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殷旭权衡了利弊，最终还是采纳了胤禩的建议。清盛现时之所以如此猖狂，不也就是仗着他们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没空管他们吗，否则谁敢在沿海这段地儿与殷氏同分一杯羹？等他处理妥了军火的事儿，再料理清盛不迟。

和谈的活自然不是胤禩干的。其实以胤禩的实力，说服个黑帮和解绝对不在话下，但殷旭唯恐他受伤，没让他出面，只派了殷霖手下一名信得过的小弟去跑了趟腿。胤禩不顾及殷霖厌恶他的目光，整日装模作样的跟在殷旭身边，图个清静，直到殷旭说他要亲自去一趟美国。

胤禩看了一眼旁边两眼放光的殷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殷霖兴高采烈的送殷旭去机场，并再三保证绝不会动胤禩一根汗毛，心里却恶狠狠道：小样，回头看爷不削死你的！

然而就在殷霖送殷旭去机场的路上，警察又上门临检了。

‘墨色’只是曌庆这么多夜场中的一个场子，也是最出名，生意最好的一个。白天闭门不营业，晚上六点，华灯初上的时候，这里才开始热闹起来。里头音乐震天，光线灰暗交错的映在每个人脸上，那些沉迷在音乐中尽情发泄庸俗不堪的舞姿，台上扭着钢管的女郎火辣的比基尼和身材，台上各种颜色鲜艳价格昂贵的鸡尾，包括角落里吸食白面的和当众银乱的，都被那个刑警的一句‘警察临检’给打断，白炽灯一开，每个人丑态毕现，都带着一副慵懒或震惊的嘴脸，尴尬的面对警察的检查。

“这儿的负责人呢？”问话的那人就是一贯爱找殷霖麻烦的。他压低的警帽遮住了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只露出两只夜明珠般明亮的眼睛，他穿着制服和大皮靴，腰上别着警棍手枪和多用刀，刀片一样的眼神划过在场的每个人，那凌厉的气势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善茬。

众人很自觉地纷纷让开了道，齐齐看向坐在角落里喝奶茶的胤禩。

谈钧臣直觉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人捉住了。

纷杂扰乱的酒吧里，所有人都丑态百出，或浓妆艳抹，或萎靡不振，只有他，那么安静端正的坐在那张不起眼的沙发上，那张干净的脸干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和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格格不入。仿佛他身处红尘中，却带着一身脱俗气质遗世独立。谈钧臣觉得他像自己看的小说里那个终南山上道骨仙风的师兄，矜持冷傲，带着神圣禁欲的气质。

胤禩虽是殷氏的五爷，但他在曌庆根本没有发言权。论理说摊上这事儿横竖也不该他出面，殷霖不在，他手下总有信得过的二当家吧？可那些人像是存心要看他笑话似的，一个个杵在那儿幸灾乐祸的等着他倒霉。毕竟被抓到了聚众银乱和吸毒，谁是这儿的负责人谁就得背黑锅。

“这是我们五爷。”一个小领班上前道。他一直是跟着殷霖的，胤禩认得他。

谈钧臣挑眉：“五爷？这儿不是殷三爷在管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五爷？”他将胤禩从头打量到脚，也没法把他这么儒雅的一个人跟那个腱肉横生野蛮粗暴的殷霖扯上关系。

“那是我三哥，警官好，我叫殷祀，排行五。”胤禩缓缓站起身，走到谈钧臣身边礼貌道。

这人样子干净，就连声音也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似的着实好听。

谈钧臣眯起眼，痞痞道：“你管的这儿？知不知道他们在你的地盘聚众银乱和吸毒是犯法的？”

胤禩忽然笑了笑，从出生以来，他都是出身尊贵高高在上，除了最后落魄的那几年，谁敢将廉亲王当犯人似的的审问？他道：“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犯法了，警官千万不能留情，从严处置吧。”

胤禩连着那帮乌七八糟的人一并拖着回了警局。

他被关在审讯室里，被头顶刺眼的白炽灯照着，坐在对面的，正是谈钧臣。

“交代吧，交代了就放了你，我保证不会为难你。”谈钧臣拿个杯子倒了水，咕噜咕噜喝起来。此刻他只穿着衬衫，薄薄的一层布料包裹着他矫健的肌肉，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上下滑动，性感至极。

胤禩双手抱胸，凭那刺眼的灯光照在自己脸上，他看着谈钧臣手里的杯子，道：“交代什么？”

“墨色的事儿，毒品是不是你们提供的？这样的事是不是每天都有？你们场子里那小野鸡的行为属于卖银，你知不知道？”谈钧臣边问边拿笔做笔录。

“谈警官，”胤禩看了一眼谈钧臣胸前的工作证道：“听三哥说你连着查了墨色好几次了？”

“这是警察的职责！只要违法活动一直存在，我们就得一直查下去。”谈钧臣看着胤禩那股镇定自若的样子，有些意外。他的映象里，进了局子的要么咋咋呼呼嚷着无辜的，要么就跟殷霖似的耍无赖的，他从没见过，哪个进了局子还能这么冷静的。

胤禩点头：“警察同志辛苦了。”

谈钧臣一挥手：“别他妈给老子戴高帽子，老子不吃这套！警察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行了！”

胤禩摊手，表情无辜：“我不知道，不过殷霖应该知道。我是这两天跟着我大哥才过来暂住几日的，殷霖不在，他手底下人就那我当枪使了。经营场子，我是门外汉。”

“殷霖不在，你不就是话事人吗？把你知道的说了。”谈钧臣靠着椅背，他看着胤禩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瞧这小模样俊的。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知道。”胤禩笑的胸有成竹。若是能借此除掉殷霖，真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办法？”谈钧臣斜眼看他。

胤禩戴着手铐的手毫不在意的拿起谈钧臣喝过的杯子，将里头还剩的一点水喝完，然后吐出两个字：“录音。”

看着胤禩喝自己喝剩的水，还有那被水润染过的泛着水光的样子，谈钧臣突然觉得心头一跳，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冷哼道：“你怎么说也是他弟弟，陷害哥哥……五爷你不厚道啊？”

胤禩轻笑：“他拿我当过弟弟吗？他心里其实看不起我呢！”

人都是这样爱听秘闻，爱八卦是非，就算是倍儿爷们的谈钧臣，也忍不住想知道，他朝胤禩努努下巴：“说说？”

“他觉得我殷氏一个私生子，一定是傍上了殷旭才有的今天。”

“……”谈钧臣有些懵，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过于强大，他过了一会才勉强能接受，他不可思议道：“你……你和殷旭……”谈钧臣是从北京调过来历练的，出身官宦世家，豪门子弟，又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里，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啊，他是知道一点的，那种人……

“警官，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不是那种人，我是正常人。是殷旭强迫的我。”胤禩看着谈钧臣，将这句话说的很平静。他接着道：“其实我比谁都希望殷氏能倒台……”说到这里，胤禩伸手抓住谈钧臣握笔的手，他笑道：“警官能不把这句写进去吗？局子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他们看到的话，我就死定了。”

被胤禩握住的手渐渐发烫，谈钧臣看着胤禩颜色红润的唇，略点了点头，道：“接着说。”

“当中屈辱我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警官若想弄垮曌庆，我可以帮忙。”胤禩说完定定看着谈钧臣，又补了一句：“只要警官不把我卖了，我愿意为你做事。”

“说到底你也是殷家人，我凭什么信你？”谈钧臣笑道。他混了那么多年，道上那些转变阵营的多了，谁也说不准你是不是那个无间道。虽然这人看起来温和无害，但是实际上是个什么玩意儿，谁又知道呢？

“你说。”胤禩微微弯起唇角，温顺道。

谈钧臣没有说要胤禩怎么样才相信他，只问了一句让胤禩没头没脑的话：“男人和男人……怎么来啊？”

胤禩微怔片刻后笑起来揶揄道：“警官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墨色挑个男孩儿试试。”

殷霖看到胤禩毫发无损的从局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下巴几乎都掉在了地上。他手底下那些小混混，哪个进去后再出来时身上没带点伤啊，胤禩这样的掌权人进去了还能完好无缺的出来，在殷霖看来是极度的不可置信了。

“那个姓谈的没把你抓起来一顿暴打啊？”殷霖哼道。

殷旭不在，这里又是殷霖的底盘，胤禩自然不敢太过放肆，谁都知道殷霖的手段恶心着呢，他规矩道：“没，问了两句，看我不像那种人，就把我放了。”

“哪种人啊？撅着屁股给人干的那种啊？”殷霖恶劣的调侃他。

胤禩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殷霖不怕死的再接再厉：“我想想……你该不会给那个姓谈的上了，人家才放了你吧？不然就凭你，人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放了你？”

殷霖粗矿的嗓门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从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录音器里缓缓流出来，包括他后来被胤禩一激交代的所有谈钧臣想知道的事儿。但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有了这个录音做证据殷霖必定会进监狱这样大快人心的事儿，而是殷霖的那一句饱含情色的：“爽不爽啊，那个条子的基罢大不大啊，能满足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八爷，你是有多招人啊~~

第 24 章

殷霖隔天就被请到局子里去了，问他话的还是谈钧臣。谈钧臣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从抽屉里把那个录音器拿出来，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着殷霖的声音，一件件一桩桩，他在胤禩的诱导下交代了所有犯法事情的真相。

“妈的，殷祀他陷害老子！！”听完录音，殷霖便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恶狠狠道。

谈钧臣捂着被摧残的耳朵，上去就给殷霖一脚：“叫唤你妈逼，老子耳朵都给你叫聋了！”

那一脚跺的不轻，顿时就给殷霖踹翻在地了。殷霖从地上爬起来，犹不解气的骂道：“这个恶心的娘炮玩意儿，居然敢坑老子，等着，看老子亲大哥回来不整死他！”

谈钧臣啐道：“先看顾好你自己吧，到了里面记得捂好自己的屁股蛋，别白挨了别人的操！”

“姓谈的，我操你妈！”殷霖要是手边有枪，一准儿得崩了他！

谈钧臣笑的邪气：“我妈早死了，家里就我爸一个，你要不换换，操我爸得了。”

殷霖算是看明白了，自从遇上了这个姓谈的，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那天阴错阳差撞坏了他的车开始，他俩就这么耗上了。跟外头耗不够，还拽巴拽巴的给弄进监狱里了。殷霖暗自咬牙：胤禩你个狗娘养的，你给老子记住咯！

谈钧臣刚要把殷霖转去投诉，就听见有人敲门：“谈哥，有人来保释殷霖。说是他小弟。”

谈钧臣头也没回：“不准保释！”

“可是……可是上头刚刚打电话来说……”那小警察的声音瞬间消失在谈钧臣朝他飞掷去的刀子眼中。

殷霖一脸张狂的笑容，看的谈钧臣无比烦躁，他‘哗’的一声猛地推开椅子，将手铐的钥匙往桌上一丢，带着一股解不开的怒气：“滚！”

胤禩和谈钧臣的算盘到底是打空了，殷氏的势力太大，早已经蔓延到上面去了，区区一小盒录音根本就不能把殷霖怎么样，就算证据在手，到头来还不是被他稳稳当当的逃脱？倒是苦了胤禩，正应了民间那句俚语：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霖一回来就怒不可遏的冲去胤禩的房间，他两步走过去一把将胤禩揪起来就要往外拖。胤禩好歹也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敌众我寡，没过两招，胤禩还是乖乖被制服了。他刚被押着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殷霖就一个嘴巴抽了上来。

“浪货！”

那力道极重，胤禩白皙滑腻的脸上马上就显现出几道红痕，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殷霖这人做事出了名的凶狠残暴，这一点和殷旭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对待出卖他的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他一直看不惯的人。他丝毫没留余劲，一把拽住胤禩黑亮的头发，强迫他露出那张俊秀的脸，咆哮着骂道：“敢整你三哥，你牛逼啊老五，看不出来啊！竟敢诱你三哥进局子，你能耐啊！”

胤禩被拧过脸，泛着水光的清润眸子对着殷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听我解释……”

殷霖没给胤禩解释的机会，他一脚跺在胤禩的小腹，那种极致的痛楚让胤禩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能的想蜷住身子，无奈肩膀还被殷霖的手下人捏着，只得僵硬着身子坐着。

殷霖点了根烟叼上，他呸了一声：“解释你妈逼！你敢让你三爷进去给姓谈的虐待，爷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什么是真正的虐待！”说罢殷霖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手底下人却不敢多话也不敢上前，只是面面相觑，犹豫着。

“怕什么，大哥那边我给你们兜着！还不兴这小浪货自己找着你们求操啊？”殷霖笑的邪气下流，一双眼睛瞄着胤禩的下身，银秽道：“老五你可要好好享受了，我底下的兄弟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也不见得比我大哥差啊！”

殷霖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怂恿着手下人，敢设计你三爷就得付出代价！

胤禩冷笑着看着刚刚钳制住他的两三个人一个个的靠近，他心中冷笑：就当被狗咬一口好了，前世太子那么嚣张，最后还不是落在自己手里了，就凭区区一个殷霖能逃得开？你既然想死，爷早晚成全你！

胤禩刚被扒了上衣，眼前这个小罗罗还没动作，便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溜排的警察蹬蹬蹬的跑进来，为首的还是那个谈钧臣。

这个胤禩只见过一面的警察似乎到哪儿都是这个范儿，英俊霸道，浑身上下是与胤禩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干什么呢？！”谈钧臣一脸兵痞子样，他挥舞着手中胳膊粗的警棍嚷嚷，视线转到被扒了上衣的胤禩身上，再看胤禩脸上的红痕和肚子上那一个深深的脚印，谈钧臣立马就明白了一切，他转头对殷霖说：“我们接到报警，说你跟这儿虐打证人。”

“姓谈的你别坏老子好事啊老子警告你！”殷霖眼见着胤禩就要被凌虐了，他体内的兴奋因子都已经开始活跃了，临门一脚，又被这个姓谈的搅和了，殷霖只觉得无比的愤怒和焦躁，他一把揪住谈钧臣整齐的衣领，恶狠狠的威胁道。

谈钧臣才不吃他这一套，他嫌恶的拨开殷霖的手，不屑道：“殷霖，别忘了你还在保释期间呢！就你有关系是吧？你信不信老子要是动了关系能把你关进里面让你屁股给操开花儿了都没人敢出来保你？”

殷霖从小跟着殷旭混到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还真没见过谈钧臣这样的。跟他完全没有利益交集，给他钱也不要，送他妞他也不稀罕，就爱跟自己对着干，那场子又不是只有曌庆一家在开，清盛不也开着呢吗，怎么不见他查别人，天天就盯上他了，真他妈晦气！他知道谈钧臣家里背景硬，要真跟他拼，估计连殷氏也讨不到什么好去。殷霖阴郁的眼神紧紧盯着谈钧臣。

他哼哼道：“你是警官，你说什么不就是什么吗，我也就是跟我弟弟闹着玩儿呢，没想把他怎么样。”

谈钧臣懒得跟这无赖交流，他上前拽起胤禩的胳膊，道：“上头指令，我们务必保护好证人。这儿嘛……是狼窝，你呆着不安全，跟我走吧。”言语间不似刚才那样凶神恶煞，说温柔也不为过。