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逐梦 下+番外——姑苏丫头
姑苏丫头  发于:201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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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重遇额娘?

“额娘……”

胤禩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良妃朝下手的奴婢吩咐道:“没见八阿哥醒了吗?还不快去太医院,不拘是谁当差,先叫一个来。再遣人去告诉皇上,说八阿哥醒了。”

那宫女朝良妃福了福身子,便飞快的退出屋子。

“额娘……”一出声,胤禩才知自己声音不对,不是风烛残年那沙哑的声线,而是别一番的稚雅可爱。

“你还有脸叫我?瞧把你使惯得,撒起野来谁也顾不得了。额娘只有你一个,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额娘后半生怎么办?”良妃绷着脸边教训边将胤禩轻轻扶起来,拿了软垫给他垫在腰下,并让丫头端了一碗滋补的热汤进来。

躺着没发现,现下坐起身来,胤禩才发现这并不是良妃惯住的院子,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檐下施以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不甚奢华。与前世良妃住的那小院子相比,简直是天壤地别,就算是惠妃所居的咸福宫,也不能与之相比。

他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身子,这……俨然是一副孩子的身体,最多也不过十一二岁。

“额娘,儿子这是……怎么了?”

良妃闻言愣了一刻钟,然后蓦地笑了起来。胤禩一怔,自己试探性的一句话,怎么就值得额娘笑成这样。

良妃笑骂:“你成啊,祸闯完了就耍赖是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胤禩刚要说话,便见宫女掀帘子进屋行至良妃身边,恭敬道:“启禀贵主儿,德妃娘娘与宜妃娘娘听闻八阿哥醒了,前来探视,此刻就在外头。”

??

‘贵主儿’?饶是精明如胤禩,此刻也理不清这混乱的局面了。

先是自己死后重生在这个地方,再就是额娘说不出的古怪,更离奇的是老爷子跟前两个得宠的妃嫔居然主动来看望自己,自己这是烧了哪一柱的高香,才能有如此福分让老四的额娘纡尊降贵来看自己啊?

不说自己,就说良妃,此刻也只是排名末等的良贵人,德妃宜妃要见自己,怎还需要她同意?

“让她们进来吧。”说罢良妃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裙摆,又悉心的为胤禩掖好被角,替他端过那碗冷的差不多的热汤。

不过多时,便见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一个明艳照人,一个温柔婉约,分明就是宜妃与德妃了。胤禩的记忆中,宜妃与德妃没什么交情,今日怎么突然聚到一块儿去了?

正在胤禩疑惑之时,只听宜妃德妃俱朝良妃福了福身子,恭敬道:“臣妾们给皇贵妃请安。”

!!

皇贵妃??他那个熬了一辈子也只是个妃的额娘,何时居然成了位份尊贵的皇贵妃??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做这些虚礼了。两位妹妹这会儿怎么来了?”良妃示意德宜二妃坐下说话。

“回娘娘话,臣妾这个点儿本是打算去德妃那里坐坐,顺表讨些绣花样子打发打发时间的,谁知路上遇见丽娃神色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您这里又出了什么要紧事,细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八阿哥醒了。”宜妃向来惯会做人的,此刻笑着将经过说了出来:“便约了德妃妹妹一道过来看看。”

胤禩听宜妃提及自己,便装样作势要下床,口中道:“儿子请宜额娘,德额娘安。”

宜妃瞥见良妃心疼的眼神,哪会真的要他下床,连忙伸手将胤禩又按回床上:“快躺着快躺着,这才刚醒过来,得好好养着!”

“八阿哥快躺着,本来是过来看你的,若是因此让你又伤着了可怎么好?”德妃也笑道。

“劳妹妹们挂心了。都是这猴崽子不好,等他身子好些,再让他去两位妹妹宫里谢礼。”良妃端庄的笑道,她指了指德宜二妃手边的茶盅,道:“这是去年内务府呈上的上等普洱,说是有纤体的功效,皇上见我巴巴的瞧着,就赐下些许,平时我都舍不得用,两位妹妹快尝尝。”

德宜二妃闻言互看了一眼,心道:您这恩宠已是后宫第一人了,就算您不巴巴的瞧着,皇上也必是要赐下的。

心中这样想,口中却说:“瞧瞧咱们,本是来探望八阿哥的,谁料竟能尝到皇上赐给娘娘的茶,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姐俩算好了时辰来的呢。”

良妃温婉一笑:“两位妹妹说笑了。”

话音刚落,就见丽娃领了太医匆匆进了屋子。

“贵主儿,这位是太医院的张大人。”

“奴才张晋给皇贵妃请安,给两位娘娘请安,给八阿哥请安。”老太医弯腰正要打千儿,却被良妃阻止了,她焦急道:“别行礼了,先看看八阿哥如何了?”

老太医给胤禩请了脉,片刻后起身道:“回娘娘话,八阿哥身子已无大碍,就是前阵子落过水,还当注意些身子,多进些热的暖暖身子,高热也退了,奴才再开些进补的药方,依着奴才的药方用两天便能痊愈。”

胤禩从方才几人的对话中又得了两个讯息,一是良妃此刻想必圣眷正浓,才能分得内务府呈上的上等普洱,这样的稀罕物件本就不多,想当年惠妃都不曾领到过几回,那还是生了长子胤褆的呢。二是自己前番落过水……

看着良妃终于宽心一笑,胤禩不由沉思,自己现在算是什么?重生么?若是重活一回,那为何许多事情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胤禩盘算着等这两个不省事的母妃走了之后再细细问良妃,谁料却一刻不得安停。这边厢太医刚走,那边厢惠妃又来了。

“启禀贵主儿,惠妃娘娘此刻正跪在院子外头求见呢。”

跪在院子外头?

宜妃极会体察心思,瞧见良妃微微皱起秀眉,她以帕子掩嘴道:“今儿惠姐姐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跪在承乾宫,下人不知道的,还当娘娘怎么她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惹得皇上不满?”

“娘娘不若让她先进来吧?堂堂一宫主位,跪在外头也实在太不像样了些。臣妾估摸着她是为了大阿哥来的,不若就听听她说什么吧?”德妃倒不似宜妃话里带刺的模样,她规矩道。

“臣妾给皇贵妃请安。”丽娃将惠妃请进屋时,良妃纵是眼色再不好,也瞧得出惠妃那两只肿的像杏仁似的眼睛,显是刚刚哭过。

自己因为溺水昏睡了两日的儿子才刚刚好,她就又哭又跪的前来求见,如此行径惹得良妃心烦。却碍于她好歹是大阿哥生母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得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怎的如此失了规矩?”

胤禩闻言瞪大了双眼!

额娘这副做派……还真当自己是这后宫之主了?如此言辞不当,万一惹恼了眼下这几位,他们以后可别安生过日子了。

见良妃端着架子,他心中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但顾忌到日后事,他忍不住提点一二。胤禩轻轻扯了扯良妃的衣袖,附耳道:“额娘,差不多就成了,她总归是皇妃,您再得宠,出身也毕竟不如她们,别……”

话未说完,胤禩脑门上就挨了良妃一记爆栗。

“说什么浑话,溺水溺的竟连自己祖宗也不记得了?你额娘是林丹汗的嫡孙女,生父是察哈尔亲王阿布鼐。是你皇阿玛亲封的仪顺皇贵妃,位份尊贵仅次于中宫,又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胤禩听完良妃这一番言辞,竟是呆了。

自己究竟是身在何方啊?

林丹汗的嫡孙女!这个显赫的身份,就是中宫皇后赫舍里在世,出身也不及其尊贵,仅仅封个仪顺皇贵妃,真真是委屈了。

“臣妾听闻八阿哥已经醒了,特来探望请罪。”惠妃跪在地上,低声道:“这原是兄弟们闹着玩儿,是胤褆大意将八阿哥推下水,是臣妾教导不当,臣妾甘愿受罚。但如今八阿哥已经转醒,胤褆却被皇上罚着仍跪在太庙里思过,至今未曾起身。请娘娘体谅臣妾慈母心,求皇上赦免了胤褆吧?”几句话,那晶莹的泪珠子又落了下来。

“妹妹的心就如本宫的心一样,担心自己儿子又何过之有?本来嘛,就像妹妹说的,兄弟间闹着玩儿,禩儿既然醒了,皇上那边本宫自会与他说,只是皇上听不听,就是他说了。毕竟当时太医也诊断,说禩儿不好,如今能无事,本宫已知足,什么都懒得去追究了。只是还是要提醒妹妹一句:慈母多败儿!”良妃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简直让惠妃羞愧的无地自容,只能伏身道‘谢恩’。

经过连连打击,胤禩已经适应了良妃不再是以前温柔的滴水的性子,此刻听了这番话,只得高叹个服字。

原来,自己是林丹汗嫡出的重孙子,不再是那个辛者库贱妇所出的出身卑贱的八阿哥。

额娘是皇阿玛亲封的‘仪顺皇贵妃’,自己是皇贵妃的儿子,是察哈尔亲王的孙子……这一世,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出身已然改变,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将那个骄傲的二哥放在眼里,不用费尽心机讨大哥欢心,甚至可以毫无压力的将老四踩在脚下?!

胤禩觉得这繁重庞大的信息量自己已经消化不下了,他需要好好休息,重新理一下思绪。

番外2:仪顺皇贵妃2

因着上回落水,康熙特意免了胤禩这段时日的课业,准许他在承乾宫安心静养,顺便陪陪良妃。良妃爱子心切,每日都会叫小厨房炖了胤禩爱吃的菜和补品,康熙也时常抽空过来看望两人,承乾宫的恩宠从前就是第一,如今看来,竟是隐隐有当年孝献皇后宠冠后宫的势头。内务府惯来见风使舵,此刻见了承乾宫得势,恨不得巴巴的贴上去,只要是好的一应全给了承乾宫。

“承乾宫的东西你们不敢缺,那咱们永寿宫的东西你们这起子奴才就敢缺了?娘娘早就吩咐了想换张沉香木镂空雕花椅子,日前就跟你们打了招呼,怎么这会子又说没有?那承乾宫里的那张是什么?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说话的是德妃身边的大丫头锦绣。她站在内服务领事张德全的跟前,不服气的叫嚷着。

就算只是个大丫头,怎么也是德妃身边的人,张德全也不好得罪。

张德全见锦绣瞪着眼珠子激动的模样也不着急,他赔礼的朝锦绣笑笑,口中敷衍道:“对不住了锦绣姑娘,麻烦您跟德妃娘娘解释一声,沉香木的椅子没有了,换梨花儿木的成不成?”

“哪里是没有?分明是给了承乾宫!要解释你自己跟咱们娘娘解释!”

“您也说了给了承乾宫,就请德妃娘娘将就将就吧,一有多的,咱家立刻给永寿宫换上。”领事摆摆手,道:“您也知道,承乾宫良贵妃圣眷正浓,就算不说圣上的宠爱,单论这位份,咱家也不敢忤逆不是?还请德妃娘娘体谅体谅!”

“别跟我这儿打官腔,姑奶奶我听不懂,你竟敢奉承承乾宫埋汰咱们永寿宫,回头我就回了咱们娘娘,让他来治你。”锦绣一听张德全这话,登时怒了。

“何事吵闹?”张德全刚要张口解释,便听见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

往门口一瞧,只见来人一身暗红色云绣龙腾锦服,面容冷肃英俊,眉目凌厉,说不出的迫人气势迎面而来。

张德全见着来人,忙走上前几步朝那人打了个千儿,口中呼道:“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锦绣见撑腰的人来了,不由面露喜色,也弯下腰挥着帕子恭恭敬敬的给胤禛请了个安。

“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何事吵闹?”胤禛惯来不爱管这些闲事,但见着锦绣在那儿,便过来问一句。

锦绣一听胤禛问了,便将事情经过对他说了,希望胤禛能说句话。怎么也是皇上的皇子,内务府看不起她锦绣,还敢看不起胤禛么?

“既然承乾宫催得紧,那便给承乾宫吧。原不是什么大事,吵闹至此,成何体统?”

“可是四爷……”锦绣不忿,还要再说,却被胤禛一个眼神制止。

“你先回永寿宫吧。小八落水,我至今没有去看过他,现在过去看看,然后回永寿宫陪额娘用晚膳。”

“是。”

胤禩正坐在椅子上练字,忽闻胤禛前来探视,不由心惊,手一抖,竟是弄脏了宣纸。

胤禩阴沉一笑,暗忖胤禛来的正好,前世的仇也是时候该报一报了。他不慌不忙的整理了衣襟,正襟危坐在承乾宫的偏殿里迎接胤禛的到来,良妃去了养心殿伴驾,因此承乾宫只有他一人。

不多一会,胤禛便带了苏培盛进来。

“四哥,”胤禩见着胤禛,虽是暗里恨的牙痒痒,可表面上仍是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他跳下椅子朝胤禛迎过去,态度亲昵,毫不见外。“你怎么来了?”

胤禛见胤禩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虽然只有少年时的样子,却仍感到心里一阵激动。他唇角微微上勾,温和道:“你之前落了水,我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忙的不可开交,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如今闲下来便来看看你。”

胤禩笑吟吟道:“自家兄弟,四哥那么见外做什么?快过来这边坐。额娘去了养心殿陪皇阿玛,宫里就我一个人,正无聊的紧,四哥就来了。”

“我被身上差事缠着,一直腾不出时间,八弟莫怪。”

胤禩一边让宫人上些茶水点心,一边佯装亲热的招呼道:“四哥多虑了。四哥为皇阿玛分忧是分内之事,弟弟怎会责怪?”说罢指指胤禛手边摆着的莲蓉糕,道:“四哥快尝尝,弟弟记得你平日最爱吃这莲蓉糕。”

“嗯?”胤禛闻言一顿。

“难不成是弟弟记错了?”见胤禛面露惊愕,胤禩不由问道。

没错,胤禛的确爱吃莲蓉糕,可那是上上辈子自己贵为天下之主的时候,这莲蓉糕已是自己许久都未曾碰过的东西了。胤禩他……难道忘记了?

“胤禩,你还记得吗?上一世……”

以胤禛的性子本不会问的这么直接,但他忍不住。他惦念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和他说话,胤禛受不了这种诱惑,他急需求证眼前站着的还是不是他的胤禩,是不是那个为了他的自由连自己生死都不顾的胤禩。

看着胤禛眼中露出的急切,胤禩忽的笑了。

不似往日和煦,而是充满了嘲讽和奚落的笑容,狰狞而扭曲。那样的笑容刻画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的脸上,显得尤为诡异。

“四哥说什么呢?”漫不经心的端过桌上新砌的龙井,胤禩轻抿一口。

“你……”胤禩的反常举动让胤禛感到心惊。

眼前这人俨然就是胤禩,可他的一举一动为何如此怪异,既不像康朝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廉郡王,也不像上一世多疑内敛腹黑深情的胤禩。

“四哥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吗?”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块巨石砸向胤禛的心脏。

“小八……”胤禛颤抖着声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胤禩打断。

“四哥大概没想到吧?本以为枯死狱中是我最后的结局,谁料竟然峰回路转重回康朝,且你我身份巨变。我再也不是那个辛者库贱妇所出的见不得人的儿子,我终于有了一个强大的母家,林丹汗的外孙,呵呵,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呢四哥。如今我身份尊贵,连胤礽见到我都要避忌几分,何况你呢?四哥,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我离这个位子已经很近很近了,这一世,不会再有九龙夺嫡,你要怎么翻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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