常是男配舍身取义,在关键时刻救了男主,用生命激发了男主的斗志,男主的小宇宙瞬间爆发,战力值飙满,一掌解决掉之前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大反派。 每次战湛看到这里总是忍不住吐槽,早知如此,不如就跑着来,一样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啧。”战湛摇头叹气。 寒非邪突然停住脚步。 战湛紧张地缩到他身后,“有情况?” 寒非邪道:“没有。” 战湛道:“那你停下来做什么?啊,是不是觉得蓝府不安全?放心啦,有朱晚和法拉利在,不会有事的。” “我会找到我变化的原因。”寒非邪抬起胳膊,慢慢地将战湛搂进怀里,“不会放弃你。” “……”战湛两只手垂在身边,沉默很久,才道,“以前的你没这么多废话。” 寒非邪手臂微微僵硬。 “也不需要。”战湛撇了撇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如果是为了责任勉强自己,其实……”尾音拖了许久,他也没舍得说下去。 街道静得更加诡异。 战湛感觉到寒非邪的胳膊不断地缩紧,像是要将自己揉进身体里去。他有点吃不消,张口道:“痛,痛,痛痛痛!寒霸!” 寒非邪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将嘴唇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不会放手的。” …… 战湛感嘴角抽了抽,确定这句话是情话,而不是战帖吗? 寒非邪道:“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让我留恋,一定是你。” 战湛抬头看他,“如果有一天,没有什么让你留恋了呢?” 寒非邪怔住。 “你是不是对这个世界,开始厌倦?”战湛一语中的。 这次寒非邪倒没有犹豫,摇头道:“不,还没有。” 战湛道:“还没有和没有是两个意思。” 寒非邪道:“我会找到原因的,如果不能,我会……” 战湛看着寒非邪脸上出现难得的纠结,意识到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一定十分惊世骇俗,心中好奇,正要追问,就看到寒非邪身后一座屹立在矮平房之上的塔骤然坍塌了下去。 战湛指着塔原先的位置,愕然道:“我好像看到了……” “阿猛!”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堵墙。墙另一边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战湛和寒非邪战在墙上,看着下面血流成河甲午之华夏新史。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刚入门的剑工和剑士,看着他们用少得可怜的剑气攻击彼此,战湛都有些不忍心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成年的大人看着几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子拿着刀子互相捅对方。 战湛道:“为什么要有战争呢?”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渐渐习惯杀戮和死亡,却仍难以认同。 寒非邪道:“因为总有人看中同一样东西。” 战湛道:“所以当物质丰富到可以满足每一个人的需求时,世界就大同了?” 寒非邪道:“那么精神呢?有人天生喜欢踩在别人的头上,但没有人喜欢被人踩在下面吧?” “……”战湛道,“难道真的要无欲无求才能天下太平吗?” 寒非邪道:“既然无欲无求了,那么生死都无所谓,又何必天天吃饭这么浪费力气?” 战湛:“……”所以结果就是,一死百了没烦恼吗? 一支冷箭从斜里射出,战湛还没反应,就被寒非邪伸手抓下了。他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地瞅着射箭的位置,另一只手慢慢地凝聚起火阳之气。 战湛道:“怎么了?” “剑尊!维持魂体,等我。”寒非邪说罢,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战湛看到刚刚被寒非邪盯过的位置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旁边的房子坍了一半。他见下面的人开始注意自己这个方向,听话地进入固神期魂体装他,却没有留在原地。他知道寒非邪身上带着白梦之心,不怕他见不到自己,干脆踩着小碎步跑去观战。 目前可能出现在战场的势力分别有:寒家蓝家的姻亲联盟,云家卫家司徒家的保皇党,最大的幕后黑手麒麟世家,散装的白梦山部队,以及战家? 战湛摸着下巴,猜测现在在战场上的很可能是保皇党、姻亲联盟和战家。两大超级世家的弟子不可能这么弱。 “战家是乱贼,人人得而诛之!”正当其他人杀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一个人骑着白马,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战场格杀数人之后,又扬长而去。 原本萎靡的保皇党气势大盛,渐渐挽回颓势。但对方训练有素,虽然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一记扰乱了心神,但很快重新布阵,组织进攻。 战湛则是看清那匹白马上面坐的是什么人之后就乘机坐在了他身后。 白马很快从这个战场冲到另一个战场,依旧是同样的鼓舞办法。 战湛看得直摇头,在他身后碎碎念道:“卫隆啊卫隆,才分开多久,你的智商怎么退化的越来越厉害了呢?”这种方法虽然可以暂时地提升士气,但对扭转战局并没有什么用。在他看来,还不如选择其中一个战场,安安心心地赢一个,毕竟以卫隆的实力,随便加入哪个都有定胜负的能力。 卫隆鼓舞完一圈之后并没有掉头回去再来一趟,而是马头一转,进了一条僻静街道上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要不是卫隆领路,战湛决计想不到…… 卫家的大本营竟然会在这里! 他惊愕地看着卫兴坐着轮椅出来,挺英俊的一张脸因为没刮胡子,显得阴气沉沉。他道:“外面局势怎么样?” 卫隆道:“可能守不住了。” 战湛道:“守不是靠嘴巴和几颗人头的,是要付出实际行动的。” 卫兴道:“战不败调来的都是最精锐的部队,数量众多,输是早晚的事。” 卫隆道:“二哥还没有从陛下那里回来吗?” 卫兴脸色沉了沉,阴阳怪气地说道:“他现在一心一意跟着麒麟世家,又怎么会想到我们?” 卫隆看着卫兴的腿,不敢说话。 卫兴又问道:“你在外面见到那个贱人了吗?” 卫隆道:“没有。公主她……”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卫兴一眼,见他没有发火,才接着道,“听二哥说,曾经和云潇潇鱼清愁在一起。” “呵呵。她倒是会找靠山。” “但是他们两个也都死了。” 卫兴冷笑道:“意料之中,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卫隆看着他的腿,嘴角动了动道:“大哥,虽然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断的,但是我猜得到,是不是麒麟世家?” 卫兴脸色一变,变得极为狰狞可怕,半晌才道:“没错。就是他们。不过也能全怪他们,要不是贱人在旁边煽风点火,我又怎么会一时冲动……我倒现在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姓蓝的,蓝隽远!” 卫隆牙齿咬得咯咯响,痛苦道:“大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娶到秦文娅,也许我们就能,就能……” “不要说了!”卫兴粗鲁地打断他,“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整个卫家都要灭在云牧皇的手里了!” 卫隆吃惊道:“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看透吗?我娶公主,老二去军中,都是云牧皇一手安排的。他的目的,只是想将我们利用得干净彻底……我腿断之后,你可曾听过他再提起我半句。” “陛下一直有赏赐……” “哈哈!赏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却半句不提我未来的前程。他惹不起麒麟世家也就罢了,可是对云水灵这个贱人也是百般纵容。我看得出来,他根本想用她来讨好麒麟世家,最好能攀上齐昂轩。可惜齐昂轩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要一只别人穿过的破鞋。” 这等豪门辛秘,平时真是买也买不到,战湛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三兄弟之中数卫隆最单纯,他听得连连摇头道:“怎么会?” “总之,你听我说!这次,我们绝对不能再跟着云牧皇走下去!”卫兴道。 卫隆道:“大哥的意思是……” 卫兴道:“我赌战家!” 要不是不想让对方警戒自己,战湛真恨不得跳出去竖起拇指说:“兄弟,有眼光。” 卫隆立马反对道:“不行,战家也有贱人。” 战湛有不好的预感。 卫隆道:“我看到战湛的脸就想揍他。” 战湛:“……”长得帅就是容易引起嫉妒。 卫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与其跟着云牧皇这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无情之徒,我倒宁可跟着战元帅!” 192.混乱之局(四) 卫隆闻言,心可耻地摇摆了一下。 谁年轻的时候没几个偶像。说实在的,哪怕是卫家和军神府势同水火的时候,他还是在内心开辟了一个小角落来安置自己对战不败的崇拜。所谓军神,就是让每个军人都为之膜拜的对象,卫家三兄弟都不例外,区别是时间长短,感情深浅。 卫兴见他面露迟疑,再接再厉道:“不管怎么说,战元帅的夫人是云雾衣公主,我们不算背叛皇室。” 卫隆道:“可是,战雷死了。” 卫兴愣了愣,“那又怎么样?” “如果军神府赢了的话,腾云帝国就会落在战湛的手里。”卫隆一想到这点,就觉得整个胃都要拧起来了。 卫兴沉默了会儿道:“听说战湛变了不少。” 卫隆叫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烂泥就算扶上墙也会掉下来。” 战湛:“……”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卫兴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卫隆疑惑地看着卫兴阴冷的眼眸。 “比起视臣民为鱼肉的暴君,昏君不是更可爱?” 卫隆张了张嘴,原想说战湛还不至于到昏君的地步,但看着卫兴嘴角噙着的一丝得意和满意,喉咙突就被堵住了。 卫兴道:“你想办法联系军神府,最要紧的是打听战元帅的下落!万一找不到他,就找战湛和寒非邪。总之,一定要找到一个带头之人才可传达我们的意图。” 卫隆知道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转身要走,突觉胸口一闷,莫名其妙地就吐了口血。 卫兴见状大惊,“你怎么了?” 卫隆揉揉胸口,觉得身体并无不适,疑惑地摇摇头道:“或许刚刚跑得太急了。我现在就去。”他说着,又朝前走了一了步,胸口又是一紧,血从喉管冲出来,在嘴里咕噜咕噜地滞留了一会儿又吞咽回去。 卫兴察觉到他的异状,戒备道:“哪位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战湛暗道:莫不是寒霸到了?可是寒霸没道理对付卫隆啊,他们不是来投诚了吗? “高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声音从门口传来,虽被刻意压低了,仍听得出是个妙龄少女。 卫兴与卫隆对视一眼,一脸凝重。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不是出身超级世家,就是仅次于超级世家的一流世家,比如寒家。 “尊驾来此,有何指教?”卫兴道。 “自要指教指教的!你们这两个兔崽子,竟在此密谋造反,敢当何罪?” 卫隆猛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一个圆脸大眼的美貌少女,十来岁的年纪,绑着两根麻花辫,样子十分纯真可爱,尤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人时,好似世界都在她的眼波中清澈起来。 但卫兴和卫隆却不敢大意。 卫隆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当是高人啦。”她笑眯眯地走进来,不等卫隆出招就拽住他的胳膊,一拉一推,甩到卫兴身上。卫兴连人带轮椅被推出几步,轮椅的轮子撞到身后的墙才停下来。 卫隆抚着胸口站起来,退到卫兴身侧,愤愤地看着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女道:“不怎么样!你不是要去找战不败吗?那就去啊。”她还特意将路让了出来。 卫隆狐疑地看着她。 卫兴道:“你姓齐?” 少女眸光闪了闪,笑嘻嘻道:“你不算太笨嘛。没错,高人我姓齐!” 卫隆和卫兴脸色变了。麒麟世家现在和云牧皇是一个战壕的,卫兴说要投靠战不败,等于和他们站到了对立面,齐姓少女绝不会放过他们。 战湛也担忧起来,既卫家有意投靠自己这边,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但这个少女明显是剑皇级,都能单挑魔兽王了,就算加上自己也不是对手。他想了想,决定回去搬救兵。 他悄悄从宅子里出来,看到外面有马,立刻恢复身体,翻身上马。 齐姓少女突从里面杀出来,“你是谁?” 战湛心念电转,暗道:若是把她从这里引开,也是一个办法。他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哈哈大笑道:“齐昂轩见了我叫我爷爷,你说我是什么人?” 齐姓少女果大怒追来,嘴里大声嚷嚷:“你骗人!” “不信?我带你去找他,让他亲口说给你听!”战湛见她追上来,不敢怠慢,不停地催马疾行。 奈何马毕竟是普通的马,怎能与魔兽王同级的剑皇相比。战湛还没出巷子,少女的手已经到了他后颈。幸好他早有准备,立刻进入固魂期,得意洋洋地消失在少女面前。 少女抓了个空,落到马上,勒住马,吃惊地环顾四周。 “你在哪里?!出来?”她愤怒地喊道,“你不是要我叫你爷爷吗?你出来啊,不出来我怎么叫?” 战湛故意跑远了一段距离,才突现身道:“我在这里,你还不快滚过来叫人!” 少女果冲上去。 战湛不等她靠近,再度消失。 如此几次,少女发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四周就是一通疯狂地乱扫。 战湛看他们离卫家的宅子已经有一段距离,料想卫家兄弟已脱险,不再与她纠缠下去,借着魂体状态的优势,正大光明地从少女面前走过,原路折返找寒非邪。 当时他搭着卫隆的顺风马,绕了很大一个圈子,现在靠着两条腿走回去,自要慢些。等他回到原处,战场已经转移了,场上只剩下一堆又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战湛见不到人,正要走,就听寒非邪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战湛一怔转身,看着黑脸的寒非邪,突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想当初自己到处乱跑,寒霸也是这么黑着脸教育他。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来着? 好似是郁闷,一心向往着自由,可是现在寒霸想放手了,他又恨不得他狠狠地抓住自己。所以说,人真的是一直做自我斗争的矛盾生物。 寒非邪道:“你去哪里了?” 战湛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寒非邪不以为意道:“卫家?有什么用?” 战湛嘴唇动了动,无奈地承认。对于剑神来说,一个卫家的确没什么用。 寒非邪道:“你想收下他们?” 战湛道:“你不觉得对头变成自己的小弟,感觉很爽快吗?” 寒非邪想了想道:“的确。” “收了吧。” “这件事不用你亲自出马,找个战家的人做代表即可。”寒非邪道。 战湛第一个想到金谦。 寒非邪道:“天都战家人可不少。” 战湛道:“说起来,我都想念我的一到八号了。” 寒非邪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城东的方向走。 战湛跟在他身后,“对了,偷袭我们的那个剑尊怎么样了?” 寒非邪头也不回道:“你正踩着他的尸体。” 战湛吓了一跳,连忙抬腿,果看到旁边躺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尸体,只是死状凄惨,脑袋还被打得爆裂了。“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死成这样太难看了吧?” “他自爆的。” “……为了弄脏你的衣服吗?” “你刚才说你的一到八号?” “啊?”战湛一时没领悟他说的是哪个陈年话题。 寒非邪道:“以后不要这样说。” “……为什么?” 寒非邪道:“因为你是我的。” 战湛道:“所以我的也是你的,以后要说你的一到八号吗?” “……” 靠近城东,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几拨走散的零星部队,再也没见到大规模的战斗。战湛发现走散的人中没有战家的人,倒是遇到了蓝家、司徒家和掌握在卫家手里的内城军。 “我有种……大战将至,大家正在吃最后一顿肉的感觉。”战湛道。 寒非邪道:“他们集合了。” “谁?” 寒非邪朝着北方一指。 战湛跟着他跑,跑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圈高大围墙,围墙里面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咆哮声。 “这个声音好像是……” 寒非邪道:“阿猛。” 战湛迫不及待地冲进墙里。 “……”寒非邪越墙而过。 墙内是个大校场,被三支不同穿着的军队分为三大阵营。 战湛看着他们挺直的脊梁,坚毅的面容,觉得自己好像检阅的领导,腰杆子立刻挺直了,雄纠纠气昂昂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往高台走去。 高台上,八个汉子一字排开,威风凛凛。 战湛一看,就幻觉着自己的鼻子酸了。他走到他们跟前,突现出实体,对着差点吓傻了的一到八号道:“好久不见!你们什么时候开饭?” …… “小公爷?!” 极度的震惊之后是极度的狂喜! 占据有利位置的四号和五号二话不说地冲到战湛面前,跪下抱大腿。 五号嚎啕道:“小公爷,可想死我们了!没有你在身边,我们连睡觉都睡不好!” 八号道:“你昨天不是因为睡了五个时辰,晚起被骂了?” “……因为我昨天梦到小公爷了!”五号继续嚎啕。 一号到底是一号,十分成熟稳重地挤开了五号和四号,将有利位置据为己有,跪在战湛面前道:“一号参见小公爷!” “二(三四五六七八)号参见小公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战湛耳里,却比任何阿谀奉承都叫人爽快! 当初分别时,从未想过再见面竟是两年后,他感动地扶起他们,道:“同志们辛苦了!” 193.混乱之局(五) 五号机灵地接道:“遇到元帅的时候,小公爷能把这句话再说一遍吗?” 战湛道:“呃……”以他和战不败目前的关系状态,如果这段话出自他之口,他们不但不会被记功,反而会被记过吧? 一号道:“小公爷见过元帅和公主了吗?” 战湛道:“我爹在睡觉,我娘被云牧皇抓走了!” …… 公主被抓,元帅却在睡觉? 除了“呆”,一到八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三号道:“元帅是……难以面对现实吧?” 其他几号:“……”老婆被抢了难以面对有什么用?抢回来才是正道啊。他说的一定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元帅。 三号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靠谱,默默地沉默了。 战湛道:“其实我爹是……身体不好,才睡觉的。” 一到八号顿时紧张地问哪里不好? 战湛看了看寒非邪,个中内情实在不好明说,明说了说不定会造成军神府内部分裂。而且打伤战不败的是寒非邪,他难免有些偏心,犹豫了下道:“就是嗜睡。” …… 一号道:“小公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直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合计。” 战湛将云牧皇勾结麒麟世家囚禁云雾衣杀害云潇潇和鱼清愁夫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又说战不败和寒非邪被困庆恩湖,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出来,最后还提了下卫家倒戈的事。 故事讲多了,自也掌握了一些技巧。战湛叙述的时候,一到八号听得如痴如醉,一会儿发出惊呼,一会儿又怒喝,等战湛叙说完毕,他们内心的火焰早在一把又一把的柴火中越越炽。 “一定要救出公主!”七号和八号激动地叫道。 一号冲战湛抱拳道:“禀告小公爷。实不相瞒,其实元帅早就看出云牧皇心怀不轨,早有提防,这两年我们一直受元帅之命分散各地,暗中部署,为的就是今天。一个多月前,我收到公主亲笔函,说云牧皇会有所行动,未几,元帅被冠上密谋造反的罪名,于是我们偷偷联络元帅旗下的精锐部队潜回天都,营救元帅和公主!” 战湛与寒非邪对视一眼,都想到一到八号口中的这个洞察先机的“元帅”必是云雾衣,只是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借战不败之名暗中发号施令。即使如此,他们更不能将战不败目前的心态说出来,不立刻后院起火。 “嗯……我想我爹就是之前为了这件事操太多的心,又被关在庆恩湖底这么久,身体难免有点……吃不消。这种时候,我作为他的儿子,自是挺身而出义不容辞。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马?” 一号道:“因为公主说兵贵神速,在精不在多,因此我们只抽调了两万精锐入城,而且在路上遇到了城内军,折了不少人手。我刚刚清点人数,还剩下一万六千余人。” 战湛吃惊道:“折了这么多?”那是五分之一啊! 一号道:“城内军藏着不少高手,应当就是麒麟世家的人,若不是阿猛在,恐怕我们折进去的远不止这个数。” 战湛听到阿猛,眼睛一亮,“阿猛?我好像看到它了,它在哪儿?” 一号道:“它受了伤,正在营帐内休息。” 战湛一听阿猛受伤,立刻站不住了,催着他们进营帐。 营帐里,阿猛摊开四肢大咧咧地睡在一张兽皮上,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大呼不像大呼,梦话不像梦话的声音。 战湛走到它跟前,一双眼睛像雷达一样上下扫描,“伤哪儿了?” 一号道:“脑袋挨了一下。” 战湛看向阿猛的头,却见它倏张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战湛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跳了好几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睁开眼睛之前要先打招呼啊!” 寒非邪道:“你确定以后都要它闭着眼睛说‘我醒了’?” 战湛想象了一下画面,心有余悸地说:“我想我还是适合看竖起来的阿猛。” 阿猛呆呆地望着战湛和寒非邪很久,突开心地跳起来,伸手想去抱战湛。战湛非常配合地绕到寒非邪身后,趴着他的肩膀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阿猛拍拍胸脯,摇头晃脑。 战湛道:“别晃脑袋。万一是脑震荡怎么办?” 阿猛茫地看着他。 战湛道:“谁打你的?” 说到这个,阿猛激动了,两只爪子在空中乱舞。 战湛摸着下巴猜测道:“是个跳民族舞的么?” 阿猛继续比划。 战湛确定他们就算在这里比划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结果,摆手道:“算了,以后等你见到他,记得指出来,让寒霸收拾他!”他给了个好推荐。 阿猛看着寒非邪用力捶胸口。 战湛道:“他在感谢你呢。” 寒非邪道:“所以这个仇非报不可?” “必须的,你举手之劳嘛。” 寒非邪耸耸肩。 一号道:“小公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示下!” 战湛道:“首先,派人与卫隆卫兴他们接头……” 二号有些担忧道:“这个消息是否可靠?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战湛道:“有九成以上的可信度。不过,卫家多贱人……”他对卫隆说自己是贱人这件事耿耿于怀,找到机会就还击,“所以,对他们的品性我们不能盲目乐观。先接头探一下口风,最好弄清楚卫盛和云牧皇的动向,再做打算。” 一号朝三号使了个眼色,三号领命而去。 “我与孔妍姿师姐和欧阳师兄失散了,你们派人在各处找一下。”战湛道,“不管好消息坏消息,都不要错过。” 孔妍姿他们是认识的,但是欧阳琳…… 战湛道:“看上去比二号更臭屁的少年,喜欢袖子宽大的衣服,经常披头散发却自以为潇洒,长得还不错,只比我差一点。对了,左边脖子有一颗黑痣。” 寒非邪道:“你看得倒仔细。” 战湛道:“我也不想的,是它老晃来晃去,害我每次都要强忍着用面粉糊住它的冲动。” “……” 战湛想了想又道:“再来,城中的情势这么乱,但云牧皇和麒麟世家始终没有大动作,似乎在搞什么阴谋,让人不安。你派人找孔师姐和欧阳师兄的时候顺便打探打探消息,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一号都记下了。 战湛看向寒非邪,“司徒奋临死前说的城东庆恩义庄,我们……” 寒非邪道:“我们就去看看。” 一号立马反对,“小公爷千金之躯……” 他话没说完,千金之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阿猛惊奇地转到寒非邪身后,还蹲下朝他两腿之间努力地研究着。 八号惊恐道:“刚刚小公爷,是被抓走了吗?” 一号见寒非邪一脸镇定,道:“小公爷是不是有什么隐身的法宝?” 变成魂体的战湛见他们一个个又惊又呆,内心十分满足,重新露面道:“这是我新学的功法,叫做……我亲爱的qq密友只对你隐身可见大法。” …… 四号道:“好长的名字。” 战湛道:“简称,小透明神功。” “……” 八号问道:“我们可以练吗?” 战湛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功法需要特殊体质的人才能练,首先必须要……嗯,拥有试炼师的体质。”除他之外,其他人统统淘汰。 重逢到现在,他们也聊了不短的时间,战湛惦记着云雾衣,打算出发。 一号怕他和寒非邪挨饿,硬塞了一袋干粮和水给他。 战湛将干粮和水递给寒非邪,辞别他们出来,却看寒非邪拿着干粮和水不吃,疑惑道:“不饿吗?”从庆恩湖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寒非邪吃东西。 寒非邪喝了口水,淡道:“不饿。” 战湛道:“剑神该不会真的是成神仙了吧?” 寒非邪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战湛神神叨叨地摸着下巴道:“我有种预感,城东庆恩义庄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等着我们。” 寒非邪用眼神询问。 战湛立刻解除装逼状态,解释道:“其实我是觉得司徒奋的遗言大有深意。” “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大有深意,他不会说不完就死。”说城东庆恩义庄的时候没死,说到云牧皇的时候却死了,按照作者一贯的狗血桥段,分明是云牧皇隐藏着比庆恩义庄更大的秘密——当,前提是庆恩义庄不是个陷阱。 战湛突放慢脚步,拉了拉寒非邪的胳膊,后进入魂体状态。 寒非邪抬头就看到街边开着一家棺材铺,门口停着几口棺材,棺材边上还有一块木牌,上:前方五十丈即庆恩义庄。 战湛道:“这个地方阴森森的。” 寒非邪道:“棺材里有人。” 战湛道:“埋伏?” 寒非邪道:“修为很低,与其说埋伏,不如说是……暗桩。”他说着,一手朝棺材拍去,棺材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命丧当场。 战湛认出,他身上穿着的正是云牧皇亲信侍卫的衣服。 194.混乱之局(六) “司徒奋居没有说谎?”战湛有点不敢置信。 寒非邪道:“有没有说谎,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战湛道:“要不要我走在前面?” 寒非邪耸肩道:“无所谓。” “这个答案不标准,重来。”战湛对另一半的默契度要求很高,“要不要我走在前面?” “……”寒非邪道,“请。” 战湛满足道:“必须时刻认识到另一半的重要性,认为他很棒,非常棒,独一无二的棒!” 寒非邪道:“快走吧。三棒子。” 三棒子?! 战湛被打懵。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街上。街两边时不时看到鸽子孤零零地飞起,努力扇动翅膀扑向街道尽头。 战湛道:“用鸽子会不会太明显了。” 寒非邪道:“难道用鸭子不明显?” 战湛道:“鸭子明显倒是不明显,但跑不快。等它赶到,正好用来做庆功宴的烤鸭。” 寒非邪耳朵动了动道:“更明显的来了。” 正说着,就看到街边的房舍中冲出一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明目张胆地散开。 战湛道:“礼炮都有,迎接的规格很高啊。”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尽头义庄前。义庄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残破,匾额是歪的,门口的柱子是斑驳的,石阶是残缺的,连路都坑坑洼洼。 战湛道:“我坚信云牧皇在里面。” 寒非邪道:“为什么?” 战湛道:“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缺德到连义庄都破坏。”他当知道义庄并不是云牧皇破坏的,这么说只是想激怒躲在暗处的人,但他高估了这些人对云牧皇的忠诚度,想象中沉不住气来一声吼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寒非邪火上加油,“不,我不信是他。” 战湛冲他眨眨眼,表情有点郁闷,似乎疑惑于一向默契的寒非邪怎么突变钝了。 不过寒非邪接下来的一句话正面,在这种情形中,钝的那个永远不会是寒非邪。 他说:“他不会这样对待他的皇陵。” 战湛见还是没人出来,捶掌道:“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这么说他他都不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 “他们从头到尾只看到我像个疯子一样在这里自言自语。” “……”战湛郁闷道,“你怎么不早说?” 寒非邪叹气道:“疯子通常都不会以为自己是疯子。”因为习惯了战湛实体的样子,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能够看到对方完全是因为白梦之心的缘故。 “这样好的机会没道理不用。不如这样,你在这里再自言自语一会儿,我进去打探打探。”战湛说着,弓着背,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寒非邪原想反对,却听战湛“嘘”了一声道:“要是你进去,他们为了防范你,一定会胁持我娘。不如你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先进去救人。” 寒非邪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虽他已经晋升为剑神,但没有万全准备之前,并不打算进入那个地方,所以只能将自己的手里牢牢地限制在剑圣巅峰。这个实力遇到同是剑圣的麒麟世家家主是,未必能占据上风,更不要说对方手里还有人质。 战湛走了一段路,不放心地看了寒非邪一眼。 寒非邪接收到他的目光,低头开始碎碎念:“云牧皇今天的心情应该不太好,不知道飞进来的鸽子好不好吃……” “……” 战湛小跑着往里找人。 义庄不大,半盏茶的时间就弄摸个底朝天,但是他除了几个杂役之外,竟没有见到其他人。他不甘心地又搜寻了一遍,确定一无所获才向寒非邪告知这个消息。 寒非邪道:“不,他们在,在地下。” “地下?”战湛惊讶了一瞬,立马道:“我知道在哪里了!” “哪里?” “棺材里。”战湛信心十足。 因为机关需要触碰才能发动,所以寒非邪干脆跟着战湛一起入内寻找。杂役看到寒非邪进来,也不惊讶,只是问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拜祭还是寻人。 寒非邪说寻人,还给了他们几两银子。 收了银子的杂役意味深长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唉,若是你对他生前好一些,又何至于死后来义庄寻找他。人啊,就是太不懂得珍惜眼前人,才总是后悔啊后悔。” 战湛听着心中触动异常大,“他说得真好。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寒非邪侧头看他,“我对你不好吗?” 战湛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要从内而外的好。” 寒非邪脸色僵了僵,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战湛的手,战湛却将脑袋伸进其中一个棺材内,后又缩回来道:“这个棺材是空的,你推开来看看,看看棺材能不能移动,下面是不是藏着一条密道。” 寒非邪依言推了一下,棺材被退远数尺。 战湛道:“下一个。” 两人试了一个又一个,仍没找到。 战湛道:“义庄的密道居不是藏在棺材下,这不科学。” 寒非邪道:“义庄的棺材经常移动,藏匿密道容易曝露。” “那义庄什么东西不会移动?” 寒非邪从房间里出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摸了摸墙壁。“这堵墙真宽。” 战湛灵机一动,“墙里?我去找机关。” 他的“关”字声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墙塌陷了一半,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地道来。 战湛一个箭步冲下去,寒非邪反倒不急了,慢悠悠地退后半步,坐在一口棺材上,拿出水来,慢慢地啜了一口。趴在门口观察的杂役不经意地对上他的眼神,身体一抖,正要退开,就感到身上突被一股怪力钳住,慢慢地拖进屋里。 杂役大叫道:“啊!大神饶命,大神饶命!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只管开口,我一定帮你办到!” 寒非邪道:“你叫齐什么?” 杂役茫地看着他道:“齐什么?什么齐什么?” 寒非邪道:“齐剑尊?” 杂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挺直背脊,不甘不愿地说道:“看来,你果进入了剑圣之境。”要不是修为远高于他,不可能看出他刻意收敛的修为。 “三爷是不是你杀的?”他问,语气森。 寒非邪道:“齐世铁?他的灵魂不是还在吗?” 杂役这是才真正吃了一惊,“你,你也知道……” 寒非邪道:“生魂修?” 杂役眼神复杂,是一种既想杀人灭口,又无法杀人灭口的纠结加无奈。 寒非邪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要打压寒家?” “唔,这算是一个吧。”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杂役道,“这是祖训。” 寒非邪道:“没有原因?” “家主或许知道。”杂役道,“你既说算是一个,那么应该还有其他的问题。” “为什么介入腾云帝国内部之争?”以麒麟世家的地位,要控制腾云帝国易如反掌。那时候军神府与白梦山还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说是为了对方白梦山,那么采取的方式又太迂回了一些。 杂役道:“这是家主的命令。” 寒非邪道:“没有原因?” “寒家勾结蓝家,这算不算?” “你觉得算就算。” 杂役见寒非邪东拉西扯始终没有进墙壁的打算,有点不安地问道:“你就这么坐着?” 寒非邪道:“我不困,不想躺着。” 杂役狐疑地看着他,一个人若是猜不透另一个人的想法,便会觉得那个人深不可测,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寒非邪等着战湛的消息,乐得他保持安静。 就这样,杂役猜疑着,寒霸消遣着,一搭一唱地打发着彼此的时间。 话说战湛顺着墙壁中的走到进入地下,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地道,这分明是一座不逊于皇城……不,是比皇城更大的地下皇宫。 一队队的守卫手持长矛在地宫里穿梭巡逻。 战湛看着错综复杂的地道,突对自己顺利救出云雾衣的事情不再信心十足。当前他最主要的问题是不要迷路,下一个才是找到云雾衣的位置。 地道实在太大。 他走了一炷香之后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司徒奋最后说云牧皇的那句话不会是云牧皇造了个很容易迷路的地下宫殿吧?怪不得他反了,住在这种地方,谁能心情好。”他穿过一条走廊,突看到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背影从前面一闪而过。 “咦?”他不敢置信地追上去,看着对方熟门熟路地从走过走廊小桥,最后在一座人工开凿的庭院前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立刻推门入内。 战湛跟进去,看着他飞快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人轻呼了一声,后是……嗯嗯啊啊的吮吸声和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195.混乱之局(七) 这是什么节奏? 战湛丝毫没有非礼勿视的想法,兴奋地冲进房子,正好看到两个赤条条的身影边啃边抱着滚到床上去。 “擦!脸要不要贴这么紧啊,好歹让我看看侧面。”他嘀嘀咕咕地走到床边,趴在上面的那个突然回过头来,一看就纵欲过度的眼睛,眼圈黑得跟画了烟熏妆似的。 战湛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虽然酷似齐昂轩,却绝对不是齐昂轩。他就说,齐昂轩应该还在青纹世家的牢里头呆着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被压在“假齐昂轩”身下的人开口了,“敬辕?怎么了?” 战湛对上她的面容,又惊住武道杀神。 被唤作齐敬辕的人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齐敬辕眼珠子不安地瞄着窗户和门的位置,不自在地撇撇嘴角,“大伯说的那句话,总让我觉得……” “你怕了?”她缓缓地坐起来,平静地看着他。 要不是战湛确定司徒家这一代只有两姐弟,他一定会以为坐在床上这个女人是司徒勤勤的姐妹。两年不见,她变化太大。如青苹果般酸中带甜的青涩被两年时光涤荡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风情。 齐敬辕扭头看她,气喘得有些急,“堂哥没回来,大伯最近心情不好。” 司徒勤勤将腿从他腿间抽出来,一言不发地下床整理衣服。 齐敬辕伸手去扯她,被她反手抓住。 “我也要回去了。”她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陛下在等我。” 齐敬辕脸色变了变,“那个废物……” 司徒勤勤回头看他。 齐敬辕心虚地放开手。他突然发现,畏首畏尾的自己比起自己口中的废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徒勤勤靠到他身边,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凑在他嘴角亲了亲,柔声道:“我知道大伯最近心情不好,你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我会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你。” 齐敬辕感动地握着她的手,“勤勤,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大伯干掉云牧皇那个废物,让你和我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司徒勤勤柔柔地笑着,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分开。 依旧是齐敬辕先走。 这次战湛选择留下跟着司徒勤勤。云牧皇找到了,他娘还会远吗? 司徒勤勤果然没让他失望,等齐敬辕走后,她在屋里收拾好床铺,便出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沿途不时有侍卫向她行礼,她视若无睹。 战湛越跟越觉得奇怪。皇后也好,皇帝也好,走到哪里都应该是宫人随侍前呼后拥,她一个人走来走去竟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她很快进了一座比之前庭院大三四倍的大院子里。因为是地下宫殿,所以照明不是灯火就是夜明珠。战湛原以为皇帝居所应当用一些高级材料,没有夜明珠起码也是琉璃宫灯等上等货色,谁知一路进去看到的不是火把就是油灯。 这么勤俭节约,难道是打算长期奋战? 他揣着越来越重的好奇心走到庭院里头,就听司徒勤勤在正堂门前停下,轻声道:“陛下,勤勤回来了。” 门里半天没动静。 司徒勤勤也不介意,就这么呆呆地等着。 过了不知多久,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点点地拉开。 战湛没什么耐心,直接穿门而入,随即被门后那张诡异的脸吓了一跳。 司徒勤勤终于从门缝里钻进来,轻巧地关上门,伸手扶那个让战湛吓一跳的怪人,嘴里还柔柔地叨念着:“陛下,不要急,慢慢走罪渊之王最新章节。” 陛下?陛下? 陛下?! 战湛难以置信地看着怪人东一块青西一块红的脸,寻找着属于云牧皇的痕迹,半天后总算认了出来。 云牧皇被司徒勤勤扶着,一路没说话,到床边才突然道:“你又去见他了。” 司徒勤勤身体僵了僵,默默地跪下。 云牧皇扬起手,要打她又没打下去,眼睛呆呆地看着房间的角落,像是傻了。 司徒勤勤趴在他的大腿上,嘴里含着字句,低诉道:“臣妾永远是陛下的人。只要陛下平安无事,臣妾万死不辞。若是有一天,陛下平安了,臣妾自会了断。但现下,还请陛下再作忍耐。” 云牧皇放下手,一动不动地呆着。 司徒勤勤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和狠戾。她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云牧皇的脸,刚刚的柔情蜜意完全换做了不共戴天之仇般愤怒,看得战湛一愣一愣的。 这对夫妻相处的模式会不会太吓人? 前一分钟是丈夫想要使用家庭暴力,下一分钟就是妻子想要杀人泄愤。 他正琢磨着,就看到司徒勤勤的手掌朝云牧皇的脸重重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利落,十分响亮。 战湛看得目瞪口呆。更目瞪口呆的是,他看到云牧皇脸上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如蚯蚓一般,慢吞吞地往额头的方向前进。 司徒勤勤的手拼命往虫子蠕动的位置拍打。 战湛终于知道云牧皇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牧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扶着脑袋冲着司徒勤勤喘气。 司徒勤勤这才从疯狂状态下自我解放出来,重新跪在地上。 两人默默相对,却是无言。 “我说,”战湛忍不住现身,“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个人,不管那个长得多么英俊潇洒,笑容多么和蔼可亲,对房间里另外两个人来说都十分惊悚。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瞪大眼睛看着他。 云牧皇率先回神,“你怎么会在这里?” 战湛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小舅子让我来救你的。” 司徒勤勤惊呼道:“你是说奋儿他真的逃出去了?” “嗯,不过……”战湛叹了口气道,“只来得及报讯。” “只来得及报讯?”她呆了呆,颓然道,“你是说他……” 战湛轻轻地点点头。他来这个世界之后,也见了不少死人,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司徒奋——换做现代,他就该是个过着寒暑假,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啊,在这里却早早地接触社会,天天要上下班不说,还要冒着枪林弹雨火里来水里去,一不小心把命丢了也没保险公司赔偿……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云牧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战湛道:“当然因为我娘在这里网游之素手遮天最新章节。我娘呢?你把我娘藏到哪里去了?” 云牧皇道:“你想救你娘?” “你是不是要和我谈条件?”战湛了然地看着他,“看得出来,你在这里混得不太好。怎么样?麒麟世家的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吧?尝到苦头了吧?” 云牧皇面色铁青。鉴于他脸上的颜色本就丰富,倒也看不出来。“不用你管!”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嘴硬什么。”战湛嘀咕道。 云牧皇怔了怔,抹了把脸道:“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 战湛简单地说了说,但没说一到八号带着军队进城的事。 云牧皇却猜到了,“战不败正率兵攻打这里吧?” “他要是肯就好了。”战湛道,“每个昏君的身边,总有那么一个愚忠的名将傻傻地奉献生命。我爹他说了,老婆孩子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背叛皇帝!” 云牧皇冷笑道:“这个时候你还骗我做什么?” “你都说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云牧皇狐疑地看着他。 战湛道:“我想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她和她丈夫恩爱这么多年的婚姻最后不是输在狐狸精的手里,还是败在自己外甥的手里。” “……既然如此,为何你爹频频联络其他将领,压制卫盛?” 说到这份上,战湛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直接了当年地回答道:“我娘干的。” 云牧皇愣住。 战湛道:“大家都姓云,你懂的。” 云牧皇突然笑起来。 战湛觉得他被老婆打多了,真的有点傻了,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 云牧皇笑得眼角挂着泪花,“姑姑,姑姑,我终究还是输给了她。姜是老的辣。我早该想通,我根本不用跟她斗,我只要控制战不败,我就赢了……战家,战家!军神府!父皇,我若是听了你的话,不疑军神府,是否就不会是今日下场?!” 战湛看他哭得凄惨,心里也有点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别太难过了。” 云牧皇摇头道:“我没有机会了。” 他边说边抬头,战湛看到他的额头,分明有几条虫子在皮肤下面钻来钻去。 云牧皇神色变得很奇怪,眼睛木讷地看着前方,又不动了。 战湛见司徒勤勤不动,疑惑道:“你不打了?” 司徒勤勤道:“来不及了。” 战湛听出她话里的绝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又是两年前?”他眼睛一闭的两年,到底错过了多少事? “两年前,陛下拜了一个师父,叫做执天上人……” 196.混乱之局(八) 战湛:“……”擎天柱是撑着,他是拿着,誓与擎天柱比牛逼吗? “他修为深不可测,且精通医药之术,半百之龄已是剑尊药皇,如此人物驾临帝国,陛下与我自然是千般尊崇万般小心,唯恐怠慢。陛下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每日依照他的吩咐吃药修炼,短期之内修为果然突飞猛进,但没过多久,陛下的身体就时不时出现僵硬和麻木。他说是修为提升太过之故,只要巩固修为,辅以药物,不久之后就会渐渐消除。但时间过了越久,这种症状就越明显。陛下有所警觉,不再服用药物,那个所谓的上人因此拂袖而去。陛下见他一去不返,反倒有所愧疚,私下又偷偷练起他留下的功法,到后来,这症状却减轻了。正因如此,陛下对他越发愧疚,一直打听他的下落。”她顿了顿,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战湛忍不住催促道:“那后来呢?” “后来,麒麟世家派人来,说要在腾云帝国谋个差事,陛下不敢违逆,只好安插了类似国师的虚职给他们。他们镇日躲在皇宫里,既不出门,也不干涉朝中事。陛下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宣示威风,便也由他们去了。几个月前,陛下额头突然出现一条此物。太医诊断说是魇虫,由心生,要陛下吃药安养。没想到几日前,此物突然长大,陛下偶尔会出现神志不清的症状,甚至如鬼附体,做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奇怪事情。这时候,那个所谓的执天上人再度出现,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游方高人,而是麒麟世家的当家家主齐世铎!” 战湛吃了一惊。他原本已经猜到这个执天上人必然很了不得,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由麒麟世家家主亲自出演。这个出场费…… “齐世铎应该很忙的吧?为什么不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不是他怀疑,而是以齐世铎的身份地位,要搞垮一个腾云帝国似乎无需如此麻烦。 司徒勤勤道:“不错。陛下也如是问他。以麒麟世家的地位,他若是想遥控腾云帝国,陛下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不从,何劳他大费周章。” “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们匆匆从皇宫迁出,带到此处。陛下与我在天都城住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地下城!” “难道一点都没有反抗?” “卫盛早被收入麒麟世家门下,完全归顺于他们,更暗中收拢司徒家的人马,到最后,只有奋儿突围……” “现在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了吧?让你们抓我爹!” “那时陛下深受魇虫之害,朝中突然传出军神府密谋造反的消息,陛下原本不信,但近半数的朝臣拿出战不败密谋联络的书信,边疆也传来军队私自调动的消息。”她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战湛,“如此情形,陛下实难保全战元帅!” 战湛道:“那个,其实陛下和军神府想要撕破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家都这份上了,别讲这些假惺惺的有的没的。” 司徒勤勤忙道:“确实出自肺腑。” “要真是这样,在麒麟世家控制你们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想到向军神府求助才是。白梦山和军神府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司徒勤勤苍白无力地解释着:“麒麟世家那时尚未露出真面目,陛下没想到如此严重。” 战湛道:“那时候想的是,哦也!来得好!有麒麟世家对付白梦山,他终于能对付军神府了吧?” “不,其实我想过与军神府联手,麒麟世家毕竟是外人。”云牧皇缓缓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懊恼和悔恨。“可惜,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传出军神府图谋不轨的消息,我一时愤恨难当……一步错,步步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战湛道:“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你脑袋里的虫子能不能治啊?还是拍一拍就能拍死?妹子手劲小,要不我来?”他跃跃欲试。 云牧皇摇头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我们早发现,这虫子繁殖极快,尤其是近来……” 司徒勤勤抓住战湛的手,哭喊道:“白梦山与麒麟世家同为超级世家,一定有办法救陛下的!” 战湛挠头道:“这,要不我回去问问。对了,你们有没有找过药皇庄?水赤炼也许有办法。” 司徒勤勤道:“自然找过。但是所有药皇对我们派去的人都避而不见。” 战湛道:“看来麒麟世家是早有预谋啊。不过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对付军神府身后的白梦山?那也太迂回了吧?而且,听司徒勤勤的描述,这种虫子说不定能够把人变成傀儡来操控。要是真有这么高明逆天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用来对付战不败?甚至寒非邪。那时候寒非邪连剑尊都不是,应该容易控制得很。 他总觉得这起事件并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一个晃神,就看到云牧皇走到书桌边,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云牧皇朝司徒勤勤招手道:“你来为我磨墨。” 战湛紧跟着司徒勤勤走,生怕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 他这样防备,云牧皇视若无睹,提笔蘸墨书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盖在纸的最后。 “什么?”战湛好奇地伸过头去。 云牧皇云淡风轻地说道:“传位诏书。” 战湛在诏书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哈?” 云牧皇看着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我倒希望那个人是战雷,可惜……” 战湛道:“等等,等等等等!你……”他指指云牧皇又指指自己。 云牧皇道:“我死后,你就是云家最后的血脉,不传位给你传位给谁?” 战湛激动道:“擦!你结婚两年,难道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脸色齐齐一变。 云牧皇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服用齐世铎炼制的药物,他要我禁女色,所以我……” 战湛想起和齐敬辕滚床单的司徒勤勤,觉得信息量太大,“那,那现在?” 云牧皇扭头。 司徒勤勤咬着嘴唇道:“纵然有孩子,没有父母荫蔽,也难以茁壮成长。腾云帝国正值风雨飘摇,需要强而有力的臂膀来做舵手。不论身份能力,再无人比小公爷更适合,请小公爷万勿推辞!” 战湛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才道:“这是让我当皇帝啊?”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同时点头。 云牧皇将诏书塞在他手里,郑重道:“帝国未来,尽交托于湛弟之手!为兄愧对帝国,无言可说,只能以至诚之心祈祷湛弟率领我腾云脱离麒麟世家的魔爪。” 战湛一腔热血被唤醒,反手抓住他的手,动容道:“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做皇帝,但我一定会使唤大臣们好好干活!” “……这就够了!” 只手,二十根手指,牢牢地、紧紧地交握着。 “话说,我娘呢!”战湛问道。 云牧皇和司徒勤勤对视一眼。 司徒勤勤道:“皇姑与母后在一起。我们被麒麟世家带来之后,就被囚禁于此,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云牧皇抓着战湛的手道:“若是你有机会见到姑姑,请一定要代我向她道歉。” “你不在意密谋造反的事?” 云牧皇叹气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早知今日,说不定我也会支持军神府造反。我这样的人,无德无能,本就不该当皇帝。”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战湛将双手用力地从他手中抽出,“姨婆他们……” “他们之死与我无关!”云牧皇激动地说,“卫盛是麒麟世家的爪牙!我那时候受制于麒麟世家,皇宫内外都是他们的眼线。不错,我的确生气水灵请他们出山,却绝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他们是我云氏高手,他们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没想到麒麟世家这么快动手。” “那你为何不将困境告知他们?” 云牧皇道:“以他们的修为,就算告知了又有什么用?姑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时候她完全站在姑父一边,我心里不舒服,自然就……唉。” 战湛觉得他的人生真是太纠结扭曲了,“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先去找娘。” 云牧皇紧紧地望着他道:“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为兄或许已经成为一抔黄土。请湛弟记得,为兄若是地下有灵,一定保佑腾云帝国国泰民安,湛地一帆风顺。” 战湛心里酸,鼻子也酸,眼前这个人曾让他恨之入骨,可现在自己情不自禁地有些舍不得他。改邪归正的反派死的时候,果然很容易赚热泪。他吸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什么赌约?” “魔兽比斗的那个。” “……记得。” 战湛瞪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记得”这两个字有多水,“在比斗之前,不要死。君无戏言,身为一国之君,言出必行,怎么能够食言?” 云牧皇苦笑道:“为兄尽力。” 战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活着却很难。我们都是聪明人,当然应该把难题留给自己,把简单的留给别人,这就是舍己为人的精神!” “……为兄知道了。” “保重。” “保重。” 战湛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司徒勤勤,心里突然更酸了,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径自没入黑暗之中。 197.混乱之局(九) 夜色浓重,压着战湛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靠着墙角往前走,一边不甘心地嘀咕道:“我真是太善良了。敌人落魄不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事吗?我说什么保重,我应该说他下辈子投胎要慎重才对!唉,不过司徒勤勤是无辜的,可怜了一个这么好的美女啊……云牧皇真的很倒霉。不过司徒勤勤和齐敬辕又是怎么回事?” “谁?”他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冷喝。 战湛吃了一惊,立刻进入魂体状态,看着云牧皇给自己的诏书从怀里掉下来,落在地上。 一队士兵冲过来,为首的那个人警惕地张望周,没看到人影才,才小心翼翼地拾起诏书。 “这是……”他身后一个士兵正要探过头来,却被他推开了。 为首那人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合上,强忍着震惊道:“想来是什么人什么人弄丢的,我去交给卫大人。你们继续巡逻,不得偷懒。” 士兵们唯唯诺诺地应了。 为首那人将诏书收入怀中,快步朝另一边走去。 战湛焦急地跟在他后面,恨不得一锤子砸死他。“为什么我的东西都要去卫盛的手里转一圈,招魂铃是这样,诏书也是这样……卫盛上辈子是不是姓赵啊。”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下手,哪知那人偏偏哪里热闹往哪里凑,等战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安静的机会,就看到卫盛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 “你不是去巡逻了吗?”卫盛不耐烦地看着他。 那人急忙将诏书呈上。 卫盛疑惑地瞟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道:“你从哪里拿来的?是陛下……” “不。”那人忙将诏书来历说了一遍。 卫盛眸光闪了闪,“哦,那你见过里面的内容了?” 那人忙道:“属下不敢私下打开。” “是吗?”卫盛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道。 那人浑身一冷,低头道:“是。” 战湛看卫盛眼中闪过杀意,暗道不好,果然,卫盛抬手掐住那人脖子用力一扭,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战湛看着缓缓倒下的尸体,喃喃道:“看来投胎要慎重这句话会成为《绝世剑邪》的名言。” “战湛。” “嗯?”战湛回了一声才发现喊自己的人是卫盛。 卫盛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战湛道:“这只是证明你不是个白痴,没什么好骄傲的。” 卫盛掂了掂手中的诏书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云牧皇了。” 战湛听他直呼云牧皇的名讳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叛变了。 “真没想到云牧皇贪恋权位大半生,一直将战家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却亲手将皇位让给了你。这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讽刺。” 战湛道:“我发现你的废话变多了。” 卫盛死死地捏着诏书,表情一点点地凝固,冷冷地说道:“你说,他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觉得你比较像坏掉了。” “如果他脑壳不是坏掉了,怎么宁可将皇位拱手送给自己的敌人也不让给自己的亲信属下呢?”卫盛声音里透着股异样的森冷。 战湛吃惊道:“你……” “不过算了。”卫盛将诏书收入怀里,“反正现在的云牧皇除了他的死亡之外,决定不了任何事。我不一样,我可以决定很多事。比如说,云雾衣的生……和死。” 战湛脸色变了。 “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卫盛抬脚跨过尸体,顺着走道,朝地宫更深处走去。 战湛急忙跟上。明知道卫盛是丢了个诱饵设了陷阱引他上钩,他也只能傻乎乎地凑上去。在真正的复活药研制成功之前,他不能冒任何失去云雾衣的危险。 卫盛带着他走到一座嵌在石壁中不起眼的屋子面前,缓缓地抽出手中的剑,指着屋里的火光道:“她就在里面。” 战湛闻言立刻往前冲,却看到卫盛举剑朝屋子劈了下去。 情势紧急,不容细思。战湛恢复实体,冲到剑的面前,随手操起手边的东西硬生生地挡了一下。 剑劈在竹笼上,笼子一分为二,剑气穿过笼子撞在战湛的胸口。战湛闷哼一声,身体牢牢地挡着门。 卫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底流露出嗜血的光芒,“你终于出现了!” 战湛道:“你这是什么恶心表情?你不是暗恋我暗恋成了相思病吧?” “也可以这么说。”卫盛一边说,一边举剑朝他劈去,“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天天想着对你做……这种事。” 战湛一边躲闪卫盛的攻击,一边防着他冲进屋里,十分辛苦,连还嘴的空隙都没有,只能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屑。 卫盛看着他第三次躲过自己的攻势,手中的剑突然一转,用力地劈在门上。 门应声而破。 战湛紧张地扑上去,手臂在剑锋上硬挡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却传来爆裂声。他错愕地抬头,看到门里站着一个杂役打扮的人,手里还抓着陶盆的残片。 卫盛趁他怔忡之际,飞起一脚将他了出去,紧接着又补上一剑。 战湛总算反应过来,在剑刺入身体之前,进入魂体状态,叫对方刺了个空。 卫盛气得一剑刺穿那个杂役,怒吼道:“出来!” 战湛看他杀人如麻的架势,皱了皱眉,“走火入魔了?”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 卫盛慢慢地平静下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云雾衣吗?”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倒是带我去啊。”战湛急了。 卫盛一言不发地转头走了。 战湛看了看仆役的尸体,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句:“走好。”从眼前的趋势来看,“下辈子投胎要慎重”这句话太长,怕关键时刻来不及,还是走好吧。 卫盛又绕了回去,战湛虽然对地下宫殿不熟悉,但是有些路还是刻意记过的,他发现卫盛现在走的这条路似乎很靠近云牧皇? 难道他想用云牧皇来要挟他? 战湛很认真地考虑着云牧皇和司徒勤勤作为人质的价值。虽然他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和自己的安危相比,他们小两口还是……走好吧。 他很没义气地反复告诫自己,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冲动。 但卫盛并没有进入云牧皇所在的住宅,而是去了他后面的那一座。 那座宅院与云牧皇的宅院背靠着背,建筑构造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更加阴森可怖,这么大的宅院只点了一盏灯,光幽幽暗暗,好似鬼火一般。 卫盛站在门口,恭敬道:“卫盛参见皇太后。” 门内许久才有动静,一个柔柔的声音回道:“卫统领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卫盛道:“我想见云雾衣公主。” “她已就寝。” “我今日一定要见。”卫盛语气陡然强硬,脚步甚至朝里冲了进去。 不过战湛早抢先一步,直接钻入屋内。 此处虽然与云牧皇的居所相似,但里面的布置和装潢却有天壤之别,偌大一个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寒酸的两张木凳和一张只有薄帐的床。皇太后坐在床边上,里头还有一个人影,因光线暗淡,看不真切。 “此事陛下知否?”皇太后问道。 卫盛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道:“我自会告知陛下。” 皇太后受惊站起。 战湛总算能看到她身后的人,果然是云雾衣。只是她看上去十分虚弱,半靠着被子,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心头酸涩,从齐世铎到卫盛,挨个骂了个遍。 “卫盛情非得已,还请两位恕罪。”他说着,直接冲上来抓人。 战湛忍无可忍,现出身形,与卫盛打到一处。 他的出现让皇太后和云雾衣都吃了一惊。云雾衣在皇太后的搀扶下挣扎着掀帐坐起,苍白的面容绽放出神采来,“宝贝小心。” 皇太后难以置信道:“他是战湛?” 云雾衣骄傲道:“不是他是谁?” 皇太后呢喃道:“竟越长越像战雷了。” 云雾衣道:“他们本就是兄弟。” “嗯。”皇太后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果然都是战家的孩子。” 云雾衣敏感地瞥了她一眼,眸光沉了沉。 战湛与卫盛打了个半天,渐渐不支,又怕他对付云雾衣,不敢隐身,只好在心里祈祷救兵快点出现。按理说,他在地宫晃悠了这么久,寒非邪也该有点动静了。 云雾衣看出战湛处境不妙,道:“宝贝,别勉强,使你的绝招。” 绝招? 战湛眼珠子一转道:“娘,这绝招动静太大,伤着你怎么办?” 云雾衣道:“这倒是,你稍微远一点。” 战湛故意往边上靠。 云雾衣道:“我看这样就不错了。” “还是再远一点吧。” 卫盛看穿他们母子俩联手拖延时间的诡计,冷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能有什么绝招?” 战湛道:“我的绝招威力大着呢,一使出来就石破天惊!” “好!就让我看看你的绝招到底有多么的石破天……”卫盛“天”字刚落“惊”字还未出口,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重重地推到墙上,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战湛看着门口如天神般莅临的寒非邪,暗暗舒了口气,得意地冲卫盛做了个鬼脸道:“跟你说了,我的绝招一使出来就石破天惊嘛。这个秘密隐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其实我辅修刺客,正职是召唤师。” 198.混乱之局(十) 卫盛揉着胸口,恶狠狠地盯着寒非邪和战湛。尽管他表现依然凶悍,可在场其余人都看出他是色厉内荏。 战湛拦住打算乘胜追击的寒非邪,道:“在你把他粉身碎骨之前,先把他怀里的诏书拿出来。” 寒非邪问道:“诏书?” 战湛道:“我见过云牧皇了,他决定把皇位传给我行脚商人的。” 寒非邪和云雾衣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很复杂,似乎都在问:你对云牧皇做了什么? 战湛无辜道:“他开了天眼,发现我天赋异禀,是帝王之才,于是自惭形秽……好吧,其实他快死了。哎哟……咿呀喂!”后面一连串的惊呼是因为卫盛突然拿出诏书打算撕毁却被寒非邪率先抢了下来,还被他一脚踢到了墙边。 战湛看着被打得只会吐血的卫盛,虔诚道:“走好。” 寒非邪翻开诏书,看了两遍,都没有发现不寻常,转手将诏书递给战湛,“真的是云牧皇写的?” “我亲眼看着他亲手写的,千真万确。墨还是他老婆磨的。” “宝贝,过来,把诏书拿来我瞧瞧。”云雾衣朝他招手。 战湛捧着诏书双手送过去,眼角瞄到皇太后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脸色阴沉,看向他的时候,面颊立刻缓了缓,却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云雾衣接过诏书,慢慢地打开,扫视了数遍,才道:“的确是陛下的笔迹。” 皇太后强笑道:“战湛是皇儿的好弟弟,他说是,当然就是了。不过你刚刚说他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皇太后刚开始的表现还不错,可战湛对着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将云牧皇凄凉的处境一一道出。 皇太后越听越惊慌,数度临近崩溃又强撑不倒,连云雾衣都叹了口气。 “这都是报应啊。”皇太后听完之后,扑倒在床上哀嚎。 云雾衣冷不丁地说道:“是杀了雷儿的报应吧?” 皇太后身体猛然一震,失措地抬头道:“你说什么?” 云雾衣道:“下手的是送命堂?” 皇太后白着脸道:“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不会到今天才问。”云雾衣顿了顿道,“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承认的。” 皇太后怒气冲天地站起来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云雾衣淡然道:“随便吧。反正是或不是,也不重要了。” 一句话浇灭了皇太后的怒气,颓然地坐下来,靠着床杆子发怔。 云雾衣搭着战湛的手站起来道:“找到你爹了吗?” “找,找到了。爹本来打算亲自来救娘的,但是受了点伤,是小伤,轻伤,娘不用担心。等我们回去就能见到他了。”战湛目光紧盯着云雾衣的鼻梁,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云雾衣了然道:“他不想见我吧。” 战湛道:“也不是……他只是一时想不开。” 云雾衣若无其事地摆手道:“算了,由他去吧。” …… 这是离婚的前兆啊。 战湛还想劝几句,就听云雾衣道:“当务之急是扳倒麒麟世家,重振帝国。” 她这样说,战湛也不好再纠缠于家事,点了点头。 云雾衣看向寒非邪道:“帝国危殆,恳请白梦山出手相助。他日帝国中兴,必有所报。”有了云牧皇的诏书,她的话自然十分有分量。 寒非邪道:“伯母言重了。湛湛的事就是我的事。” 战湛高兴道:“没错,娘有什么事,尽管使唤好了。” “……”云雾衣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对自家儿子没轻没重的言辞十分不认同,“话不能这么说。” 战湛道:“能的能的。反正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不分彼此。” 云雾衣察言观色,见寒非邪果真没有半点不悦,才放下心来,又对自家儿子卓越的社交能力暗暗赞赏。看来宝贝儿子改邪归正之后,二是二了一点,但眼光不错,早早地交了寒非邪这个朋友,傍上了有力的靠山。 她道:“不知山主可有对付麒麟世家的良策?” 战湛道:“麒麟世家一共有三个剑圣,被寒霸干掉了一个,还剩两个。所谓擒贼先擒王,把这两个干掉之后,麒麟世家应该就散了吧?” 云雾衣对着轻描淡写地说着干掉一个剑圣的二儿子,神色复杂。 奈何二儿子身后藏着个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二还不加阻止甚至推波助澜的大靠山。寒非邪道:“嗯,就这样吧。” 云雾衣:“……” 地猛然动了一下。 战湛伸手扶住云雾衣,抱怨道:“最近怎么老是地震!” 云雾衣道:“这里是地下宫殿,若是震得太厉害,恐怕会坍塌。” “那我们快走吧!”战湛扶着云雾衣要走,眼角瞥见皇太后失魂落魄地靠着床柱,心软地犹豫了下。 皇太后回神道:“我想见皇儿。” 寒非邪皱了皱眉。战湛想到云牧皇就在隔壁,来来去去也不费力,一口应承。 临出门,战湛猛然记起卫盛,刚要开口,就看到寒非邪对准他拍下一掌,本来还仰躺着喘气的卫盛顿时没了动静。战湛道:“我们不问点什么吗?” 寒非邪道:“没必要。” 战湛看着卫盛的尸体,心头说不出的滞闷。哪怕是看彼此不顺眼的当初,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大敌。 地起伏震动连绵。 战湛等人不敢流连,快步朝云牧皇的宫殿走去。 云雾衣被麒麟世家的人打成内伤,走了几步便感不支,战湛所幸将她背了起来。 他们走后,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佩戴白梦之心才能看见的身影,冲着卫盛的尸体,慢慢地低下头,张开嘴…… 云牧皇的住所静悄悄的,战湛推门而入后发现只有云牧皇一人在,司徒勤勤不知去向。云牧皇正在闭目养神,见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惊,随即激动地站起来道:“母后?皇姑?” 皇太后看到他凄惨的样子,悲从中来,抱住他悲哭不止。 战湛道:“太后想见你。” 云牧皇凄楚道:“竟让母后见到我这副模样,我……” 皇太后嚎啕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好孩儿。” 两母子抱头痛哭,看得战湛忍不住湿了眼眶,转头看寒非邪和云雾衣,却一个赛一个的平静淡定。 战湛感觉到诡异的气氛,尴尬地问道:“皇后呢?” 云牧皇道:“我说我肚子饿,她帮我找吃的去了。” “哦。”没想都堂堂皇帝,连吃的都要皇后亲自去找。战湛越发同情他。 云雾衣道:“难得陛下母子团圆,我们就不要站在这里打扰了。” “哦,也对。”看他们哭得这么惨烈,战湛也有点呆不下去,和云雾衣、寒非邪一起匆匆告辞出来。 三个人走了一段路,寒非邪道:“司徒勤勤有些奇怪。” 战湛一怔道:“啊?你见过她?” “只是听你的描述。” “哪里奇怪?” 云雾衣道:“她若是真心对云牧皇,就不该在他受病痛困扰之际还外出与人私通。若她不是真心,想要等云牧皇死后另找靠山,又何必再回到云牧皇的身边看他脸色?” 被她这么一说,战湛也觉得有点蹊跷,“会不会她是在找后路又良心不安的中间挣扎?” 云雾衣道:“她对你说起云牧皇的遭遇时,表情如何?” “十分真挚。”战湛道,“若是假的,那水准都可以拿奥斯卡影后了。” “奥斯卡影后是什么?”寒非邪问。 战湛道:“呃,演技高超的意思,呃,歇,歇后语啦,奥斯卡影后——演技高超,是某个偏远地方的歇后语。” 云雾衣道:“还有一种可能。” 战湛道:“什么可能?” 云雾衣道:“云牧皇并不打算乖乖等死。” 战湛一怔。 “他们正在或正想策划着什么。”云雾衣道。 战湛道:“不会吧。他们都这样了,还能策划什么?连诏书都给我了。”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漏洞。”云雾衣语气阴冷,一字一句都透着森冷的恨意,“以云牧皇的为人,他宁可毁掉腾云帝国,也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你的。他若是肯,就不会恨战家这么多年,更不会杀你哥哥。” 战湛正色道:“哥哥真的是他杀的?”他看得原着里并没有提到这一段,也许是情节不够重要所以省了,也有可能是云牧皇做了寒非邪的小弟,作者故意忽略了。 云雾衣道:“九成把握。” 以云雾衣的为人,她说九成,那差不多就是十拿九稳。 战湛脑海里司徒勤勤和齐敬辕抱头乱啃,云牧皇和皇太后抱头痛哭的场面来回交错,心猛然缩了缩,觉得这家人都太…… 深不可测。 地震动的越发厉害,隐约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在四周奔腾,回荡地宫。 战湛惊道:“发洪水了?” 199.混乱之局(十一) 寒非邪闭了闭眼,“在地宫周遭的上方,从这边走。” 战湛走在长道平整的地面上,想象着一座巨大城池下面被挖空成一个大地宫的三维立体图,不禁咋舌道:“麒麟世家究竟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这么大个地宫来的?” 云雾衣道:“谁说这个地宫是麒麟世家建造的?” “云牧皇……”战湛说完,看着云雾衣和寒非邪望向自己的眼神,自觉投降道,“好吧,我知道我很容易被骗。” 云雾衣道:“其实云氏内部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当年太祖率军攻入皇城之后,发现前朝皇室躲在皇宫地下一个密道里,日以继夜地进攻了三个月才攻破。太祖有感于密道精巧,请了能工巧匠对密道进行扩建。若传说不假,应当就是这个。” 战湛道:“云牧皇姓云,他没道理没听说过吧?” 云雾衣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 战湛捂脸道:“我果然好骗!” 寒非邪道:“要回去找他算账吗?” 战湛道:“算了。对着那张被阎罗王点名过的脸,我实在下不去手。” 云雾衣叹气道:“你若是有非邪一半的沉稳智慧,我也可放心了。” 战湛嘀咕道:“可不是他的另一半么。” 云雾衣扬眉道:“你说什么?” “呃。”战湛求援,见寒非邪作壁上观,只好干巴巴地解释:“我说了他的是我的,我的是他的,兄弟一体嘛。对吧?寒霸……” 寒非邪耸耸肩,不置可否。 云雾衣敏感地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虽然听战湛说话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很铁,可在她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还不如两年前。但说生疏了,看寒非邪的态度又不是。 “我们这是在哪儿?”四周越来越偏僻,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 云雾衣道:“是锅炉房吗?” “娘看到了什么?” “你没有感觉到吗?”云雾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非常的热。” 战湛面容僵了僵,干笑道:“我以为是走路走多了的关系。” 寒非邪道:“还记得庆恩湖下面藏着什么吗?” 战湛道:“怪兽?” “是火阳池。”寒非邪道,“大家都在地下,说不定是相通的。” “你是说刚刚是火阳池的水……”战湛面色大变,那玩意儿跟岩浆一样啊,“那我们现在,我娘?”他是魂体,火阳池的水对他没作用,寒非邪是剑神,也不怕,唯独云雾衣本就受了严重的内伤,跑都跑不快。 虽然他讲得颠三倒四,但寒非邪还是懂了,“听声音,池水正围着地宫绕行……如果要灌进来,早就灌进来了。” 战湛道:“绕行?难道是疏导引流?麒麟世家还管天都的水道交通?难道他们真的把天都当自己的家了?” 云雾衣道:“火阳池是什么?” 战湛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云雾衣面色微变,“如此一来,天都就成了孤城。” …… 战湛难以置信道:“不太可能吧?天都城占地面积这么大,四周又没有护城河,麒麟世家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挖一条沟出来,还填满火阳池的池水?” “并非朝夕之间。”云雾衣沉声道,“我终于知道,这一年来,天都城夜晚的怪声因何而来了。只怪我大意,被皇太后修葺皇宫和祖庙的借口糊弄了过去。” 战湛吃惊道:“是云牧皇和皇太后干的?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寒非邪道:“很简单。只要把麒麟世家和云牧皇想成合作了一堆坏事最后却翻脸的狼狈,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战湛摇头道:“云牧皇图什么?” 云雾衣道:“权力。” “他已经是皇帝了。” “皇帝之上,还有剑皇、剑尊、剑圣,还有超级世家。” 战湛挠头道:“所以才觉得设定不合理啊。一国之君登顶了,像剑尊剑圣这种高手不是避世不出,就是为他所用,大家都生活在王法之下,一切都有条有理有规有矩,也不会这么乱了。” 云雾衣道:“也不是不能实现。” “怎么实现?” “若皇帝是剑圣,那么皇室就是超级世家,其他人自然就会乖乖遵循王法。”云雾衣看向战湛的目光饱含期盼。曾经,她对这个儿子的期望只有一个,就是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但他越来越出色的表现让她的愿望渐渐变质,甚至远远超过她对战雷的期盼。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儿子会飞得比她想象的更高更远。 战湛不知道她望子成龙的心理,汗涔涔地想:在寒大剑神面前,剑圣也不算什么。 “他们出发了。”寒非邪突然道。 战湛道:“谁出发了?” 寒非邪做了个走的手势。 战湛背着云雾衣跟上去。 云雾衣怕他累,附着他的耳朵让他放她下来,自己可以走一段。 战湛的双手却将她箍得更紧,“娘,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能这样一直背着你。”小时候,他羡慕其他的孩子能够被自己的父母牵着抱着,长大之后,他羡慕的是那些周末能够提着礼物去父母家看看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嫌弃奉养老迈的父母,他只知道,这曾是他求之而不得的梦。如今,这个梦圆了,哪怕这是一本书,一篇文,一个虚构的世界,他也愿意永远地沉溺下去。 即使有一天他会突然醒过来,躺在一家精神病医院,被告知自己疯了数年,也无悔。 “看剑!”斜里突然伸出一把剑,朝战湛的肩膀刺去。 原本走在前面的寒非邪突然从战湛的身后伸出手来,捏住剑尖,轻轻一抖,连人带剑丢了出去。 “若芙!”齐敬辕急急忙忙地冒出来,扶住那个被寒非邪丢出去的少女。 战湛这才看清她就是闯入卫隆卫兴秘密基地的齐姓少女。 齐若芙推开抱住她的齐敬辕,指着战湛的鼻子道:“是你?” 战湛笑嘻嘻道:“正是你爷爷我。” 齐若芙怒道:“你这人真不要脸。” 战湛道:“你这么记着我,可不是因为我不要脸吗?” 齐若芙气得两腮通红,齐敬辕连忙在旁边劝慰,态度之殷勤,言辞之恳切,就差没有拿个香炉将她供起来了。可她不怎么领情,推开他道:“你修为差,你去喊人帮忙,我堵着他们。” 齐敬辕脸上一红,“我已经叫了人了。” 他话音刚落,走道前后都涌出数十个人,有的穿着皇宫守卫的服装,有的穿着禁卫军的衣服,还有的穿的和齐敬辕差不多。 寒非邪道:“我开路和断后,你护着伯母。” “开路和断后?”战湛光想想都觉得很有难度。 寒非邪一招空手夺白刃就近抢过一把刀,对着前路就劈出一记火阳之气。战湛趁他们被劈得人仰马翻,踩着身体往前冲。 以齐若芙为首的诸人反应过来,纷纷上前,统统被寒非邪扫出的火阳之气弹开。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闪开。” 空中出现一声冷冰冰的呵斥,寒非邪眼睛一眨,他和战湛的中间就多了一个身穿浅灰长袍,头戴玉冠的中年女子。她手持长鞭,神色凛然,冷声问道:“齐世铁是你杀的吗?” 寒非邪道:“死在我手下的无名小卒太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那就是你了。”中年女子道,“我叫齐翠兰,你记好了。” 寒非邪毫不意外。她一出现,他就知道她是齐家三大剑圣之一。“好,如果你死在我手里,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齐翠兰道:“口出狂言的一共有两种人。一种是不知天高地厚,一种是实力强横,不惧任何对手,你能杀齐世铁,一定是后者。” “你想为他报仇?动手吧。” “我为什么要为他报仇?”齐翠兰道,“我讨厌他还来不及。你杀了他,简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寒非邪看着她,“你在拖延时间……” “有吗?我只是难得看到一个像你这样对胃口的年轻人,忍不住想多聊几句。” 齐翠兰刚说完,寒非邪已经朝她冲过来。 齐翠兰双手交叉,发出一道剑气墙,挡住他的攻势。 寒非邪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齐翠兰道:“来不及了,你的好朋友现在应该已经……”她陡然感到压力增强。 因为火阳之气,寒非邪浑身火烫,但神色冰冷如十二月的霜雪,连说出的话都能拧出冰渣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整个神剑大陆陪葬吧。” “好大的口气。”齐翠兰嘴角勾了勾,想笑,却感到一股巨大的热气顺着手臂向身体蔓延,渐渐靠近心脏。她急忙使出麒麟甲,并用剑气驱逐那股灼热之气。 好古怪的剑气。她暗暗惊心,尤其那股灼热之气被剑气驱逐之后竟然懂得化整为零,到身体别处再凝聚起来。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寒非邪冷冷地说,“我不惧任何对手。” 齐翠兰胸口猛然一痛,整个人如沐烈火,痛得说不出话来。 躲在一处围观的齐若芙和齐敬辕看到心目中近乎无所不能的尊长在寒非邪的手中犹如兰花一般脆弱,又惊惧。齐若芙想上前帮忙,还没走出两步,就像跳进火坑一样,浑身刺痛着朝后退去。 有齐世铁这个前车之鉴,齐翠兰晓得厉害,不敢恋战,硬生生撤掉剑气墙,用麒麟甲硬抗了一招,身体一缩,顺着石壁如球一般滚了出去。 200.混乱之局(十二) 球到十字路口,忽而一拐,顺着左道而去。 寒非邪隔空弹出一记火阳指,也不管中没中,扭头冲着前方地道冲去。之前他们转来转去偏离原道甚远,他虽然找到出口,出来却不是庆恩义庄,而是一座陌生别院的假山中。 院子里花草树木被打得七零八落,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寒非邪冲上屋檐,几个跳跃来到院落前门。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正卯着劲儿对着战湛打。战湛一动不动地扑在云雾衣的身上,像一道难以攻破的铜墙铁壁。 寒非邪眉头微皱,波澜不惊了数日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右手情不自禁地朝老头挥出一掌。 老头听到动静,正要闪开,四肢突然被定住了,像打了个石膏,呆呆地站在原地,由着那一掌拍在后背。入体的火阳之气犹如其名,充满火气,汹汹地穿过身体,从胸口、双掌、下阴、膝盖……各处钻出,带起数道血箭。 寒非邪看他似要朝前扑倒在战湛身上,立刻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开去,然后伸手去掰战湛的肩膀,却没有扳动。 “湛湛。”他看着战湛闭紧的双眼,突然涌起一阵恐慌,不敢大声呼唤,“湛湛?” 被护在身下的云雾衣听到动静,立刻张开眼睛,松开被咬出深深血痕的牙齿,柔声道:“宝贝,没事了。放开娘吧。” 战湛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加用力。 “宝贝,你压到娘了,娘很疼。”云雾衣声音打着颤,几乎不敢回头去看战湛的脸。 过了会儿,战湛才睁开眼睛,目光很快从茫然转为担忧,低头看云雾衣,见她无恙才松了口气,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消失。 云雾衣被他压在下面,十分敏感,转头时正好看到战湛消失在空中。 “宝贝?!”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伸手去抓他,却摸了个空。 寒非邪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战湛只是恢复了魂体,看样子,并没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只是这个情况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伸出手,想渡给他火阳之气,让他自己起来解释。 战湛却推拒道:“当务之急是杀虫,你快去杀虫!” 寒非邪疑惑道:“杀什么虫?” “麒麟世家的人带着一个大箱子出去了,据说里面是有毒的虫子。会死人的!”战湛焦急地说。 寒非邪刚想说话,就被云雾衣抓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和宝贝说话?”她脸色很难看,“宝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寒非邪本就不想解释,现在更是找到了借口,推托道:“这个以后再说。湛湛说麒麟世家的人带了一箱子的虫子出去?” 云雾衣见他承认是和战湛说话,以为战湛暂无大碍,大概是用了隐身术之类的功法,稍稍放心,搭着他的手站起来道:“听他们说,是很厉害的毒虫。他原本想用来对付我们,又怕耽误了计划……” “什么计划?” 云雾衣道:“他们虽然没说,我也猜得到。他们想将天都变成一座死城!” …… 什么深仇大恨啊? 战湛听得心头发凉。云牧皇要搞垮军神府,想借助麒麟世家对付白梦山,这说得过去。说麒麟世家和云牧皇闹翻,对付完军神府对付腾云帝国皇室的死忠,也说得过去。可是天都城民和麒麟世家有什么过节?他们为什么要将天都变成一个死城? 屠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看麒麟世家各种准备就知道,他们早有预谋。 可是为什么? 总不会麒麟世家落魄的时候被天都全体城民排着队鄙视过吧?先不说天都城民有没有这么无聊,就麒麟世家享誉百年的辉煌历史,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啊。 他看向寒非邪,寒非邪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寒家?”战湛轻声道。 除了寒家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能令麒麟世家这样分疯狂。 寒非邪道:“有必要吗?” 也对。麒麟世家若是真要对付寒家,早八百年就能扫平了,可他们偏偏不,就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地吊着他们慢慢折磨。实在没理由突然用整个天都城给他们陪葬。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战湛挠头,“可是我想不出来。” 云雾衣看寒非邪眉头紧锁,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到几种可能性,我们边走边说。” 寒非邪扶她起来,然后蹲下身,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云雾衣有所顾虑。 寒非邪道:“您是战湛的娘,就是我娘。” 战湛在旁边猛点头。 云雾衣这才同意。 战湛催促道:“娘,你说的几种可能到底是什么可能啊?” 或许是母子连心,云雾衣虽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给出了答案。“一种,他们想要天都城做什么。” “做什么?秘密军事基地?废了一个国家的首都做基地的这种做法不叫奢侈,叫脑子有屎!”战湛愤愤道。 “一种,是天都城的人的存在对他们不利。” “又不是吃他们的!他们不来天都城,天都城有谁会跑去麒麟世家挡他们的路?” “还有一种,”云雾衣面沉如水,“泄愤、示威、报复。” 她每说一个,战湛的脸就黑一分。 寒非邪道:“不管哪一种,解决的方法都只有一个。” “杀光。” 战湛第一次这样赞同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是寒非邪带着云雾衣在在附近兜了一圈,没有看到半个虫子。 战湛道:“难道他们是吓唬我们的?” 寒非邪凝神想了想道:“毒虫再毒也是虫子,最有效果的应该是出其不意。” 云雾衣接口道:“不错。秘密武器杀伤力最强的,应该是第一下。” 战湛道:“什么意思?” 寒非邪道:“意思就是,他们最先会对付的应该是最难对付的人。” 云雾衣道:“一旦武器曝光,这些人最有可能防范或者躲避过去。也就是说,他们最先对付的应该是……” 战湛接口道:“天都城最强的人。” “寒家。” “朱晚、法拉利……” “不败。” 三个人同时脱口而出。 云雾衣和战湛盯着寒非邪。 寒非邪道:“他们都在一个地方。” 不管天都城如何天翻地覆,对于天地来说,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该上班的上班,该收工的收工,天该黑的时候,就黑了。 寒非邪和战湛大老远就看着蓝府灯火辉煌,热闹异常。 寒非邪的脚刚踏上蓝府屋檐,箭矢就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若是换了个低修为的人,此刻早已成了只刺猬。 “手下留情。”战湛这句话当然不是对对方说的。 寒非邪闻言,嘴角一撇。漫天箭矢如结冰在空中一顿,然后刷拉拉地落在地上。 战湛看着第二波箭矢大军,老神在在地说:“先问问情况。” 寒非邪身体一闪,人出现在弓箭手背后,拎着其中一人的衣领道:“发生什么事?” 那人惊得魂飞魄散,一句话都没说,就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寒非邪见其他人调转箭头,不耐烦地松开手,转身朝里走去,走到一半,突听背后一连串的惊呼,回头看到那些弓箭手像躲避瘟疫一般避开那个昏过去的人。仔细看那人,躺在地上的姿势虽然没变,可身体血肉却像是被抽干了,一下子瘪了下去,只有一层皮依附着骨头。 战湛看得一阵心惊胆战,“这是什么东西?” 寒非邪怕里面生变,不敢怠慢,不管沿途多少明岗暗哨,直冲蓝府安排给战不败居住的客房。 客房此时也是灯火通明,不止如此,受伤的法拉利趴在院子中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四周,耳朵高高竖起,好似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蹿出去。但若仔细瞧,会发现它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 “爹!”它看到寒非邪出现时候,尾巴欢喜得直直竖起,一脑袋扑进他怀里。 寒非邪拍拍它的脑袋,“战元帅和朱晚呢?” 法拉利道:“在里面碎觉。我们要换班。” 寒非邪道:“出什么事了?” “有从子,细细的,会次人。”法拉利说起来也是满眼惊恐,“可恶心了!魔嗖类的此辱!” 寒非邪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是魔兽?” “它们森丧有讨厌的气息……”法拉利想了想道,“可能不四魔嗖……但不四好东西。” 他们在这里说着,战湛早按捺不住进门。按理说,法拉利和寒非邪说话声音都不小,朱晚应该听到才对。他进门才知道朱晚不是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而是不敢随便分神。 他正站在床边。他的前方和左右,各有一条成人小指粗细中指长短的白色虫子翘首望着他。 战湛怕寒非邪进门惊动虫子,正要扭头出去报信,那三条虫子突然跳起来,朝朱晚扑去。 201.混乱之局(十三) 战湛下意识地冲上去想挡在他面前,可是剑气不足,挡是挡住了,可虫子还是从他的身体里钻了过去!他尚未惊呼,就看到一条棉被甩了出来,连同三条虫子一起。紧接着门被重重地推开,寒非邪飞快地弹出三指,击在虫身上,虫子爆出浆汁,很快不动。 朱晚惊奇道:“它们竟然会死?我之前用过剑气,毫无效果。” 寒非邪道:“或许是剑气属性有异。” 朱晚道:“幸好山主有办法对付它们。我钻研魔兽这么多年,对虫类也略有研究,可顷刻间就能将人的血肉吸食干净的虫子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凶残之物,不似我神剑大陆所有啊。” 寒非邪敏锐地皱眉道:“难道说它们……” 朱晚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不好说。” “放我下来。”云雾衣拍拍寒非邪。 寒非邪愣了下,才记起自己还背着个人,连忙将她放下。法拉利想要对云雾衣撒娇,被完全无视了,她径自走到床边,低头探视仍陷入昏迷的战不败。 明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战湛还是劝慰道:“爹没事,娘不要担心。”他朝寒非邪使了个眼色。 朱晚看寒非邪表情,识趣地接过解释的任务。 云雾衣静静地听完,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想要见陛下?” 朱晚扬眉,见过战湛和战不败之后,云雾衣的敏锐和聪慧出乎他的意料。要是战湛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拉着自己父亲一起忏悔拉低了战家智商平均线。 “战元帅受伤,不宜操劳,正需要卧床休养。”朱晚含糊道。 寒非邪道:“怪虫出现蓝府,蓝家有什么动静?” 朱晚道:“这个院子毫无动静就是他们最大的动静。不过根据我收买的消息,蓝家祖孙三代都已经回来了。” 寒非邪点头道:“果然回来了。” 趴在门口的法拉利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一声警告的咆哮声。 战湛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法拉利它不是人。” 寒非邪道:“你什么时候觉得它是谁?扇翅膀还是甩尾巴?” “说人话。” “把是说成四的时候?” 战湛:“……” 院子门被敲了几下,寒非邪和朱晚等人都抱胸看着,就是不答。 未几,就听蓝隽远苦笑的声音响起,“寒山主,之前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朱晚扬声道:“蓝公子此话何解?我们寄人篱下,感激尚且不及,怎敢怪责?这岂非是陷我们于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之地吗?” “我们同坐一条船,哪里有什么恩德之说,只求同舟共济罢了。” 朱晚看他姿态放得如此低,也不好咄咄逼人,无声询问寒非邪,见他点头,才将门开了。 门一开,蓝隽远一马当先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拨人。侍卫之流不再赘述,有两人引起寒非邪和战湛的注意。一个是风度翩翩的中年帅哥,一个是同样风度翩翩的老年帅哥。他们二人与蓝隽远站在一起,俨然是一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不同批号产品。 战湛感慨道:“蓝隽远真不错,一出生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活得明白啊。” 蓝隽远一一介绍,老的叫蓝太章,中年叫蓝巍。 战湛补充介绍:“蓝太章是云牧皇的外公,皇太后的亲爹,蓝巍是云牧皇的舅舅,皇太后的亲弟弟。” 寒非邪直截了当道:“你们和云牧皇翻脸了?” …… 久居朝堂,习惯了笑里藏刀的蓝太章和蓝巍一时不太适应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倒是蓝隽远和他们有过接触,很快反应过来道:“山主明鉴。陛下身为腾云之主,却投靠麒麟世家,出卖帝国,吾等虽为国戚,却也难以容忍此等行径……” “听说云牧皇扶植司徒家,打压你们?”寒非邪更直接地戳了一刀。 蓝太章摆手阻止蓝隽远,开口道:“诚如山主所言。不管是为国为民,于公于私,我与云氏都已翻脸成仇。如今天都城和腾云帝国都在麒麟世家的威胁之下,恳请山主不计前嫌,与我等联手抗敌。事成之后,自有重谢。” 寒非邪道:“云牧皇若倒,谁来继承皇位?” 这显然是核心问题,让蓝家三人一时没了声息。 寒非邪道:“若要同舟共济,就该往同一个方向使力。” 蓝太章试探道:“依山主之见?” “我是外人,不便参与帝国内务,不过,”寒非邪拿出诏书给蓝太章,“陛下已有自知之明。” 蓝太章看到诏书,吃惊不小,将诏书递给蓝巍和蓝隽远,轮流翻阅之后,疑惑道:“此物是陛下亲手所书?” “他的字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不可思议。蓝氏祖孙三人面面相觑。要是云牧皇肯将皇位交出来,又怎么会将帝国带到这个地步。“陛下可有其他条件?” 寒非邪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只是看开了。”尽管他心里也怀疑云牧皇另有所图,但眼下最要紧是收服蓝家,其他自然要放置一边。 蓝太章等人骑虎难下。除云牧皇之外,只有三人有皇室血脉,分别是云雾衣、云水灵和战湛。按照他们原本的思路,是有意扶植云水灵的,不想关键时刻冒出了一封云牧皇的诏书。 蓝巍道:“陛下受控于麒麟世家,他的诏书……” 寒非邪冷哼道:“看来对蓝家来说,我们只是招来利用的笨蛋啊。” 蓝家等人一惊。蓝隽远笑道:“山主何出此言?” 寒非邪道:“你们不正将那些怪虫引过来吗?”他说着,手指朝各处连连弹出数指,侍卫们连连发出惊呼,这才发现那些怪虫不知何时竟然包围了这座院子。 蓝隽远错愕道:“怎会如此?” 寒非邪道:“不是你们故意割破侍卫的手腕,用血气将他们引过来的吗?” 蓝隽远等人被他揭穿,面色讪然。 战湛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同坐一条船吗?与虎谋皮的节奏啊。” 蓝太章眼见自己这等小伎俩被拆穿,把心一横,坦率道:“以血引虫之举的确做的不厚道,我们也是迫于无奈。这些怪虫不知从何而来,刀枪剑气皆奈何不得。幸有山主出手,方能消灭。唉,说来惭愧,我蓝家虽与寒家联手,但实力在麒麟世家面前,仍不值一提。麒麟世家毕竟是百年超级世家,底蕴深厚,要与他们抗衡,唯有联手。还请山主放下陈见,同心协力,共除大敌。获胜之后,以白梦山和军神府的实力,自然由你们做主。” “若我们在大战中实力受创,这做主的机会自然轮到你们身上了。”寒非邪一语道破他的小算盘。 蓝太章直认不讳道:“这个,我若是否认,山主也未必相信吧?” “我喜欢爽快的人。”寒非邪道,“好,一言为定。事成之后,再以拳头比高低。” 蓝隽远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不太对劲,但看到蓝太章和蓝巍都没有说话,也不便插口。 战湛对寒非邪十分了解,“你是打算打完了秋后算总账吗?”就凭蓝月眉对寒非邪做的那些事,以寒非邪睚眦必报的个性就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要是刚刚蓝家一口答应了寒非邪的条件,说不定寒非邪还要为难一下,现下是自己跳进了自己布置的陷阱里,正中寒非邪的下怀。 寒非邪闻言对着他微微一笑。 “不知蓝大人对眼下的局势有何计量?”云雾衣从门内出来。 蓝太章看到她,面露微讶,“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云雾衣道:“目前这个局面,你想去哪里迎我?” “呵呵。”蓝太章碰了个软钉子,干笑两声。 蓝巍解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对付麒麟世家。” “不错,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此事要好好商议。” 蓝家众人原想入内商谈,但云雾衣不想战不败昏睡的样子叫他们瞧见,将他们安排在院中。时间紧迫,他们也不多说废话,让人备下吃食,边吃边说。 寒非邪将地宫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只是免去云牧皇凄惨的现状,只说他被人软禁,十分后悔。 蓝家人听说怪虫出自麒麟世家之手个个义愤填膺。 蓝太章道:“此虫只出现在我家尚好,若是满城皆是,要那些寻常百姓怎么活?” 蓝隽远道:“麒麟世家对我天都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战湛道:“我觉得现在是不是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子,攻下地宫,抓住麒麟世家家主再说?” 此时最忙的就是寒非邪,一边将他的话复述一遍,一边还要弹虫子。 蓝太章闻言激动道:“正有此意!” 战湛道:“事不宜迟,快联系阿猛他们啊!” 蓝太章听说军神府军队进城,也不觉得意外,只叫人带着云雾衣亲笔书写的书信前去传递消息。 202.混乱之局(十四) 派送书信的人还没走远,就有人投递书信进来。 蓝太章听说是给战湛,好奇地看向云雾衣,“战小公爷也在天都城吗?” 云雾衣伸手接过信,不置可否道:“他的信,我来看也是一样。”她打开信,先看落款,面露微讶。 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平静地将信递给寒非邪,都伸长脖子等她说话。这个时候送来的信,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问候。 云雾衣等寒非邪看完才道:“你以为如何?” 蓝家诸人和朱晚都是沉得住气的人,看两人打哑谜反倒不急了,只有法拉利傻乎乎地用脑袋撞寒非邪后背,“爹,森么信?” 寒非邪道:“宁秋水劝我们离开。” “宁家?”蓝巍摸着下巴道,“宁家不是一直保持中立,不肯出手吗?他在信中说什么?” 寒非邪道:“说城中凶险。”其实不止如此,宁秋水还提醒他们赶在明日午时之前离开,至于原因,却只字未提。 蓝隽远道:“宁家掌握腾云帝国商业命脉,有特殊的消息渠道,或许知道什么。” 蓝巍道:“宁家这些年仗着皇商之便,赚取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可到了帝国生死存亡之际,想到的却是撤离。如此见风使舵的鼠辈,真正叫人看不起。” 朱晚闻言也有几分动容。不管蓝家反水的动机是什么,就凭他们敢与麒麟世家这样的超级世家正面对抗的勇气,就让人肃然起敬。 蓝太章拍拍衣服站起来道:“我们也该做准备了。”蓝家屹立不动这么多年,依仗的当然不仅仅是云氏的宠幸。蓝巍留下来招呼他们,蓝隽远跟着蓝太章朝蓝家密道走去。 寒非邪道:“府中只剩下你们?”他们进来的时候,门口还蹲守了很多侍卫。 蓝巍道:“大部分都撤退了,只剩下一小部分留守此处。怪虫太猖獗,人多也是枉然,反倒白白断送性命。” 战湛道:“这算盘打得真好。这里有寒霸在,免费驱虫。” 寒非邪道:“令尊独自离开,不要紧吗?” “不要紧。”蓝巍顿了顿,发现自己语气过于轻松,前后矛盾,解释道,“实不相瞒。父亲手中有一样东西,似乎令这些怪虫有些忌惮。” 寒非邪看着院子里越来越多的怪虫,“我开始想念他了。” 若真依战湛说的,集合力量攻入地宫,那么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如何安置战不败。云雾衣询问朱晚是否有方法让战不败提前醒来。 朱晚为难道:“元帅若是提前醒来,怕又引起误会。” “宝贝有云牧皇亲手写的退位诏书,他有意见便是抗旨。”云雾衣淡然道。 朱晚折服于她的气势,征询过寒非邪的意见之后,拿出一包药粉,兑了水,用勺子一点点地喂入战不败口中。云雾衣见他喂的麻烦,干脆接过来,嘴对嘴地渡过去。 朱晚看得满心佩服。 战湛好奇道:“他们是夫妻,这有什么。” 寒非邪道:“药很苦。” 云雾衣喂完药,淡定地放下碗,为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战湛道:“我娘是女中豪杰。” “废话少说,我将火阳之气渡给你。你快点恢复。”寒非邪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甩了一道火阳之气过去。 战湛不敢怠慢,接受剑气后立刻盘膝坐下,吐纳运功。 蓝巍注意到寒非邪除了用剑气对付怪虫之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朝身边打一下,不由好奇地问原因。 寒非邪道:“灰尘太多,顺手扫扫。” 蓝巍道:“……这灰尘真恋旧。”扫完了又来,扫完了又来? 战湛这次融合火阳之气又有新感受。大概是之前一次性耗剑气太多,以至于丹田完全空了,火阳之气进入丹田之后,丹田好似涨了起来,经脉跟着胀鼓鼓的。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顺着感觉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膨胀,膨胀,膨胀…… 寒非邪一直关注着战湛的状态,见他神色不安,不由收了手,“湛湛?” 战湛依稀听到她的声音,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感觉到意志在慢慢地抽离,一点点,好似魂体之中又有一个灵魂在飘离。 天空陡然变近了,却又更加辽阔。 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脑袋一会儿晕乎乎昏沉沉,一会儿又异常清明,周遭风景渐渐熟悉,山路、楼宇,似曾相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晃了很长一段路,才猛然惊觉这条是白梦山的路。 他不是在天都城蓝家吗? 怎么突然到了千里之外的白梦山? 战湛挣扎着想要回去,可身体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甚至从他曾经掉下去的山崖跳了下去。他不知道战湛以前有没有心脏,但他肯定的是,跳完之后,一定会有。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进入山洞,然后飘过那些复杂诡异如迷宫的路,最后来到石室之内。 那里,一个人安静地躺着。 不用看,他就知道躺在那里的人就是他,或者说是他的身体,因为他之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而现在,他似乎又要回到那里去了。 他感觉着自己慢慢地坐入冰棺,慢慢地躺下…… 自己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四肢慢慢地挪动着,犹如钥匙寻找着钥匙孔,螺丝寻找着螺帽。他奇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在一点点地契合,然后…… 一股巨大的吸力让他感觉到自己突然变成一颗米粒,整个人被浓缩到了极点,陷入完全的黑暗中,直到……一阵熟悉的灼热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战湛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寒非邪近在咫尺的俊颜,“你,怎么在这里?” 寒非邪道:“不然我应该在哪里?” 战湛还没回过神,“我在哪里?” “蓝府。”寒非邪道,“做噩梦了?” 战湛托着脑袋坐了半晌,定了定神道:“我刚刚好像回到了白梦山。” 寒非邪道:“白梦山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我路上谁都没碰到。我是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体里……”战湛想用语言来形容当时怪异的感觉,却一时词穷,两只手徒劳无功地比划了半天后终于放弃,“然后突然就回来了。” 寒非邪道:“可能太累了。” “那种感觉很清晰,我觉得不是太累透视之眼最新章节。”战湛道,“要是能找到招魂铃就好了。你上次杀了齐世铁之后,有没有从他的尸体里找到招魂铃?” 寒非邪摇头道:“他的尸体被烧了,没有铃铛。” 战湛倒吸一口凉气,道:“不会招魂铃也跟着烧毁了吧?”铃铛里还有他不打不相识的鬼友。 “不会。” 战湛叹气道:“可惜紫晶商行也没有找到和魂魄有关的容器。” 寒非邪道:“只要有,就不会找不到。招魂铃既然不在齐世铁手里,就一定在他信任的人手里,总归是麒麟世家收着。” 战湛的情绪最易受寒非邪的影响,他看他说得轻松,也就轻松起来,“嗯。” 他们站在院里,院门外和屋子里同时发出声响。 外头是蓝太章带着蓝隽远,推着一辆怪异的大车回来了,里面是战不败终于醒了。 战湛和寒非邪对视一眼,选择进屋。 屋里,云雾衣和战不败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默默无言地看着彼此,却半点不见夫妻应有的情意。战不败看战湛和寒非邪进门,脸色沉了沉,扶着床柱下床。 云雾衣道:“我见过陛下了。” 战不败手一顿,抬头看她。 “他先前中了剧毒,是不得不受制于麒麟世家。” 战湛听她用云牧皇中毒一句话带过其中纠葛,暗暗竖拇指。姜是老的辣,如果是他,说不定就会啰啰嗦嗦地介绍一长串。 战不败道:“陛下在何处?” 云雾衣将诏书递给他,“陛下下了遗旨。” 战不败面色一变,将诏书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狐疑道:“这真的是陛下亲手写的?” 蓝太章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对战不败突然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不愧是追随云牧皇数年的老臣,对云牧皇的想法把握十分精准,都觉得这封诏书来得蹊跷。 云雾衣道:“你觉得那里不妥?” 战不败看向蓝太章。 蓝太章道:“陛下既为麒麟世家所害,我们就该摒弃前嫌,为陛下报仇才是。”他这么说,等于默认了这封诏书的真实性。 战不败颓然地坐下,轻声道:“陛下离开时,是否……痛苦?” 因为云雾衣用的是遗旨意,战不败自然而然地默认为云牧皇已经撒手归西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反驳他的错误。 云雾衣将错就错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与宝贝冰释前嫌,帝国未来有了依托,放下心头大石,心中自然是快乐的。” 战不败道:“他人呢?” “宝贝他……”云雾衣面色一黯。 战不败心中一惊,正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看到战湛从人群后面钻出来,对着他热情洋溢地喊道:“爹!” “跪下!” 203.混乱之局(十五) 寒非邪眼皮一跳,战湛跟着心头一跳,抢在寒霸发作之前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委委屈屈地说:“爹,发压岁钱还早。” 战不败道:“过来。” …… 跪下再过来是擦地板的意思吗?不能过来再跪下吗? 战湛强笑着挪动膝盖,往前五厘米。 战不败也不计较,认真地看着他道:“诏书真的陛下亲笔写的吗?” 战湛道:“对,他没叫我帮忙,墨是司徒皇后磨的,我就在边上看着。” 云雾衣缓和气氛道:“以后要自觉帮忙。” “是,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 战不败沉默了会儿,问道:“陛下的遗体在哪里?” 战湛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云雾衣望去。 云雾衣正要张口,就听战不败喝道:“我要你说,你看你娘做什么?” “遗体”正自由活动着呢,谁知道现在活动到哪个位置。战湛舔了舔嘴唇道:“应该还在地宫。” 云雾衣见他没有反驳云牧皇之死,心下微定。 于是,云牧皇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死亡”。 战湛试探道:“爹想去偷出来?” 战不败仰头长叹道:“罢了。地宫也是个好归宿。” 哦也! 战湛为他家老头子的深明大义欢喜鼓舞,万一真想不开叫他跑去偷遗体,他对着还喘气的云牧皇是一锤子敲死好呢,还是一锤子敲死好? 战不败很快收拾心情道:“眼下局势如何?” 蓝太章这时候才进来道:“局势危机,正要仰赖元帅。”他将当下局势一五一十地道来。 战不败皱眉道:“如何安置百姓?” 蓝太章看云雾衣,云雾衣看寒非邪,寒非邪盯着战湛,战湛谁都没看,老老实实地跪着数手指。 战不败问云雾衣道:“你不是调了军队入城?现在何处?” 云雾衣道:“我刚从地宫出来,还未与他们会合。” “爹想派他们保护百姓?”战湛抬头,“人手会不会太分散?不如让他们把百姓聚集到一处,保护起来也方便些。” 战不败瞪着他,“打仗之前,应当先做什么?” “……喊口号?” “正经点。” 他一直很正经的说。战湛想了想道:“运送粮草。”这个他记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战不败深吸了口气道:“现下这个节骨眼里,你上哪里去搜集粮草来运送?!” 朱晚笑眯眯地接口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来元帅是想知道敌方的军机。” “正是如此。我们不知怪虫的数量,贸贸然将百姓聚集在一起,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一网打尽。”战不败道,“麒麟世家贵为超级世家,除有三大剑圣坐镇之外……” “是两大。”战湛纠正,“一个被寒霸不小干掉了。” 寒非邪再纠正,“是一个半,后来又不小心干掉了半个。” 战湛对战不败道:“是一个半。” 战不败镇定地接下去道:“就算摸不清麒麟世家的底细,也要知道他们的大概部署,最要紧的是此行目的,除了怪虫之外还有什么防不胜防的手段。” 战湛道:“爹,那你看他们的部署目的和手段是什么呢?” 战不败伸手想敲他的头,眼角瞄到寒非邪的面色,手下意识地顿了顿,放到战湛脑袋上的力道顿时轻了好几倍,犹如抚摸一般。 战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爹,我这几天没洗头。” “……” 派出去送信给一到八号的人很快回来,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二号和四号。战不败看到二号和四号,不悦地冷哼一声。二号和四号慌忙行礼。 战不败道:“你们眼中倒还有我这个元帅。” 二号和四号很茫然。 四号小声道:“我们行的礼不标准吗?” 云雾衣道:“大敌当前,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虽然云牧皇的“过世”稍稍缓和了战不败和云雾衣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心头的疙瘩终究种下了。换做以往,云雾衣若是如此说话,战不败定然是千依百顺地宠着,如今却是默然地撇开目光。 二号道:“我们已经与卫家的残余部队联合,还遇到了寒家,目前正驻扎在东南面的卫家别院,只是孔妍姿小姐依旧下落不明。” “沿路可遇到怪事?”朱晚问道。 四号道:“有!出去打探的人说天都城冒出了一条护城河。” 战湛道:“那条河不会噗噗地冒着热气,随便放个生鸡蛋下去捞上来就能剥壳吃了吧?” 四号呆呆地回答道:“没放过。” 二号道:“据说是听到噗噗的声响,但没有试过水,不知道是否温泉。” “最好别试,那不是温泉,比温泉热得多。”战湛道,“会死人的。” 四号倒吸一口凉气,二号脸色变了,“难不成……我们被困在城里?” 蓝家三人也是面色骤变。 战不败当机立断地站起来道:“若是如此,对方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战湛崇拜地看着他,不愧是军神啊,就这么一个细节就让他看透麒麟世家的目的了。他满心期盼地等着答案。 战不败道:“就是想一网打尽。” “……”战湛道,“爹,你不研究一下他们为什么要一网打尽吗?他们就算看我们不顺眼,但是城中百姓是无辜的。” “重要吗?”战不败十分怀疑这个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审案。既知他们的目的,接下来想如何应对便好了。” “也对。那如何应对呢?” 战不败目光投向蓝太章。 蓝太章道:“事到如今,我们还要互相猜忌吗?一切听从元帅吩咐。” “恭敬不如从命。” 深夜,本是一天尽头,进入梦想的时候,但天都城的夜突然敲锣打鼓地热闹起来。 战湛站在城南高塔之上,俯瞰二号四号带着两拨人马从两个方向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地敲门,疑惑地问朱晚道:“爹之前不是还怕会被聚集起来一网打尽吗?怎么又把人聚集起来了?” 朱晚道:“你有疑问,为什么不在元帅在的时候说?” 战湛道:“我现在在他眼里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再问下去,估计会变成先天不足的喜憨儿。” 朱晚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连忙道:“元帅对你报以厚望,自然高要求。” “他是没办法。谁让云牧皇一时想不开把皇位传给我了呢。”战湛开心起来,“你说,到时候上朝,我爹要不要跪我啊?” “你希望呢?” “还是不要跪的好,最多鞠个躬。”战湛光想想画面就乐不可支。 朱晚道:“你真的打算继承腾云帝国?” “不好吗?”虽然战湛一开始没想过继承帝国,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前途一片灿烂啊! 朱晚含蓄地提点道:“山主志向高远,恐怕不受一国拘束。” 战湛愣了愣。 朱晚见他听进去,立刻转移话题道:“我们在城中设置了十二个安置点,一来不致人员太过拥挤,引起踩踏的惨剧,二来也可分散目标。而且这十二个安置点相距不远,可互相支援,互通消息,连成一个大网,让对方难以偷袭。” 战湛抬头看了看东方,“这黑暗,要什么时候过去啊。” 朱晚道:“有山主在,你何需担心?” 难道他知道寒霸升任剑神?作为混到《绝世剑邪》大结局的人物,战湛对朱晚“神军师”的头衔记忆犹新,总觉得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朱晚道:“山主能轻松打败齐世铁,应当是剑圣高阶以上,甚至巅峰了吧?这样,离剑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战湛想到剑神要去的另一个世界,心头烦躁。按照小说的惯性,像这样留了个伏笔的,多半要主角进去闯一闯,除非是系列文。他突然想起,他看过的《绝世剑邪》结局似乎没有提到另一个世界,而是提到了巫法大陆?是小说扑街,作者没有开启那个世界的地图,还是……这个世界的结局都在他影响下变化了? 朱晚看战湛独自陷入情绪,也不打扰,兀自在旁边休息。 天都城的街道里人声鼎沸,到处是奔跑逃窜的身影。有很多百姓本以逃到城门口,看到城门紧闭又折回来,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 等战湛耳根渐渐清静的时候,东方已经亮了。 朱晚道:“看,黑暗走了,光明来了。” 战湛闻言却不喜不悲地叹了口气。 朱晚以为他紧张,劝慰道:“有了光明,胜利就不远了。” 战湛道:“可惜啊,看着日出日落,却吃不了早饭晚饭。” “……”真正需要早饭晚饭的人是他吧,不说不觉得,一说他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响了。他急忙找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拉着他跳下高塔,朝南边成门跑,“快去通知山主吧。” 204.混乱之局(十六) 初露的晨曦很快被气势汹汹而来的云雾遮住,长风狂啸,从街道这头吹到那头。 朱晚和战湛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张望着南城门前的动静。 战湛道:“发大招之前真的能呼风唤雨?” 朱晚道:“据我所知,不能。” “可是你看寒霸。”战湛手掌挡在眼睛上方,望着立于长风之中的孤傲身影,“刚才明明万里无云。” 朱晚道:“有一种人,天生受命运青睐。” 战湛道:“别这么夸我。” “你也算一个。”朱晚道,“复活药我听多了,但真正用之有效的从未见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战湛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长见识。” 朱晚笑道:“这种见识长一次就够了。” “我也不想死去活来地折腾。” 两人正说着笑,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与此同时,寒非邪突然跃上半空,颀长的身躯完全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仿佛真正的神圣,圣洁而冷酷。 当他睁眼,天地万物似乎尽在手中。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百姓们慌乱的呼喊声,可他的心巍然不动,似乎没什么可动的了。 战湛和朱晚见他在那里站了半天都不懂,有些不解。 “观众就我们两个,他是摆pose给谁看啊?”战湛道,“难不成要我们鼓掌才能继续?” 朱晚道:“山主一定有山主的用意。” 战湛双手拢着嘴巴,喊道:“寒霸!加油!寒霸!来一个!” …… 寒非邪平静的心湖起了一连串涟漪。他朝那里看了一眼,慢慢地闭上眼睛,抡起双手划了一个大圈子,不断将火阳之气输入双掌之间。火阳之气本就是生生不息取之不尽的功法,随着时间流逝,他怀中的火阳之气越来越多。旁观的战湛和朱晚被绚烂的光芒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战湛眨了眨眼睛,依稀看到那道光慢慢地坠落到地面,引起一阵激烈的震荡。 朱晚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道:“快走,这里也会塌陷!” 战湛惊慌地站起来道:“和剧本不一样啊。” 朱晚道:“山主表现过头了。” “……你不是说山主一定有山主的用意。”战湛一边在颠簸的屋顶上跌跌撞撞地乱窜,一边抱怨。 朱晚也很苦恼,“表现过头就是山主的用意吧。” 性命攸关的时刻,人的潜力被完全地激发了出来。战湛和朱晚一路跑到最近的安全点,竟然毫发无伤。 安全点负责人是五号,看到他们形容狼狈,紧张地问道:“麒麟世家打过来了?” 战湛道:“他们正忙着煮汤吧,大概没时间。” 五号惊喜道:“成功了?” 战湛看向朱晚。 朱晚道:“嗯,成功了。” 战湛把朱晚拉到一边,“你看到了?” “没有。我们一起跑的,你没看到我怎么可能看到。不过我对山主有信心。” 战湛看着他的目光好似第一天认识他。“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发自肺腑。” “这就是了。” 地震的余波未平,安全点也受到波及。不过他们早有所料,挑的地方空旷又宽敞,即使有房屋支撑不住坍塌下来,也没有殃及。 战湛担心寒非邪,道:“我回去看看。” 朱晚知道他能人能鬼,便点头同意了。 战湛顺着原路回去,发现很多房屋都塌了,大片大片的废墟哪里还有天都当年盛世之景。灰扑扑的街景好似尘封多年的旧画,画里人烟俱无,只剩满眼颓唐。 “这皇帝怎么当啊。”他边头痛地摸着脑袋,边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渐渐听到前方水声哗然,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街道和房屋全部塌陷,露出巨坑。这是地宫的一角,若非地宫几乎挖空了整个天都城,寒非邪也没那么容易砸出一个大坑来。 绕着天都城的火阳池水顺势流入坑中,热气直冲云霄。 寒非邪背对着站在一个屋角上,弯腰在捞什么。 “寒霸!”战湛兴奋地喊道。 寒非邪闻言转身,手里分明提着一个人。 战湛大吃一惊,冲过去,发现那人被烫得面目全非,出气比入气多,分明不行了,“这是谁?” 寒非邪甩破布一般将人甩在旁边的屋檐上,淡然道:“寒家的总管。” 战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有过节?” “谈不上。”寒非邪轻蔑地看着那人渐渐断气,拉起战湛道,“我们去地宫的其他出口守着吧。” 战湛跟着他走了一段,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寒家的总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寒非邪淡然道:“他想偷袭我……不小心没踩稳。” 偷袭他相信,不然寒家总管不可能一个人跑到城南来,但是说没站稳嘛……战湛耸耸肩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想说的事,他也有,所以对寒非邪在这种问题上的有所保留,并不介怀。 寒非邪反倒有点别扭,主动开口道:“其他人没事吗?” “没事,没有波及。”战湛道,“对了,我看天都挺脆的,不会被冲垮吧?” 寒非邪道:“火阳池的池水不足以淹没整个地宫,最多让他们大惊失色。” 天空突然爆出浅黄色的礼花。 寒非邪道:“有动静了。” 战湛拉着寒非邪的手,一边跑一边感慨道:“白梦山最高端洋气的地方就是……发明了信号弹啊!” 礼花之下,两拨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战湛看着寒非邪冲入战场,三下拍死三个人,正要叫好,却发现双方人马竟然都不是麒麟世家。 “住手!”他大喝一声。 “凉!来帮忙!”法拉利对他自发当裁判的举动十分不满,扇了扇没受伤的翅膀,让他下场。 战湛看到它面前的对手,总算认出对方是谁了,“你们怎么和寒家打起来了?” 和法拉利在一起的是八号。他道:“他们先出手的!” 法拉利的对手正是寒非愚。他闻言立刻道:“我以为他们是麒麟世家的人。” 八号道:“我们不是。” 法拉利没那么好糊弄,“四故意的!” 战湛皱了皱眉。他绝对相信寒非愚是故意的,但现在干掉他们的话,与寒家交恶也就罢了,还得罪了蓝家。大敌当前,实属不智啊。 他还在犹豫,寒非邪已经一路杀到寒非愚面前了。 别人家兄弟相见,是泪千行,他们兄弟相见,是恨不得对方血流千行。 法拉利机警地感受到双方恨不得你死我后的气氛,从战圈中跳出来。 以寒非邪目前的修为,整个神剑大陆谁对上他都是一个死字,更何况寒非愚这种在大陆排不上号的。寒非邪要是愿意,动动手指就能赢。 可他偏偏不。 寒非邪像猫捉老鼠一样,用火阳指一点点地戳着他玩。 听着寒非愚一边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一边咬牙切齿地继续战斗,战湛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同情他还是佩服他。 “住手。” 这句话战湛不久之前也说过,但没有现在这个人说的这样有气势。至少他说完之后,战场上有一半的人停了下来。来人有一张走到哪里都不会被错认的脸,就如寒非邪。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气场。寒非邪年轻却冷漠,带着几分遗世独立的傲慢。 而寒云飞成熟沉稳,又透着几分淡淡的哀愁和颓然。 人的心都是长偏的,虽然两人面目相同,战湛还是私心觉得寒非邪更帅。自信的男人才能将魅力值最大化。 “我叫你住手!”寒云飞看着寒非邪又戳了寒非愚一记,不满地插入两人中间。 寒非愚看到他来了,立马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凑过去,苦着脸道:“爹!哥哥他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 寒云飞看向寒非邪。 寒非邪微微一笑道:“他欠打。” 战湛终于明白他们父子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寒云飞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咆哮,只是冷冷地说道:“听说你也要对付麒麟世家?” 寒非邪道:“因为欠打的人太多。” 寒云飞道:“在打倒他们之前,别整幺蛾子!”他说完,不再看寒非邪,转身就走。 寒非愚狠狠地瞪了寒非邪一眼,正要跟上,就被寒非邪挡下了。 “爹!”寒非愚才来得及喊一声,就被寒非邪一脚踢出老远。 寒云飞猛然转身,正好对上寒非邪似笑非笑的脸。 “现在这里,应该是我说算了吧?”寒非邪毫不掩饰自己剑圣的修为。 寒云飞脸色微变,“你想怎么样?” 寒非邪道:“寒家家主之位向来传于长子,你应该不会例外吧?” 寒云飞冷笑道:“白梦山主还在乎区区一个寒家家主之位吗?” “重要的不是我在不在乎,重要的是,”寒非邪缓缓道,“有些东西就算我不在乎,也绝不允许我看不上的人觊觎。对手应该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对手太弱,是一种侮辱。” 205.混乱之局(十七) 寒非愚滚葫芦似的刚滚回来,胸口气血正翻腾,听到这句话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再不掩饰心中的厌恶与仇恨,死死地盯着寒非邪。要不是双方武力值差太多,他恨不得冲上去吃肉啃骨剥皮。 寒云飞沉声道:“寒家虽然比不上白梦山这样的超级世家,但也不是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垃圾。” 寒非邪道:“如果被灭了,就连垃圾都不是了吧?” 寒云飞冷笑道:“所幸寒家与麒麟世家对抗这么多年,依然安然无恙。不然哪有你小时候衣食住所?” “那是因为麒麟世家没有下狠手。”寒非邪慢悠悠道,“若由白梦山来做,我确定结果迥然不同。” “什么意思?” “很明显不是吗?” 寒云飞面容越发冷峻,显然动了真怒,“你要弑父犯上?他们纵然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都不能改变你是吃什么米喝什么水长大的!” 寒非邪笑容越发诡异,“你知道他们对不住我?” 寒云飞嘴唇抿了抿,仍冷冷地盯着他。 “你是我父亲,我当然不会对你如何,但是对于其他人……我恩怨分明!” 寒非愚看寒非邪目光扫过来,就知道又要挨揍了,伸长胳膊想向寒云飞求救,奈何手臂还没伸直,人又像滚葫芦似的滚走了,这次滚得有点远,撞到墙才停下。 寒非邪笑容渐收,看着寒云飞淡然道:“寒家百年基业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忍辱偷生也好过举家倾覆,反正,寒家忍了这么多年,婚姻、爱情都牺牲过,纵然让你休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战湛看着寒云飞被气得打哆嗦,虽然有些同情,但想到他当年对寒非邪的不闻不问,又觉得痛快。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蓝太章带着蓝月眉赶过来了。 蓝月眉看到寒非邪,瞳孔缩了缩,再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寒非愚,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蓝太章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插入寒非邪与寒云飞之间,微笑道:“大敌当前,还不是父子叙旧的时候。一切等消灭麒麟世家之后再谈。” 寒非邪对着蓝太章回以微笑道:“蓝大人可曾听过鸟尽弓藏?我怕麒麟世家消灭之后,下个轮到我白梦山。” 蓝太章道:“白梦山岂是说灭就能灭的?” “强大如麒麟世家,不一样在蓝大人口中消灭来消灭去吗?” “……”那是因为有你在。蓝太章听出他故意找茬,眼睛朝寒云飞扫了扫,示意他服软,将眼前混过去再说。 “做人儿子,是不能为难父亲的。”寒非邪假装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眉来眼去,淡然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 寒云飞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将寒家交给我指挥。”寒非邪道。 寒云飞面色一寒,正要说话,就听蓝太章抢在前头道:“山主是对付麒麟世家的主力,又要兼顾白梦山,再加个寒家怕是顾不过来。再说,云飞是家主,家主尚在,贸贸然地移交指挥权,只会令寒家子弟无所适从。山主久经阵仗,又深明大义,想必不会纠结区区指挥权吧。” “我会。”寒非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之后,表情讥嘲地看着寒云飞,“因为这是我和我娘应得的。” 寒云飞身体一震,眼神陡然变得复杂难解。 蓝月眉沉不住气道:“既然如此,那就你走你的阳关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分开行动。” 寒非邪嘴角一勾,笑容说不出的邪气,“我不喜欢打架的时候被围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选择……先清场。” 这下连蓝太章的脸色都变了。 东方和北方两处突然冒出黄色的求助烟花。 战湛心急道:“糟糕,他们出来了!” 寒非邪伸手,突然将寒非愚从蓝月眉的怀中硬生生地扯出来,一手抓住他的脖子――只要他的手腕轻轻一转,寒非愚的脖子就会连着脑袋一块二被扯下来。 “住手!” 蓝太章和蓝月眉焦急地大吼。 让战湛感到意外的是,最应该大吼的人寒云飞却表现得很镇定。从蓝太章出场之后,他存在感就变得很低,甚至表现出一种极度漠不关心的状态,好似寒非愚的生死,寒家的存在都不过如此。 “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继续耗……” 寒非邪说着,手腕一抖,蓝月眉尖叫道:“放弃!我们放弃!” 寒非愚也吓得差点尿裤子,蓝月眉的话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跟着呐喊道:“我放弃!我不争了,哥!我不跟你争寒家家主的位置了。” 虽然外孙的表现让蓝太章略感耻辱,但是生死关头,他也只好跟着劝说寒云飞。 寒云飞仿佛这时候才从外太空旅行回来,总算有了几分参与感,“如果你一定要,就要吧。”他闭了闭目,不知是否对寒非愚此时的狼狈感到失望,“反正,本就无所谓。” 寒非邪皱了皱眉。寒云飞对寒家无所谓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失去了报复的快感。他松开手,冲着寒非愚和蓝月眉挑了挑眉道:“两位不聋不傻,应该听到父亲的话了。” 蓝月眉道:“你放心,我们说话一定算数。寒家家主之位你既然这么喜欢,拿去就是!” “我当然喜欢。我更喜欢的是,身为寒家两份子的……你们。”寒非邪露出他邪恶的面目。 蓝月眉对寒云飞刚才一点都没有保护自己和寒非愚的意思而感到心寒,闻言冷笑道:“凭什么?我姓蓝,不姓寒。而非愚,他也姓蓝了。” 寒非愚担忧地看向寒云飞,发现对方压根不在意。 战湛怕他们没完没了地扯下去,小声对寒非邪道:“救人要紧。” 寒非邪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比起救人,报复的快感更让他留恋。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一连串的折磨计划,对蓝月眉也好,对寒非愚也好,对寒云飞也好,他都不打算简简单单地放过。他们曾经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和折磨,他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你们跑不掉的。”寒非邪对着蓝月眉和寒非愚轻声说完,才拉起战湛往东边的方向跑,顺便“指挥”寒云飞等人前去北方支援。 黄色烟花在空中的痕迹已经渐渐淡去,但危机仍在。 战湛和寒非邪赶到现场,就看到一号正带着士兵们拼死顽抗。他们的对手对战湛和寒非邪来说都不陌生――齐敬辕。 齐敬辕见过寒非邪将齐翠兰打得满地乱滚的样子,十分忌讳,看他出现,连忙招呼手下打算撤退。 一号被他压着打了这么久,哪里肯放弃,当即大叫一声,招呼着其他人反追了上去。 战湛跑得快,追得最近,看到齐敬辕身边有个眼熟的身影,大声问寒非邪道:“那个是谁?” 寒非邪见他感兴趣,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身体忽闪到齐敬辕身边,不等对方惊呼,一把抓住他身边的人,然后又是一闪,闪回战湛的身边,将人随意一推,“你问的是她吗?” 战湛看清被抓人的脸,愣了愣道:“公主?” 他喊的公主当然不会是云雾衣,而是云水灵。 云水灵被抓,心里又惊又怕,看战湛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才稍稍定心,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齐敬辕方向看去。 齐敬辕刚开始还为了她迟疑了一下,但目光一对上寒非邪又蔫了,恨不得四肢并用着往前跑。 战湛见寒非邪追上去,反倒不急了,干脆停下来问云水灵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水灵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回答,就听战湛道:“不要撒谎。我看得出来的。” “我是被皇兄抓入地宫的,刚好遇到齐敬辕,他硬将我抢去……我是迫不得已的。”云水灵在《绝世剑邪》中也算是有数的美女,哭起来梨花带雨,一点都不比战湛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女明星逊色。 但战湛完全不吃这一套,“跟你说了不要骗人。人和人之间的眼神我看得懂,你刚才看他的样子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小情人。” 欲求不满四个字严重戳伤了云水灵,令她脸色大变。 战湛犹不知地继续在伤口上撒盐,“我见到你丈夫了,他很讨厌你。” 云水灵咬着嘴唇,“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要干掉你和你哥哥。” 云水灵道:“他丧心病狂,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不行啊,我们同坐了一条船。” 大概为了战湛不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寒非邪没跑出多远就把齐敬辕截住了,无悬念地押送回来,交给战湛审问。 战湛道:“云水灵公主表示你是个畜生,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银秽行为,对此你有何话说?” 齐敬辕一怔,看着云水灵道:“你,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哦也! 战湛心里狂吼着给力!要的就是这种奸夫银妇互揭疮疤效果。 206.混乱之局(十八) 水灵公主一低头,两行清泪向下流,虽然没有回答,却胜过千言万语。 齐敬辕见状竟然呆住了。 这大大违背了战湛的意愿,他继续纵火,“没想到你长得人模人样,家境也算殷实,在感情方面竟然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啊,公主你继续哭,不用理我,我在说他呢。我说的就是你,齐敬辕先生!你说你也算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男人,身上该有的都有,且严格按照需求分配,没有加量,一个司徒勤勤还不够吗?” 司徒勤勤的名字一出现,齐敬辕立刻解除呆滞状态,连水灵公主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你怎么知道?”齐敬辕瞪大眼睛,眼里竟有几分惊恐。 “别扯了。”寒非邪道,“是杀还是留?” 战湛道:“至少问清楚麒麟世家剩下的人的下落吧?” 齐敬辕道:“我不知道。” “敬酒罚酒,你懂得。从宽从严,你懂得。好啦,每次讯问都是这几句,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你自己来吧。”战湛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齐敬辕求救般地看向云水灵。 云水灵别开目光。 患难见人心,这种时候这种表现,齐敬辕再蠢也明白了。他样子又呆呆傻傻起来,“原来你们都是骗我的,都是在骗我。” 云水灵抢过话题,对战湛道:“地宫被岩浆淹没,麒麟世家的人都已经逃出去了,包括皇兄。” 战湛疑惑道:“他也逃出去了?”云牧皇不是已经行将就木了吗?难道跑出去找个好风水? 她见齐敬辕心神恍惚,突然凑近战湛,用极轻的声音道:“其实,麒麟世家有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战湛下意识地反问。 云水灵脸色变了变,想伸手捂住战湛的嘴巴,又没敢,只能拼命做手势,却仍是惊动了齐敬辕。齐敬辕神情大变,紧张道:“不可说,绝不可说!” 人都有这种奇怪的心理。东西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人人触手可及,却未必被重视,但若是锁在保险柜中,不管是什么,立刻就有了据为己有的欲望。所谓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八卦也是如此。人人正大光明说的,没什么听的价值,但每个人鬼鬼祟祟说的,哪怕是小事,听起来也是吃蜜般的津津有味。 战湛一听他说不可说,顿时激动了,插入两人中间,竖起耳朵道:“说!” “这个秘密,我只想说给一个人听。”云水灵怯生生地说。 战湛看着寒非邪道:“我和寒霸不分彼此。就算现在不让他听,事后我还是会告诉他的,别这么麻烦了。” 寒非邪闻言笑了笑。 “我说的那个人是,蓝隽远。”云水灵低着头,一脸娇羞状。 …… 战湛摩拳擦掌道:“不会说秘密的人,是没有生存的价值的。” 他话音刚落,齐敬辕就冲过来了。 他们三人现在就处于一条直线的位置,齐敬辕和云水灵在两端,战湛居中。齐敬辕想要攻击云水灵,必先经过战湛。战湛并非省油的灯,经过这么多次生死边缘徘徊的战斗,他处理危机的反应一流。不等齐敬辕的拳头击中自己,他的身体就进入了魂体状态。 齐敬辕的拳头直接从他身体里钻了过去,眼见着就要落在毫无防备的云水灵身上……寒非邪出手截住了。 战湛后知后觉地舒了口气,恢复实体,刚想开口称赞两句,就感到后背一阵极强的杀意袭来,笼罩着他全身上下。 寒非邪眉头微蹙,闪身挡在战湛身后,与此同时,云水灵发出一声闷哼,漂亮清秀的脸色恐怖地扭曲起来,眼睛怔怔地看着战湛,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句都来不及交代,人就直直地朝着齐敬辕倒去。 齐敬辕先是一怔,随即目光凝住了,好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瞳孔猛然一缩,同时脸上露出一种悲哀绝望的情绪,本想要接住云水灵的手立刻扬起,冲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捶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战湛反应过来想去阻止的时候,云水灵已经重重地撞在齐敬辕的身上,两人叠在一起倒了下去。他第一时间查看两人鼻息,发现竟然都死了。 “寒霸?”他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 寒非邪脸很臭。作为神剑大6顶尖的存在,他竟然让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这无疑是一种耻辱。可以确定的是,刚才向战湛释放杀意的人是齐翠兰。他与她交过手,对她的气息很熟悉。而趁机杀掉云水灵的,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齐世铎。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同时拥有这个动机和这个实力。 战湛考虑的又是另一个方向,“云水灵知道的秘密一定很重要,才会让麒麟世家连自己人都下手。” 寒非邪道:“不管这些,先杀云牧皇。” “啊?”战湛问道,“为什么?” 寒非邪道:“他若是活着,你怎么做皇帝?” 战湛有点感动,又感到一点惊悚,“呃,其实我做不做皇帝没什么要紧……” “我觉得要紧。”寒非邪沉声道,“你要不要是一回事,它属不属于你是另一回事。宁可到了你手上,你再丢掉,也不许被别人抢走。” 战湛觉得这段话在寒非邪、寒非愚和寒家家主之位也同样适用。 “你打算怎么对付蓝月眉和寒非愚?” 寒非邪不悦道:“你想为他们求情?” “不,当然不,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事情……”战湛夸张地用手比划着。 寒非邪的表情这才好看了,“嗯。” 战湛道:“你让他们去支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情绪而消极怠工,我们还是快点过去看看吧。”他将趁机打扫战场的一号叫回来,让他去附近的安全点,以便互相有个照应。 一号踌躇道:“公主的遗体……”他毕竟是军人,效忠腾云帝国皇室的观念根深蒂固,实在难以放任公主遗体在大街上。 战湛道:“你没听到公主临终遗言吗?” “遗言?” “公主唯一要见的人是蓝隽远,料理后事自然也该交给他来办。”战湛道。 一号恍然。 战湛和寒非邪奔向另一个求助的安全点。 半路上,寒非邪有些意外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亲自料理。” 战湛怕被误会他与云水灵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忙解释道:“我和她没见过几次。” “你们不是表兄妹吗?” …… 完全忘记了。 战湛干笑道:“血缘是注定的,但我愿不愿意当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我决定的。云水灵和云牧皇……”他撇撇嘴巴,表示不屑。这两人坑自家人的功力一个比一个强,他得多欠虐才能上杆子去当他们的亲人。尤其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弄明白云牧皇将皇位传给他的意图是什么,还得提心吊胆地提防着,真闹心。 寒非邪微微一笑,算是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 他们赶到安全点,战场已经有所偏移,只留下一堆尸体。战湛看了这么久的尸体,已经有些麻木了,“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嗯?”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则,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突然回……咳,我是说去一个不能随便杀人,杀人要坐牢偿命的地方,会不会反而不适应。然后因为各种压抑变成一个行走在夜间的变体杀手。” 寒非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认真啊。” “为什么要认真地问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根本不可能发生?”战湛将这句话颠来倒去地呢喃了好几遍,有点不甘地问道:“为什么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个世界奇异的事情这么多,也许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担心哪一天醒来,发现自己一直活着的世界只是因为我的疾病而虚构出来的。” “你不用睡觉,怎么会醒过来?” “这只是个比喻。” 寒非邪有点不耐烦,按捺着性子抓住他的肩膀道:“我不知道你烦恼的根源是什么,因为我的人生一直在自己的手里。那些手掌以外的,我会推开,不予考虑。” 战湛道:“万一,不可抗拒呢?” “你不着边际的想象是不可抗拒的吗?” “……不是。” “那么就停止想象。” 战湛眨了眨眼睛。他是个穿越人,这个世界只是在一本书里,他会呆多久,书还有多长,他的人生是否会在书大结局时戛然而止,这些潜藏在心里很久,久得已经生根发芽的担忧们终于被他挖掘了出来。 可是他的不安和疑虑在这个世界是独一份,其他人无法感受也难以了解,即使那个人是寒非邪。 一只手突然放在他的脸上。 战湛怔怔地停下脚步,抬眸对上寒非邪温和的目光。 “以前有个人很担心天会掉下来……可是天没有掉下来过。” 战湛苦笑道:“我不小心变成杞人了吗?” 寒非邪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去另外一个世界,一定有我同行。”他顿了顿,“反之亦然。” 207.混乱之局(十九) 两人搜了一圈都没有在附近看到百姓和熟悉的面孔,正准备转移阵地,去下个安全点碰碰运气,就看到前方一堵墙被“噗”的一声打穿了。 一道身影从破开的墙洞一闪而过,战湛只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有和具体的人物联系到一起,寒非邪已经一跃而起,朝墙洞的方向冲了过去。不过他离开之前还没有忘记嘱咐战湛别乱跑。 战湛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左看右看,看到墙洞时,想起一闪而过的身影,脑中灵感一闪,激动道:“孔师姐?”他刚说完,就看到一道剑气从前方射来,击打在胸口,自己毫无反击之力地朝后飞去,摔在街边石凳上。不等他站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隔空拽起来,拎到空中,又重重地吵另一边甩去。 虽然战湛不会吐血,也没什么疼痛的感觉,但是被人这么甩来甩去的到底不好受。他凝神,正要变成魂体,那个身影突然出现了,傲慢地踩住他的衣摆,冲着寒非邪远去的位置,高声道:“你不要你兄弟的命了吗?” 战湛看到是齐翠兰,也不挣扎了,好整以暇地躺在地上,从下至上地看着她的脸,小声嘀咕道:“原来你的腮帮子这么大。你一会儿杀人一会儿抓人,来来去去地赶场,腮帮子一定被风打得很疼。” “嗯?”她眼珠子一动,战湛又被踹了出去。 战湛想象着寒非愚挨揍时的表情,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呻吟。 “看上去没用,却很经打。”对方并没有受到他外表所欺,一眼看穿本质。 战湛慢慢地坐起来,装模作样地整理头发,“长寿和健康是两回事。” “受我三击还能坐起来,也算不错的了。” 战湛恭敬道:“能受到齐剑圣夸赞,我这辈子没有白活。” 齐翠兰道:“你倒是视死如归。” “我不是视死如归,我是……”战湛正打算表演大变活人的特技,就见寒非邪拎着一个夹着一个回来了。 齐翠兰一把将战湛扯到胸前,像盾牌一样挡着,“放开若芙。” 战湛低声呢喃:“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齐翠兰揪着他衣服的手微微用力。 战湛连忙指着寒非邪道:“听到没有,放开若芙!” 齐翠兰无语。更让她无语的是,寒非邪竟然真的放开了。 齐若芙倒在地上,咳嗽了两声,精神竟然还不错,目光在战湛和寒非邪之间滴溜溜地转着。 战湛不担心自己,倒很担心被寒非邪夹着却一动不动的孔妍姿,“师姐怎么了?” 寒非邪将孔妍姿放下,手指按着她的颈间动脉,过了会儿,就看到她颈项的皮肤在动,仔细看,好似一条虫子在皮肤下钻来钻去。 战湛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依然觉得毛骨悚然。他吃惊道:“这,和云牧皇一样。” 齐若芙皱着眉头,有些不忍心地撇开头。 寒非邪冷声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齐若芙想说话,被齐翠兰喝止。齐翠兰道:“麒麟世家与白梦山井水不犯河水,寒山主管得太宽了。” 这句话寒非邪还没反驳,战湛就坐不住了,“两年前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地跑来攻打白梦山,两年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给我师姐吃虫子……我擦你祖宗的!你的井水真是太不犯河水了!” 齐翠兰淡然道:“两年前是我们与白梦主的私怨,与寒山主无关。而她……我并不知道是白梦山的人。” “现在你知道了,快点帮她把虫子驱出去。”战湛催促道。 “这也不难,服用我麒麟世家秘制的解药即可。”齐翠兰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瓶药。 战湛伸手想拿,被挡了回去。齐翠兰道:“要解药可以,不过请寒山主发三个毒誓。” 寒非邪道:“说。” “第一,终你一生,不得与麒麟世家为敌。第二……” 寒非邪漫不经心地听着,冲战湛使了个眼色。 战湛进入魂体状态。 偌大一个活人消失,令齐翠兰毫无准备,神色明显一怔,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寒非邪已经攻到了近前,连忙闪开。 战湛作为魂体,在旁边寻找机会,看齐翠兰躲闪的时候手里药瓶抓得不稳,立刻凑过去,想要利用变成实体的瞬间抢夺。哪知他刚一靠近,齐翠兰就挪开数丈远,且一副逃跑的架势。 “照顾孔妍姿。”寒非邪丢下一句话,拔腿追了上去。 战湛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要照顾,急忙回身,却见孔妍姿好端端地侧面躺在地上,齐若芙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想要伸手又不敢的模样。 “喂!你想做什么?”战湛突然出现在她右侧吼她。 齐若芙肩膀缩了缩,被吓了一跳,眼神却并不慌乱,踌躇着道:“这种虫子,吃药打不掉的。” 战湛怒道:“老女人骗人?!” 齐若芙瞪着他,“不许这么说我师父。” “不许说什么?老女人还是骗人?两个都是事实,难道她比我年轻吗?难道她不是在骗人吗?” 齐若芙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她是我师父,你不要这么说她。” 战湛不怕女人发飙,就怕女人撒娇。她口气一软,战湛心也软了,“那有什么办法救我师姐?” 齐若芙道:“我见过夫人将人的皮肤割开,用一个罐子将虫子引出来。罐子里似乎放着一种黑漆漆的药。这种药敬辕向夫人讨要过一点,我没有。” 战湛喃喃道:“不会是蛊吧?” “你知道?” “还不确定。”按照作者狗血的思路,的确有这个可能。“你说的夫人是谁?” 齐若芙犹豫了下道:“家主夫人。” “齐昂轩他娘?” “不,大夫人很早就去世了,这位是新夫人。” 战湛狐疑地看着她,“我可以相信你吗?” 齐若芙傲娇了,“爱信不信。” 战湛看着孔妍姿道:“要是虫子不取出来会怎么样?” “过一段时间发作一次,久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那些人不是继续修炼就很快死了。师父不让我和他们接触。” 战湛道:“以前那些人……很多人吗?” 齐若芙似乎觉得自己泄露了太多,含糊道:“有那么一些。” “包括云牧皇?” “他不一样把?”齐若芙想了想道,“我听师父说他是最积极的一个,是主动要求练的。” 战湛吃惊道:“他这么神经病?” 齐若芙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伙伴,她要是能够熬过去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怎么样?” “会变得厉害一点。”她又开始犹豫。 战湛虽然对这样挤牙膏一样的状态感到不满,却也知道要不是这种挤牙膏似的状态,她也许一个字都不会说。他看的出来,齐若芙虽然是齐家人,但是良心未泯,应当能透出点内幕消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云水灵口中的大秘密,显而易见的是,云水灵和齐敬辕都是因为这个大秘密被灭口的。 齐若芙见战湛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安地站起来道:“你们想要救人,可以找敬辕,他或许有办法。” “他已经死了。”战湛道。 齐若芙瞪大眼睛。 “他临死前,让我们来找你。” 齐若芙呆呆道:“找我做什么?” 战湛沉声道:“关于麒麟世家的秘密,他说,他想来想去就只有请我们帮忙了。” 齐若芙茫然道:“什么秘密?” 战湛循循善诱:“我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但是很重要,与麒麟世家存亡息息相关。不能再放纵这个秘密下去了,你也不希望麒麟世家就此灭亡吧?” 齐若芙面色越来越凝重,半天才道:“莫非是指夫人……” “夫人怎么样?”战湛追问。 “其实这件事我也奇怪很久了。” “说吧。” “夫人她……每天都吃很多药。” “哎呀,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夫人说是养身子,可是养身子的药也太古怪了。我一次见到她熬的药里有带着血丝的生肉和肠子。” “……” 齐若芙道:“夫人还叫我不要告诉家主。” 不要告诉齐世铎?战湛精神一振道:“为什么?” “我问过师父,师父说可能因为夫人一直没有为家主诞下子嗣,所以私下里找了一些秘方。” “……这就是你说的与麒麟世家生死存亡息息相关的秘密?”这分明是狗仔队喜欢的小道消息嘛! 齐若芙道:“要是夫人诞不下子嗣,那么麒麟世家就会子孙单薄……” “还有齐昂轩在呢?这小子一看就有种马天赋,说不定一年就能生齐三百六十五个。”战湛心不在焉地看向街口。 齐若芙突然叫了一声,却是孔妍姿醒了。 战湛注意到那条虫没入她的脖子下方,钻了两下就不见了,担忧又怜惜地望着她。 孔妍姿看到战湛,先是一喜,随即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山主呢?他没有和你一起?” “他追齐翠兰去了。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们有没有看到欧阳师兄?” “欧阳琳?”战湛摇头。 孔妍姿抓着他的胳膊,强撑着站起来道:“师兄一定还在他们手里!是他掩护我逃出来的!” 战湛道:“你们被关在哪里?” “地宫,一个很大的地宫。”孔妍姿转头看着四周环境,努力回忆着地宫入口。 齐若芙道:“没用的,地宫已经被火阳池水淹没了,里面能逃的都已经逃出来了。” 孔妍姿这才注意到她,立刻处于戒备状态,“你?” 战湛道:“放心,她中立。” 齐若芙:“……” 战湛道:“你刚才说能逃的都已经逃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我一路走来只看到……”他猛然醒悟过来。虽然他只看到两个烟花和齐翠兰和齐敬辕两拨麒麟世家的人马,但这极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要知道天都城很大,有些地方就算发了烟花他们也未必注意到!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他紧张道。 齐若芙道:“这次家主出动了半个麒麟世家,大概有两百多人。” 若是普通军队,这个数字小的塞牙缝都不够,但这是麒麟世家!麒麟世家出来的,起码是个剑魁,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这样一对比,战湛这边的人基数虽大,却很不经杀。 天空那一边突然发出一道极强大刺眼的光芒,一连串的轰隆隆响声。战湛看到大片房屋矮了下去。空中两道身影不断地撞击着,从两人分开时,其中一人越来越凝滞的身影来看,显然已经受伤,力不从心。 齐若芙惊叫一声,“师父!”她虽然也受了伤,但人在惊慌和担忧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限的。 战湛看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健步如飞地跑走。 孔妍姿道:“你就这样放她走?” “她人不坏,还给了我们不少消息,包括你身上的虫……”战湛顿住。 孔妍姿道:“你知道了?” “嗯。” “我和欧阳琳身上被扎了几针,还灌了很奇怪的剑气。”这段回忆对她来讲并不美好,光是回想就皱紧了眉头,“随后,这种东西就在我们的身体里了。奇怪的是,每当虫子出现的时候,我们就会神智不清……” 描述与云牧皇的相近,唯一有区别的是云牧皇是吃药加修炼,而他们是扎针加灌剑气——中西医的区别? “齐若芙说这个有办法治好的,你别担心。我们先找欧阳师兄……”他跑了两步,又回来,再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孔妍姿眼眶微红,抿唇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用手搂住他的脖子。 战湛抱住她的腿,轻轻地往上送了送。 孔妍姿不由自主地侧头靠着他的颈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汲取温暖。虽然她表面装得很坚强,可是任何一个人遇到了这样的虫子都不可能全然的平静。何况她是个女孩子,还曾亲眼看过欧阳琳身上虫子发作时的模样,彷徨、失措、恐惧、担忧……再坚强的表面在遇到可以依靠的肩膀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冰消瓦解。 战湛背对着她,毫不察觉,还絮絮叨叨地问着背得舒不舒服,走路颠不颠簸。 寒非邪的身影突然从两人头顶划过,落在他身前,不满地看着他道:“不是让你在原地等。” 战湛扭头看了看来路,又看看他:“齐翠兰呢?” 寒非邪道:“揍了一顿。” “……她告诉你秘密了?” “没,她滚得快。” “……” 寒非邪看向孔妍姿,淡然道:“没事吗?”他并没有忽略他出现时,她看向战湛的那一眼留恋和不舍。 208.混乱之局(二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让孔妍姿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她心虚地撑着战湛的肩膀抬头道:“好多了,我自己下来走也可以。” 战湛还没有发现身边两个人的气氛在刚刚一瞬间已经风起云涌,傻乎乎地将她往背上送了送,道:“放心,我力气大着呢。我们先去找欧阳琳。” 孔妍姿几乎不敢看寒非邪的脸色。 寒非邪斜眼看着他,道:“你力气很大?” 战湛愣了愣,道:“你什么东西拧不开吗?” 寒非邪转身道:“从哪里开始找?” “……”虽然觉得他有点古怪,但战湛没有细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我们遇到齐敬辕的时候,他正在攻击安全点。说明麒麟世家到现在还没有撤退的打算,所以其他人一定也在安全点附近,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将他们找出来,消灭掉。” 他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寒非邪,希望得到几句鼓励。 寒非邪偏偏视而不见,径自朝街道另一头走了。 战湛再迟钝也知道寒非邪在生气,却不知道源头在哪里,问孔妍姿道:“我说错什么了。” 孔妍姿心里明白,却不好说,含糊道:“山主是担心欧阳师兄吧?” 说到底,战湛还是站在寒非邪这一边的,为了树立寒非邪关心下属爱护师兄弟的光辉形象,他大力赞同:“是啊,寒霸就是这样一个急人所急的好青年。” 孔妍姿:“……” 此时城里,已经在大乱之后乱出诡异的秩序来。 战湛和寒非邪沿路走去,只看到小波百姓在四处逃窜,大多数人在一到八号等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安全点。他们途径几个安全点,都平安无恙,只是蓝家、寒家、欧阳琳、法拉利等一个都不见。 他们走着走着便走到直通皇宫的那条官道上。 战湛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孔妍姿道:“阴森森的。” 寒非邪道:“是死气。” “嗯?” “很多死人。”寒非邪说着,将一掌劈开官道边上的房屋。房屋的门窗墙哗啦啦地倒下来,露出里面凄惨恐怖的景象。一家三口竟然成了三具只有皮骨的干瘪尸体。 战湛惊呼道:“这是那种虫子!”他们在蓝家看到过。 原以为这么凶残的虫子数量不多,麒麟世家是当做秘密武器使用的,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平民家庭。 孔妍姿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凉,咬牙道:“麒麟世家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战湛道:“麒麟世家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再怎么仇视腾云帝国都没有必要对无辜百姓下手吧? 寒非邪的目光瞟到墙角处一条细细的白影,立刻飞身过去将它抓住。 战湛见他捏着虫子回来,立刻倒退三步。 “它们怕火阳之气说不定也会怕……”寒非邪一掌击穿地面,从洞口钻了进去,好半天才出来,手里的虫子已经摆弄成了一块细细长长的白皮。 战湛震惊道:“火阳之气烤熟了?” 寒非邪道:“不,是火阳池的池水。” 战湛道:“火阳池也有用?太好了!” 寒非邪道:“有用归有用,怎么用?” 战湛被问得一怔。也是,这里不怕火阳池水的人只有他和寒非邪,总不能光靠着他们泼水灭虫吧?“杀虫剂的普及是很有必要的。” 寒非邪道:“虫子在这里,虫子的主人一定不会远。” 战湛眼睛顺着街道望过去,看着街道尽头,“我有种预感……” 寒非邪道:“知道了。” “……我什么都还没有说。” “你的眼神已经表达得很具体了。” 战湛突然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吗?” 寒非邪侧头看他,冷冰冰的脸稍微融化了一层,眼睛里波澜微动,正要说一点温柔的话,就听战湛惊呼一声,抓着胳膊的手用力地晃了晃。 “看!” 战湛指着皇宫的方向。 那里,数道黄色烟花冲向天际。 不用招呼,战湛和寒非邪同时向皇宫跑去。 天都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天色却周而复始地从黑暗到光明,又从光明到黑暗。此时,太阳渐渐走向西边,云霞染金,皇宫的刀光剑影都带着金色光点。 战湛冲上皇宫围墙,就看到下方正进行着极为激烈的战斗!数十个士兵围成铁桶阵,将三个剑者团团围住,用血肉作矛和盾,一边进攻,一边赴死。 寒非邪身影飞快地从三个剑者头顶掠过。杀红了眼的剑者们突然像中了定身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手中的兵器砍在他们身上,自己身体血花飞溅,然后倒下。 士兵们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却喜不自胜地欢呼起来。 “快杀进去!” 他们中间一个人起头喊了一句,立刻获得其他人的呼应,纷纷朝里面冲去。 战湛比他们快一步,跟着寒非邪,看着他像狂风过境一样地解决着沿途麒麟世家的人。再杀到里面,各种剑气抑制不住地外漏。 战湛怕被误伤,在外头等了等,等寒非邪进去好一会儿,不再有剑气冲出来才小心翼翼地凑进去。 里面,蓝家寒家卫家军神府……竟然有不少熟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了伤,蓝月眉和卫隆看上去受得最重,都躺在地上,寒非愚也躺着,不过看他惨叫时中气十足的模样,绝对没什么大碍。 他们围着个圈,包围中间两个人。 寒非邪战湛自然是认得的,另一个他只觉得眼熟,起先没认出来,等寒非邪转身将那人露出来时,他才认出竟然是厉谆。 他吃了一惊,看着寒非邪将厉谆打倒,对方又挣扎着爬起,忍不住道:“发生了什么事?” 卫隆离他最近,闻言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就被战湛制止了。 “你还是留点力气喘气吧。” 战湛倒是处于一片好心,因为他的状况实在不乐观,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地方。但是落在卫隆的耳朵里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急喘了几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战湛,“你……” 战湛直接无视他,起身走到云雾衣身边道:“娘,怎么回事?” 云雾衣见到他,眼神放柔,又注意到他背上的孔妍姿,神情又惊讶又欢喜,“这位是……” 战湛这才想起自己背上还有个大姑娘,慌忙将人放下,“她是我师姐,孔妍姿。这是我的公主娘。” 孔妍姿连忙行礼。 云雾衣见她形容狼狈却难掩姿容清丽,谈吐落落大方,心里更加喜欢,眼前的局势也被抛到脑后去了,抓着她的手就嘘寒问暖起来。 孔妍姿隐约猜到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想解释又怕抖搂了战湛和寒非邪的秘密,只好尴尬地应答着。 战湛在边上直接傻眼,好不容易插进去话去,“娘,这是怎么回事?” 厉谆和战雷关系极好,云雾衣自然认识,说起此事面色不佳,“他投靠了麒麟世家。” “这怎么可能?”他心目中,厉谆是战雷收买的小弟,也就是他这一边的,怎么能倒戈到麒麟世家去? 云雾衣道:“他被齐世铎收作了弟子。” “那齐世铎人呢?” “刚才还在。”云雾衣口气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屑,“看到非邪出现,就带着老婆跑了。” 战湛道:“还知道带着老婆一起跑,不算窝囊得太彻底。” 云雾衣道:“齐世铎都跑了,我想麒麟世家已经不成气候。” “那倒不一定。”战湛将沿路看到被虫子吃掉的百姓的事情说了。 云雾衣听了脸色大变,“要是这些虫子还在城内,那么百姓的安危岂非毫无保障?” “寒霸发现火阳池的池水能够杀死它们。” “除非用火阳池水将整个天都城淹了,不然……”云雾衣说到此处,眼神突然坚定地看着战湛。 战湛道:“娘,你不会真的要淹吧?” “你觉得这个天都城……还有什么不能淹的吗?”云雾衣惨然一笑,虽然持续的时间很多,却足以表达她此刻内心对天都城的不舍以及无可奈何。 战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天都城对云雾衣来说,并不仅仅是家,更是承载所有记忆的地方,也是承载腾云帝国荣耀的地方。这些他感受不到,但不表示他想不到。 只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完全驱虫的办法。要知道这些虫子体积小,数量多,食性凶残,简直防不胜防。 “此事还要你自己斟酌。”云雾衣道。 战湛呆了呆才想起自己已经被指定为云牧皇的接班人了,天都城、乃至于腾云帝国的未来都在自己的手上。“如果我说……云牧皇还没有死呢?”他凑在她耳边,极小声地说道。 云雾衣立刻比了个嘘的手势,转头去看战不败,见他没有反应,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209.麒麟世家(一) 战湛见她神色严肃,不敢再说,转移话题道:“娘怎么会在皇宫里?” “我们有的是被麒麟世家的人赶过来,有的是引过来。”云雾衣叹气道,“怪我们大意,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只怕要被一网打尽了。” 四周突然响起惊呼。 僵持了半天的战斗终于起了变化。 厉谆能支撑这么久,全凭寒非邪对故交的手下留情,想通过消耗剑气的方法令他不战而降,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厉谆越挫越勇,近乎疯魔,寒非邪不耐烦了,一只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的胳膊硬生生地卸下超级风流学生! 看着厉谆软塌塌的肩膀,围观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但主角全无所觉,用被抓住的肩膀用力地撞向寒非邪,使他不得不把另一只胳膊也卸下,然后轻踢膝盖,将他踢翻在地。 战湛看着躺在地上扭动的厉谆,对云雾衣道:“他的状态不对。” 云雾衣认同,“怪不得齐世铎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来。” 寒非邪将厉谆拎起来,伸手去掰他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瞳孔微微收缩,如针尖,细细地盯着寒非邪的眼睛,仿佛喷射着无形的毒液。 蓝太章突然道:“听说巫法大陆的邪巫法就是依靠虫和药来控制人心。” 这不是战湛第一次听到巫法大陆。根据小说抽样调查分析,当关键词逐步提高出现频率来刷存在感,就说明它要出现了。他道:“神剑大陆和巫法大陆关系怎么样?” 云雾衣道:“素无往来。” 蓝太章道:“不是素无往来。是巫法大陆的巫者曾用邪巫法控制神剑大陆的剑者,引起整个神剑大陆的敌视,最后由两位麒麟剑神出马,将他们驱逐出神剑大陆,并在大陆与大陆之间设置了麒麟禁峡,断绝双方往来。” “麒麟剑神出马?”战湛愣愣道,“麒麟剑神当时刚好升级成功?” 蓝太章没听懂,看着云雾衣。知子莫若母,云雾衣道:“当然不是。麒麟剑神守护神剑大陆十年,我想这件事应当是发生在这十年中。” 战湛错愕道:“他们为什么可以留十年?” 这里只有寒非邪听懂了他话中深意,缓缓道:“或许秘密就藏在麒麟世家中。” “救人如救火。”蓝太章见蓝月眉伤势严重,急忙打断他们道,“我们还是先找药师要紧!” 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尤其是卫隆和蓝月眉,必须尽管医治。只是城中经历了这么一场大乱,药师不知藏在那里。云雾衣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 “什么地……” “看那里!”卫兴突然指着远处一朵小指甲盖大小的黄云道,“好似是黄色烟花?” 云雾衣道:“齐世铎还在城中,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非邪你和战湛先过去看看,我带着其他人去宁家找药师!” 宁家? 蓝太章等人眼睛都是一亮。 不错,眼下有可能藏着药师的唯有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露面过的皇商宁家。 “嗯。”对方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寒非邪对他言听计从,抱起战湛就跑。 “……” 寒非邪和战湛跑到放烟花的位置,只看到一地被吃瘪的尸体。 战湛道:“糟糕,虫子全跑出来了。怎么办!” 寒非邪道:“将所有人组织起来,撤离天都。” 战湛道:“怎么组织起来?” 寒非邪从怀中掏出一只烟花筒,“这是象征白梦山最高身份的。” “啊,白梦主用过!” “我们去宁家放。” “好主意!” 两人半路转道宁家,却比拖着大伤小伤一堆伤患的云雾衣他们要早一步。宁家大门紧锁,与往常无异,战湛敲了半天门,见无人应声,干脆自己推门进去。 门内一片死寂,好似人去楼空。 战湛道:“难道他们都已经走了?” “他们若是走了,谁给我们送的信?” 战湛浑身一哆嗦,“你别吓我。” 寒非邪无奈道:“我是说,他们一定还在。” 战湛道:“啊……密室。咦,天都城下面是个大地宫,宁家哪里还有地方能挖?” 寒非邪直直地走到宁家中心,屏息听了一会儿道:“宁家总有宁家的办法。”他半跪在地上,抬起手,不等战湛阻止,就一掌拍了下去。 地面塌陷了一块,土石纷纷往里掉落。 战湛伸出头往里看,看到灰蒙蒙中,隐隐与橘黄色的灯光颤动。“真……”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差点被一把飞刀射中嘴巴,吓得他很快又缩回头去。 寒非邪站在洞口边上,冷冷地做自我介绍,“白梦山,寒非邪。”在火阳之气的辅助下,他的声音嘹亮,被传得很远。 过了会儿,洞下传来窸窸窣窣声,宁秋水清朗的声音传来:“白梦山主驾临,宁家蓬荜生辉。有失远迎!” 寒非邪确定人在,才将怀中的烟花掏出来,送上天空。 战湛随意地瞄了眼,本是为了确定烟花的确放上了半空,谁知这支烟花放开时虽然是他曾经见过的蓝色,覆盖的范围却是以前的数十倍,好似原子弹爆发一般,射出八道蓝色的烟箭,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去,如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大半个天都城。 战湛道:“怪不得是山主待遇。” 寒非邪解释道:“这是朱晚改良过的。” “神军师啊。”作者是懒得多搞几个人设,所以把需要开动脑筋的事情都按在朱晚身上了吧。 洞口多了个梯子,宁秋水在下面眼巴巴地等着。 战湛和寒非邪下去之后,叫宁府派个人去门口等着,言明大部队会源源不断地到来。 宁秋水苦笑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宁家用来收藏冰块的冰窖和放酒的酒窖,容不下太多人。” 寒非邪道:“只是来集合,很快就要出城。” 宁秋水道:“出城?” 战湛将外头险恶的局势如此这般地介绍了一番。 宁秋水相信又不敢相信,“如此一来,宁家百年基业……” “你家基业有云牧皇家的大不?他都跑了。” 宁秋水无言。 寒非邪道:“你的地窖有没有通向其他地方?” 宁秋水了然道:“你是否想问,它是否连着地宫?” 战湛道:“还真连着?” 宁秋水道:“的确连着。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先祖不让我们扩建地窖的真意。当年先祖挖地窖的时候发现了被废置的地宫,就干脆将地宫的几间屋子用土石砌墙封死,做成现成的地窖。” “没被人发现?” 宁秋水道:“幸好我先听到地窖墙的另一边有动静,约束其他人不得发出响声。” 寒非邪道:“让我们离开的纸条是你送来的?” “不错。”宁秋水道,“没想到两位竟然还在。” 战湛道:“我们为什么要走?” “我叫你们离开是因为我看到了,”宁秋水顿了顿,才道,“既然你们提到了虫子,我想我看到的应该没错。” “战好奇宝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宁秋水谨慎地吐出两个字,“巫者。” 战湛和寒非邪一个早有所料,一个波澜不惊,都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反应。战湛道:“那你之前又不说。” “巫法大陆与神剑大陆断了近百年的联系,中间又隔着麒麟禁峡,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重新回来。此事事关重大,若没有十成把握,我也不能妄言。” “那你不走?” “宁家百年基业,我怎能一走了之?”宁秋水见战湛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低声念了一连串的东西。 很多东西战湛有听没有懂,但光凭自己听到这些名字时颤抖的心脏,就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价值不菲。他感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宁秋水羞愧道:“幸好山主念着故旧交情,不然这次,我恐怕也要真的要成为巫者的傀儡了。” 外头有了动静,战湛以为是云雾衣到了,立刻跑出去迎接,发现来的是三号和百姓。他们离此处最近,看到信号赶来最快。由于地窖面积有限,他们只好暂时住在宁家。 宁秋水指挥人匆匆准备伙食。 过了会儿,六号、阿猛、朱晚等人也陆陆续续到来。 云雾衣到的时候,宁家炊烟袅袅,到处都是围着火堆的人。 战湛拿着个小本子在那里算人头,看到云雾衣立刻粘了上去。云雾衣领着他去找宁秋水,道明来意。宁秋水立刻带着药师出来救人。他们与蓝家、卫家等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战湛看着他们,叹气道:“可惜司徒家……”天都五大家,到现在,只剩下四家。 云雾衣摸摸他的头,等宁秋水等人谈话告一段落,立刻插进去,“我想见见雷儿。” 宁秋水道:“公主放心,大公子平安无恙。” 战湛这才知道云雾衣早在云牧皇露出要对付军神府的意向时,就将战雷转移到了宁家。现在想来,这步棋实在走得太有先见之明了。 天色越来越黑,寒非邪担心齐世铎在城中闹事,亲自出去搜寻了几回,每回都带了人回来。战湛算算人头,竟然差不多了,只剩下…… 四号。 210.麒麟世家(二)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天都城寒风逼人。天空如网,天都如洞,让城中每个人陷在黑洞中无处可逃。宁家对面和旁边的宅子也被强制征用安置百姓,站在屋顶上,随处可见席地而睡互相拥抱取暖的百姓。 战湛跟着云雾衣带着一群士兵到门口,给睡在街上的百姓分发御寒物。 看着百姓们感恩戴德的表情,战湛觉得身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重。 他陷入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再是一本书,一个游戏,这里每个人都有血有肉。当皇帝也不是游戏中的任务,只要每天做日常,搜集任务物品,选对对话就能让国家兴旺发达。军事、经济、民生、外交……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需要方方面面地考虑到。 “怎么了?”云雾衣拍了拍止步发呆的战湛。 战湛低声道:“我一定要当皇帝吗?” “你不想?” “我觉得我……难以胜任。”他担忧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云雾衣平静地说道:“没有其他人选了。除非你生一个人选出来。” “……”战湛闭紧嘴巴,想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云雾衣抓住话题却不肯歇了,“你和孔姑娘……” “朋友,普通朋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那阿静姑娘呢?” 战湛茫然道:“谁?” 云雾衣道:“屈肃纵火,被火伤了脸的姑娘。” 战湛脑袋转了七百二十度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哦,她……娘怎么知道?”当战湛太久,几乎忘了这笔旧战湛遗留下来的孽债。 云雾衣道:“她去麻婆小镇找屈肃。恰逢卫家打算用屈肃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将他押解回京。我事先得知消息,暗中解决了。她找不到人,便上门来讨说法。好在她是个理智的姑娘,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说服她相信你并非始作俑者,此事全都是屈肃一意孤行闯下的祸。” 战湛暗暗松了口气,“那她现在人呢?” 云雾衣道:“我知道她师从张暮,是个药师,答应她若是成为药王,便让你迎娶她。” …… 战湛脑袋轰得一声,呆呆地看着云雾衣,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雾衣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娘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不过这件事你多多少少有些责任,负责她的下半身也是应该的。反正我只答应让你娶她,没答应只娶她一个。你喜欢孔姑娘就一并娶了。你是皇帝,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 为什么,他千方百计为寒非邪拉的种马线,兜兜转转竟然到了他的身上?! 还是在他一失足与寒非邪勾搭成奸之后? “我……”战湛挠头皮,拼命地挠头皮。 云雾衣最心疼儿子,一看到儿子头疼,原则道德全都丢到一边,搂着他安慰道:“成为药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等她成功的时候,你和孔姑娘早已子孙满堂。” 战湛哭丧着脸道:“我和孔师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雾衣道:“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心上人?” “……”战湛眼神不自然地朝天空的方向扫了扫。 云雾衣确定了答案,明朗地笑了笑道:“只要你喜欢,娘都喜欢。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娘见一见?” 战湛试探道:“只要我喜欢娘都喜欢?” “当然。宝贝快乐,娘就快乐。只要她真心对宝贝好,娘也会真心对她好,当成自己女儿一样。” “万一是个……儿子呢?”战湛小心翼翼地问。 “嗯?”云雾衣没反应过来。 “看那儿!”一个士兵指着天空大吼。 战湛和云雾衣同时回头看着那根朝天冲起的黑柱…… “龙卷风?”战湛惊骇道。 那根黑柱扭了扭,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开。 战湛等人虽然看到,但根本来不及撤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黑柱散成巨大的黑幕,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所到之处,房屋震颤欲绝。 战湛当机立断地用身体护住云雾衣。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做,第一次是被麒麟世家高手单方面胖揍的时候。 黑幕扑过来,带着呼啦啦的啸声。 战湛见云雾衣耳膜淌血,立刻用手捂住。 幸好黑幕来势凶猛,去得也快,没多久就扫过他们,朝更远的地方退去。 “娘,娘……”他连喊了几声,云雾衣才回过神,指了指耳朵。 战湛紧张道:“你听不见吗?” 云雾衣看着他的口型,吃力地点点头。 朱晚等人从府里冲出来,看到战湛和云雾衣无恙才松了口气。朱晚道:“公主有没有事?” “我娘好像听不见了。”战湛紧张地将人送到朱晚面前。 朱晚检查了一下,道:“应该是暂时的。” 云雾衣轻拍着战湛的肩膀安慰。战湛心里更是难受。这种时候,云雾衣才是最担心的人,却反过来安慰他。 一只强壮的胳膊突然环住云雾衣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战不败无声地站在云雾衣的身后,高大壮硕的身影好似巨大的石柱,顶天立地。 云雾衣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让他的手箍得更紧。她抬头看他。 战不败张了张口,慢慢地用口型说着:对不起。 比钢铁更坚硬的外壳突然被击碎,云雾衣深吸了口气,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慢慢地闭上眼睛。“” 战湛看着两人凄美又哀怨的身影,低声问朱晚,“确定是暂时的?” 朱晚笑了笑,用更轻的声音道:“公主和元帅都有意和解,是好事。” 战湛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山主……”朱晚刚想问寒非邪是否回来,就听士兵大呼小叫道:“死人了……” 云雾衣有战湛的保护,又有剑气底子,尚且在这场黑幕中受了伤,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战湛指挥着在一堆嚎哭声中将尸体搬运到别处官道之1976。 变成魂体之后,他就不喜欢黑夜。因为睡不着的缘故,应该入睡的黑夜对他来说简直是无声的煎熬。但这次,他由衷希望这个黑夜能平静些,至少让寒非邪和四号安全回来。 街道尽头,轮子轻轻滚动的声音在嚎哭声中突兀得若隐若现着。 声音渐渐近了。 是一个人推着一辆推车。月光洒在他们前头,战湛认出推车上的脸,顿时欢呼起来,“四号!” “小公爷!”四号不安分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战湛冲到跟前,发现四号脸上身上腿上到处都是伤,所幸伤口不深,用布条粗略地收拾过。 “是山主救了我,可惜……”四号低头,羞愧地说,“我没有保护好百姓……” 寒非邪道:“他遇上了齐世铎。” 战湛道:“难道那条黑柱……” “是齐世铎。他也受了点伤……”寒非邪脸色不太好看。为了不莫名其妙地卷到另一个世界去,他一直将实力压制在剑圣巅峰,因此遇上同样是剑圣巅峰的齐世铎,就讨不了多少好处。“他们已经撤离天都城了。” 四号控诉道:“他们还到处放虫。” 寒非邪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布条。 战湛依稀觉得眼熟。 朱晚道:“是欧阳琳的袖子?” 寒非邪点点头,“他已经被控制了。” …… 怪不得寒非邪脸色这么难看。显而易见,在这次交锋中齐世铎虽然受了伤,却没有令寒非邪占到任何便宜。 战湛同情地看着朱晚。他既然连欧阳琳衣角的颜色和款式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用情至深。他对朱晚道:“我们一定会把欧阳琳救回来的,你不要急。” 朱晚点头道:“此事的确要从长计议。你也不要急。” “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果然是神军师啊,自己的恋人陷入敌手还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要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急疯了吧。反过来,若是寒非邪这么冷静的话,他一定会气疯。这样想想,朱晚这个人当军师虽然好,当恋人太不合格啊。战湛摇头。 朱晚道:“当务之急,还是安排百姓离开天都城。我已经派人查探过,火阳池的池水已多数已经流入地宫中,由于城西地势高,池底依稀可见。我与宁公子商量过,都认为可以在上面架桥。” 宁家毕竟是皇商世家,家中藏品不可估量,其中一种名为金刚石的石头放在火阳池中丝毫不化。他们用最大块的金刚石做桥墩,然后在上面架木桥。百姓不会剑气,城外的沟又陷得深,所以桥两头都安排了剑者接应。 虽然在连日劫难中,损失了不少百姓,但是剩下的百姓数量依旧不少。城中怪虫仿佛能够闻到人的味道,至第二天上午,那些虫子慢慢地从四处钻出来,开始涌向离开的人群。寒非邪只好留在最后为大家断后。 到第四天上午,百姓总算撤退得一干二净。 云雾衣一等百姓离开天都城,立刻拿出诏书,宣布战湛继任皇位。她动作迅捷,战湛还没有反应过来,以蓝家、卫家为首的朝廷派和以一到八号为首的军队派就已经跪倒在地。随即,百姓们也陆陆续续地屈膝跪下,口呼万岁。 211.麒麟世家(三) 战湛百感交集,正想说点鼓舞人心的就职感言,就被云雾衣等人匆匆忙忙地移到室内探讨百姓安置问题,腾云帝国迁都问题,朝臣任命问题——云牧皇离宫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亲信大臣,天都大乱的时候,又有一部分大臣失踪,到现在,跟着他们出来的不到十分之一,人手捉襟见肘。 战湛听着蓝太章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茫然地抿着嘴巴。不是他不想加入话题,而是根本插不进去。幸好云雾衣帮忙兜着,会议总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到傍晚用膳的时候,精简得不能再精简的临时朝廷已经完成了基本的架构。原丞相是司徒勤勤和司徒奋的父亲司徒周,但战湛等人到天都之后一直没有见到他,只能由差不多到了退休年龄的蓝太章顶上。吏、礼、户、刑、工、兵六部之中只有工部尚书蓝巍和刑部侍郎常演还在,吏、礼跑出来两个小官,户、兵一个都没有。经过商议,暂定战不败兼任兵部尚书,加封佐王,卫兴出任礼部侍郎,卫隆出任吏部侍郎,蓝隽远出任户部侍郎,主持其他四部事务。另外,一号领禁卫军统领衔,二号领禁卫军副统领衔,保护战湛的安全。阿猛和法拉利被封为帝国御兽,守护帝国。 虽说是暂时的,但众人都知道,日后即使有所调动,大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各方都算满意。宁秋水身为皇商,不能加官,却也跟着进爵,拿了伯爵的封号,只是私下里付出的钱财自然不消说。 天都被怪虫占领,帝国首都需要另觅他处,众人挑来拣去半天,选中了离天都不远的崇云城。一来减少随迁百姓的奔波之苦,二来崇云城是仅次于天都的大城,建为帝都之后不需要大兴土木整改。历代皇帝在那里有行宫,修葺修葺便能使用。 会议一直谈到深夜。 云雾衣见战湛不吃不喝,心中担忧,特意下厨煮了碗面过去。此时,战湛正与寒非邪等人召开白梦山内部会议。比起政治民生会议,这种军事战略会议显然更合战湛之意。 他听着朱晚分析麒麟世家的形势,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那,青纹世家是寒霸的外公家,他们又扣留了齐昂轩,也算是麒麟世纪的对头。再加上寒家,我觉得这次我们胜算很大。”战湛摩拳擦掌十分激动。 朱晚惊愕道:“难道你打算去?” 战湛更惊愕道:“难道你没打算让我去?” “可你已经是……”朱晚双手往地上按了按,做了个叩拜的动作,“你的公主和朝臣不会放人吧?” 战湛道:“我是白梦山的一员,白梦山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云雾衣的面正巧这个时候送到。 朱晚旁敲侧击道:“新皇继任是大事,不知各州府会有什么动静。” 云雾衣道:“这倒不必担心。不败已经修书给各地守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 典型的老子手里有军队,谁都不用怕。 战湛默默地竖起拇指。 “迁都之后,卫兴会安排各州府的官员依次前来述职。他们见过宝贝之后,定然会接受这个事实。”云雾衣对战湛信心十足。 战湛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官员述职时,云雾衣和战不败一人手里捧着金子,一人手里捏着刀子,在他背后威逼利诱地盯着那些官员的情景。 “吃面吧,面都凉了。”云雾衣见战湛只发呆,不吃东西,不由将面往他面前送了送。 “谢谢娘。”战湛犹豫着拿起筷子,眼睛看向寒非邪和朱晚求助。虽然他外表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可是底子里到底不是人类,能不能吃面也未可知。要是吃了面之后立刻变回魂体,恐怕会吓到云雾衣。 朱晚站起来,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悄悄地挡在云雾衣和战湛中间,低声道:“其实,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能否答应。” 云雾衣不疑有他,侧头问道:“何事?” 寒非邪趁机一个闪身到战湛身边,三两下将面簌簌地吃完。 “就是请战湛与我们一道对付麒麟世家的事。”朱晚听到寒非邪坐回自己的位置,故意磨了下椅子脚,立刻站直身体道,“当然,这件事主要看战湛的意思。” 云雾衣看向战湛。 战湛左手拿着筷子,右手擦嘴,做出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你要去麒麟世家?”她面色凝重。 战湛道:“我是白梦山的一员……” “如果你一定要去……”云雾衣道,“生了孩子再去。” 战湛:“……” “腾云帝国几经劫难,已经经不起更大的动荡了。”云牧皇生死不明,战雷复活无望,皇室男丁只剩下战湛一人。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腾云帝国没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立刻会陷入帝位之争。 战湛感受到寒非邪冰冷的目光,尴尬地吞了口口水。 云雾衣道:“阿静不知道在哪里,不如先封孔妍姿为妃。皇后人选以后可以再定。” 战湛半晌才憋出一句道:“娘说的不错,帝国刚经历大难,百废待兴,我看选后封妃的事还是以后再说。” “你上次说的话,娘没有听明白,你可以再说一次吗?”云雾衣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战湛全然忘记了,“哪一句?” “你要我将儿媳妇当儿子看待,而不是女儿。” 战湛顿感口干舌燥,舌头慢慢地舔着嘴唇,眼睛求助般地看向朱晚。 朱晚瞥了眼寒非邪,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解围道:“看帝国今日,联想帝国未来,必然充满了荆棘。我看战湛未来的妻子必须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强者!他的意思大概是不希望公主太过小瞧她了。” “是吗?”云雾衣绝不是能够随意被糊弄的人,如果真相如此简单,回答的人就不会是朱晚而是战湛自己了。他越是说不出来就越说明这里内有乾坤。 但她很懂得见好就收,既然战湛没打算说明白,就说明这件事还没有到铁板钉钉的程度,她也不想逼得太紧。 次日清晨,发了一夜呆的战湛听到外头有动静,推开窗户一看,寒非愚正带着蓝月眉打算坐马车离开,立刻大声打招呼道:“嗨韩娱之命运的轮回最新章节!大清早出去晨练啊?” “嘘!”寒非愚没看清楚来人就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嘘嘘?”战湛装傻道,“我不想嘘嘘啊!” 寒非愚看到他,知道今天自己偷走计划多半要泡汤,却仍不甘心,跳上马车抓起缰绳就打算跑。哪知马被抽了两鞭子,不但不动,反而对着街道跪了下来。 街道那一头,法拉利和阿猛悠悠然地散步回来。 “凉!早!”法拉利看也不看马车,开心地朝战湛打招呼。 战湛从上面跳下来,紧张地插入阿猛和法拉利中间,“你们两个去哪里了?为什么一晚上没有回来?” 法拉利道:“早丧才粗去的,去散步。” “孤男寡女散什么步?!”战湛把法拉利看做自己年幼无知的傻女儿,而阿猛显然就是那个心机深沉专门诱拐无知少女的坏男人! 法拉利道:“现在,蓝人和蓝人才不安全吧?” …… 战湛道:“男人和男人你起码还能争取一下上面的位置啊!” 法拉利“哦”了一声,对着他身后道:“原来凉四这个想法。爹,你看呢?” 寒非邪道:“精神可嘉。” 战湛:“……” 由于他们的声音,清晨终于热闹起来,其他人纷纷出来打招呼——跪地呼万岁。 战湛晕乎乎地,被簇拥着回客栈用膳,吃着吃着就说起接下来的行程问题。蓝太章等人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战湛和他们一起去崇云城,但战湛一心跟着寒非邪,不断地否定。 蓝太章最后忍不住道:“陛下!国事为重啊!” 战湛道:“麒麟世家一日不除,国将永无宁日啊!” “有寒山主在,陛下当可放心。” “我要御驾亲征!” “陛下,御驾亲征是鼓舞士气,这件事寒山主来做更合适。” “……”居然这么说,你们心里真的当我是陛下吗?战湛扬手,打算拍桌说“心意已决”,就听寒非邪慢悠悠道:“但我的士气,非陛下来鼓舞不可。” …… 说得好! 战湛直勾勾地望着寒非邪,眼睛亮得整张桌子都要烧起来了。 云雾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面色阴沉。 大圆桌子吃完饭,战不败等人跑去安排分批去崇云城的任务。云雾衣将战湛拉到一边道:“你若真的要去麒麟世家,娘阻止也没有用。但你要答应娘一件事……” “娘。”战湛有所感,小声求饶。 “你哥已经不在了,战家和云家传宗接代的任务都落在你一人身上。娘知道你为难,可是娘也没有办法。”云雾衣双目含泪,“宝贝,这次听娘的,好不好?” 212.麒麟世家(四) “娘。”战湛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哥哥一定会复活的!” 云雾衣眼睛闪过明显的失望。 重生这么久,战湛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可他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青年,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自由恋爱的教育——当然,他穿越前的情况也不容他享受包办婚姻待遇。而且因为穿越的缘故,他对战湛是否能留下自己的子嗣这件事并不强求。 “该出发了。”寒非邪冷不丁地从云雾衣身后冒出来。 战湛紧张地张大眼睛,生恐他听到了什么。战不败已经惨遭寒非邪的“毒手”,他不想云雾衣步后尘。 云雾衣脸色恢复如常,“我与蓝丞相商议过了,先到前面的旋城稍作整顿,旋城城主是你父亲亲信旧部,让他派人先去崇云城打点,确保万无一失。你就算要去麒麟世家,也要想将帝位坐稳。”她顿了顿,“你不会连这点都不听娘的吧?” 战湛为难地看向寒非邪。他刚刚拒绝云雾衣一次,这次实在不好开口。 寒非邪道:“你不怕崇云城变成第二个天都吗?” 云雾衣皱了皱眉。 寒非邪道:“看麒麟世家在天都的所作所为,对腾云帝国必然深恶痛绝。若他们知道你们迁都崇云,说不定会故技重施。对付那种怪虫的方法尚未找到,若遇到同样的情况,想来除了弃城之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云雾衣道:“一定要战湛涉险吗?” 战湛听她没有叫自己宝贝,知道她真生气了。 寒非邪道:“复活药还差三味就能炼制成功。” 云雾衣身体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此言当真?” 寒非邪扬眉。 云雾衣道:“还缺哪三味,也许我能代为寻找。” “七笑笼子草、白丝食人虫、剑神……”寒非邪声音猛然一顿,瞳孔缩了缩,喃喃道,“白丝食人虫?!” 战湛和云雾衣脑子一转,眼睛同时一亮。 战湛道:“不会是,你快问问啊!”他指的是问问天芥神书。 但寒非邪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含糊道:“药方要的是虫尸,我先回去弄一些来,不管是对是错,有备无患。” 接下去的路线是昨天就定好的,以寒非邪的脚程,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战湛也很放心,只叫他走去早回。同行的还有法拉利。它翅膀的伤虽然没有痊愈,但还有四条腿,跑起来比马快得多。 送走他们,大部队打算启程。 朱晚看着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寒家,低声问战湛道:“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战湛道:“要看寒霸的意思。他是寒家家主。” 朱晚道:“老家主也就算了,另外两人留着只怕是祸害。我适才听到寒家的人都在传,说山主趁着天都大乱,杀了他早就看不顺眼的老管家。” 战湛道:“分明是老管家要对付寒霸!”其实他也没看到前因后果,不过人心都是偏的,他下意识为寒非邪开脱。 朱晚听他说明前因后果,微笑道:“暗算不暗算另说,不过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纵然没有出手暗算,脑子里也是转着这个念头。多半是他们母子指使的。” 战湛道:“你是说,我们……”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朱晚笑了笑,“此时想来山主另有打算,我们只要确保他们不逃跑就好。” 战湛道:“这简单。”他叫来一号,让他派人盯着寒家。 一号道:“这事有一个极合适的兽选。”既然是兽选,法拉利不在,也只有阿猛担当大任了。 车队上路时,阿猛阴魂一样跟在寒家的后面。 寒非愚恨得牙痒痒,不停地向蓝月眉抱怨。 蓝月眉重伤在身,又与寒云飞冷战,与本家疏离,身心俱伤,闻言更是伤上加伤。寒非愚抱怨着抱怨着就见蓝月眉气急攻心,眼睛开始翻白,顿时吓傻了,急忙派人去请药师。 蓝家虽然碍着寒非邪的关系不敢与蓝月眉太过亲近,但到底是自家女儿,听说她病重都跑来看。 药师看后直摇头,“夫人本就伤得重,要是放宽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惜……” 寒非愚不等他说完,抬手一掌,就将人打飞了出去,直接磕在街边的石头上不动了。这可捅了马蜂窝了,要知道这个药师是宁家的人,又刚刚被战湛征用为临时御医,不看僧面看佛面,寒非愚的举动可说直接得罪了大半人。 蓝太章一见他出手就知道要糟,而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寒非愚的对手,愣是没一个敢接的。 人死在街边,旁观者众,想瞒也瞒不过去,很快传入宁秋水和战湛耳中。 战湛听说寒非愚闯祸,立刻率领白梦山的人杀到。 此时,蓝月眉只剩下一口气,死死地抓着蓝太章,显然希望父亲看在自己的面子帮寒非愚一把。蓝太章十分为难,一方面他怜惜女儿,一方面又对外孙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 战湛看到她这般模样,既觉得痛快,又觉得生命脆弱,面无表情地问道:“夫人怎么样?” 蓝太章抬手捂着眼睛,激动道:“多谢陛下垂询,我可怜的女儿她……” “我不是新封了个御医吗?人呢?怎么不过来瞧瞧。”战湛对蓝月眉的同情只有一瞬,想起她和寒非愚对寒非邪的所作所为,又厌恶起来。 蓝太章还想说点什么,就被蓝隽远挡住了。蓝隽远道:“寒表弟担心姑姑的伤势,情绪激动,不慎失手将御医推死了。吾等始料不及,为能及时阻止,还请陛下恕罪。” 战湛瞄着他,无声地说着:你小子倒是撇清得快。 蓝隽远无声地回应:的确不关我们的事。 蓝月眉眼睛突然直直地看着蓝太章的身后。 众人视线跟着她转过去才发现寒云飞来了。 战湛对寒云飞的渣度有了新见解。自己老婆快死了还慢悠悠地来,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简直可以在渣男中独孤求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蓝月眉突然精神了,放开蓝太章,将手伸向他。 寒云飞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蓝月眉死死地盯着他,嘴巴动了动花心保镖最新章节。 寒云飞将头凑到她嘴边。 战湛和蓝隽远同时做了个倾身倾听的动作。 “她没有……” “是骗你的。” “可惜,我还是……” 寒云飞如枯井般沉寂的眼眸动了动,又动了动,渐渐有了神采,却是愤怒居多。他正要转头,就看到蓝月眉突然抬头,用力地咬住寒云飞的耳朵。 寒云飞眉头一皱,慢慢地换头。 耳朵从蓝月眉的牙齿间慢慢地滑出来。 蓝月眉的头重重地落回枕头上,眼睛还直直地看着他,充满了不甘和哀怨。 蓝太章和寒非愚一个哽咽一个嚎啕,哭得伤心。蓝巍站在蓝太章身后,轻轻地抹了把泪。蓝隽远扶着蓝太章,低着头,看似难过,但战湛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期盼蓝月眉死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除蓝家与寒非邪的尴尬状态,从而更取信于他。 看在蓝月眉过世的份上,宁家和战湛虽然想找寒非愚理论,也不好挑这个时候,毕竟还要顾及寒家的颜面和蓝家的情绪。 他们夜晚在一家小镇落脚,小镇后山十分漂亮。 蓝太章做主将蓝月眉安葬在那里,还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葬礼。战湛借口肚子痛,没有参加,倒是云雾衣过去意思了一下。 葬礼过后,战湛找来宁秋水,一起去找寒非愚讨说法。 寒非愚似乎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看到他们出现,也不惊讶,只是冷声道:“你们以为你们两个是我的对手吗?” “放心,有帮手呢。”战湛亮出白梦山和战家的班底。朱晚、孔妍姿、一到八号一字排开。 宁秋水苦笑。其实他根本不想来,死一个药师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得罪蓝家和寒家才叫人头痛。可是不来的话,又会得罪战家和白梦山……他很后悔自己怎么不“肚子痛”呢。 战湛见寒非愚不说话,指着他的鼻子教育道:“御医毕竟是凡人,不是神仙。你怪他不治好你娘,却不想想,要不是你没有保护好你娘,你娘就根本不会需要御医的诊治!你责怪别人之前,怎么不先检讨检讨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寒非愚面容一黯,握紧双拳道:“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们要是早点来,我娘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被齐世铎打伤!” 战湛:“……”此人自私自利得无可救药。 他向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 一号抢先上,“是你害死你娘的。” 二号:“不孝子。” 三号:“留你何用?” 四号:“你太坏了。” 五号:“你娘最大的错误不是生了你也不是生了你之后没有把你掐死,而是她根本就不该有生你的念头!” …… 战湛等所有人都说完,对着气得想吐血却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的寒非愚道:“收工。明天继续!”其他的,还是寒非邪自己动手比较好。 213.麒麟世家(五) 寒非邪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大袋子里,打开来全是那些吃人的虫子的尸体。战湛光是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些是不是?” 寒非邪道:“有可能,不确定。” “天芥神书也不知道吗?”百度也有百度不到的东西啊。 寒非邪皱了皱眉道:“天芥神书……很久没有出现了。” “啊?”战湛惊愕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寒非邪心里虽然有所怀疑,却不能肯定,含糊道:“可能与我修炼成剑神有关吧。” “难道是所有者升级之后,物品等级不足,无法佩戴?”战湛喃喃自语,“不对啊,从来只有玩家等级不足的,没听说过物品还会等级不足。” 寒非邪岔开话题问起今日是否有事发生。 战湛打开话匣子,将今日发生的闹剧一一道来。 寒非邪听说蓝月眉病死,眉宇闪过一丝阴霾,“她葬在哪里?” 战湛小声道:“你要去鞭尸?” 寒非邪没说话,转身出了房门,很快不见踪影。 战湛心头沉甸甸的,总觉得要出事,叫上朱晚一起朝蓝月眉的坟地跑去。朱晚怕真出了事,观众太多不好收拾,悄悄地跑,连一到八号都没有惊动。 只是他们出门的时候遇到法拉利,怕它坏事,只好带上它。也幸好有它加快脚程,战湛和朱晚骑着它到后山,大老远地就听到寒非愚的嚎啕声。 朱晚和战湛对视一眼,直接从法拉利的身上跳下,朝前奔去。 蓝月眉墓前,寒非愚蜷缩成一团侧躺着,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寒非邪冷冷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地上哀嚎。 “山主?” “寒霸!” 朱晚和战湛小心翼翼地收住脚步。 寒非愚嘶吼道:“寒非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寒非邪淡然道:“我只是废了你的丹田,让你从今以后都不能再修炼剑气而已,不会死的。不但不会死,你还会是寒家的二公子,有我做家主的一天,寒家都会好好地养着你,让你衣食无忧。” 寒非愚恨声道:“你不如杀了我!”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杀你呢。”寒非邪目光上移,看着墓碑上蓝月眉三个字,冷笑道,“你娘看着呢。” 寒非愚道:“你今天不杀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谢谢你提醒我。”寒非邪蹲下身子,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折。 寒非愚如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寒非邪道:“为了不让你美梦成真,你的后半生将每时每刻都处于养伤的状态中。这样,你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吧?” 寒非愚痛得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晚倒处变不惊,“山主想好如何对老家主交代了吗?” 寒非邪道:“家人犯错,我身为寒家家主施以薄惩,理所应当。” 朱晚道:“御医是陛下的人,陛下以为如何?” 战湛从寒非邪冷酷的手段中回神,下意识地回答道:“好,当然好。” 朱晚道:“御医出身宁家,我想,还要通知宁家一声。” “嗯。”寒非邪道,“此事交由你去办吧。” “是。”本来朱晚身为白梦山的人,不应该插手寒家事,但寒非邪既然把事情交给他,就说明寒家以后与白梦山会同属一体。朱晚一心壮大白梦山,自然乐意。 寒非愚丹田被废之事很快传遍了车队上下。 宁秋水暗暗叫苦,怕得罪寒、蓝两家,送了不少补药过来。 云雾衣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寒云飞自从蓝月眉死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消息虽然递了进去,他依然没有出门的意思,也不知是何想法。 真正心痛的蓝太章。一天之内,他失去了女儿,外孙又前途尽毁,对他打击不小,幸好有蓝巍和蓝隽远在旁劝慰,虽对寒非邪和白梦山产生隔阂,对战湛倒是一如既往。 此事只是迁都路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被诸人抛诸脑后。 旋城早收到战湛登基的消息,城主率城中文武官员徒步一里相迎。为了展示亲和力,战湛也从法拉利身上下来,与百官们一起徒步进城。 城中百姓得知的消息,翘首以盼。 战湛穿着云雾衣匆匆缝制的龙袍,英姿飒爽,走在外形千奇百怪的百官之中如鹤立鸡群,十分显眼,令百姓们一见倾心,两旁欢呼声不绝。 战湛暗道:幸好让朱晚和寒霸他们坐马车藏起来,不然效果一定没有这么好。 他们来的匆忙,行宫还没有打扫完毕,只能腾出一半,但战湛身边的亲信官员不多,已经十分够用。经由此事,腾云帝国后来的皇帝出行,都只带少数官员,以示节俭。当然,那时候的战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给后世皇帝起到了榜样作用。 晚上,城主设宴,宴请战湛一行。 寒非邪嫌闹,只叫朱晚和孔妍姿代表出席。同样缺席的还有寒云飞和寒非愚。 战湛也不想去,却碍于身份不得不敷衍一番。他端着杯子,一边和其他人套近乎,一边在心里抱怨:没想到当了皇帝还要应酬,这皇帝当得忒辛苦了。幸好喝酒的事全让蓝隽远和朱晚顶了,他杯子里的酒压根就没动过。 宴会到半夜才散。 战湛回到行宫,发现法拉利抖着翅膀在外面来回踱步。 “这么晚还不睡?” 法拉利道:“要粗发了!” 战湛道:“啊?大半夜的,粗发,不,出发去哪儿啊?吃宵夜?早说啊,我给你带来。” “不四,去麒麟四家。”法拉利扭了扭脖子。 战湛没听明白,只好去找寒非邪。寒非邪正指挥寒家的人启程,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很久没见的人。“骆英?你怎么来了?” 骆英抬眸看他,换别人做这个动作一定是普普通通的一眼,可战湛愣是从这里面看出了一缕哀怨,“我收到了一个消息,特来告知山主。” 战湛道:“什么消息?” “药王庄要与麒麟世家联手。” “啊?”战湛呆呆道,“他们干嘛想不开?” 骆英道:“听说与药人有关。” “药人?”战湛猛然一省,抓着寒非邪的胳膊道,“这么说起来,你觉不觉得麒麟世家用虫子和药控制的人和药王庄的药人有点相似?” 寒非邪道:“臭味相投么。” “你们现在就走?” “嗯我的神明与教廷最新章节。” “好,我跟你一起走。”战湛朝身后喊道,“一号。” 一号立刻钻出来。 “帮我准备行李,我要跟寒霸走。” 一号问道:“公主和元帅知道吗?” 战湛无奈道:“私奔,你懂吗?” 一号道:“……” “不懂私奔的话……”战湛道,“皇帝你懂吗?就是老子说话就是圣旨,我说了算!收拾行李,叫上二号,剩下的给我娘我爹留着。” 一号只好去通知。 骆英凑过去。“你真的要跟着我们走?” “我是跟着寒霸走。”战湛不着痕迹地退离两步。自从和寒非邪发展出那样一段关系之后,他对男男之间的友谊就很敏感。像朱晚这样的,他完全不担心,因为彼此的感觉都很简单,但是骆英……不得不说,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有点怪。 骆英低头,“我已经是药王了。” “恭喜。” “谢谢。” 战湛向寒非邪求助。 寒非邪刚嘱咐完寒家的事,见状对骆英道:“你是药王?” 骆英点头。 “正好这里缺一个御医,你留下吧。”寒非邪道。 战湛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正好骆英哀怨的眼神瞄过来,嘴角立刻一撇,恢复原本水平线。他一本正经地说:“感谢山主慷慨地捐赠,我就封你为御医,在宫中行走。快谢恩吧。” 骆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行礼。 “那就好。”战湛迫不及待地想从他眼神的漩涡中逃离。 “小公爷,哦,是陛下。”骆英跟着他跑了两步,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跟着陛下。” 战湛道:“呃……”是原着效应吗?狼狈之间的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们成为奸党? 骆英道:“但陛下一直很高大,站在我难以企及之处。” 少来。 当初你被甄药皇收为弟子,样子是多么的得瑟啊! 战湛腹诽。 “我终于明白,我与陛下的距离,是天与地,永不可能在一起。” 战湛:“……”知道就好。寒霸,你听到了!我是清白的! 骆英道:“但是,能成为御医守在陛下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战湛:“……”结束语可以不加的。他无辜地看着寒非邪。 寒非邪十分泰然。显然骆英还不到他需要担心的程度。 出去收拾行李的一号还没有回来,云雾衣带着蓝太章和城主到了。战湛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心头一紧,这样的阵容对他来说将会是一场硬仗。 214.麒麟世家(六) “娘!蓝丞相!”战湛先下手为强,不等云雾衣和蓝太章开口就道,“我身为腾云帝国的君主,必须以身作则,肩负起保护帝国的责任。麒麟世家对天都城的恶行两位亲眼目睹,若是放任他们继续为恶下去,遭殃的还是帝国百姓。所以我决定与白梦山主寒非邪一道前往麒麟世家铲除他们!此事我心意已决,请诸位不要再反对。” 城主道:“这,陛下千金之体,怎能涉险?” “并非我要涉险,而是帝国上下都在危险之中。”战湛长叹道,“只要麒麟世家在世一日,腾云帝国将永无宁日!” 城主没经历天都之难,不能感同身受,云雾衣和蓝太章是知道的,两人一时都无语。 蓝太章朝云雾衣使了个眼色。 云雾衣将战湛拉到一边。 临走前,战湛朝寒非邪递眼色,示意他关键时刻出来。 “娘知道娘劝不了你。”她一句话就被战湛大义凛然的演讲噎回去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由不得娘做主了。” “不是的,娘。”战湛最见不得她伤心。 “娘并不是怪你。娘只是有些感慨。”云雾衣摸摸他的头,“其实,任性才是你的本性。雷儿走了以后,你变得太多,娘见了也心疼。” 战湛:“……”看来旧战湛的坏人品不止给他留下了黑锅,也留下了无穷低的下限,让他始终在安全带蹦跶。 云雾衣道:“比起你不学无术,成日吃喝玩乐,四处惹是生非,娘现在也该知足了。只是有一条,平平安安地回来。” “娘!”战湛猛然抱住她。 云雾衣拍拍他的后背,“还有,未免你走了以后,地方官府阳奉阴违。你临走前先下旨封你爹为摄政王。有他坐镇,那些地方官暂时不敢乱来。不过这是权宜之计,时日一长,必会生变。你必须早去早回!” 战湛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金叔叔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吧?不如也给他找个差事?” 云雾衣低头叹了口气道:“他说他无心于此,暂时先留在我身边做侍卫队长吧。日后再说。” 闻言,战湛只好将此提议搁置。 战不败封王这件事遭到了崇云城中不少人反对,主要因为战不败姓战,身上没有皇族血统。战湛被他们堵在行宫进退不得,急了,干脆喊道:“封不了王就封太上皇!” 此言一出,全体哑然。 战湛道:“我是皇帝,他是我爹,封个太上皇不过分吧!” “万万不可啊!”有人疾呼。 “哪里有错?” 哪里都是错!战不败没有皇族血统,每当过皇帝,怎么能封太上皇?!尤其战不败此时兵权在握,万一有个二心,造反登基是顷刻间的事。 这些大臣急得满头大汗,却不能说出口。 战湛道:“那摄政王?” 大臣们面面相觑。两害相权取其轻。 “遵旨!” 麒麟世家的位置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谜,但寒家曾经是麒麟八卫之一,对麒麟世家的一切了若指掌大哥的逆袭。寒云飞虽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装忧郁,不过在听说要对付麒麟世家的时候,还是出来同行。 “据我所知,现在的麒麟八卫还剩下四卫,分别守护着麒麟世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寒云飞道,“分别是佟,杨,汪,陈。其中以陈家实力最强,他守在南面。” 战湛立刻道:“换个方向!” “汪家虽然整体实力不强,但是善于用毒,防不胜防,他在西面。佟家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与他们相遇,不死不休,他们在北方。杨家是四家中实力最弱的一环,不过杨家人个个聪明绝顶,擅长计谋,也与麒麟世家的关系最好,他们守在东方。” 战湛头大道:“哪个都不是软柿子。” 寒非邪问他道:“你喜欢哪个方向。” 战湛道:“除了东方,哪个都好。” “为何?” “东方不败。” 朱晚道:“依我看,走南方。毒、计、死士都是难以预料的。相较之下,有山主在,所谓的实力最强反倒最不够看了。” 其他人齐齐点头。 “那就走南方!” 虽然定下了最初步的计划,但是从计划到执行还有个准备期。首先,人选问题。孔妍姿身上中了虫,虽然平日里看不出异常,但有不定时发作的隐患,决不可去。寒非邪从寒家抽调了不少人手,又从战湛那里借来二号护送她回白梦山。 如此一来,寒非邪手中可用的人手十分单薄。 白梦山的班底只有朱晚、战湛、法拉利,加上后来的阿猛、寒云飞,能用的人不过一个手掌。一号虽然忠心耿耿,但级别差太远,只能做跑腿的活。 战湛有点后悔没把卫隆调过来,多个炮灰也好。 话说人幸运的时候,真是想啥来啥。 正当寒非邪考虑着要不要送信回青纹世家,以寒家家主的身份借调人手的时候,青纹世家竟然主动将人送来了。送人来的正是秦文瀚秦文娅两兄妹和三长老,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昏迷中的齐昂轩。 秦文娅和秦文瀚对寒非邪都有心结,只是碍于秦愿的命令不得不前来,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秦文娅掏出一封信给寒非邪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寒非邪拆开信,发现信是大长老写的,不过传达的是谁的意思,所有人心知肚明。信中提及天都城,向战湛表达了慰问之情。寒非邪知道,这说明青纹世家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不然不会爱屋及乌。其后,对麒麟世家的所作所为表达了极度的愤慨。 战湛好奇,凑过去看信,刚好看到这一段,心中暗道:自古以来,外交辞令来来去去都是这么几句,真是半点新鲜都没有。 他似乎忘了,《绝世剑邪》的世界与他原来的世界半点关系都没有,更没有古今之说。 信最后才点明主题,说是知道他们要对付麒麟世家,怕他们势单力孤,特派秦家兄妹和三长老过来帮忙。齐昂轩给他们做人质,可以钳制麒麟世家。 这对寒非邪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饶是他对青纹世家还心存怨念,此时也稍稍动容。更令他们惊喜的是,他们上路没多久,白梦山方面又传来消息,说茶叶蛋铺的铺主亲自上白梦山找寒非邪没找到,正打算朝这边赶来重生之军医最新章节。 要不是他自己冒出来,战湛几乎要忘了这号人物。 寒非邪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找我?” “没有,只说是急事。” 战湛想起茶叶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道:“不会是知道我们要去大战一场,赶着给我们送好东西提高战斗力来了吧?” 寒非邪道:“说到提高战斗力,你最近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少。” 战湛干笑着道:“我这是有原因的。” “我在听。” 战湛道:“我是怕做怪异的梦。” “你修炼的时候会做梦?”寒非邪面色更沉。 战湛道:“不是啊,就是会梦到我回了白梦山,还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就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样。”这个梦境他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碰到两次,只是感觉没有先前那么真实,情景却一模一样。 寒非邪道:“你是魂体,按理说不会做梦。” “所以我才担心。” 寒非邪看着他道:“也许不是做梦呢?” “嗯?那是什么?” 寒非邪道:“还魂?” 听到这两个字,战湛心里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寒非邪看出来了,“你怕什么?” “怕鬼。” “……” “我从小就怕。” “你会害你自己吗?” “我会很爱他。” “那有什么好怕的?” “怕太溺爱。” “……” 为了查明战湛到底是怎么回事,寒非邪照往常一样将火阳之气渡给战湛,让他修炼。战湛入定之后,只觉得浑身渐渐发烫,熟悉又陌生地感觉再度回来。 他只觉得身体被席卷了,一阵晕眩,回神的时候,又到了白梦山,坐在冰棺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非邪在身边输送火阳之气的缘故,这次的感觉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他躺在自己的身体里,慢慢地抬起手,然后将冰棺的棺盖推开了…… 他慢慢地坐起来,低头看自己的手脚。 冰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手脚都有些僵硬,动的时候好像木头一样,不能灵活自如,等他灌输了一些剑气在经脉中游走之后才好一些。 他从棺材里下来,又走来一段,才不得不相信——现在的他,竟然真的还魂了! 只是谁能告诉他,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回去啊! 战湛从放着冰棺的石室里出来,想要往外走,才发现这个洞穴的构造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得多。他上次是仗着穿墙术横冲直撞,这次却不行,顺着石道转悠了好半天都没有出去,不由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